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林弹雨

　　舒宇跟他对视一眼，低头在手机里翻了翻：“以前无聊的时候下过一些音游玩，现在的话，手机上只有一个数独。”
　　“音游？”乔霖一时不太理解。
　　“就是听歌找节奏的音乐游戏，”舒宇想了想，“我玩的音游形式比较单一，一般都是玩家按照音乐节奏在手机屏幕上点击图标。”
　　以前还有过专门帮朋友扒谱方便对方制作键位的时候……
　　“当初为什么决定学街舞？”乔霖突然问道。
　　“兴趣吧，”舒宇垂眼望着窗外，“我人生前十几年大部分时候都是看兴趣学东西，刚好我兴趣也比较广泛。”
　　虽然一年只有一次生日，但是要每年都找一件想做的事去完成，也并不简单啊。
　　乔霖转头对着一栋高楼的灯光陷入沉思。
　　舒宇看他一会儿，忽地想起另一回事：“我记得，咱俩刚认识那会儿，你还不怎么适应游戏的第一视角。”
　　“我的情况，你大概也了解。”乔霖将手机放到茶几上，垂下视线，“FOG建队后的三年，我基本不在战队，碰游戏的时候也不多。”
　　“咱们国内的DB联盟之前并不考虑在比赛中针对游戏视角进行什么规则限定，所以我一开始碰DB的时候用的是第三视角，在2027年之前也一直是第三视角。”
　　舒宇看着他眼窝里暗下颜色的眸子：“那你……”
　　“差不多就在遇见你之前吧，”乔霖抬起头，上扬的眼角忽地染上甜而浅的笑意，“也就是刚当队长几个月的时候，国内联盟突然传来消息，要在比赛中试着进行游戏视角相关规则的改革。”
　　舒宇至今都很难决定到底该在这种对望的情况下选择乔霖面上的哪一点落下视线，只要乔霖对着他笑起来，那么这个人脸上的任何一个细节都是令人贪恋的温暖，只要看到边角就会觉得安心。
　　如此想着，舒宇垂下眼去：“然后2027年世界预选赛，咱们国内DB联盟与众不同，搞了规则改革。”
　　但说来奇怪，前一世的相同时期，舒宇真没见赛制出现过这种针对游戏操作视角的改革。
　　乔霖望着男生乌黑的睫毛：“嗯，就是你在赛前来问我的时候。”
　　“那一段时间，国内的DB粉丝都炸开锅了，超过大半的人都觉得没那个给第一视角额外积分的必要。”乔霖移开视线回忆起来，“世界DB职业联盟并不管我们国内的改革，反正他们只要求C国最终有一支能参加世界联赛的队伍。而他们暂时不打算进行这种影响力可观的规则改革。”
　　舒宇关掉音乐软件，摘掉蓝牙耳机：“不管我们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从十几支战队中脱颖而出，最后角逐的方式都一致。”
　　他说这话时冷静又客观，没有波澜的俊脸给人一股子“管他什么规则打就完事了”的拽感，对面聆听的人不由得翘起嘴角。
　　“快八点了，我去洗澡顺便洗衣。”舒宇起身走到床头弯腰取拖鞋，要站直身时突然鬼使神差般拉开两张床中间柜子的第一层抽屉看了一眼。
　　男生的身影静止片刻，然后抽屉被好生推回去了。
　　舒宇取了睡衣进浴室，响起淋浴的水声时，乔霖起身离开窗边，走到舒宇刚才查看过的抽屉边，然后拉开一看。
　　片刻后，乔霖合上抽屉的动作跟刚才的舒宇高度一致，随后他挠挠头走开了。
　　酒店给客人准备的东西挺齐全的哈。
　　舒宇洗衣的时候对面房间的周凯过来串门，送了一小盒芝士年糕。乔霖端着那一盒进浴室：“你刷牙了吗？”
　　“还没。”舒宇转头看他，视线下移看见他手上的年糕，“周凯刚才送过来的？”
　　“唔。”乔霖边靠近他边用竹签戳了一个年糕起来，然后往舒宇嘴边递，“来一个？”
　　不怎么适应这种投喂方式，舒宇犹疑一下才张嘴将年糕咬进嘴里，软糯糕体还是温热的，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夹心芝士，奶味挺浓郁，嚼了几下便感觉口鼻溢香。
　　乔霖也往自己嘴里送了一个：“嗯？感觉比他们之前来的时候点的那家好吃。”
　　舒宇突然产生一种很奇怪的预感，他边把衣服浸进水里，边转回头看乔霖。
　　“大概是跟你共用竹签的原因？”乔霖突然笑起来。
　　这什么老土的情话。
　　舒宇偏头笑出一声。
　　乔霖丝毫不觉得尴尬：“再来一个吗？”
　　这之后，他们俩在晚上十点左右商量了一会儿明天的打算，最后开始讨论什么时候熄灯睡觉。
　　“现在相当于国内晚上九点多，要不然再过一个钟头熄灯？”乔霖看着另一张床上的男生。
　　舒宇沉默着靠在床头，欲要开口前，床头柜上的手机先于他发出了声音，是微信的语音通话。
　　乔霖随便瞟一眼就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晟汶），他若无其事地转头去看房间里的壁画。
　　“晟汶啊，有什么事吗？”舒宇接起电话后没有障碍地切换到韩语模式。
　　“哥，酒店住着还舒服吗？”尹晟汶在电话里语气平常地出声，“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话，咱们战队有空房间的，绝对不比你在国内战队的条件差。”
　　舒宇觉得好笑：“这个酒店不是你们战队专门接待其他战队的合作酒店吗，说这种话干什么。”
　　“再说了，我跟我战队的朋友住一起的，没事跑你战队去干什么。”
　　尹晟汶的声音掺了些懊恼：“除开战队不说，我跟你不也是朋友吗，邀请你来跟我一起住不是很正常吗？”
　　“好了好了，不是说好后天见了吗，没必要这么想见我。”舒宇笑着安慰道。
　　“怎么没必要……”尹晟汶嘟囔一句，然后才不情不愿地道别，“晚安，哥。”
　　舒宇拿开手机，结束通话将手机放回床头柜。
　　然后一抬眼，乔霖从对面床上下来，径直到他床边坐下，接着掀开被子蹭到了舒宇身边。
　　舒宇本能地给他让出位置，面上有点疑惑。
　　“冷。”乔霖语气淡然。
　　K国S城这一阵子的夜间温度在十摄氏度左右，不过房间里运行着中央制暖空调，完全不用担心冻醒。
　　更何况乔霖这种体质怎么可能在这种环境中觉得冷。思及此，舒宇看着身边的人，更疑惑了。
　　双人间的一张床比战队单人宿舍里的床要小，他们俩挤在一起倒也不至于翻个身就掉下去。
　　望着乔霖在床头暖色灯光中柔和而悦目的侧脸线条，舒宇耐心地等待着。
　　半晌，乔霖轻轻呼出一口气，又躺下来一截，转头将脸靠到舒宇颈窝边，声线低沉：“我在想，在他们的认知里，我什么时候才能不是你的朋友呢？”
　　柔软的发丝蹭在脖子边有些发痒，舒宇忽略了这点不适，低眼看着乔霖的手抓住他的右手，十指交叉轻轻握紧，手背传来一阵熨帖的暖意。
　　房间里的光线真的很暖。
　　“我想是我太贪心了。”乔霖叹气，“可是你太珍贵，我就算是想要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对象，应该也没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吧？”
　　付葭怡说得对，在吐露心声这一方面，他舒宇跟乔霖差了不止一条街。
　　所以舒宇觉得，明明是这个跟只没人要的可怜小狗一样窝在他身边，其实仅仅靠言语便能让他心软到不知如何发声的人要更珍贵。
　　而他至今没记起来，自己前一世刻意不跟这个人产生更多联系的原因。
　　舒宇突然觉得无力。
　　失忆的人是不是都会有这种时候？在意的人就在最近的地方，却无法得知自己当初是否真的热爱过对方。
　　乔霖听着男生轻浅的呼吸声，抬起头来，近距离地跟舒宇的眸子对视了片刻，捕捉到男生眉眼间没有来由的倦意。他不知怎么的心下一动，啄了舒宇的唇一下，展开笑颜：“其实只有咱们俩知道的话也不是件坏事。”
　　“嗯。”舒宇转头缓缓被突然吻了一嘴所受到的冲击，发觉自己是真的有点困了，“我想睡觉了。”
　　“睡呗。”乔霖坐直一些，扭过身子跟舒宇一起调整枕头，“我以前还奇怪K国的酒店房间枕头为什么这么大一只跟床一样宽，还特别软，现在才知道原来更适合两个人一起枕着睡。”
　　舒宇缩进被子里，打了个哈欠。
　　“回战队以后也要买一个这种款式的枕头放床上，一个不够买两个。”乔霖嘀咕着也躺下来。
　　想了想乔霖客厅里那两个懒人沙发，舒宇觉得跟他同床共枕的这个身高体长的大男生真是可爱到没形容词可以概括。
　　乔霖看着他，忍不住又俯身在舒宇扬起的嘴角上吻了一下，然后伸手把床头灯关掉。
　　翌日，乔霖的意识先清醒了过来。
　　他们俩贴得很近，彼此身上的温度跟被窝的温度一样暖。乔霖只是轻轻动了一下手臂，舒宇便醒了。
　　舒宇闭着眼睛想去拿手机，碰到乔霖的肩膀才意识到想碰到手机得越过面前躺着的人才行，他说话的声音几乎是气声：“几点了？”
　　乔霖把他那只手安置回被子里，微微起身看了一眼无线电视旁边桌子上的那个黑色电子钟，浅淡的白色光芒显示着当下时间。
　　“……刚过六点。”乔霖的声音是刚睡醒的低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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