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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爱与梦想
“拉克丝。”希欧多尔往拉克丝走了过来，平静的叙述，“没留下多少东西了。”
“但是那些数据……”拉克丝有些疑惑的指了指那些还在闪烁的屏幕。
“常规的测量数据而已。”希欧多尔一笑，看来倒也没什么失望之情，“研究到了这种地步，那些东西的帮助也很大就是了。那个小家伙呢？”
“未必能接受。”拉克丝苦笑摇头，“而且，他聪明得有些出乎我的预料。看出了我的救援并不单纯。我现在甚至在想，如果他想走人，和七月他们搏斗的时候，是不是会引发SEED的力量？”
注意到拉克丝是在苦中作乐，希欧多尔没有搭话，只是摇摇头，干脆从学术角度来讨论，“那孩子是个奇迹，能成功有很多侥幸的成分。就算是把这个实验重新捡起来，也不见得能得到第二个了。他那个S基因的独立程度确实……”
“开玩笑！提亚博士，你之前说什么了？”琳也在这时冒了出来，语气严厉得近乎质问。
“啊！”本意只是想转移话题的希欧多尔一瞪眼，连忙摇手，“我就是说说啊……”
拉克丝笑了笑，由得琳找希欧多尔的麻烦——琳到底是个女人。拉克丝知道，她这其实只是看了那些残忍的场面，胸中郁积了一股子憋闷之气，需要发泄而已。倒不是真想找希欧多尔的麻烦。
她只是扪心自问——一份感情，是不是夹杂了某些用心和谋划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圆满的资格了？不管是爱情还是友情……
拉克丝正又有些发呆的时候，琳却已经放过了希欧多尔，“拉克丝小姐。”她的脸色平静了下来，但依然严肃郑重，“刚才七月和我说了，这里的大致情况。还有拉克丝小姐你的大致方向……”
是的，琳会被带出来，主要是因为她之前惹和麻烦和她奥菲拉未婚妻的身份。其他的她却还是不知道的。但那些东西，拉克丝也不可能老瞒着她。这同样是因为她的身份和她曾经做过的事。
“琳，你有什么意见吗？”
“我也是调整者，而且是第二代调整者。”琳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我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我能用更短的时间学会更多的东西，然后早早的向感兴趣的未知领域进发。就连婚姻管制法，要是没这东西，我想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空自己去挑男人呢。奥菲拉只怕也是。拉克丝小姐你的路，只是用人为的手段真正确立调整者‘新种族’的地位。就我个人来讲，当然没什么好反对的。”
琳的话不出拉克丝的预料。
会到PLANT来，能在婚姻管制法下接受“新种族”言论的调整者，会反对她这条路的可能性极低。基拉这样一直流落在外的调整者才可能反对。何况琳还是很早期的第二代调整者？
这条路的困难在于其他层面。
“我不知道拉克丝小姐你会具体怎么做。但是……”
琳是因为这个才严肃的，她的脑袋朝那个实验室一扭，“那样的实验我绝不允许。”
在医生的眼里，最重要的是生命。
对于这个，拉克丝承诺得爽快，“你放心。同意这样的实验，我自己就受不了——我不想做一辈子的噩梦。”
琳也知道拉克丝的情况，放松了许多。
“要么……来监督我这个主导的人，怎么样？”注意到拉克丝心境依然阴郁，希欧多尔开玩笑似的开了口。却没有想到，琳居然认真的点了点头
“说起来……一直都没有时间说呢。”拉克丝忽然想起来了，“一直都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希欧多尔，谢谢你。”
拉克丝说得无比郑重，让希欧多尔吃了一惊。他惊讶的看着拉克丝，露出了完全糊涂的表情。
“不只是雷的事情。”拉克丝看着他，确实是很郑重也很严肃的说着，“如果没有你的研究，那么，我终究也只能在那两种道路中选择一条。在完全胜利以后，启动那个方案；或者是成为温和派，用第三势力来制衡战争，维护和平。”
“虽然很遗憾，但我找不到其他的路。”
“而我虽然可以接受在完全胜利之下，对地球的、自然人的统治，却无法认同那之后会发生的事情——我接受基因调整，却无法接受我们的同胞、同伴，希望和命运都被操控。就算是因为他人的力量出生，但是出生之后，这生命就属于自己。我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我大概只能选择后一条道路吧——以第三势力来制衡战争阻止战争。尝试调整者和自然人的共处。但是说实话，我没有这个信心……这种制衡的方式非常危险。”
拉克丝苦笑着，再次郑重道谢，“所以这声谢谢，是一定要说的。”
希欧多尔是一个很厉害的科学家。大部分的时候，纵然顶着一张被拉克丝暗地里评价为“小受”的脸，也仍然显得很是成熟稳重。但是显然，他并不适应这样的场面。
面对拉克丝真诚的道谢，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尴尬的看着拉克丝，又尴尬的看了看琳，最后还尴尬的看了看不远处也守到那个小房间边上去了的七月，似乎期待有人给他解围的样子。
看到他这样子，拉克丝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看起来，我的道谢有点吓到希欧多尔了啊！不过……”她再次严肃的说道，“当初决定资助你，一定是我一生中做出的最英明的举措啦！”
虽然这一次其实也是严肃的道谢，但是到底带了几分开玩笑的语气，这总算让希欧多尔反应了过来，“九岁的英明决断吗？还是一生中最正确的……拉克丝，你越大越退步了吗？”
到底是看着拉克丝长大的……希欧多尔还是能开她玩笑的。
“小姐。”七月却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向拉克丝示意，“基拉已经开始看影像资料，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了。”
也就是说……该去听他的答案了吗？
“这里毕竟都是证据啊……”拉克丝喃喃自语了一声，“为什么还能留下这些东西来呢？就算是技术资料……”
拉克丝忽然发现，想到基拉之前那冰冷而嘲讽的笑，她似乎有些不敢去看看基拉到底怎么样了。于是，她有些转移思考方向的喃喃说道。
但她还是很快把这些疑惑暂时放下了——这疑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想也想不出结果来。而且也不能逃避不是？
*
让拉克丝吃惊的是，基拉现在确实是已经平静了下来。他正在播放那些久远的影像资料，眼珠子不转的盯着屏幕看。但拉克丝是什么人？她吃惊过后立刻就注意到了，基拉已经有了相当的改变。
和他们不同，原本的基拉就是一个“家世普通”的少年。虽说长相不凡，但要说气质，和天底下的少年也没多大差别。属于比较内向、弱势的类型。但被卷入战争以后，他就好像一块被搅进了碎石机的原石，粗粝的外皮被毫不留情的敲掉了，还伤到了内里。
而现在，他真正的身世无疑成了最后的打磨机。把剩余的外皮都磨掉了，露出了里面的玉石来。也许还需要雕琢和打磨，但属于自己的气质已经成形。
现在拉克丝首先看到的，就是玉石经历了成形漫长岁月留下的内敛与沧桑。
——短短时间，对基拉来说简直好像过了几十年似的。外貌未变，内里却已全然不同。
然后，拉克丝才把目光也跟着转移到了屏幕上。
那不是技术资料。
那是一个个满怀期待而来，最终收获了幸福与失望的母亲。
——在怀上了孩子，给孩子做基因调整时的幸福。基因调整出现了问题——比如说发色和眸色不对，身体的素质或者智力等能力方面不如预期——的时候的失望……
“那个人……我的父亲，就是用这些东西来激励自己的。”似乎察觉到了拉克丝接近的脚步声，基拉苦涩的开口了。话语中也再没了刚才的针对性。
忽然注意到基拉的身体重心几乎都在左手，拉克丝的视线再次从屏幕上转移，转移到了基拉手下按着的东西上面。因为字迹是写在上端的，所以拉克丝看清楚了那些话，从基拉紧紧按着的五指下面，那被他的手给按皱了的纸张上。
*
“我知道！这次我成功了！我的孩子！他一定会顺利出生！就算你们来捣乱也没有用了！我的孩子已经要出生了！他一定会安全的活下去！他是完美的，毫无疑问！
“他会幸福的生活下去。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个体！没有人能超越他！
“我的孩子，我给了你一个名字，基拉。我祝福你！就算是我和你的母亲都死在这里，你也一定能幸福的生活下去！你已经有了最完美的身体，也一定能有最完美的人生！”
凌乱的字迹，却不可思议的透出了无比的喜悦之情。
拉克丝几乎是一字一句的把它念了出来。
听着拉克丝念完了这段话，基拉惨笑出声，“是不是很好笑？把自己的孩子当作玩具来玩弄，只为了一个所谓的完美调整者……把自己的孩子送进冰冷的器械里孵化的男人，我居然觉得，他是爱我的……我居然觉得……真是，那么好笑的事情……难道，拥有所谓的完美，就能幸福？这种完美的幸福，是什么东西……”
“这个世界上，一定没有不爱自己子女的父亲。”拉克丝稍稍松了一口气。“纵使他们不懂得，怎样去爱，才会让孩子感到幸福、感到自己被爱。”
没有想到这里还有这样的东西——这似乎，就是她刚才翻的记录本。没什么学术的价值。
但是这里……在最后，居然有一个父亲最真挚的言语。
他或者为了梦想付出了一切，可是他也仍然爱着自己的孩子。
只是不知道……在“那个命运”里的基拉有没有见到这段话？毕竟在那个故事中，这里是他绝对的伤心地。未必愿意……再次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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