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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酒一壶
御酒一壶
雍和宫餐桌上,苏哲正在陪太后用膳。他右手拿着筷子,左手端着碗米饭,一动不动,一言不发,近日来他一直是这样心不在焉。以往他总是喋喋不休的吵得她头疼,从来没有见他这么安静过。太后清清喉咙提醒他,他还是不动,最后只好敲敲饭桌,苏哲才回过神来。
看着满桌子的菜苏哲问道太后:“母后,您知道儿臣对茴香过敏吗?”
太后立刻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不舒服吗?”
果然了,整整二十三年了,太后他的母亲果然不知道他天生对茴香严重过敏的事情,他额头微皱,十分沮丧的低下了头。
见她如此太后有些恼了:“你若不舒服就去看太医,饭菜不可口了就换御厨,实在不高兴就拖出去斩了。这等小事,还用得着告诉哀家?用得着做出这般模样,越来越没个君王的样子!”
苏哲含泪往嘴里扒了两口米饭默默回了句:“嗯。”
太后愣住了,以往他总是要顶撞反驳两句,今天居然就回了一声:“嗯” 太后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
勤政殿内,桌上一堆凌乱的奏折,他也没有心情处理。苏哲坐在地上依靠在书架的一角,若有所思,楚乔当日的话尤在耳边。可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什么也不愿意想。以往有什么过不去事他还能靠没日没夜的批改奏折分散注意力,如今他发现他对朝堂政事也没有了兴趣。
近身太监来报发现文公公端了壶酒从雍和宫出来,往宗人府的方向去了。苏哲没想到太后居然这么快就要对苏沐动手了。
宗人府听上去好听,其实就是关押皇室人员的牢房。内部灰暗潮湿,终年不见阳光,有些简单陈旧的家具。苏沐一身素衣长袍,没有束发,简单的绸带绑着,鬓前松松的垂下一缕,聚精会神的自己跟自己下棋,他不像是个囚犯,反而像是一个超然世外,隐居于此的仙人。
闲来无事他修缮了房间里坏了的桌椅,以及其他能用的东西。将房间整理的井然有序。让侍卫帮忙捡了黑白两种鹅卵石,打磨成了黑白两种棋子,在桌子上画了棋盘,自己跟自己下棋打发时间。既然在这世上多活了一天,就要认真对待一天。
文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来了宗人府,一个小太监手里端着一壶酒,递给了文公公。
“太后体恤王爷宗人府辛苦,寒冬腊月,特赐御酒一壶暖暖身子。”苏沐看看文公公,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都来了,这房间里他还有好多东西没有修缮好,这些棋子也刚刚打磨出来。
苏沐端起酒杯,还没送到嘴边,就被冲进去的苏哲夺了过去。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苏哲已经一口喝掉了。
文公公大惊赶紧上前拍他的背,大叫着:“哎呦我得小祖宗,这可喝不得,喝不得!”
“怎么?太后赏给苏沐王的朕就喝不得?滚!”文公公被轰了出去。
苏沐搞不懂他要做什么,没有起身行礼继续摆着棋子,淡淡的问道: “陛下就不怕有毒吗?”
“朕难道不比你了解她?”苏哲说道。
苏哲没有走,而是坐了下来,坐到苏沐对面。从小到大第一次这样面对面平等的坐在一起。苏沐继续摆着自己的棋,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气氛有些尴尬,苏哲无处安放的手,一会拍拍桌子,一会拍拍腿,也不知道说什么。
“朕,朕想起来了,那支笔确实是帝师赠给朕,朕又赠给你的,你为何要还给朕?”
“不为何!”苏沐回到,手里拿起一颗棋子吹吹上面的灰尘,在指尖揉搓一下,看是否光滑。
苏哲这才发现他的左手上有一道很明显的疤,而且小手指不见了。他记得他当日只是刺穿了他的手,并没有砍他的手指。
“你....你的手指何时断了一根?”苏哲好奇问道
“四个月前七月十五日子时三刻!”苏沐精确的回复到。明知道苏哲不是这个意思。
“你.......朕是问你如何断的。”
“自己斩的!”
苏沐没有丝毫要告诉他的意思,苏哲也就不再问了。
文公公一路急跑,累的上气不接下气,骨头都快跑散架了,来到永和宫大叫道:“太后娘娘不得了了,陛下把您送苏沐王的酒给喝了,这可怎么办呢,您这可有解药啊!”
太后疑惑的看着,踹了他一脚:“你个混球的也觉得哀家给他的酒里有毒?”酒里确实没有毒,她赐酒,一是想看看宫内外的风声,二是想看看苏沐的态度。没想到让苏哲给她搅和了。
苏哲一会儿看看外面,一会儿看看房间内,有些坐立不安,苏沐依旧慢条斯理做着他自己的事情完全当没有他这个人。最后苏哲还是问出了口:“苏沐,你恨朕吗?”
“如何才算恨?如何才算不恨?”苏沐反问到。
“那你恨太后吗?”苏哲声音压得很低。
“你到底想说什么?”苏沐看着他的泪水直在眼里转,他似乎再努力的压抑着什么。
苏哲紧紧握紧了拳头,头一阵眩晕,情绪压抑的他的确很难受。
苏沐见他的样子一笑:“呵,我明白,不恨,罪臣之子,本该如此!事情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如今到了今天,陛下心有愧疚又耻于开口!放心!一切都是臣罪有应得,就算死了也会保陛下您睡得安稳!”
“不,不是!”苏哲喘着粗气,气都喘不上来了。习惯了高高在上的说话,他此生还没有这般伏低过。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说不出口,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陛下您还是走吧,别再臣跟前晃了,人的忍耐真得是有限的,臣怕臣真得会忍不住!”苏沐微微笑着,眼里透着淡淡的威胁,手中用力的撵搓着一颗棋子。
苏哲起身离开了走到门口默默说了句:“你若恨,就恨朕吧,别恨她!”
苏哲离开宗人府,不知不觉来到了洗华池,当日就是在这里,他何等威凤盛气凌人的将苏沐折磨个半死,如今还真得问得出口。等等,洗华池?洗华池里有一道圣旨,那封已经盖了太后玉玺的圣旨。苏沐王封地永昌的圣旨,他废了很大的劲才弄到的。苏沐王没有接受扔到了洗华池里。他一阵欣喜,脱去外袍纵身跳到了冰冷刺骨的池水里。洗华池乃是地下涌上的一眼泉眼上所建,炎炎夏日池水都冰冷刺骨,更何况是冬日。跟随的太监吓呆了,叫喊着这就要跟着跳下来。
“闭嘴!”苏哲恶狠狠的指着太监要他们闭嘴,太监诚惶诚恐的跪在一旁。
冰冷池水没过了胸口,苏哲艰难的移动着,那个滋味真是他有生以来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已经不是用冷能简单形容的,是疼,浑身冷得发疼,苏哲整个人潜入池水里寻找。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苏哲,在苏哲冻得完全失去知觉前,那道圣旨终于找到了。索性圣旨所用的笔墨印章都是遇水不模糊的,如今保存依旧完好,只要处理干净根本看不出什么。
苏哲裹着被子瑟瑟发抖,连打三个喷嚏,在干了的圣旨上盖上了自己的印。
太监来报在苏哲耳边窃窃私语的几句,苏哲嘴角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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