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辈子真夫妻 三辈子假夫妻

作者:闲散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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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回可怜秦少游临上考场得癔病一个女状元当了驸马当王妃


      秦少游两次大比都未能如愿,为了一句诺言,婚期一拖再拖。上回从东京回到家,把五经四书翻出来,摆在案头,一有工夫就念诵,如今两年多时间过去,不能说倒背如流,韦编三绝却毫不夸饰。看看秋试的日子又要临近,少游带着新书童秦义第三次进了京,依然在河景客栈落了脚。当晚就到苏家庄园探望,小妹不在,只有老张夫妇守在园子里。这是意料中的事。自从五年前自己第一回大比没能如愿,小妹就很少在庄园里住,不是在大哥家,就是在二哥家,两个哥哥官身不由人,经常调来调去,她也就随着两个哥哥忽东忽西四处漂泊。从小妹对两个哥哥家的依恋可以看出,小妹多渴望自己有个家啊。秋试顺利通过,在礼部备了档,领了名刺牌,如此过了年便有了春闱省试的资格。少游依然不敢怠慢,每日里三更灯火五更鸡地背书写策论,有时真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他明白这一科再不能失手,状元必须拿到手,否则可就对不起小妹这么多年的等待了。过年前,小妹来过一次,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住了几日就离开了,她怕影响他温书。小妹也换了个丫环;原来的丫环春梅和秦快喜结连理,如今连娃儿都有了。新换的丫环叫春英,十五岁,是一年前在人市上买的。时间过得真快,热热闹闹过完年没几日,就是立春,紧接着又是正月十五。人们还没有从观花灯赏社火的气氛中走出来,二月二龙抬头又来到面前。眼看离三月初一科考的日子越来越近,少游更加刻苦温书,有时甚至通宵不合眼。他深知状元并不是好拿的,多少人都盯着它,而自己此次则必须拿到手,如此则必须下苦工夫不可。就这么着,心里急,身子又苦熬,二月二十五的那个夜晚,就在离大比之期仅剩五日的时候,少游突然病倒了;发高烧,说胡话,不能吃东西,一吃就吐,水也喝不进去。秦义看着害怕,急忙去找店掌柜,店掌柜请来了附近最好的郎中。郎中把完脉后说,得的是科考恐惧症,还说许多学子都得这种病,先吃几副药调理调理,等过了考期自然就好了。众人将信将疑,但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照郎中的办法来。吃了几副药,稍见起色,能进不少水,还能进一些流食,但看上去,整个人还是病骨支离羸弱不堪。眼看三月初一就要下考场,人们嘴上不说,心里都明白,他与这一科又无缘了。
      二月二十七,小妹由二哥家来到开封,实际她是来看三月初七放榜的;她相信凭少游的才智,这一科一定能高中魁首,蟾宫折桂。因思念之切,早来了几日,不想看到的却是这一番情景。小妹心痛不已,劝少游别考了。少游见了小妹,神情为之一振,心怀大畅,立时就要下地走走。众人扶着他坐起来,又扶着他双脚落了地,身子刚站稳,众人一撒手,又一摊泥似的瘫软在地上,众人又急忙把他扶到床上。小妹明白,这一科又没指望了,想到自己的婚事,不觉心绪难平黯然神伤。可在少游面前,还不能露出来,还得装笑脸,并劝他别考了,等身子好了以后,马上成婚。少游则不死心,说离三月初一进考场还有三日时间,这几日好好调理调理,到时候一定能行,假使走不进去,叫人抬也要抬进去。众人只得由他说去,到时候什么情况,只能看情况定了。接下来的三日中,少游的脸色真的一日好似一日,谈笑风生,背书也铮铮有声,全不似前几日绵软无力的样子。小妹心头还真的升起一线希望。三月初一那日,众人早早起了床,帮着少游洗涮了,待要下床时,众人要扶,少游推开了,说他自己来,众人也就收了手。只见他先把双脚耷拉到床下,接着身子往起站,眼看就要站起来了,试着一迈步,一摊泥似的又瘫软在地上。少游不由悲从中来,双手捶着地悲声叹道:
      “我如何这么无能……我如何命运如此不济……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病倒了……老天爷,你为何对我如此不公……”
      小妹见他哭得恓惶,同病相怜,心下也不禁黯然。让少游尽情哭一会儿,一吐胸中郁结,才婉言劝慰,还是那些话:不考了,等身子好了就成婚。不想少游哭得更加伤心:“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啊……我堂堂七尺男儿,如何能甘心?如何能不履行自己的诺言,半途而废……”
      小妹听着,先是发呆,心里空空如也,一片苍茫。突然一个念头升起在心头。她定神仔细想想,觉得事情可行,扭头对秦义道:“你把少爷的名刺牌,还有从头到脚的服饰拿出来。”
      少游听了奇怪地问:“你要做什么?”
      “我代你去考。”小妹沉定地道,“机会难得,浪费了太可惜,我也想去趟趟这塘浑水,看看到底有多深……”
      主意拿定,不敢怠慢,迅速退去女儿妆,就少游的衣着穿戴了,丫环春英惊诧道:“哇,这么一打扮,我们小姐完全是一个俊俏美才郎哟。”时候不早,小妹顾不上看自己,当即下楼,由春英陪着骑马来到贡院门外。小妹下马,把缰绳交给春英,自己独自走向贡院,经过勘验名刺牌,顺利进了贡院。
      连考两日,第一日无非是贴经析义等基础科目,这都是小学堂的东西;小妹自幼聪惠敏捷记性好,四书五经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答起题来得心应手如拾芥豆。第二日考诗词策论。小妹自小受家庭影响,父亲和两个哥哥经常谈诗写诗,小妹也时有异响之作,此时应付考试自不在话下。至于策论,更是引经据典评说当下,洋洋洒洒,两个时辰,竟然写出七千字的长文。这得益于两个哥哥家的浸染。两个哥哥做官后,升迁黜降反反复复,回到家,自然而然谈到官场利弊民生祸福,小妹听得多了,也对官场社会有了看法。加之小妹性格豪爽,此次参加科考并没抱功名热念,写起策论来直抒己见痛陈利弊,道别人之不敢道。第五日殿试,面对至高无上的神宗皇上,小妹起初有些拘谨,渐渐觉见神宗和善近人,也就慢慢放开了手脚。小妹本就仙骨凡胎,天生异禀,此时在皇上面前又有意逞能,一张小嘴有问必答,上至朝廷官宦,下至黎民百姓,不管不顾一吐为快。神宗看着如此一个俊俏后生有如此见地胆识,心下不禁暗暗窃喜。第七日张榜布告天下,秦少游(小妹)竟然得了头名状元。

      桃花荷花高高兴兴用大花轿把状元郎接回宫,一进门,桃花就大声对宫女太监喊:“快,把状元郎接到双丽宫,好好侍候着,再有,赶快收拾双丽宫,今晚本公主要与状元郎成婚,记着,屋子里布置喜庆些,这是本公主的终生大事,不可儿戏。”说着又拍拍状元郎的脸道,“既来之,则安之,你我能有今日,这是上天的安排,你我的造化,你什么也不用说,说也没有用。此次你金榜高中,而且是魁首高中,算你人生一大喜;接下来洞房花烛,而且是被招赘为驸马,这又是一大喜。这样的双喜临门,这样的荣宠至极,自打科考以来,也没有几人……”
      “容某再说一遍,”状元郎乘话缝急忙道,“我虽然没成亲,但我是有婚约在身的……”
      “只要你没成婚,这就不算强抢民夫,在皇家面前,这点威权还是有的。”桃花说着,使个眼色,立时上来五六个太监宫女,把状元郎拉进里屋去了。
      “我说妹妹,”桃花又对荷花道,:“今日的事只能委曲你了,婚姻不比别的,必须是先姐姐后妹妹。如果倒过来,就乱了秩序,秩序有关人伦,在市井人家也是大事,更何况我们皇家,更是不可乱来……”
      “那不行!”荷花断然道,“状元郎是我先看中的,就应该归我,你做姐姐的,也不能以大欺小。若按老理,做姐姐的倒应该让着妹妹。”
      “你说你先看中的,我还说是我先看中的。”桃花口气咬金断玉,“一个大活人站在那儿,谁知道是谁先看中的?刚才我说了,若是别的事,姐姐可以让妹妹,唯独这件事不能让,必须先姐姐……”
      荷花含泪嗫嚅道:“我知道你会说,我说不过你,反正这件事我心里不服……”
      桃花看着妹妹可怜的样子,突然又心生不忍,想姐妹情深近三十年,如今为了一个男人,竟然绝情到如此地步?转念一想,又舍不了那个叫人心魂震颤的状元郎,权衡之下,想到一个两全的办法,对妹妹道:
      “要不我们两个抓阄,谁抓到归谁,如何?”
      “抓阄?行,这样公平合理。”
      很快太监写好筹媒,装在两个盒子里,由宫女放在一个条盘里端上来。桃花看一眼两个盒子又看妹妹:“你先抓吧。”
      荷花也谦让道:“你先抓吧。”
      “那我就先来。”
      桃花伸手拿起一个打开来,一张纸上工工整整写着一个“有”字。荷花打开另一个,却是一张白纸,不觉神色黯然低眉欲泪。桃花见了,又于心不忍起来,建议道:
      “要不我们三局两胜定输赢,如何?”
      恰在此时,门外闯进一个人来:“二位妹妹,听说你们抢了一个状元郎,人材模样甚是标致,只不知你二人如何安置这位状元郎?总不能二女共一夫吧?”
      “哥哥,你来得正好。”来人正是大她们两日的赵珂。桃花见了,如遇救星,指指面前的抓阄盒子道,“这不正抓阄呢,抓了一局,荷花输了,我提议三局两胜,哥哥来了,正好做个见证。”
      “好,这个见证人,今日我做。”
      “哥哥来了,得重新开始,刚才的一局不算。”荷花认真道。
      桃花苦笑一声答应道:“行,刚才的一局不算,重新开始。”
      一时三局抓完,荷花二比一胜出,看着姐姐强做的笑脸,荷花又于心不忍起来,提议道:“要不改成五局三胜如何?”
      “你们两个真是的,”赵珂埋怨道,“光顾了自己争女婿,也不让哥哥先看一眼妹夫的小模样……”
      小妹呆在里屋不觉深深地懊悔自责,全怨自己一时心血来潮,女扮男妆,顶替少游来科考,哪成想别人盼得眼红的头名状元,就这么轻易地落到自己头上。自己惊喜\莫名\彷徨之余,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就被一乘花轿抬进了皇宫。之后才听出来姐妹两个双胞胎公主都看上了自己,两个人正在外边抓阄来决定自己到底做谁的驸马。驸马肯定做不成,这她心里有底,但是如何捅破这层纸,既不伤两位公主的面子,又不给自己招来大的祸患,这却叫她犯了难。正在无可奈何之际,忽听外边又来了一位,听说话是两位公主的哥哥,心内不由一沉,说不清这来得是福还是祸。正自左右为难犹豫彷徨之际,一个男人在前两个公主在后走了进来。
      赵珂看见小妹的第一眼,便觉得有些异样,仔细想想,是一种女儿家的温婉隽秀之气,不觉脱口说道:“这妹夫如何长得像个女才郎?这张小脸,如果长在一个女人身上,怕也能惊艳扬州的十里长街了。”
      “哥哥,你是不是想女人想疯了?”桃花好笑道。
      赵珂又突然觉得这个妹夫像煞了自己梦里的那个人。赵珂不吭声,换一个角度再看小妹,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感觉是对的。小妹起先躲着他的目光,转念一想,何不趁此时机揭穿这层窗户纸?如此想着,也就不再躲。赵珂忽然心生一计,伸手指着屋顶道:“妹夫请看那儿。”目光却盯着小妹的脖子。小妹听了,不觉抬起头来。赵珂双手击一下掌,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看着两个妹妹道:
      “我说两个妹妹,你们这是给自己抢驸马呢,还是给哥哥抢王妃呢?”
      桃花荷花一时被他说晕了头,糊里糊涂问:“哥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赵珂伸手指指自己的喉结,又指指小妹:“你们看她这儿,有这个么?”
      二人真的上前观看,又伸手去摸,转身失声哭起来。小妹也不再装,伸手拔下头饰,一头秀发哗然落下。
      “你们两个也别哭,就算给你们抢了个嫂子。来人,扶新人上轿回府。”
      立时进来十几个宫女太监,拉的拉,扶的扶,簇拥着小妹往外走。小妹急了,大声道:“这话是怎么说的,一会儿做驸马,一会儿做王妃,你们给我把话说清楚。”
      “说什么说?回去以后慢慢再说。”

      少游的病一直拖到三月初四科考完毕;早上醒来,忽然觉得身轻气爽筋骨舒展,全不似前些日子羸弱懒散的感觉。两臂用力舒展一下身子,感觉仍然很好,便穿衣服慢慢下地来。虽然腿还有些发软,但整个人看上去和好人一般无二,尤其是脸色,白皙里透着红润,完全是健康人的样子。看来那位郎中真是经验到家,一语中的,白叫众人担了这么多日的心。吃过早饭,少游就要到门外去看情况,秦义春英都劝,说今日还不到放榜的日子,去了也白去,什么也看不到,小妹锁在贡院里,不到放榜的日子不让出来。少游只得作罢。好容易等到初七,早早起来洗涮了,吃过饭,三个人前后相随着往贡院来。辗转来到御街,远远瞭见贡院门外已是人山人海堵得水泄不通。秦义在前春英在后,三个人可着劲在人群里见缝插针般钻挤,好不容易才挤到贡院门口对面的墙根底下站住了脚。地方虽然远一些,但看贡院门前还算看得清楚。巳时整,三七二十一声礼炮声响过,贡院大门轰然洞开,相继从里边走出几队官差来,张榜的张榜,宣读的宣读。少游几经考场的人,对这些早已见惯不怪,瞅也不瞅一眼,只直钉钉盯着人群里的小妹身影。这是他自三月初一以后第一次看见小妹。看上去小妹好好的,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此时小妹能站在士子们中间,证明她已经金榜高中,只不知能排在几甲第几名。小妹第一次参加科考,能够上榜已是难得,须知这区区功名,乃是许多男儿终生孜孜追求而不可得的幻梦。唱名开始,准备抢女婿的人家也提足了精神准备一搏,来看热闹的其实除了看状元郎外,主要是来看抢女婿的。随着承宣官唱名,学子们的队伍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只剩三名,少游的心不觉提了起来,莫非……还没等他再往下想,众人一片欢呼声,小妹真的得了头名状元。少游说不出来是喜是悲抑或是怕。就在他又高兴又害怕的当儿,一乘花轿抬到跟前,几个人把小妹塞进骄里抬走了。

      平日里鹰扬鸱张桀骜不驯的齐王赵珂,此时和小妹面对面坐在王宫的两张卧榻上,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异常有教养。他看着小妹,指指面前案几上的两盘鲜果道:“让你受惊了,吃点鲜果压压惊。这可是皇家的独门绝技,工部的冰库里存了半年之久,就跟刚从树上摘下来时一样新鲜,在这个青黄不接的时候,市面上根本见不着——你尝一口。”
      “我不饿。”小妹摇摇头。此时的小妹防意如城,她怕这个王子在鲜果里放了蒙汗药,自己吃了,他对自己做出不利的事情来。
      “你不饿,肯定渴了。一前晌没进一口水,给谁也渴,不吃鲜果,你喝口水。”赵珂又殷勤道。
      “我也不渴。”小妹又道。
      “你客气什么?”赵珂又劝,“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你尽可以随便些儿。”
      “你这话说得为时尚早。”小妹认真道,“姻缘之事得两厢情愿,如果不是出自本意,两个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你要明白,”赵珂也认真道,“多少女人想嫁给我,我连正眼也不看她们一眼……”
      “那是她们,我是我,我不是她们。”小妹顶一句。
      “你要明白,能嫁给我,是你的福气。”
      “我不这么想。”小妹又顶一句。
      “我就不明白了,不嫁我,你还能嫁到更好的吗?”
      “好不好且不说,”小妹道,“我有婚约在身,不能因为你好,就跟别人悔婚。”
      “婚约算个屁。”赵珂说着激奋起来,站起身在地上打两个磨旋儿,站在小妹面前,“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现在有了好机会,谁还管什么原来的婚约。”
      “那是别人,我不是那种人,也不那么想。”
      “看来你对那个人一往情深,说说你们的事情我听听,看看那个人值不值得你如此深情。”
      “那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小妹定定神,娓娓道来,“我们第一次见面,便两厢情愿,私定终身,约定他高中状元之后来娶我。结果两科大比他都上了榜,但是没中状元。这一科临进考场累倒了,是我无事生非,冒名顶替进了考场,结果生出这许多乱子来。”
      “听你这话,像是一对过命的知己。你愿不愿听听我的故事?”
      “不妨讲来听听。”
      “我从十五岁开始懂得男女之事起,有一个女子就老进到我梦里来,几乎每日晚上都来,算起来已是十四年了……”
      “她到你梦中做什么?”
      “她从不正眼看我,也从来没说过一句话,我只能看到她的一个侧影……”
      “看来还是你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就这么一个侧影,勾了我十四年,勾得我神魂颠倒鬼迷了心,对其他女子看也不看一眼,派了人满世界里找她,苦苦找了十四年,今日终于找到了,那就是你……”
      “我如何会是你梦中的女子?”
      “你就是我梦中的女子。我虽然只看见你一个侧影,但那半张脸,那身姿和你一模一样……没问题,你就是我梦中的女子,看来这是上天的安排……”
      “那女子连正眼都没看你一眼,上天会做如此安排?”
      “今日你就是说出大天来,我也要和你成亲。”
      “有这么成亲的么?”随着话音,黑熊怪仍然化一个小和尚出现在屋里,看一眼小妹,又看着赵珂道,“成亲是两厢情愿的事,有你这么捆挷做夫妻的吗?”
      赵珂见戒备森严的皇宫突然进来一个生人,奇怪地问:“你是谁?你是如何进来的?”
      “我是你哥哥。”黑熊怪笑着道,“我是你一个远房哥哥,小时候还给你果子吃,你忘了?”
      赵珂渐渐认出了黑熊怪,道:“啊,你是上次卜卦的那个小和尚……你是如何进来的?”
      “上回能进来,这回自然也能进来。”黑熊怪走近小妹看一眼,又在地上打个旋儿,站定了又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苏轼因为乌台诗案,被人构陷,如今押在御史台监狱待勘。苏轼乃天纵大才,旷世奇才,如若少了苏轼,大宋王朝的天空将黯然失色。我来此,一是给这位小姐送个信。二来想借你的皇家身份能够出面搭救……”
      小妹听了大哥的凶信,立时六神无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拉着黑熊怪的衣袖问:“我大哥他现在怎么样?会不会被人害死?”
      “这个不会,身子遭些罪,这却免不了。我的事情办完了。”说着走出门去,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熊怪升起云头,不一时来在半空,只见观音和文曲星正说话,便默默地双手合十朝文曲星低头致礼,又朝观音行过礼,静静地站到一旁。文曲星是从千里眼顺风耳嘴里得知苏轼消息的。苏轼得了他的千年墨囊果,关系着世间一代文脉兴衰,关系着能不能出诗文极品,为他的极品阁添筹加码,干系之大,使他坐立不安,请准了玉帝,急匆匆径到下界来看个究竟,不想在半空碰到了观音菩萨。
      “诗文乃高格雅致之品,非刻骨铭心无以吐胸中块垒,状切肤锥心之痛,道别人之不能道,达登峰造极之妙境。”观音看着下方尘世娓娓言道,“屈子遭放逐而赋《离骚》,陈思王遇兄不淑而梦洛神,陶彭泽辞官归隐而歌田园,李太白遭离乱而歌《将进酒》,其实早有世人说过如此的话:文章憎命达。好诗文和好命运是相悖的,好命运的人一定做不出好诗文,好诗文也一定不会出自好命运之人手……”
      “如此说来,以前苏轼出不了好诗文,是因为他的命运还不错?”文曲星试探着问。
      “看来确是如此。”观音道,“此次事件,也许是他诗文脱胎换骨的一次契机,我等不妨拭目以待。”
      “那几个人心狠手辣,他该不会有性命之忧吧?”
      “那倒不会。”观音道,“金童玉女也在操心这件事,我们不妨下去听听他们怎么说。”
      三仙收了云田,轻轻飘落到下界,观音黑熊怪依然化作一老一少两位僧人,文曲星化作一个道人,三仙优哉游哉进南薰门,在御街上随意遛达的样子,又出朱雀门,过州桥,下了桥一转弯,便看见了少游小妹还有赵珂站在一起说话。出了这种事,小妹心急火燎想见到大哥。赵珂虽急着做夫妻,碰上这种事,也只得先放下,先陪着来看人。结果到了御史监狱,管事的根本不买他的账,说破天也不让看一眼,只好先退出来再想办法,不想在狱门外就碰上了少游。少游也是得知了苏轼落难的消息来探望的,他比小妹赵珂还早来一步,自然吃了闭门羹,正在监狱门外苦苦徘徊,恰巧就看到了小妹。
      “小妹,你叫我找得好苦,你如何在这里?”少游急步走上前问。
      赵珂看少游气度不凡,绝非泛泛之辈,笑着问小妹:“莫非这就是和你有婚约的如意郎君?”
      少游见旁边突然多出一个男人来,奇怪地又问:“他是谁?你们如何在一起?”
      “他是齐王殿下。”小妹好容易才逮着说话机会,把中状元\被抢进宫,起先是两位公主要招驸马,之后齐王又要娶她做王妃,前前后后效说一遍。说话之间,突然想起了大哥,又转了话题,问:
      “你可知道我大哥犯了什么事?”
      “我也不甚清楚,听见人们议论,好像是诗文的事。”少游道。
      “我想也是。”小妹道,“他这个人心直口快,话又多,肯定是得罪了人。”说着又转向赵珂,“殿下,我们平头百姓说不上话,这件事,还得拜托你多帮忙。”
      “这件事,我肯定是要帮忙的。现在说我们三个人的事。”赵珂看着少游道,“听说你词填得不错,你现在能不能当着我的面填一首?”
      “哎呀,这是什么时候,你叫我填词……”少游一听叫起来,俄顷转念一想,又道,“也好,我要是填出来,你把小妹还给我。”
      “这个,得看你填得好赖,你要是随便诌几句糊弄我,那可不行……”
      “你听好了。”少游凝望着小妹,想起二人从一见钟情到至今好梦难成,想到小妹一个人独守空房,登高望远栏杆倚遍,不觉情意缠绵恨意难消,脱口吟道:

      倚危亭,恨如芳草,萋萋刬尽还生。念柳外青骢别后,水边红袂分时,怆然暗惊。  无端天与娉婷。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怎奈向欢娱渐随流水,素弦声断,翠绡香减。那堪片片飞花弄晚,濛濛残雨笼晴。正销凝,黄鹂又啼数声。

      “你这词填得倒有些情义,什么‘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可见你二人情义深厚。依我看,还是照你们原来的约定来,三年后,你若高中状元,我就认你们是天生的一对,成全你们,风风光光来迎取小妹……”
      “那现在呢?”少游问。
      “现在只能由我养在宫中……”
      “那不成!”
      “不成也得成!”
      这时,三仙近前来,观音依次看一眼三人,笑嘻嘻道:“阿弥陀佛,三位施主好似在争论什么事,不妨说出来,叫贫僧听听。”
      赵珂卜卦已经见过这位长老,尤其他身旁的那位小徒弟,就在一个时辰前,还在他屋里,知道此长老绝非等闲之辈。小妹和少游见几位仙风道骨神情自若,料知绝非凡俗,也便起了敬畏之心。其实此时的少游是最希望有人来帮腔的,他见观音主动问话,便将小妹的事情一五一十讲了。
      “贫僧给你们出个主意如何?”观音转身指着城南道,“出南薰门往南走五里地,有一座灵泉寺,供奉着佛祖如来,我看这位女施主大有佛缘,不妨先到灵泉寺带发修行,三年之期一到,事情结果如何,自然见仁见智乐山乐水,可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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