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先生

作者:月小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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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泽婉去世


      不忙的时候海世宽会来和她们呆在一起,晚了则回布店去。——阿寿也上了年纪,他得让他松闲些。这次回来后他没出去过。丹儿带着家里那一串也来住去自己的嫁妆屋里,就像在家里一样。

      “老爷,可是又有事儿了?”一个夏日里送布料来的商队走后阿寿看他握信沉思。

      “是的。阿寿,我得去金国一趟。”他说。

      “老爷——”阿寿沉色反对。

      “知道的:远,我老了。”他补充说。“……以后店里早些打烊,别累着。”

      “诶。”阿寿也知必是要去的事了。“老爷,也不知贤儿现在咋样,奴才是真挂念他呢。奴才这老了老了,也去不动成都了。”

      “得空他会回的,你保重身子就好。”

      “好。”

      两月后徽州的字画店收到了他的消息,让子林从惊愕到激动。末了他擦擦眼角去到店里,看到铺窗外站了几个邻里同行,手里拿着钱袋。

      “……灰三哥,咋啦?”他好奇问向一人。

      “子林,跟你买东西呗。我要十个砚台!”那个叫灰三的小老头说。

      “这又不是吃的,买那多干嘛?”

      “你不知道啊?说金国在京城贴了告示,这个秋儿里要广开国门,不动兵刃,让大家去做买卖呢。”灰三高兴地说。“说是要祭他们祖宗,还有皇帝身染小疾,要热闹一下冲个喜。”

      “是吗?那……去了不会有事儿吧?”

      “没事儿,已经有人去探过发一笔小财回了,现下正在咱这儿储茶呢。我也要搞一车去卖,千儿八百的少不了,回来再带些粮食、菽豆,可得劲儿呢!”灰三说。

      “好,那我算便宜些,让你多赚点。”

      “好嘞。哦,你不想去瞧瞧吗,带几幅画儿去卖卖?”

      “不了。那离咱们京城近着呢,好画儿可有的是,我这些个可拿不出手。”

      “好吧。”几日后子林的库存就空了,厂商也忙着积货去金国卖,不出货来了。

      “夫君——”一个深夜里他伴灯独坐思绪万千,老伴来给他披上外衣。“嗯。”他碰碰那肩上的手。

      “夫君不让奴婢同去,可是怕有危险?”老伴说。

      “不是,是路远。我骑马,去一下就回了。”

      “可奴婢总不大放心。”老伴倚他坐下。

      “有先生在没事的。我……很高兴。”他握着老伴的手。

      “夫君的心愿终要实现了。”

      “是的。哦,老婆子,丫儿说年后要送继英来住一年,以后你可有得忙呢。”

      “……是吗?”

      “是的。然后再让他去京城读三年,让叔伯们照顾。”

      “那真是太好了。”

      “丫还说这娃必要交给她的夫子管,皮着呢。你呢,就给他做些衣服和好吃的。”

      “奴婢会去备的。那夫君也要早去早回,来日奴婢可没时间帮你看铺子了。”

      “……好。”

      金国,皇帝上位几年后便为吴乞买一族平了反,并厚赐了封号重修了墓冢。其九族之外的近族们也得了厚泽而富足。所以这次祭祖,部分心存感恩的亲戚是要去拜祭他的。

      中都皇宫,才五十岁左右的皇帝并无哪里疼痛,却每天服着汤药,而知其缘由的只有内阁核心:他太焦虑了。他是个以身作则勤俭的皇帝,在农业上垦地重桑减轻税赋得了发展,可因为“去南归宗”的新政让土地聚集到了族人手中,使得异族佃户的日子十分难过。文化上他重视人才改革科举,取缔仿效汉人之策却又十分注重儒家学识翻译推广典籍以求人们懂礼团结,让部分措施矛盾相斥。政事上与南方、西北的边境尚算安稳,可正北的草原如喉中之刺。——可当时国中讧战、起义绵延不断,经济内耗严重无暇顾及。而这根刺一直拔不掉,日子久了便会长在肉里,患化成痈夺人性命。

      还是那个老生常谈的瓶颈:人家有战马,娴熟善战,他们养不出又难买,只有兵强没有马壮。所以接下来他必须削弱土地的聚集安内,并发展经济和充裕军事儿。

      而这些每一项都千丝万缕,执行缓慢,所以此次开放国门,也算是振兴经济的一个举措吧。

      中都街市,百姓们从远方近地来到外城,驴驮车装带了自己的买卖来,物产相易十分沸盛。那些载着棉花、棉被远道而来的,在还离京城百里之外便被中间商截住买走了。他们买了并不往京城去赚二道钱财,而是直接送去了京城之外的富户官邸。而那些来商们也不回还,就轻装进城采购粮食去了。

      城郊,阿忠一行三人将马匹寄养后便随着马车进了城。子林跟在那人左右,也易了容色疤痕,俨然是他的儿子。去布庄药店将车上的货物清空后他们便寻了客栈住下。而那布庄老板,次日便挂出了那轻薄如羽的披风棉帽,售价翻倍。

      傍晚子林看他写了单子交与阿忠,应是要小二代买的祭祀供品。因为明儿他们要去数十里外的大房山——金国帝陵区。那里有吴乞买的坟墓——恭陵。

      金国大房山帝陵,世代有忠仆专守,闲人外族一律不得入内。所以此次要庄肃祭祖,他们仨也无法接近陵墓,只能如周边百姓般远观致敬。几日下来,他们发现那守陵人的忠诚干净得像白纸,任谁都近之不得,想好的几个法子都失败了。这是娃儿一直的理想,海世宽不会就此罢休。——便是那地下的亡灵有知也不许他无功而返。

      “老爷,要不加些钱再去试试。”阿忠说。

      “没用。”他摇头。“那些人根本就不爱钱。”

      “那咋办?还能混进那祭祀的队伍里?”

      “也混不进去呀。”他眉头沉起。

      陵园外周边,每日都有很多百姓、老军人从远方来瞻仰祖陵以示尊敬,这让子林四处逛走倒也不显突兀。阿忠背着小药箱又去逛卖了几天,仍是寻不着路子。

      “先生,没事儿的。此虽不能近拜,但林儿心里已没有遗憾,您不要太着急了。”子林安慰他说。

      那人看他不语——便是不行。“是真的。林儿已来过,能远远的磕个头便已满足。”

      “……不,这不圆满。”

      “那……”

      “再呆一阵子,不急。”

      秋季的金国已有几分寒意,更何况是在空阔的陵山。一晚太阳落山后,海世宽让阿忠守着子林休息,自己则迎着暮色出去了。他要去表示道歉——如果那人能明白的话儿。

      疾风寒凉让晚饭后的人们懒得出来,路上寂寥很多。他去寻了一个高一点的站地驻足看向陵园方向。风很大,将他身上贴了几个补丁的披风吹起,于是他索性将帽子和遮脸的黑纱也拉下,露出满脸的肉痕。“……皇上,在下来了——海世宽。孩子和孩子们都好!可我们只能到这儿了。”

      几个路过的人不经意看到他的容色眼中现出惊惧,疾步离去。他不介意,只说着,眼神就像看着熟悉的老朋友。黄昏迅速笼罩了大地,一忽儿天儿就暗了起来,他便又拉起面纱戴上帽子回还。行走了一段他发现后面有人跟着,脚步又不急躁的样子,回头看去是一个戴着灰黑帽子、脸色也和这天儿一样暗乎却眼神灵活的年轻人。身体强健,步行沉稳,眼白干净——没有缺吃少穿也无暗疾。他心里说。

      那年轻人跟着他进了客栈,甚至到了门口。

      “你是……?”阿忠看他面非劣徒,便问去。

      “我找那位老伯。”年轻人嚅诺地说。

      “有何所求?”

      年轻人从怀中取出一个钱袋。“哦!”阿忠便以为他是来买药的。“让他进来。”屋里说。那人进去后看着海世宽,目色有点羞怯。“你是烧炭的吧?”海世宽眼角微笑对他言去。年轻人惊讶。“很简单,你面色赭红指甲衣服有碳黑而已。但身体很健康。”

      这温和让年轻放松了些。“是的,我确是一个烧炭、卖炭的炭工。”他说。看他们眼色在继续询问,便又说:“老伯,可否……将您的披风卖与在下?”

      几人惊讶。“……这已经旧了呀,还打了些补丁。”海世宽说。

      “不碍事的。在下钱不多,也估摸着你们是南边儿来的,好买。”

      那人想了想。“那你是来这儿卖炭的了?”“对,卖炭,送炭。”

      “……那你能进陵不?”

      “可以。”

      次日子林便在恭陵前跪下了。——这年他已四十多岁。他恭敬地磕了几个头,近前详看了碑文,高兴却又如孩童般擦着眼泪……他们在又一个清晨离开了大房山,年轻人也得到了他想要的。

      这人第二日回到家里,其老母看了那披风说:“很暖和贴身呢,好。不过还真是奇怪,这好好的竟要故意缝几个补丁上去。”

      “是吗?”家里儿媳听了好奇上前查看。还真是。她又去看了另一件,没有。“娘,这件没有。”

      “真是一个不显山露水的人呢。”老母便说。“娘,还有药……银子!”一会儿儿媳又叫了起来。

      老母看后去看着在吃饭的儿子。“娃儿,这咋回事儿啊?你卖一年的炭也买不来这些!”

      “娘,没什么。”那人转头应了一声。

      “你最好给我说清楚!可是偷的?”老母厉声。

      “怎会!”年轻人只好速速吃完了饭上前道了来龙去脉。“是吗……如此便收下吧。”老母于是说。“他们是外族人氏进不去,而男儿一跪天地,二跪父母,三跪恩人,其任何一种都是最高的敬礼。是好人呢。”

      “嗯。娘,我去窑里换爹回来。”年轻人应着就向外走。“娘,那这些补丁要取下来么?”儿媳道。两人没有理他。

      “留着,便任谁见了也没有偷抢的念儿。这个冬儿里你爹会很暖和呢。”老太道。

      “是。”

      “你取些银子去备年货吧,这些就让你爹去请人来修一下房子。”

      “好的。”末了老太煮谷喂马,收拾着车上的杂物。

      那边他儿子去到离家几里外一处建在山下的炭窑,一条黑狗远远见他就亲热跑去迎接。炭窑前,一个老农正在窑眼前看着柴火。“爹!”年轻人喊着他,并看了看那窑顶烟筒冒出的烟子。

      那炭窑的形状是半个横切面鸡蛋的巨大号版立着,顶部有一个出烟口。它的空间里装满了柴,可做大也可做小。这烧一窑炭要三天的时间,出炭量约为柴火的四分之一。

      “回来了。还得一会儿。”老农应他。

      “爹,您回去吃饭吧,我看着就行。”年轻人说。

      “不行,马上就好。”老农道。“这火候切不能过,否则出炭就少了。你还不熟呢。”发现儿子神色有点傻乐他又说:“咋,这次送炭看着热闹了?”

      “不是。”年轻人笑道。“爹,儿以前觉得做这炭工又脏又累又没人看得起,炭也卖不出几个子儿没啥出息,可想不到天下还有夸赞咱们的人呢。说‘咱们炭工可缺不得;行行出状元’呢!”

      “哦?说来听听。”老头好奇。年轻人便道了相关。

      “‘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两鬓苍苍十指黑……心忧炭贱愿天寒……’末了老头叹道。“儿啊,这是一个南方文人写的文章,道出了咱们炭人的不易!可咱们也比他笔下的炭翁好呢,至少没人抢了一车的炭挂半块布就抵了炭钱。所以无论如何这都是一门吃饭的手艺呢。要不是这块黏田是咱祖上的能打窑子,咱想吃这碗饭还吃不了呢。所以不要贪心挣多少钱。”

      “是的,爹,所以以后我不会东想西想的了,会把这门手艺好好做下去的。”

      “嗯,且你大表哥是最好的樵夫,咱们有最好的柴火,你们要相互依靠,相互扶持。”

      “是。”

      这时老头看到烟筒冒出了蓝色的火焰。“好了!”父子俩便迅速将烟筒、火眼封起。此时,炭窑里面已进不去一点空气,且里面的木柴并未彻底烧透,只约莫百分之八十的样子,但水分已清完。封好后里面的热力会将那百分之二十的生度焖透变成炭棍,然后凉两天取出微洒一点水彻底冷却就可以售卖了。

      子林一行冬深前到了临安他便被高家书院接走了,那二人则在京城养了两天又往采石而去。

      采石,二十年前采石大战的战场,现在应叫它全名:采石矶。它是距离临安五百里远的长江边上的一座石头山,故而叫“矶”。虽是石头,可它却像一颗巨大的钻石一样定定立在长江一侧,旷阔,坚硬,易守难攻。

      它旁边是鱼米之乡的芜湖和繁华城市南京,补给充裕,故而是自古兵家最好的驻军之地。跨过长江拿下这个咽喉要塞,便可占领徽州直取临安进而控制江南。而在没有战事的年代里,它又以开阔的视野、迷人的风景得到文人墨客的向往和赞颂,有说大诗人李白就是在这山上去世的。

      行了半月两人到了山下镇子熟悉的民房,有三个孩子已在那儿等着了。

      “爷爷,忠叔!”是十六岁的翰宇和十五岁的秋米和秋月。

      “嗯。”海世宽笑道。“在这儿还习惯吧?”

      “习惯的。”

      “爹,”秋月高兴地去握着阿忠的膀臂。“家里好吗?”

      “好的。”阿忠说。“你们在外面没事儿吧?”

      “没事儿,好着呢,石头哥可照顾我们了。”

      “好。”

      这所朴实的农家小院就是这里的家了。三个孩子就像大人一样采买煮饭,让阿忠也不忙了。

      “有孩子们在,真是在哪儿都一样呢!”他高兴地对那人说。

      “是的。”海世宽应道。“一忽而就是大人了呢。”

      “老爷,那您啥时候让小米回去?”阿忠又说。

      “再过几年吧。她得学习、招呼外面的生意,必须亲力亲为。我们这渐去老了,来不动了。哪儿都是家。未来的路得靠她一个人走,所以要锻炼她孤身处世的能力。”

      阿忠蹙眉。“可苦了咱女娃!哦,那林儿那边可算是办好了?”

      “是的。这次能了了林儿的心愿我很高兴,心放下了……阿忠,再过几年我要去琼州常住,你就留在月儿身边吧。”

      “……不,奴才跟了老爷一辈子,老爷去哪儿我去哪儿,不会离开的。”阿忠盈目。

      “……好吧。好。”

      再踏上采石矶的时候,几人已换上了庄肃的衣衫。去寺庙和僧人礼过还供,感谢他们为亡灵的经诵。立于山顶,俯瞰壮观的长江水奔流而去心潮澎湃,自豪于祖国的大好山河。山下江岸,两侧的路旁依稀可见许多细微的烟尘,便是人们在祭奠追思了。海世宽带着孙儿们去供台上燃香敬供,摆茶洒酒,恭正行礼。

      这里、这一侧长江沿线,倒下了多少儿女,他们为保卫家园失去了生命,很多甚至已没有亲人记得和祝祷。可也有一些人永远记得他们:一些人,这土地上的人们,寺殿的木鱼声……一些后人。

      海世宽心里默默说了些话儿,也对健一说了些……到了午时,便有吃过午饭的游人陆陆续续上山来玩了。几人正准备下山,忽然看见一个黑衣背篮的老头正一路走一路嘟哝和向江里洒着什么……

      “爷爷,是蓝烟大叔!”小米看了后说。那边翰宇已经向那人招手叫着……

      “……蓝烟!”

      “……先生来了!”老头见了他高兴抱手。他身上背着篮子,臂上还垮着提箩,里面有瓜子烤豆、芽糖水果什么的。

      “先生——”

      “身子还好吧?”

      “托先生福,挺好的。米大夫还经常为我看诊呢,给我送这送那的。”蓝烟说。

      “那你现在……”

      “来这买了个旧小屋住着。有军饷呢。如此我心安。”

      “……好。可要保重身子。”

      “诶。谢谢先生。”

      他们看着蓝烟向江里、各处撒去那些吃食,口中还说着:“这是米花儿,脆着呢,还有点心、瓜子儿……”

      回后海世宽问小米:“可有家人来看望蓝烟?”小米摇头。“父母应该不在了,其他怕不晓得他的消息。”

      “那生活过得去么?”

      “咱们在就好些,村里人也不知他以前的差事。年里有过节节气的他就胡乱买,钱都花这上了,也舍不得吃用。爷爷,蓝烟大叔也是英雄!”

      “是的……秋儿,现下没什么事儿了,你们仨去给他买些吃穿家用,就说是我的意思。”

      “诶。”

      “先去家里看看有什么要换置修葺的,让石头列个单子,房顶,米缸,柴火木炭,锅子……”

      “好。”

      末了阿忠烧水给他泡上茶。“老爷,太太在家里又要埋怨了——又在外面过年!”

      他笑了。“她已经习惯了。”

      阿忠将淘好米的铜锅放去火塘的铁架子上。“太太可也说了,得去京城过年,这里下雪,凉。”

      “好。”

      那边三娃子就像玩一样的给蓝烟大叔家弄了个底朝天:修屋顶、大门,打新灶上新锅,买炉子茶炊柴火木炭、被褥鞋袜,秋月还炼了一大锅猪油……确定扎实妥当后几人才高兴的回了。

      腊月中里他们回到杭州高家就送来了信件。老蔡走了!来信说不知他能不能收到信,很挂念他;没有遗憾。

      他高兴地笑着又润湿了双眼。“蔡叔,谢谢!谢谢你照顾他们!”没有什么能表达他对老蔡的感激之情。

      三月前,就在铁厂热火朝天新建的第一年入冬,老蔡有一天说不出话来了。皇帝自始至终忙不赢见他,他也没再去烦过。“老爷——”“姐夫——”蔡夫人和明儒守在他床前。

      “姐夫,一切都好的呀,你要说什么?”明儒看他喉咙里发出支吾的音,是有话儿要说又说不出来,只好握住他手。那手指用很大的力气捏疼了他。

      “姐夫——”明儒知道有重要的事儿,可那手指慢慢松下去了……

      白纸铜钱在迎魂幡晃动的流苏中飘散着飞向高空……愿老蔡能再见到白先生,再做很好的朋友。

      北山,在他们不回去的这个年节里,丹儿回了南县祭祖过年,泽婉和烈风则迎了很多前来看望她的客人。他们从各处来,京城,西北,福建,海的那边,是老一代对她的挂怀和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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