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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3 章
高悬在两舰舰桥中央显示区中的，是一副从德里克机甲视角看出去的高清视图。
林诗语正将德里克布设的传感器所采集的数据送入超空间模拟器。她将各种变量在异度空间的不同维度上映射或再次展开，用以推演空间之间的能量交互和边界变量的波动，并由此推演出撞击所引发的空间扭曲程度。
她的推演结果，最终化作跳跃在半空中的色光与曲线，并在视图中一一呈现。
很快数百张视图便层层叠叠铺满了舰桥的中央显示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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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你看出些门道了没有？” 寥澜清那慵懒的声音透过格林头盔中的私人信道传来。少见的有些惴惴不安。
“没！有！你看出来了？” 格林偏头瞪向陆战部指挥台，有些不耐烦的想：
——嘿，澜清，就我肚子里的这点学问，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过，就是通讯部和工程部的那几位学霸，也未必看得懂林博士这些稀奇古怪的视图！
“嗯，你仔细瞧瞧德里克传回来的视频，那个边界的形态，我看着有些不对劲……” 寥澜清指向主视图，提醒道。
“的确，能量空洞的边界层之前看起来，像鸡蛋壳——薄脆，不过看起来还算结实。现在……”
“现在，看起来鸡蛋壳好像融化了，看起来像一坨抖动的果冻，是吧？” 寥澜清立刻接口道。
“哎，别说，澜清，比喻的还挺形象——我想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哆哆嗦嗦，下一秒就要完蛋化掉的感觉！”
指挥官信道中，传来于少康略显压抑的声音。工程部目前人少事多，他只好睡在舰桥上的小休息室中待命。是以，警报刚响，于少康就从床上弹起，冲入了舰桥。
寥澜清轻笑一声，接着道：“不瞒你们说，我那小女友，最爱吃果冻冰激凌球！你说，吃就吃吧，每次吃之前，她总爱敲着那层果冻皮，说：‘澜清哥哥，看，颤颤巍巍的，真好玩！’”
“娘的，你们这对鸳鸯在外面看着，是挺好玩！可想过里面的那几勺冰激凌的感受？巴巴地看着果冻被戳破，然后被吃掉，一点不好玩！”
于少康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寥澜清和他是军校同期，二人互损起来经常是口无遮拦。
他用力揉揉眉心，挤了挤酸涩的眼睛，心中暗暗叫苦：今儿当真是走霉运！才睡俩小时，又来事了！哎，我一会儿得空还是去求求菩萨保佑吧……
格林咬牙，斥责道：“澜清，你真是贪嘴情圣，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和你那小女友！” 他心中暗自气恼：澜清这个花心大萝卜，我那天仙一样的小妹怎么就非他不嫁？
三分钟过去，视图中的震源数目徒然增加，振幅加大，区域也向两侧转移。
德里克驾驶的飞行机甲虽然灵活，可是应对这么大范围的数据采集任务，已经有些捉襟见肘。
格林眉头立刻皱起，道：“林博士，您看看，还有哪里需要部署传感器。澜清，少康，你们俩再派几个机甲战士出舱，替德里克分担布设任务。另外，飞行部，立刻释放三架无人机，在德里克周围伴飞！”
“得，少康，咱哥俩又来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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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里克！小心！” 林诗语猛然抬头，惊呼出声。
显示区内，数百条曲线同时剧烈跃升，齐刷刷逼近标红的危险临界线。
下一秒，一阵剧烈的震动自异度空间深处席卷而来。
肉眼可见，能量空洞边界上的一处产生骤变——宛如海底火山突然喷发，原本平静的“海面”瞬间隆起，随即轰然坍塌，掀起层层狂暴浪涌，飞速朝四周扩散开去。
正专注于布设传感器平台的德里克猛然察觉异样，抬头望去。
那原本还在五十米之外的能量墙，已在眨眼间扑面而至！
来不及躲避，狂暴能量风暴瞬间吞没了他的机甲。
下一刻，世界开始疯狂旋转。
他被死死按进座椅，胸口也仿佛被重锤砸中，呼吸瞬间停滞。
一阵眩晕涌上脑海，他眼前骤然一黑。
充血的眼瞳中，依稀可见的是一道道连成血线的红色警示灯光影，和极速逼近的翔凤舰舰体轮廓。
——如同死亡的阴影，迎面压来。
指挥官通用频道里，骤然响起德里克一连串慌乱的咒骂声：
“哎呦——靠！
靠靠靠！
Damn it！Damn it！”
监控视频中，画面剧烈晃动，德里克的机甲已失控，宛如陀螺，高速翻滚，直直朝翔凤舰舰体撞去！
“天啊，德里克……快救救他！”
林诗语惊呼出口，脸色瞬间苍白如纸，脑海中浮现出那张德里克乐呵呵的英俊面孔，她心中万分后悔自己刚才没有拦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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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量空洞发生震动的警报响起时，她调阅数据后，忍不住自言自语了一句：“糟糕，这些感知超空间震荡的传感器还没部署呢……没数据，怎么推演……”
谁料，身旁的德里克一听，二话不说，拎起刚领回的那箱传感器，转身就跳进了机甲，径直冲出气闸！
临走前，这孩子倒也没忘记自己的亲卫职责，随手一指，命令舰桥上的两个少尉站到她身边，代替他履行护卫任务。
动作干脆利落，竟像一阵风似的，眨眼便消失在视野中。
林诗语此刻心乱如麻，忍不住低声喃喃：
——如果……刚才我能阻止他冲出去……
——哎……德里克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向天桦和小文交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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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里克，快！启动喷射稳定器！设定自动，让智脑接管着陆！”
寥澜清焦急的指令透过头盔通讯器响彻耳畔。
“机甲战士XF101、XF102，立刻前往接应！”
两台机甲应声而动，喷射器轰鸣，朝德里克疾驰而去。
此时，德里克的机甲背部平衡伞猛然弹出，压缩空气喷涌而出，翻滚的姿态终于渐渐被遏制。
然而，危机尚未解除。
全息视野中，漆黑的通讯塔正如巨兽般骤然逼近，庞大的圆柱结构填满了他的视野——难道他已经避无可避了吗！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迎面而来标号为XF101的机甲战士猛然开启喷射器，毫不犹豫地撞向德里克。
“砰——！”
两台机甲在空中重重相撞。
德里克的机甲被撞得偏转方向，堪堪擦过通讯塔边缘，死里逃生！
而那位机甲战士却失控下坠，机甲直直朝舰体坠去。
危急关头，XF102疾驰而至，抓住了XF101射出的一条拖拽缆。
XF102疾速攀升，在XF101即将撞向舰体前的一瞬，硬生生的将它再次拉起。
“报告寥队，化险为夷！” 通信频道中，传来马文得意的汇报。顿了顿，他声音严肃起来。“报告寥队，我们必须马上回舱。菲利普，伤得不轻。他机甲的通讯器已经失灵。现在转发他的情况汇总。”
很快，通讯频道中，传来马文转接的菲利普短短续续的哀嚎。
“马文，我可能……伤到肋骨了……哎呦……痛死我了。”
“……”
“机甲智脑说，自动救护系统被撞失灵。没法打麻药啊！”
“……”
“机甲什么情况？动力系统损毁。胸甲多处破损。生命维持系统，嗯，还能勉强维持三分钟。”
“……”
“哇靠，我哪知道那哥们的机甲是什么型号？肯定不是PD201啊！那是多硬的背甲啊？它还头铁。这一撞，他好像没事。可我这台机甲都要报废了。”
然后是菲利普不断的哀嚎。
“我靠，疼疼疼，肋骨断了，要死了，没麻药啊，轻点啊，马文，哥们挺不住了，要昏了……”
“忍着点，菲利普，回舱了，马上就到，哎，肖恩的护士等着给你打麻药呢，”
“女护士，是女的……漂亮……别嚎了，”
“哎，和你这鬼哭狼嚎的人在一起，哥们也觉着丢人啊！”
寥澜清翻了个白眼：这俩小子，关键时刻还真顶用。
“肖恩，在吗？一会儿，给你送去我队里的一个活宝，可不能让他落下残疾……麻药用足些，那小家伙，怕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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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德里克已经强行压制住了眩晕感，开始自救。
“必须稳住身形才能重新启动背部喷射装置，我自己做不到，就只能启动脑机接口了！才练过两次……这次可真是赌命了！……永恒的星辰啊，请您佑护我！”
“小文姑姑说，唯有放松心神，与智脑合一，方能真正做到人机一体。”
“我即是你，你就是我。”
德里克深吸一口气，开启了脑机接口。
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的感知力和控制力被瞬间提高——机甲传感器则是耳目的延展，机甲助推器和平衡器仿佛化作四肢的外挂。
旋转归零，
姿态锁定，
助推喷射器再次点火，
马力全开。
能否脱险，就在这几秒！
很好！下坠速度骤降！
“砰——！”
机甲重重撞上舰体后，机甲立刻蜷身，顺势翻滚。
德里克行云流水般完成了一个完美的减震着陆。
只是，这样降速，有些慢。
德里克心念一动，已经舒展开机甲的躯体。
机甲单手撑地，以重力靴辅助制动。
机甲与舰体摩擦发出一连串的乒乒乓乓声，透过他机甲的通讯器传入众人耳中。
最终，在舰体一处凸起处，机甲双掌撑住突起的舱板，单膝跪地，稳稳停下。
德里克缓缓吐出一口气。
刚刚，他和智脑仿佛融为一体。以至于，他现在，有些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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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哦，这套机甲着陆动作，教科书级别！” 于少康惊叹一声。
“喂，澜清，就是你也未必做得出吧？” 格林赞道。
“少来，这是智脑自动着陆。当然调整姿态要比人好得多！” 寥澜清悻悻道。
“嗯，据我所知，PD201的自动着陆的确不错，可是，这套动作明显不是标准动作……呃，怎么没动静了？” 于少康突然感觉不对劲。
因为，通讯器里，一片死寂，
画面中，机甲依然静静保持着刚才那个动作。
50妙过去，还是一动不动。
时间仿佛凝固，舰桥上只剩下每个人急促的呼吸声。
“该死的——德里克是不是昏过去了！” 寥澜清低声咒骂，眉头紧锁，“XF105，立刻上前查看！”
通用频道中传来细碎的簌簌声，紧接着，是几声低低的呻吟，然后，德里克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连珠炮般的花式咒骂铺天盖地而来，响彻通用信道。
舰桥上的众人齐齐松了口气，不少人忍不住相视一笑。
那位飞行员的骂人本事，很多人已经从两舰相撞视频中见识过了。
据说，大胡子被当场气得火冒三丈——要不是他进了医疗箱，恐怕这位小兄弟早就进了禁闭室。
“喂，德里克，你通用信道没关麦，注意点言辞！” 寥澜清只好通过私人信道提醒道。
他心想：德里克这小家伙的确是身手敏捷，就是越来越放肆。也难怪，他八九岁的时候，就知道给我和立波下绊子，让我们没法约会小文，人小鬼大，心眼贼多！
“我去！又忘关麦了？God……” 德里克惊呼一声，闭了嘴。
寥澜清轻哼一声：“伤到没有？”
“哎呦，澜清大哥，这回我可算是被天上地下狠狠揉搓了一遍……吓死我了。不过，我倒是没事，就是头晕……”
德里克顿了顿，反问道：
“澜清大哥，刚才救我的那位兄弟，XF101——他怎么样了？”
寥澜清神色一敛：“菲利普的机甲几乎全毁，被你这一撞，他可伤得不轻，估计得在医疗舱躺上几天！你一会儿去看看他——救了你一命呢！”
话锋一转，他忍不住问道：“喂，你什么型号的机甲？这么抗撞？！”
德里克咧了咧嘴，嘟囔道：“这台机甲是PD-201F加强型飞行机甲……不是我的机甲，小姑姑的座驾，怕我出事，她给我穿了。”
寥澜清闻言，心中暗忖：
——原来是小文的机甲，怪不得性能这么猛！
——果然有股不要命的狠劲儿，就是这张嘴，哼，立波说得没错，是真欠收拾！
林诗语也长舒了一口气，心头的大石总算落地。随即忍不住感叹：
“这从小就乖巧守礼的德里克，怎么自打从军校回来，骂起人来竟能句句不重样！
“哎，回头非得让博文和天桦一起好好教育教育他。”
“这么口不择言，迟早把好人家的姑娘都给吓跑了！”
她哪里知道，德里克可没刻意骂人的习惯。
他就是记性太好，过耳不忘。
军校里，教官那些五花八门的骂人词儿，全被他记在了脑子里——一条不落。
关键时刻一紧张，他肾上腺素飙升，嘴巴立马失控，那些词儿便不请自来，成串成串地往外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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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频道中再次传来德里克略显沮丧的声音：“……我刚才部署的那些传感器，是不是全被拍飞了？”
林诗语轻叹一口气，温声安慰道：“别担心，德里克。我已经用你采集的数据完成了建模，剩下的两台传感器反馈的数据足够验证结果了。你快去医疗舱，检查一下，可别受了什么内伤……”
紧接着，格林的声音响起：“德里克，这里是格林上校，你的机甲已经受损，必须返回丽达号检修。我会安排人手回收传感器。”
他手一挥，命令到：“廖澜清，通知机甲战士全员后撤！飞行部，操控无人机，定位并回收那8台失联的超空间震荡传感器！”
于少康急促的声音响起：“格林上校，我建议将回收的传感器绑在无人机的拖曳缆上，直接抛射部署到能量空洞指定位置——比让机甲战士冒险布设安全得多。”
“嗯，老于，还是你想得周全！就按你说的办！” 格林笑着称赞了一句。
想了想，他又补上一句：“少康，澜清，要是挺过这一劫，今晚下值我请客，哥几个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转转运气！”
工程部指挥台上，于少康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丝笑意。
——哎哟，这两天格林可一直对我黑着脸，净损我了。
——还是老话说得好，一起患过难，才有同甘共苦的兄弟情义啊！
只是，望着那起伏跌宕、扭曲闪烁的能量空洞边界线，于少康心里暗叹——劫，渡得过一次，不代表能渡得过第二次……
而这能量墙内外，危机四伏。
他忽然觉得，这劫，一个接一个，恐怕远未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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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个槽：
很喜欢写动作片，尤其是这种“人与自然博弈”的桥段。
哪怕我们渺小如尘，但，雨滴汇聚，终成江河，冲破山川，奔向大海。
——一个个微不足道的坚持，终有一天会撑起人类最宏大的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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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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