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先生

作者:月小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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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月静好1



      来客们都是老一辈的后代,对前事不甚了解也无从得知,便就孝敬顺从,庄肃地去完成他们的心愿;而在泽婉那儿,这是一种温暖的感情、关怀和告别。——只她们那一辈人懂。她很好的招待他们,温柔的相送,没有带去只字片语,末了也将信付之一炬。烈风不知信里说了什么,只无言相问,她便说没什么,是叔伯们上了年纪。

      日子如常的过着,两人每天还是会去老宅和小溪呆在一起。买了很多布料消磨时间,精细得应该大半年才能做成一件。小溪也张罗着侄孙们的这、那,挺忙。烈风就成了一个专做粗活的老汉,顾自弄整。

      “小溪,真不想去看看孙儿?”一春日暖阳中两人做着针线时泽婉说。

      “不去,可不想离开老爷。”小溪道。“还有你说的晕船厉害我也怕,便孩子们好就是了。”

      “不过以后我们可以去琼州呆一阵子,也像在家里一样呢。”泽婉道。

      “好啊,小海去那儿拉过咸鱼干,也说挺好,以后我要跟你们去的。”

      “当然。”泽婉看着她手里的衣服。“你这些里衣可都是从那儿带出去的。”

      “其他的我也不会,便只能做这个了,仔细藏着也看不见。”

      “极好的,放松几针很舒适。”

      小溪停下手来。“……这忽而又想到了夫人。多好的人啊,那么年轻、漂亮!泽婉,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夫人当年怎么就……”

      “……世事无常呗。”

      “还有知味姐姐……”

      “所以我们是幸福的人。”

      “对。”一会儿烈风端了茶来,还烤了年糕。

      “谢烈大哥!”小溪取过一份。“我还给海大哥留着年糕呢,也不知道他啥时候回来。”

      “不用,每个地儿都有的。”泽婉笑道。看烈风眉头蹙起,她便知他念他了。“得在成都呆一阵子,过了雨季才回。下雨路不好走。”

      此时,远在恭州的进宝正似站不稳般扶住桌边一角重重坐进椅子里,手中一张信条飘落于地。他仿佛受到巨大的打击,整个人一下子木然了……接着他紧闭双目,眉心挤成两竖筷子,手掌攥成拳头……

      “……老爷——”梅叔闻声进来将那信纸捡起。末了抬头:“这……”

      “……是的。”进宝说。

      “这可如何是好?”

      “……瞒着。”

      琼州。近午微风轻柔,天空万里无云,码头岸边又站满了等待的人们。看船只一拨拨驶来岸前,人群又喧闹着散去。在这当儿间俊憨和虎子又拿着满满的烟袋去和各家指挥卸运的船副们套起近乎来……他们一艘艘去,发了无数的烟卷,最后落寞而归。傍晚阿水的铺院里,晚饭已摆好却无人近前,只各自沉色耷首。

      “俊憨,来吃饭,干活可要力气的。”阿水言去。现在的他也是花甲老人了。

      “吃不下。”俊憨应了一声。

      “……不是说还有生还的吗,再等等。”阿水道。俊憨眨了眨眼明白那不过是安慰他的话儿。“吃饭!”阿水便厉声去。“这也是战场!就算再无消息、确切了也要接受!活着的人当继续去完成那些未完成的事儿!”

      “大伯——”俊憨环目看他。

      “你师傅的这个环节不能空落,能抵上的人就是你;赶紧吃饭。”阿水坐去桌旁,俊憨便擦擦脸也去了。晚上阿水的儿子说:“爹,说还是掉了好些个的,那这事儿……”

      “……没什么要说的,他只是……出海去了。”

      蜀地。夏末雨季渐去,农田里的稻苗长得劲盛,绿油油一片迎风摇曳。忙完了一季农活的人们步调慢了下来,在秋收前的过渡时日里得些闲乐。汉代司马迁“民以食为天”的老话阐述了人们对美食的热爱,尤像巴蜀这种饮食文化极其发达的地域更甚——有那种去了便不想回还的念头。(后人常用“乐不思蜀”去表达一种留恋的感情,最后就忘了这是对三国刘备的儿子阿斗投降献出领地的讽刺。忘了好,或许阿斗还真没错儿!)

      那时去很多地方的路要经过四川区域:轻急的爬蜀道,货少的马帮,负重的官道绕行,所以各地的客栈食肆生意兴隆。远来的客人多了,饮食的特色便丰富起来,它们兼具传统承续的细腻、粗犷的豪放和异域特色。便如沿街走去,有青花瓷盘上的花型菜肴,荷叶泥巴包裹的叫花鸡,巨大铁锅里炖焖的麻椒兔头等,还有流动的烤饼炉子,担担米糕。甚至还出现了专卖洋式奶糖的小摊。故这喧嚣热闹的巴蜀盆地除了面积小点,食业的丰富程度是不比京城少的。

      成都耀祖家,近花甲的他也不管布店了,当起了闲老头儿。早上他会去街上用个合心的早点,然后提着他的鸟笼去老头们遛鸟的地儿呆着。下午就随机玩儿。贤儿原来的铺房也租了出去,又重新买了个僻静的旧屋做家。

      一日晨起耀祖老婆看他神色烦乱乱的,没平常淡然的样儿便问:“哈巴儿,你今儿咋了?不凌不乱的。”

      耀祖看她。“没得撒子。”

      “咋了嘛,可是哪儿不安逸?我是你婆娘还晓不倒?”老太婆说。

      耀祖叹了口气。“某得事儿,就是贤儿还不还来我捉急嘛,这不过几天先生要从京城来了。”

      老太婆便不敢多言。那边又说:“你甭管了,忙你呢克。”

      “可你这样怕不得行哟,先生见了准问……”

      “晓得。”

      阿忠他们到后耀祖就带着他的鸟笼去了,热心地做这做那的。滟夫人去世后他感情上和海世宽很亲近,有对至亲长辈般的实诚,也因这种实诚,让他细微的变化显得生硬。不两日那人便察觉他胃口不大,举止言谈也没了素日无拘的大咧。他想了想,在一个午后抓过耀祖的手把起脉来……脉心相通,跳动从正常到疾速,正常的;眼底不红,没消渴症;舌像不黑不痕,脾胃也健康。

      “挺好的呀。”他便道。“但怎纳差了呢?……可是干了不好的事儿怕我知道?”

      “哪有!”耀祖应他。“是你这一抓不惊着我了嘛,黑一跳呢。”

      “那就好。哦,贤儿啥时候回呀?”那人自然地问。

      “前久来信说这次要克呢久些,怕还有好一阵子,不过会稍信儿来。”

      “好的。”

      怕他再问耀祖又说:“先生,那您歇着,我这溜溜鸟克,明儿再来看您。”

      “好。告诉你堂客不必准备什么了,我们要走了。”

      “诶。”耀祖便去提了鸟笼来。他心神不宁,临到门口又转头看了他们一眼笑笑。这一举动实在太过心虚,让那二人觉出端倪。

      “耀祖,咋啦?”阿忠便速去轻声地问。“没得撒子。”耀祖说,又准备走。

      “你这茶饭不香的我就知道有事儿!”那后边发过话来,耀祖只好定在那儿。

      “到底咋了?快跟我说。”

      “先生……”耀祖看着他又低下头去。“说……船翻了。”

      “耀祖!”阿忠对他大叫去。

      “我也……装不下去了!”

      “……什么?”旁边那人瞬时站不稳了。

      后听耀祖说还有生还的乘客后他心敞了点儿,便说那还是有希望的,让他也勿心焦。于是耀祖的心也落了点儿。马车又“吱嘎”地载着他们上路,阿忠骑马在前,知道车里的他是何等难过。

      对的……刚从采石回还,现在的他才算真正体会了那千千万万阵亡将士父母的心情,而他又比他们幸运,因为还有希望;可他又何尝不知大海的残酷……“……贤儿……”

      谍国,贤儿在一阵杂乱声中睁开眼来……眼前的环境软帐缦围,有藜檬子沁人的清新。床边站着得体的小仆,一个长胡子老者正在他头上、身上插满了针。

      “别动!”老者见他醒来。接着老者将针拔去,又抚摸了下的他的额头后才点了点头。如此又扎了几次他才有了饥肠咕噜的感觉。美食补汤清茶甜果,他恢复得很快,便发现自己住在一所优雅的别院里,环境如仙境般清幽。这应就是很多人想要的生活了吧!他走看了说。

      愈后无聊小仆带他出去逛了几天,让他看到了干净宽阔的街道、至少三种语言标注的路牌、规格有序的民居和家里一样热闹的集市。海边还有很大的船,随处可见的外国面孔。

      “……我得走了!”他看着它们说。小仆便告诉他现在是台风尾季,最好过了年再说,他们的船也是遇到台风才没的。

      “不行!你再去帮我上报一下。”他得赶紧上路,并给家里带去安好的讯息,但也有一件必须要在此地了结的事儿。每个静夜他都会想起那劫难时发生的一切——残酷而鲜活:

      头天晚上海风只有些寒凉,并不疾劲,谁知到了次日凌晨,它便如酒醉了般的扬起大浪,将船只掀得难以控制。他们的船,——不,是大海里所有的船,都在那疾风浪涌中挣扎着……“挺住,兄弟们,这风来的快去的也快,挺过就没事了!”船长大叫着鼓励他们,众人便紧抓着船,在那颠簸的浪窝里颠簸……最后风累走了海面逐渐平静,他们悬着的心才落下来。无数船只都硬挺过了这疾风,表现出了吃这碗饭人的勇敢和无畏。接着大家收拾残局,调整航向继续上路。

      可他们没那么幸运:船太重了!颠簸进了些水让它的重量加剧,船身不知哪儿又通了一个小孔修补不着,让水“汩汩”冒着,最后压力变大舀不过来了。乘客们便又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船长没再说鼓励的话儿,只让一名伙计举着一根拼接加长的竹竿去高处摇晃起来——那杆头上是一团冒烟的火束;另一个则去敲起梆子发出响声……

      如此便有船只察觉到他们危险的信号变道前来。可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乘客们崩溃了,有人招手大叫“救命”,有的捶胸不会游泳,有人无奈仰视苍天……船长等去找出一叶备用小舟,可只能装几个人,于是有水性的一部分人便跳下海向最近的船只游去。

      海水没过脚踝时他也跳了,心里清楚要活下去会很艰难。——他会游泳,但没海边人长久的耐力。他跟着那些人游去:双向奔赴,他们有一半的机会。奋力游了一段后他小歇换气,看到前面的头颅少了几个,而自己也疲惫不堪,还灌了几口海水烧着心窝……再游就感觉意识有点飘忽……这时,一个有力的身子将他托出水面清醒过来,并吐了些水视野明朗了点儿。那个人让他的双手抓着他的肩膀向前游去,仿佛有使不尽的力气……

      这可是——大海呀!“兄弟,我来!”稍许他放开了手。那人便在他左右跟着。过了一会儿他又虚了下去,那人便又托上……他们就这样变换着,直到船上甩来了一条长长的绳索。那人像鱼一样去捉住绳子,并将他的手稳稳套在上面。“你也来!”他说。那人不吱声,只边游边推着他前行,到离船只不远时力度也小了。“抓着我,快!”他向他伸出手去。“我们……一起!”

      那人拍水大口喘着气儿,目光看向船上……“……来呀!”他又说。那人便环眼看向他,眸子里浮起一层模糊的水雾,最后大力将他推走……“……兄弟,兄弟!”船舷旁他看到他没拍水也没游了,正像一块石头般慢慢沉了下去。“……兄弟!”这场景像刀一样每每剜着他的心。

      “公子!”小仆给他端了茶来并回话。

      “阿鹿,跟我说说海里的那些士兵吧,他们叫什么?”他问。

      “鱼人。”小仆答道。

      “如何过活?”

      “永不能上岸。但有休憩的浮舟、水和食物。”

      “那不是很危险么?”

      “是的,会被淹死,或不知所踪。”

      “……”

      又过了两日他终于见到了那人。——回想自己这些年一次一次的平顺绝非偶然。

      “贤儿,”那很好看的小老头儿见他眼角弯起,十分温和。“贤儿,你就留在我这儿吧。我会给你很好的生活,你想做什么都行。”

      “叔,谢谢您,但我不能。”他道。“我是一个兵士,得回到我的营中去。……这些年您为我做的已太多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我要照顾你、你的家人,我不会食言的!”那人严肃地说。

      这时贤儿又想到那个沉下去的人!“……叔,您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的,所以……所以现在我要说的是:无论以前有过什么我都不会怪您,但从现在起您和父亲的约定——就此作废!不要再为我伤害无辜,我们应该靠自己的能力去生存。”

      渭和听了很触动。“可……”

      “家父会支持我的。叔,我得走了!也不知父亲现在怎样,他肯定不好受。”

      “这个不用担心。”

      “……是!”

      渭和笑笑。“那好好做你的事儿去,回了帮我告诉他保重身子。”

      “您也保重。”

      “好。”

      贤儿便离开了。后渭和对大奴叹去:“孩子这般朕便觉得更欠他了!……(见大奴没反应)跟你说也没用!”大奴听得见,但不能有所表示。

      在一个初秋的傍晚中那一行快到玉家庄时,海世宽已清瘦了一圈下来。远远地,阿忠看到前面路上驶来一匹快马……“……老爷,周嫂来了!”

      “阿忠!”周嫂疾马前来。“周嫂!”

      周嫂笑笑,下马近到车前。“老爷!”

      “……咋来了呢?”他忙问。

      “家里好的,是奴婢来接你们。”周嫂说。“……老爷,贤儿他好好的呢,去办他的事儿了。”

      “……真的?”

      “奴婢怎敢骗您,是码头来的消息。”

      “……好。”

      “那咱们回家吧,夫人可等急了。”

      “回家!”他在车里长长舒了口气,陡然觉得乏累无比。岁月永远向前,四季永远轮回,青绿永远会重生,只人类和动物们在时间的行进中衰老下去……

      到家没几天他又接到清然寺的消息,说小安衰弱了。便又急急赶去。几个月后书房里便就积攒了一沓的信件,里面附着一堆的订单。待到年尾带着一家子启程回南县时,几番内里体力的折腾已让他疲惫不堪。

      到北山他还是去了进宝的店。进宝不在家,还是来和打理着一切。“……先生来了!”来和对他是很有礼的。

      “小来,进宝咋样?”他问。

      “老爷在恭州买货,来信说挺好的。过年要回的。”来和答道。

      “……好,辛苦你了。”

      “小的不敢。”来和喜欢孙女冬善已是不争的事实,他们知道。回去的车上丹儿紧紧握着他的膀臂。“不出去了,累人!”他便言去。

      “天大的事儿我也不会让你去了,你的身子得好好调理。”丹儿说。

      “好……哦,丹儿,这次见到米儿,倒有几分你年轻时候的英气呢!长大了。”

      “真的?”丹儿高兴道。

      “是。”他也笑,也很高兴。

      “我是个粗人,娃那柔里带刚的性子可不像我,而是像她奶奶。”丹儿说。“——那个人也就在你面前软的像棉花罢了,别人那儿未必如此。那你打算啥时候让她回呢?”

      “还早。”

      “老爷……”

      “石头和月儿在的,她有帮手,还有那些叔叔伯伯们。”

      “可我真念她了,从小到大可没在家多少时日。”

      “又要教她鼓捣那些虫子?”

      “我有分寸……咱是女娃,又天天在外面走,可得学着。”……

      秋后的恭州,墨砚去送货里找到梅叔并带给他一箱银子。“咋,舍不得啦?”梅叔看他不大高兴的面色便道。“没,我爹说拿给您和伯父就行,其他没讲。”墨砚应道。梅叔便知他不舒坦的原因了。“跟你爹吵架啦?”

      “不敢。”墨砚很儒雅斯文,样貌也很年轻。“可是……”他又道,“梅叔,侄儿不傻也不蠢,却永远不能为父亲分忧。父亲对我怀有戒心!”

      “公子怎会如此想呢?那是爱,只是有些无法说明。”梅叔说。

      “可我想为他分担,就像我贤大哥一样。”

      “那要是你出来了,谁打理家中一切?阿忠也是老人儿了呀。”

      “我……”

      “有些道理公子不是不懂;将士们在军营训练,后方也要发展,所以有钱出钱,有力出力,都是贡献。可如若真起了战事儿,你那般想便是对的。”

      “……梅叔,我知道了!”墨砚便释怀了些。“哦,伯父好吗?我爹听说了他好多的事儿。”

      梅叔笑笑。“好的。”

      “伯父他……”

      “没什么!……那先生听了可有说什么?”

      “没,就听听!”

      “……夫人身体可安好?”

      “我娘挺好的。”

      “那就好。那请公子在外小心些,早去早归。”

      “诶。”后梅叔就将这些银钱分了出去。“……这钱还真来的及时,我们账上早没钱了。”他对进宝道。

      “是的。”进宝道。“照顾他们的家人是我们应该做的。”又说:”老梅,咱这个年儿里也别做什么了,让大家好好过个年,你也休息休息。”

      “好的,老爷。可只怕闲不下来,年儿里百姓还等着看戏呢。”

      “那就少演几场。把钱分了,不用做账,就权当是大家闲了玩儿的。”

      “谢老爷。”

      一会儿梅叔的跟班送进一封信来。进宝看了欣慰:“好啊。”他看向梅叔。“贤儿已从缅山回还,到大理了。”

      “……那真是太好了!老爷,那我帮您也收拾一下。”

      “去把那两个家伙也接来。”

      “诶。”

      年底进宝便也带着两个孙子回北山了。两个娃儿一个学医性子柔和,一个学武体格朗健,马都骑的十分娴熟。到了正月儿里,贤儿也一身樵夫的装扮回到南县。

      年:春节,是自古以来最重要的节日,也是送旧迎新、展望未来的美好期盼。那什么时候有的“年”呢?几千年前吧,大概在尧帝的上古唐朝时期。(后咱们浅说说那古老的时期,就从太古时代大荒一片混沌……混沌中一条龙孵化了一颗蛋……里面装着盘古开始)

      只那时还不叫“年”,而是叫“载”。周朝开始叫“年”。载(上古)、岁(夏朝)、年(周朝),都是一个意思,故而有“一年半载”这样的说词。不过那时候它们的区别有点散乱,是按时间、节气、阴历等的叫法,且每年起始的第一天也不尽相同。于是到了汉朝被明确规定:以前那些统统不用了,“正月初一”为每年的第一天。沿用至今。

      贤儿回还就见证了父亲干的一件大事儿:他把家分了。房子、土地、围墙隔角全部落纸为契各立新户分给了后辈们。老管家明叔和花婶已经去世,只有一个出嫁的女儿,他也带去了一笔安家费。

      “爹,这样挺好,孩儿也喜欢您以后常住北山,近点儿。”寒夜里他和父亲在火塘旁寒暄。塘架上的热水壶冒着“呼呼”的热气,几片正在燃碳上烘烤的糍粑表皮也变得金黄。

      “是琼州。”那人说。

      “琼州?舅爷爷的老房子?”

      “对,以后爹就住那儿。”

      “那也好。水大叔可盼着您呢,我也常在琼州福建。”

      “好。”

      “……爹,着急了吧?”他的眼睛迷蒙起来。

      “爹也是普通人。”那人拍拍他说。

      “那,那事儿……”

      那人看他。“你做得对,有担当了。”

      “……爹,那以后无论有何事儿您都不能着急、担心,孩儿既在路上,自当承受一切。”

      “……知道了。回北山后要好好陪陪你义父,他很挂念你;钱你要带着走,我们还有。”

      “……诶。”那炭火温热里便见父子俩饮茶食糕的融融。

      不日两老将他送到路口,反复叮嘱了些说过的话儿。末了丹儿伤心一场,那人便知她是欣慰贤儿的安好和心里的情愫。

      “别怪他!”他说。“不敢。”丹儿道。“只是一想到他已经把我忘了就难过。”

      “他不会忘记你的,但也只能放在心里。”“……老爷,”

      “是的。”

      “谢谢老爷收留我,否则奴婢现在还不知在哪儿呢。”

      “别这样想。丹儿,是我要谢谢你!没有你,这个家就不是家了,谁又能帮我养出这么好的孩子们呢!”

      “老爷这样说我真高兴。”丹儿便释怀了。

      两人说完看到不远处的阿忠,便知他已来了一会儿。阿忠笑笑。“是甘大哥来信了。”他们看他瞧过信件。“啥事儿?”

      “没啥,一些家常。”他笑道。“甘大哥大我六岁,说想来看我来不动了,孙儿们又要办喜事儿,让我们去做客呢!”

      “那就好,去便不去了。”丹儿于是说。 “夫人说的对;老爷这久实在太忙,疲惫得很。”阿忠也道。

      “嗯,我给他报个平安就好。”当晚他在书房静想,知道甘霖背后的意思是家里要招赘孙女婿了,那个药的制法要不要传下去;他的想法是不提了。而他清楚杜绝也好,便不会再给甘家后人带去任何麻烦,可心里又觉得那样愧对老辈们的情分,于是最后他在回信里说:“甘大哥,我们是一家人。”

      “我们是一家人!”甘霖明白了他的意思:让他做主。随信而去的随礼是几箱药品。他快成亲的的大孙女木兰看了信说:“爷爷,您和南爷爷的感情还真是好呢,听你们小时候的事儿可真有趣!”

      “是的。那家伙念书好,聪明着呢。”甘霖笑道。“不过他也老咯,这几千里的路难折腾了,否则我还要跟他去草原上骑马呢!”

      “可海爷爷也没说不来呀。”木兰笑去。“您就好好养着身子,指不定哪天他就来了。”

      “是吗?好,哈哈哈……”门口他家的药店里,一个清秀瘦高的年轻人正在手持小秤给客人抓药,他是木兰的丈夫——吴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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