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真美

　　“那是你应该‘负责烦恼’的事情吧？”露娜说道，“是否决定向某人敞开心扉，虽然是要由我决定的事情。但可不是对方努力了，我就应该配合的事情呀。如果做不到让我向你敞开心扉的话，这明明是你的责任，不该说出来让我烦恼的。”

　　“原来如此。露娜小姐说的对。”幻日静静地点点头。

　　然后，幻日朝着露娜的方向稍稍伏下了头，像是在施礼、又像是在忏悔一般。

　　（为什么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也会不开心呢？）

　　“不必如此。”露娜稍稍有些骄傲地说道，“完不成的事情就完不成、做不到的事情就做不到，接受这些‘不幸’也不会对人生有怎样的影响。你可以不用这么放在心上的。为了‘表扬’……不，‘肯定’你，我答应你一件事吧。”

　　“答应我一件事？”幻日惊讶地说道，“是什么样的事情都可以答应吗？”

　　“怎么可能啊？”露娜说道，“甚至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一件事’哦。”

　　“嗯……我本来也没有想过是露娜小姐‘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啊？”幻日说道，“我是说，所以这个可以答应我的事情，大概是什么样的范畴呢？”

　　“别误会了。”露娜说道，“根本不是让你选择‘我能为你做’的事情，而只是……对于一件我已经决定好的事情，现在‘告知’你而已。”

　　“啊……真不愧是露娜小姐的性格呢。”幻日苦笑道，“如果对这件事情，我甚至没有可选择的余地的话，那怎么能算是‘答应’我的事情呢？”

　　“跟你有关的事情，就是‘答应’你的事情。”露娜强硬说道，“因为我是你的‘引导者’，所以我说了算啊。怎么样，不愿意吗？”

　　“不，当然不会啊。”幻日诚恳地说道，“我只是非常感谢露娜小姐想着我的事情而已。”

　　“那么，我想说，我答应你的事情是……”露娜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只要我活着的话，就一定会想办法解决‘你远离我就会身体不适’这一问题的。”

　　“什么？是这个问题？”幻日轻叹一声，忧愁地说道，“这个问题还是算了吧，我不想解决。”

　　“为什么，这不是令你很困扰的问题吗？”露娜不解地问道，“虽然还不一定能解决呢，但是如果能解决的话，无论怎么去想，对你来说都是好事吧？”

　　“我觉得这是我和露娜小姐之间，艰难地建立起来的‘羁绊’之一啊。”幻日说道，“如果消失了的话，我就连和露娜小姐之间稀少的那点儿‘羁绊’都要削减了。”

　　“那我问你……我如果死了的话，你的情况会变成怎样？”露娜为难地说道，“会自然痊愈吗？还是，甚至会被我连累而死呢？”

　　“后者吧。”幻日说道，“那灼热的感情永远传达不到的话，最后一定会变成死局的。”

　　“那真是太糟糕了。”露娜遗憾地说道，“所以到底为什么不想解除这个‘诅咒’呢？”

　　“我都说了嘛，这是我和露娜小姐之间稀少的‘羁绊’啊。既然这样珍贵，当然不想它消失啊。”幻日平静地说道。

　　“可是……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露娜纠结了半天才说道，“虽然我不太想承认，但这的确不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你明白吗？”

　　“那又怎样？”幻日疑惑地说道，“就算露娜小姐不在了会使得我也随你而去，那又怎样？”

　　“什么叫‘那又怎样’啊！”露娜郁闷地说道，“为什么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呢？你不怕死吗？”

　　“怕啊。”幻日说道，“但是我更害怕被丢下、只剩下我一个人的世界。”

　　“你真是……”露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她想了想又再说道，“完全无法想象事态的严重啊，你这个人果然是笨蛋呢。”

　　“我……”幻日摇了摇头，说道，“露娜小姐为什么总是误解我的意思呢？”

　　“哪里有误解？”露娜说道，“我死了你就跟着死吗？你真的认为这是我希望发生的吗？”

　　“是的。不是。”幻日简短地回答道，“现在露娜小姐满意了吗？”

　　“你经过我的允许了吗？！”露娜突然觉得非常委屈，情绪激动起来说道，“你认为我想你死吗？”

　　“我也不想露娜小姐死！”幻日说道，“为了阻止这件事，我什么都愿意做。”

　　“但是你什么都做不了！”露娜的情绪继续激动不已，她说道，“我就是因为不想你陷得太深才离开你的啊，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我的苦心呢？”

　　“在那之前已经陷进去了的话，又怎么能因为这么点障碍放弃或是自拔啊！”幻日也激动了起来，他说道，“露娜小姐不要总是觉得我什么都不明白好吗？”

　　“可你就是什么都不明白！”露娜的情绪越来越激烈与混乱了。

　　“别……”幻日突然变得非常惊慌，他用悲伤的眼睛看着露娜说道，“再这样下去的话，你会……露娜小姐会‘犯病’的啊。”

　　但是，幻日这么说，也已经晚了。

　　露娜突然觉得头很晕。她下意识地用手抱住了头，才没有磕到石桌上。

　　“怎么会这样……”露娜说道，“本来已经很不明显的症状，突然又‘发病’了，这是为什么……”

　　（难道仅仅是靠近幻日，都会导致我发作吗？）

　　“因为露娜小姐的病症……并不是我引起的……”幻日伤感地说道，“露娜小姐搞错了，你搞错的事情太多了。”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露娜依然用双手下意识护着头部。

　　（那不是疼痛之类的感觉，而是眩晕以及消散感……）

　　（这好奇怪。我到底……）

　　露娜正在痛苦的时候，幻日竟然冲上去抱住了她。

　　“没事的……”幻日说道，“露娜小姐一定不会被这种事情打败的……”

　　“别、别碰我……”就连被女性抱住的经验都少到近乎没有的露娜，从来没有被男性抱住过。

　　被幻日这么对待，露娜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要抵抗。”幻日搂住了露娜的肩膀，说道，“放松点，别生气。”

　　“你说我生气……”露娜艰难地说道，“但我才没有生气啊！”

　　“不要情绪激动。”幻日抱着露娜的肩膀说道，“想点开心的事情……”

　　“我没有开心过。”露娜说道，“我从来就不知道开心是什么意思……”

　　“会有的。”幻日说道，“我相信露娜小姐遇到我的时候就很开心。”

　　“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开心！”露娜越是说，越是觉得莫名的不适。

　　这种不适并非因为头痛头晕之类的感受，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与失落体验。

　　“那么，骂我好不好？”幻日说道，“如果露娜小姐在骂我的时候感到开心，那也算我对露娜小姐做出的‘贡献’了啊。”

　　“我做不到……”露娜说道，“我没有想要骂你的动力……”

　　“那要怎么做才好呢？”幻日说道，“如果我不能安抚露娜小姐的话，露娜小姐可以被什么所安抚呢？”

　　“没有……吧……”露娜很虚弱地说道，“要说的话，就是妈妈……不是，是‘母亲大人’……如果是母亲大人在场的话，一定会有办法的。”

　　“如果是‘辉夜大人’的话，好像太远了……”幻日说道，“我背着露娜小姐去见‘辉夜大人’吧。”

　　“别傻了。”露娜虚弱地说道，“你觉得我现在的状态，可以被背着过去吗？背着需要被背着的人精神清醒才行，我现在的状态，随时都会滑下来的……不要搬动我，或者你可以设法把我带到‘小木屋’里……但那也没有什么意义的样子。”

　　“我可以抱着露娜小姐去的。”幻日说道，“但是，我还是觉得即使只有我一个人，也可以为露娜小姐做点什么才对。”

　　“你能做什么？”露娜说道，“我想你不要和我说话比较好。因为我很累……”

　　“做只有我能做的事情……或是就连我也能做到的事情。”幻日以一种非常坚定的口气说道。

　　“啊……”露娜很疲倦地说道，“那随便你做什么吧。我已经累了。”

　　“嗯……”幻日从后面用右手抱着露娜，左手则抚摩着露娜银色的秀发。

　　幻日不仅是抚摩露娜的头发，而且他的左手五指都插入了银色的头发之中，实际上是在以自己的手指代替梳子、梳理着露娜柔滑的头发。

　　“你这是在……”露娜对幻日的行为感到费解，但不可思议的是，被幻日这么摸着的时候，心情意外地变好了。

　　“露娜小姐的梳子在哪里呢？”幻日说道，“我给你梳梳头发吧？”

　　“我不用梳子梳头的吧……”露娜说道，“我的头发永远也不会乱……即使弄脏了，只要洗干净的话，就会重新顺滑起来。”

　　“我知道了。”幻日说道，“真可惜我现在手边没有梳子，没办法，先将就着用手指梳理一下吧……”

　　“嗯……随便你吧。”不知道幻日到底做了什么，但至少在露娜的感觉里，她现在舒服多了。

　　原本那像是“神格崩溃”，却又不那么相似、而更加激烈的感觉，不知不觉间已经消失了。

　　（好像……我的情绪变得没有那么暴躁了呢……）

　　露娜渐渐产生了放松、想睡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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