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照明途

作者:极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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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53 章


      十二月十六,皇太后头七已过,灵柩即将归葬煌苑,与先帝同眠于茂陵。
      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自伏方北门出锦州城,此举令朝臣颇感欣慰——无论如何,唯有先皇后有资格与先帝共葬主墓,此乃国本正统,不容更易,纵使先帝晚年屡次流露欲与云妃同葬之心。
      然而于明途而言,这一切皆不甚要紧。即便有人再度旧事重提,企图借机挑起前朝争议、分化高佑一系,明途仍冷静地将此事搁置再议,直至今日方作决断。此举不仅稳固了他孝贤恭敏之名,更平息了宫中诸多流言揣测。
      我望着渐行渐远的仪仗,搓了搓冻僵的双手,轻轻叹息。赵泽荫斜睨我一眼,显然不愿我出现于此,可圣旨既下,我不得不来。

      明途凝望良久,方开口道,“黄一正,上前来。”
      我连忙小跑至明途身前,正要下拜,李泉却极有眼色地上前虚扶一把,免得我弄脏衣服。
      “一正,朕听闻高相已醒,你既在此,便随朕同去探望。他终究是你义父。”
      我深深一揖,“臣遵旨。”
      一同送葬的众官员神情各异,皆揣摩不透皇帝的心意。众人跪送明途登上銮驾,待车驾缓缓离去,方起身低声议论起来。
      赵泽荫率先阴阳怪气扬声道,“黄大人,还不速往相府迎驾?顺带替本王向高相问声好。”
      我轻哼一声,扫过赵泽荫身后一众官员,草草欠身,“多谢王爷挂心,下官告退!”
      赶至相府时,高家上下早已候于门外。我下马快步走向高迎盛,回头瞥了眼那几个裹得圆滚滚的娃娃,低声问,“义父如何?”
      “好转许多,但仍下不了床。多亏余太医悉心照料。”
      高迎盛这些时日清瘦了不少,他采买了诸多珍贵补品,恨不得打成粉一股脑给他爹塞进嘴里。幸得高迎远阻拦,他还记得我曾叮嘱过需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正低声交谈间,忽有人拽我裙角。我回头一看,个五六岁的娃娃仰着小脸,怯生生唤道,“姑姑。”
      姜玉芦忙将孩子拉回身边紧紧攥住,神色紧张至极——圣驾将至,容不得半分差池。
      “叫高惟松。”高迎盛低声道,“见风就长,皮得很。今日倒是意外乖巧。”
      我有些惊诧,“长得真快,上回见时还抱在怀中呢。大哥你该多生几个,家里才热闹。”
      高迎盛不由低笑出声,“……上次这般给我鼓劲的,还是荣亲王。”
      我不由跟着轻笑起来。此时,远处明黄的銮驾渐近,金吾卫肃立两侧,凛冽之气几乎让我紧张得沁出冷汗。

      黑压压的人群齐齐跪迎圣驾,明途这才下车,扫视众人,只淡声道,“平身罢。”
      高迎远拭了拭额角的汗珠,小步趋随皇上身后,我亦跟随着迈进高府大门。众人先至正堂为太后敬香,事后,始终未发一语的明途转而向逐月轩行去。
      高家上下几乎鸦雀无声,凝重气氛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逐月轩外,明途示意金吾卫守候在外,侧首道,“黄一正,跟上。”
      我连忙趋步上前,才走两步,明途忽轻笑出声,“怎么了,吓成这样?”
      “幸亏吃了早饭,不然真要吓晕过去了。”
      雪覆松枝,四下无人,唯有履底踏雪的细响。明途悄然拉住我的手,眉头微蹙,“多穿些,手这样凉。”

      逐月轩内药味氤氲,唯有高迎远静候在此,余者皆屏退远处。
      高佑确实醒了,正挣扎欲起身行礼,严冬时节额上竟沁出细密汗珠。我急步进屋扶住他道,“别起来,伤口会裂!”
      “免了罢,高相。”明途大步踏入,径直坐在床边,含笑说道,“此处没有外人,不必拘礼。”
      高迎远面色苍白,神情紧绷,见我对他微微颔首,怔了片刻才轻轻掩上门。
      幽寂的深院之中,一如那日般,只余我们三人。

      “皇上,未能亲迎,臣有罪。”
      “诶,你重伤未愈,理当静养。朕送太后灵柩后顺路来看看,别无他意,不必多想。”
      高佑虽醒了,却仍极其虚弱。他垂眸欲言又止,气氛一时凝滞。我在他身后垫了两个软枕帮他坐稳,又问道,“屋里有些热,皇上想喝些什么?秋梨茶如何?”
      高佑慌忙道,“不不,一正,快去沏岩紫茶来——”
      我却不慌不忙笑道,“岩紫茶皇上早已喝腻了。就秋梨茶吧,清心润燥、味甘生津,请皇上尝一尝。”
      “哈哈哈,好,朕便尝一尝这晚梨的清甜。”
      待我奉上茶后,明途饮了一口,挑眉对我笑道,“嗯,清甜适口,别有一番风味。”
      “嘿嘿,皇上喜欢便好。”

      原以为此后便是寒暄,或谈及那夜发生之事,不料明途却话锋一转,“丰州试法未见明显进展,蜀州亦上书阻力甚大。瑞亲王不日将返,机要处须得拿出个对策来。”
      高佑应道,“是,皇上。不知……荣亲王是何看法?”
      明途唇角微扬,“这般情形一早便预料到了,也算下个套,请君入瓮,已有收获。”
      我一时不解,“下套?是何意思?”
      高佑连忙按住我的手,低斥,“一正,注意言辞。”
      “哈哈,无妨无妨。她心系大梁、忠贞不贰,倒不必相瞒。”
      高佑这才说道,“其实试法本有三处,另一处正在北州。”
      我愕然片刻,随即想通这其中的关联,也明白了所谓“下套”的深意——蜀越与丰州非但不愿试法,更暗中联手通气。

      “北州推行新法极为顺利,今年下半年贡税反增两成。”高佑继续道,“足可见非新法不善,而是有人阳奉阴违、表里不一、包藏祸心。”
      我恨恨道,“毕竟此法动摇了他们的根本,他们自然千方百计对抗朝廷,尤其丰州这般富庶之地,更是难上加难。”
      “嗯,一正所言在理。”明途轻拍我肩,笑道,“试法不过是投石问路,权作试探。”
      高佑一脸肃然,“皇上,臣亦认同荣亲王所谏,须得软硬兼施、一鼓作气,方见奇效。事实也已证明,怀柔拖延终非良策。”

      明途却眼含笑意,“不急,眼下当先分化瓦解他们,免得其党羽一呼百应,致使朕处处掣肘。”
      高佑一口气说了许多,牵动腹间伤处,疼得蹙紧眉头。他喘了口气,压低声音道,
      “皇上,还有一事……您务必要守住。”
      我正自疑惑是何要事,高佑接下来的话语却如惊雷贯耳,直击心魄。
      “皇上,绝对不可过继瑞亲王幼子!任凭前朝后宫如何施压,此事万万不可!”
      明途沉吟片刻,“嗯,这一点高相尽可放心。”
      我一时激愤难抑,蓦地起身斥道,“狼子野心,这就藏不住了!”
      “别急,并非什么要紧事。”明途拉住我的手,又将我按回床边,“了不得,瞧你气得脸都红了。若此刻给你一把剑,朕看你是真要冲出去宰人了。”
      “一正,稍安勿躁,切不可鲁莽行事。”高佑发出一声叹息。

      我犹自嘟囔,“你们啊,日日说什么顾全大局、通盘考量……我看就是太过仁慈!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杀了再说!”
      明途闻言,差点笑喷了茶水,“哈哈哈哈,瞧瞧!今日最大收获,倒是受了黄大人一番教诲,真真是醍醐灌顶,拨云见日。”
      “皇上,一正素来心直口快,还请您勿要怪罪。”
      “罢了,你好生歇着,早日康复。这段时间给朕的二哥累够呛,朕先走了。”
      高佑挣扎欲起,我忙按住他,“免了吧免了吧!万一弄个大出血,又不知要躺多久。”
      高佑无奈地瞥我一眼,拉住我手腕嘱咐,“一正,送皇上回宫。”
      今日的会面便这般戛然而止了。走出门外,明途瞥了一眼仍在寒风中静候的高迎远,只道,“风大,回去伺候你父亲吧。”
      “臣遵旨!恭送皇上!”
      我舒了口气,揉了揉发僵的肩,跟在明途身边嘀咕,“什么嘛,原以为要有一番激烈交锋,结果却只说起了公务……”

      “傻瓜,”明途轻声道,“太后之死本是高佑与朕一早策划好的。不过他挺身护驾,倒是意外之喜。”
      我因惊愕,眼睛都快瞪圆了,“什么?!”
      明途牵住我,依旧含笑,“玥儿,当年高佑选择瞒下真相、保全高琲,一来存有私心,二来是为顶住前朝的压力。那时西域战事吃紧,北方又有兀达族频频侵扰,五王兵权削减进展缓慢,朝中暗流涌动不断向父皇施压册立太子……若此事引发朝局动荡,只怕父皇会难以顶住压力。当时,这样的抉择也是无奈之举。”
      听到这里,我心里一阵绞痛,“我还以为高佑一心偏袒他妹妹……”
      明途轻叹一声,停下脚步摸摸我的肩头,“玥儿,我说的这句话虽听着残酷刺耳,但很多时候,工具便只是工具。”
      我一声轻叹。明途所言我皆明白,只是心中却仍不免泛起一丝酸楚。

      见我脸色染上颓色,明途凑近了眨眨大眼睛,“好啦好啦,不说这些烦心事。横竖今日都出来了,不如去哪散散心?”
      “去打雪仗如何?”我晃了晃明途的胳膊,重振精神绽出笑容,“玩一会儿应当不会染上风寒。”
      “行是行,不过二哥不准,你可有法子?”

      我当即握紧拳头,愤愤道,“他不准?他管得还真宽!别理他,咱们偷偷去玩。”
      明途含笑与我一同出了相府,却见赵泽荫正候在门外。赵泽荫好似早已料到我要干坏事一般,狠狠瞪我一眼,迎上前道,“皇上,臣来接您回宫。”
      我尴尬一笑,“今天天气不错,要不——”
      “闭嘴,黄一正!本王就知道你又想怂恿皇上出游,果不其然!”
      明途按住我的手,笑眯眯看着瞪向我的赵泽荫,“去沧海湖边赏赏雪吧,散散心。荣亲王你也同去,这段时日你受累了。”
      “这——”
      “那咱们就出发吧,皇上!”
      赵泽荫难得露出一丝无措的神情。待銮驾远去,他暗中在我腰间轻拧一记,低声斥道,“你这家伙!万一出了事该如何是好!”

      我撇撇嘴,“有你在能出什么事?走吧走吧。皇上年纪小,爱玩便让他玩一会儿又如何?他又不像你这般潇洒自在。宫里的砖瓦皇上早已看腻,正好出来散散心嘛。”
      没好气地拉我上马,赵泽荫终是无奈一叹,“就你鬼主意多……偏偏皇上还就吃你这套,真是的。”
      我戴好风帽,笑问,“那你喜欢吗?”
      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赵泽荫没有丝毫犹豫,旁若无人地搂紧我道,“喜欢,特别喜欢!”
      沧海湖上,每年冬季皆有人凿冰垂钓,今日却因阵仗颇大,唯余我们几人畅玩。令我惊喜的是,徐鸮接到消息也赶来了——他早间去取预定的点心,便直接拎着食盒到了湖边。
      明途深深呼吸着清冽空气,沿湖缓步而行。走出一段,他吩咐金吾卫再退远些,拘束。
      赵泽荫仍在一旁絮絮劝说明途尽早回宫,又道主要是怕他着凉。

      我蹲下身团了一捧雪,也未捏实,趁赵泽荫说话时照脸掷去——雪花霎时挂上他的眉睫,模样甚是滑稽。
      明途见状哈哈大笑,“很好!看来是一正先下手为强,占了先机!”
      徐鸮无奈扶额,看我酝酿第二次攻势,低声打岔,“皇上,点心还热着,可要尝一尝?”
      赵泽荫瞪起眼拧紧眉,咆哮一声“黄!一!正!”便冲我追来。我大笑着将雪团掷出,转身逃进林中。赵泽荫紧追不舍,一副要将我生吞活剥的架势。
      终究不敌赵泽荫腿长步阔,不过片刻我便被追上。不待他开口,我又塞了他满嘴雪团,气得他几乎跳脚。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趁机将冰凉的手探进他后颈。
      赵泽荫猛地一颤,缩颈抓住我,一把将我搂近,“可恶!看你还往哪儿逃!”

      林间四下无人,我跑得气喘吁吁,仍止不住笑,“若我全盛时期,绝不会输给你!”
      “调皮!什么场合也敢这般胡闹!”赵泽荫将我的手揣进怀中捂着。他睫上的雪花融作细碎的水珠,映着冬日暖阳,晶莹生辉。
      “又没有外人,怕什么。”
      突然俯身在我唇上轻啄一记,赵泽荫不怀好意地收紧手臂,不由分说深吻下来,“好,可是你说的!”
      我挣扎起来,却被男人牢牢禁锢怀中,动弹不得,“不要……被人看见太丢人了!”

      赵泽荫终是笑着放开我,只牵着我踏雪而行,“如何?见过高佑,都谈了什么?”
      “秘密!”
      “皮痒了是吧?”
      我一边走,一边将方才谈话内容的细细道予赵泽荫听。听罢他并未显得意外,这俩姓赵的兄弟所谋远比我所能想象的更为深远。那投石问路的“试法”,从一开始就不是目的,也不是结果。
      “你可知为何定要试新法?”
      我歪头答道,“是为了彻底解决六王遗患。新法不过是辅助手段之一,对不对?”
      赵泽荫颔首,望向远处道,“嗯,明年还将施行新官吏制度。这一切皆为废五王之举铺路。”

      “……之所以耐心等待、按兵不动,是因边患初平,对么?尤其是西域。”
      赵泽荫沉声道,“卑陆王已经启程了。”
      我一怔,“这么快?!”
      “嗯,贺尘戈已赴雍州,依旧与兆业搭档。”
      想起离开卑陆前夜,与其霍桑落在花房中的密谈,我心中隐隐不安——其霍桑落当时的神情,分明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急切。
      我又试探着问道,“阿卡娜的事,你听说了么?”
      “嗯,于她而言,也算是个不错的归宿。”
      “……不错在何处?其霍桑落与王妃情深意重,纵使对阿卡娜有意,也并非独一无二。所幸王妃心善,阿卡娜的日子应当不会太难。”
      赵泽荫停下脚步,细细端详我,“黄一正,你对卑陆王似乎过于了解了。”

      “早说了我是被迫的。谈不上了解,只是对此人有些基本判断罢了。”我望向赵泽荫,忽觉不对,“天哪,你该不会以为我与其霍桑落——怎么可能?他险些要了我的命!若不是你及时带兵赶到,我恐怕早已葬身西域了!”
      赵泽荫略显不甘地别过脸,“罢了,是我想多了。总之,你是我的,身心皆属我一人,我不准任何男人打你的主意。”

      “……你既这般说,那我可要告状了!”我拉住其霍桑落的手,愤愤道,“那夜找到齐霖时,吕显竟敢提议我嫁给他。你管是不管?”
      赵泽荫骤然一惊,捏紧我的肩厉声道,“什么?!为何现在才告诉我?你是怎么答的?”
      “我让吕显这个大王八回家做梦去。”
      赵泽荫眸中掠过凶光,切齿道,“好……既如此,也不必再给他留什么颜面了。明日便去料理祝山枝的事。”
      我一听,开心跳了起来,“就是就是,祝山枝被关那么多天,估计都臭了。”
      赵泽荫轻捏我的脸,余怒未消,“祝山枝、祝山枝!你再提他,我便将他从晋州扔出去,叫你永远见不着!”
      “你怎知祝山枝在晋州落了户?”

      赵泽荫斜我一眼,冷哼道,“你那点小动作,大石府早第一时间报与我知晓了。你想什么、做什么,从来逃不过我的眼睛。”
      我连忙谄笑着挽住赵泽荫的胳膊,“哎哟哟,原来晋州竟是你的地盘?这可好,我的善堂可得托王爷多多照拂——”
      屈指弹我一记,赵泽荫笑道,“油嘴滑舌!傻瓜,三大营拱卫京畿,责任重大,自然须牢牢握在手中。”
      “哎,这些事我可操心不来,光想想便头疼。”
      揽住我肩头,赵泽荫大笑,“哈哈哈,就你这小脑瓜,怕是连军机文书都看不明白。罢了,复杂的事交给我,你只管吃点心便是。”
      说是吃点心,不料不过片刻工夫,点心早已被分食一空。徐鸮挠挠头说,总而言之一人一块就这么分完了,一块没剩。
      见我垮着脸,正在冰钓的明途笑道,“小气!赔你一条肥鱼便是。”
      徐鸮正认真教明途如何冰下垂钓,后者学得专注。不远处帐篷已然搭起,匆匆赶来的御厨已开始备膳。我不由感叹,便当这是一场小小的冬猎罢。

      “走,二哥,打猎去!”明途将鱼竿塞给我,双眼发亮,“一正,你来负责钓鱼。”
      不待我应答,赵泽荫便接口道,“行罢,来都来了。徐鸮,你跟着。运气好些,或能猎到野猪麂子——今晚便吃这些了。”
      说罢即动身,一队人马挎弓负箭,径往林深处行去,独留我一人于冰湖之上。
      我转手将鱼竿交予旁人,自去帐边烤火。烘着鞋袜,腹中渐觉饥饿,我便唤厨子切了一碟水果,一边吃着,一边静候他们狩猎归来。

      我在温暖的角落里蜷缩着沉入梦乡,软毯盖在身上,令人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秋夜。
      是夜,营中灯火通明,帐外人影幢幢,兵甲碰撞之声不绝于耳,将我从睡梦中惊醒。我揉着眼自衾被间探出头去,正见师父掀帘而入。
      师父面色凝重,衣襟沾染了血腥之气,他正匆匆归来取缝合伤口的器具。见我醒来,师父温声安抚我别怕。
      那时我尚不知道,傍晚先帝遇刺伤了手臂,随驾的齐豫更是伤及颈椎。师父已施救了一轮,此刻正要回去缝合伤口。他是怕旁人过来取物惊着我,才特地抽空回来这一趟。
      我至今仍记得师父当时的神情——哀伤中压抑着愤怒。但他只轻轻揉揉我的发顶,叫我继续安睡。我缩回衾被中等他,再度沉入梦乡,外间的纷争动荡仿佛与我无关。

      直至后来某日,先帝独留下我,将一样极其重要的东西交托于我时,我方明白,那个秋夜发生的事,足以改变大梁的国运。
      而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外来者,恰成了这一切的见证之人。

      先帝凝望着我,眼神冰冷如深潭,表面无波无澜,深处却暗涌翻腾。
      他低哑的嗓音至今犹在我耳畔回响。
      起初他叹,人只要活着就守不住秘密,一正。
      中途他问,你能守住这个秘密么,一正。
      末了他笑,那么朕五年后再来问你,一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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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1星期前 来自:四川
    被锁了好几年的兄弟文,差不多自己都要忘光情节,好不容易把这样那样的段落删改完毕,结果是:兄弟文不行。:-D果然离开jj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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