莲水漪漪之三国七俊

　　接着几天，生意一直比较清淡，倒是给了我充分的时间不断完善各个包厢的装饰，突出每个包厢的特色，从桌椅、窗帘、帷幔、乐器、茶具到盆景、香炉、壁挂等等的小饰物都别具一格。
　　此外我移植了一些栀子花种在茶楼和我们日常起居的附楼之间的小花园内，只要有微风拂过，总能闻到一股令人陶醉的香气。
　　在人员配置方面我也没有闲着，花了很多功夫打听、寻觅乐师。伙计也招了四个，还请了个大厨。
　　随着茶楼的日渐完善，来这里的顾客在稳定的基础上慢慢扩大。除了应付一些重要的客人及偶尔客串演奏外，我很少出面经营了。
　　当然在生意蒸蒸日上的时候，难免会出现一些危机，这个我在首次创业时就领教过了。所以我给老卢安排了一个十分艰巨的任务，就是摆平宛城内管辖彩云茶楼的各方官员。还有宛城的各个权贵、地头蛇都得打点，反正是银两如流水般的进来，又如流水般地出去。
　　即便如此谨慎营业，获得多把保护伞，还是有小欢他们搞不定的事情，听到这“咚咚咚”的脚步声，我就知道，麻烦又来了。
　　“小姐！”小欢咽了口唾沫，可能是看到我手中还握着毛笔，所以放低了音量道：“观音厅有个客人说，我们根本不会冲香莲毛尖还敢开茶楼，还说了很多挖苦人的话，总之很难听啦。”
　　我搁好画笔，揉了揉脖子，有条不紊地问道：“哦，难道他会冲香莲毛尖？”
　　“嗯，嗯，他冲给我们看了，有，有一朵很美的莲花，就这样，慢慢地，慢慢地升了起来！”小欢两眼发光地描述着。
　　明白了，莫非是传说中的茶圣？我了然地一笑道：“走，去看看。”
　　走至窗口，随手挑开窗帘一望，观音厅的珠帘不知为何是放下的，什么也看不见。每个包厢朝向附楼的那扇窗我一直要求是微启的，并且珠帘也要卷起，这样方便我掌控全局。
　　“观音厅内有几位客人啊？”我回首问着小欢。
　　小欢将头凑近，也发现那卷放下的珠帘，忙解释道：“有两位客人，一位是个公子，还有一位是个漂亮的小姐。是那个小姐坚持要求我们将珠帘放下来的。”
　　公子和小姐，有趣，“小欢，是谁冲的香莲毛尖？”
　　“是小岩。哦，是那位公子！”
　　悠闲地从附楼下来，穿过花园的时候，随手摘了几多盛开的白色蔷薇，有股淡雅的香味，可以和香莲毛尖相得益彰。用别致的骨瓷花瓶装了，让小欢捧着走在前面。
　　入得观音厅，香莲毛尖的独特香气还淡淡地弥漫在室内。
　　“两位下午好！”我微微含笑地打了个招呼。
　　“这就是我们家楼主——彩云小姐！”小欢放下花瓶，忙为我介绍。
　　那位男子讥诮地撇了撇嘴，修长的十指交叉将琉璃盏圈在其内，目光逼人，“哦，彩云小姐，百闻不如一见。可是小姐蒙面而来，恐怕不是待客之道吧？”
　　我轻巧地坐下，淡然一笑道：“公子是高人，何必让我这张薄面浊了公子的慧眼呢。”
　　“呵呵，有趣。”他轻轻笑着，眼光转到身边的那位女子身上，接着倾身覆在她的耳边讲了一句极轻的话。
　　我的目光也调到她身上，她的肤色白皙，双眸亮晶晶的，一种超然物外的纯洁气质将她烘托得很美，特别是那一头银色的长发拨动了我的心弦。在他们说悄悄话之际，我轻声吩咐小欢去取彩云毛针和镇楼之宝——整套鎏金莲花纹的茶具。
　　“这香莲毛尖是茶圣的最爱啊。彩云小姐，既然贵茶楼连冲泡茶叶这样的小小技艺都不会，我看还是歇业算了，何必在宛城丢人现眼，还污了茶圣的品味呢？”他只是含笑，低头望着琉璃盏中的茶汤，嘴巴却忒厉害。
　　还是来挑衅的啊。我同你一样能冲出雾莲，怎么可能就因此等小事就底气不足了呢？于是不慌不忙地接过话茬：“公子雅兴，来此闲坐，还在鄙楼施展绝技，实在叫彩云茶楼蓬荜生辉。彩云早该来亲自接待两位贵客，为表歉意，我赠两位一壶彩云毛针，还望海涵，笑纳。”
　　“真有彩云毛针？”他微微有些惊讶。
　　“呵呵，世间什么茶叶能逃过公子的法眼，是真是假一会儿便见分晓了。”我还是不喜欢他怀疑加讽刺的目光，可人家是茶圣，挑剔和高傲一些也是在理的。我喜欢那位女子的眼神，很安详、很娴静。
　　茶叶和茶具都取来了，我先除去封口，用鎏金银匙勺出几片保存完好的彩云毛针。鲁班面前不弄斧，我十分恭敬地将极品茶叶递给他验货。茶叶的色泽丝毫没有变化，里面特殊的物质还是随着转动折射出彩色的光芒来。
　　“啧，啧，这种品质绝佳的彩云毛针，我十多年不曾见到了，不想真能在这里看到，也算不虚此行。”老成的口气溢出嘴角，这才像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的口吻，茶圣嘛，本来就该是那个年龄。能将自己易容得如此年轻，不愧为百变茶圣。
　　彩云毛针和香莲毛尖的冲泡方法一致，也是第二泡最佳。彩云毛针的茶雾更为独特，是朵朵彩云，当然冲茶手法要控制得更灵巧。我并不保证每次都能冲出彩云来，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开始凝神静气，虔诚无比地冲着彩云毛针。
　　看到壶口飘飘渺渺地升腾起朵朵彩云，我开心地笑了。
　　“哇！好美，好美啊！”身后的小欢和小岩同时情不自禁地赞叹起来。
　　我坐回原处，谦逊地说道：“让公子见笑了。”
　　他瞧我的目光成了欣赏和惊喜，神色亦已变化，转头对着银发女子羡慕地说道：“雪儿，如若我还同你一般年纪该多好。”
　　挂着这么年轻的一张面皮，还说如此沧桑的话语，我知道小欢他们要承受不了了，所以随口将他们支出了观音厅。
　　那个叫雪儿的女子，眼波微动，如银铃般的嗓音响起：“年龄从来不是问题，重要的是心与心的距离。”
　　出口第一句话就这么富有哲理，这气质、这语调有些像唯怡，只是她比唯怡要安静得多。
　　乘递茶给她的机会，我尽量保持心平气和地询问：“不知道雪儿小姐是否有兄弟？”
　　雪儿静静地望了我一眼，张口欲回答，却被茶圣拦住了，“彩云小姐想打听雪儿的秘密，总该先以真面目示人吧。”
　　自己还挂着张人皮面具，却要求别人显现真面目，哪有这般道理，不过我还是很有气度地一笑置之，“高人恐怕都有一颗执着之心。我们何必为了这张面皮伤了和气，不如，由我来弹奏一曲供公子和雪儿小姐赏听。”
　　拨动琴弦，一曲逍遥游自指尖流淌而出，伴着浅吟低唱：“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水击三千里，其翼若垂天之云，扶摇而上者九万里。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轻轻的掌声响起，我微鞠一躬道：“献丑了。”
　　“彩云小姐的茶艺一流，琴艺也是如此高超，品性更是不可多得，不知能否赏脸到舍下一游？”
　　我再施一礼，“公子过奖了，多谢公子诚邀，只是茶楼新开，杂务繁多，恐怕近期难以脱身。公子如不嫌弃，可以常来这里坐坐，多多指点指点。本茶楼从今日起便对公子免费开放，随时欢迎公子的大驾光临。”
　　“唉，常来坐坐倒是不错，指点就谈不上了。免费可使不得，传出去，还不让世人笑话我是个吝啬小气之人。”客套话谁都会说，不过是互相给个台阶下罢了。
　　雪儿自始至终就讲了那么一句话，却吸引了我所有的余光。末了送他们下楼，茶圣也不叫结帐，直接摸出一百两银票放在柜台上。
　　这么懂茶的人自然知道彩云毛针的价值，我也毫不含糊，将那罐刚开启的茶叶细细封了送予他。他推说碍手不愿拿，实则是担心夺人所爱。
　　我笑着，“哪有爱茶之人说茶叶碍手的？好茶赠好茶之人，实乃琴逢知音、棋逢对手的美事。这罐彩云毛针与公子有缘，公子莫要推却了。”
　　“彩云小姐送我彩云毛针，有意思，好，我破例拿了。”
　　我又取出一个自己制作的茶叶干花荷包，散发着淡雅的玉兰香，郑重地送给雪儿。她很大方地收下了，含笑点了点头，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目送那头飘逸的银发远去，一种遗憾盘踞在胸口久久不能散去，只能盼望着她下次还能随茶圣一起来。
　　五天后，我收到了一批大礼。茶圣，果然是茶圣，回礼这么丰厚，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一盒极品碧波漾、一罐羽化仙、还有一小盒幻影迷情，那种叫我一辈子难忘的茶叶。此外还有四盏白瓷梅花杯、四盏青釉划花飞鸿纹葵口瓷碗、一套精致的水晶茶具，均印有茶圣的私家秘印。
　　这些价值不菲的茶器是块无形的招牌，肯定能为我招揽来更多的顾客，可是我偏偏不愿利用茶圣的盛名。茶楼虽是以盈利为目的的，但更是我休憩的港湾。最初也只是一心想再创业，实现自己的想法，并非纯粹为了赚钱。因此以“茶”如许高雅之名，必不能干沾染铜臭那庸俗之事。
　　可消息向来是长翅膀的，茶圣青睐彩云茶楼的谣言不胫而走，于是宛城的中高层人士们聚会又多了一个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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