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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他的呼吸忽然近在咫尺,吹拂在我脸上,灼热的薄唇吻去我脸上冰凉的泪水。
“我讨厌看到你哭。”他俯在我耳边说,伸出舌尖舔了舔我的耳垂。
“……”
“如果你再哭,我就要你叫出来。”轻柔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欲念。
“混蛋!”
“少来刺激我!”他嗤笑:“你骂得狠,挣扎得激烈,都只会令我兴奋。”
“……”
“走吧!”他的手揽住我肩膀。
“走哪里?我什么都看不到!”
“等等。”他话音未落,一个浅蓝色的光球忽然出现,浮动在黑暗中。
光芒虽然柔和,却足以令我看清前路:数不清的向上蜿蜒的狭窄石阶。
“够亮么?”他得意地问我。
“这是你变出来的?”我终于相信,他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神棍。
“当然。”他再自然不过的回答:“别浪费时间,走吧。”
这一次,他揽着我的肩膀,与我并肩而行。
面前的光球随他脚步而动,他走光走,他停下,光也停下,始终在我们前方照着路。
“这个光球是给你用的,我在黑暗中可以看到。”他说。
这句话有一个漏洞。
“朱雀不是有明察之眼么?”他这次该被我问住了。
“没有拿到罗盘的朱雀,不能算作重生的朱雀。”他淡淡地回答。
“说得好!罗盘在中古时代被朱雀帝毁掉,这么说其后朱雀的转生都不算数了。”
他停下脚步望着我,墨黑眸子里有一丝愤恨,仿佛一个玩具被抢的小孩子。
“不要狡辩。”他一把捏住我的下巴抬起来:“我认定的事情,说也没用。”
“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根本不是朱雀,你也不是西武!”
“是!我说是就是!”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这辈子,你我永不分离!”
“一辈子?”我嗤笑:“一辈子有多长你知道么,一天一须臾一刹那都不能差,才算一辈子!”
昏暗悠长的石阶上,我和他面对面站着,他的双眸深如永夜,带着沉寂的悲凉望定我。
“那就说好了,一天一须臾一刹那也不差!”
话音未落,他狂暴的吻上我,我嘴唇一痛,一股血腥味蔓延在口腔里。
“还是那句话,我死,也要拉你陪葬。”他放开我,呢喃着说
“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就是我的!”
“你死你的,不关我的事。”我舔舔嘴唇,果然被他咬破,心里烦到极点。
他伸过手来,像是想摸我的头发,我侧开身:“那如果是我先死呢?”
“我会活下去,然后用我的余生来怀念。”他语调很轻,声音微微嘶哑的说。
我望着他,他笑,梨涡甜蜜的深陷下去。
现在的我怕了他这副表情,恨他的梨涡恨的抓狂。
果然,他很认真的说:“这样至少我自渎的时候,还可以想着你。”
余下的路,完全无语的我沉默的走着,被缚在身后的双臂已经僵硬。
卓昭炀揽着我,细长手指缓缓摩挲着我的后颈,像是在想着自己那些心事。
我一时思忖着待会儿如何脱身,一时又暗暗发狠,准备一回去就派兵和赫青开战。
然而,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我为了自己的私仇打仗,是不是太任性了。
但卓昭炀实在混蛋,我咽不下这口气。
深心底,也许是怕了他这样不死不休的纠缠和欲念。
“我们到了。”他忽然停步。
我只看到一片黑暗,和方才没有什么区别。
“等一下。”卓昭炀说,光球的亮度忽然提高,缓缓上升。
微蓝明亮的光照出一堵望不到尽头的高墙,黑色的表面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妖哭之门。”也许是因为激动,他的声音有一丝发颤。
“就是这里?”看起来明明是堵墙。
“嗯。”他应了声,绕到我身后为我解开捆绑双手的绳索。
我活动了一下,长时间缺乏血液循环的手臂针刺一般的麻与疼。
卓昭炀伸出手,握住我的右手。
“你干嘛?疼!”我忍不住叫出来。
他沉默着,墨黑眸子里点亮一抹希冀,将我们重叠的手按下贴在了冰冷的石墙上。
一道光,仿佛是有形的液态,从我们紧扣的十指下流淌出,充满了整个墙壁。
空气中微微颤动,有什么开始波动。
四周响起轻柔低沉的声音,反复吟唱着我听不懂的神语天书。
卓昭炀的唇角露出一丝笑容,光芒映亮他墨黑眸子:一双金色的妖兽之瞳。
在令人无法直视的耀眼白光中,石墙逐渐变成半透明。
墙上一行行显现出刻划的古老繁复的魔咒。
它们被透射出来,在空气中形成一张透明的写着无数流动符文的浅金色光壁。
“西锡利昂。”卓昭炀用神典上朱雀的本名叫我:“我们进去吧!”
我随他踏进光壁中,轻易穿过,一切恍然如在梦中。
这一刻,我终于发现,我其实并不真地了解自己所在的世界。
光壁的另一边,是比刚才更加浓稠的黑暗。
他从怀中摸出火折,“啪”一声点亮,扔进了旁边的油槽里。
烈焰顺着油槽滑下,映亮了巨大的石室,我惊讶着仰起头,望着这座地底的宫殿。
风从无数沉默伫立的高大石柱间穿梭而过,吹动卓昭炀柔亮的黑发。
在大殿的最深处的阴影中,有一座黑曜石王座,光匍匐在它脚下,无法抵达。
王座上放着一张黄金面具,折射出瑰丽却诡异的金属光泽。
神典里记载的,全能圣主,暗影魔君的面具。
“我乃唯一真神,全能圣主,我是面具后的面孔。
我,就是一切。
-------熏,暗影魔君”
在我想着神典上的这段话时,卓昭炀念出了它。
“现在,你相信了吧?”
在一片黑暗中,我看到了深深插在黑曜石王座之前的黄金匕首。
西武的信物,黄金匕首!
在油槽里燃烧的熊熊烈火映照中,卓昭炀大力握住我的手,将我拉过去。
他的眸子奇异的明亮着,带着无法言说的狂热,我的手快被他捏碎,却挣不脱。
“西锡利昂。”走到匕首前时他站住,望定我双眸:“我们又重逢了。”
我抬眸,对上他的。
深如永夜的墨黑眸子里透出微微的金色光芒,带着一丝暖意的同时又诡异的可怕。
我一语不发,看着他弯下腰,右手五指合拢,握住了黄金匕首光滑的短柄。
他要把它拔出来么?
奇怪的是,此刻的我并不怀疑他能将这把匕首拔出来。
事实上,他也的确拔了出来。
“西锡利昂,你看。”他一字一句地说着,将匕首从镶满宝石的金鞘中拔出。
冷眼望着他的我,感到一丝无形的震撼。
仿佛很久以前就看到了这番场景,在悠长岁月里,深心底不断回放,无时或忘。
一道光,无比耀眼,直逼大殿的最高处,映亮了华美繁复的穹顶。
一幅幅图画显现出来,冰川,烈焰,喷火的巨龙,手持银杖的法师。
心里一震,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有回忆,不该是我的,却慢慢在心底浮现出来:
我回过头,看到一片冰天雪地里一个黑发黑眸的少年沉默的凝视着我。
在他背后是万丈冰川,天际流光映亮他深刻华美的容颜,眼神中的寂寞千古犹存。
他轻声问,你去了哪里?那天我一直在找你。
我不认识他,不知为什么心底却涌起一股暖意,似乎他是我多年的好友。
正要说话,他低下头,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颤动着,一滴泪划过面颊。
西锡利昂,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还会是朋友么?
在他身后忽然出现无数喷火的巨龙,乌云遮天蔽日。
硝烟弥漫四野,电闪雷鸣,有如世界末日。
西武,我们还会再相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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