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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禄山占了洛阳,摇身一变,成了大燕的皇帝。这个结局,珍珠前世便知道的。她原先想凭借一己之力,能做出些改变,却无奈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每个人,无论是帝王平民,在历史的长河中都不过是须弥芥子,哪里更改得了?这一世,因拉拢独孤城不成,安禄山被迫提前发动了叛乱。却又因独孤城领兵,仗打得比前世艰难了许多,占领洛阳的时间也长了许多。这样一消一抵,安禄山称帝的日子,竟与前世丝毫未差。
珍珠不由得暗暗心惊,能重生归来已是奇迹,若再想改变历史,恐怕是蜉蝣撼树,逆天而行。
可是,前世安庆绪不过是被封了晋王,这一世因支援潞城有功,直接被赐封了太子,大约也跟从独孤城和霍启明手中救下了安禄山,又护送他一路到范阳有关。可见,个人命运的更改,已经在悄悄发生。未来,有多少事是按着前世的轨迹发生?又有多少事是未知的?珍珠心中不由得生出些忐忑。
正在怔忡间,门外红蕊轻声说道:“小姐,严明来了,说有事要禀告小姐。”
珍珠传了严明进来,严明行了礼,一张脸上却是半喜半忧。
珍珠见他神情古怪,不由问道:“严明,你这是怎么了?伤好些了吗?”
严明道:“禀王妃,卑职的伤已大好了,只是有两个消息,要告知王妃。”
珍珠颔首:“你说吧。莫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怎的神情这般奇怪?”
严明垂首道:“今早上朝的时候,有人上奏,那安禄山称帝后,并不满足,已集结了兵力,向长安打过来了。”
果然!安禄山的最终目标,还是长安城,大明宫。珍珠叹了口气,那人的野心,怎会是一个区区东都能够满足的?
严明见珍珠毫无意外之色,心道,王妃这城府,可是越来越深了。喜怒不形于色,完全和殿下如出一辙。只听珍珠淡淡的说:“皇上反应如何?”
窥探朝堂是大逆之罪,可既然传出了消息,就不会漏掉皇上的反应。
严明应道:“皇上大怒,令独孤将军和哥舒翰将军各领兵十万,分头赶往洛阳拦截安军。另外,命殿下撤回长安,保卫京城。”
“什么?”珍珠大惊,目前唐军兵力仅剩不足五十万,十万在边境牵制吐蕃,五万分散在各郡州,五万拱卫京师不得擅离,潼关十万,契丹边境五万,长安驻军十五,听皇上之意,难道是要将手头可用的兵力全部集结去洛阳?这样,实在太冒险,前世,安禄山可是一路打到长安,逼着皇上离京避难的。
况且,哥舒翰将军是和冬郎一同守卫潼关的,潼关地处黄河渡口,位居陕、晋、豫三省要冲,扼制长安至洛阳驿道要冲,是进出三秦之锁钥。如今皇上要将哥舒翰和冬郎都调离潼关,万一潼关失守,京城便岌岌可危了!
可一想到冬郎要回京,心中又不由生出一阵欢欣来。他们已有数月未见,纵使常常鸿雁传书,可两人心中的相思之情,已不是薄薄的信纸所能承载。有那么一刹那,珍珠甚至在想,反正历史不可逆,长安定要失守,借机能让冬郎回来,比什么都重要。府中,没有人知道她心中有多么想念冬郎。白日里还好,王府的事务繁杂,忙忙碌碌半日,还要照顾孩儿。适儿和升平都已满了三岁,由师傅开了蒙,还未正式入学,便在家里受教。升平只开了《诗》和《礼》两门课。适儿还多加了一门骑射。基本功夫,适儿自有宫里派来的教习,升平却是由珍珠亲授。经历了前世,珍珠深知女子有些防身自保的功夫是多么重要。
可是待到日落西山,府里掌了灯,一切忙碌都沉积下来,那种被压抑在心底的思念便会如一条细细的小蛇,在珍珠心间缠绕、攀爬。在潼关,自然不必在王府。一切吃住必然都是简陋的。而冬郎带兵,珍珠是知道的。虽然身份所限,不会跟士兵同吃同住,但也绝不会有什么太特殊的待遇。一人在外,生活点滴都不知有没有打点好。夜深之时,冬郎会不会像她一样,被思念折磨的彻夜难眠?
两世的感情堆积在一起,浓稠厚重得简直要压得珍珠喘不过来气。平日里对相聚有多甜,分别的相思就有多苦。
而在百里之外的潼关,副将大帐里,李俶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撤出潼关,让他忧心忡忡。皇爷爷多年身居高位,战争之事,大多都遗忘了。可是安禄山出身武将,深谙“兵不厌诈”的道理。这一次大张旗鼓从洛阳反攻长安,他总觉得心中不安。哥舒将军和他都被调离,潼关便像是一座纸城,不堪一击。长安危矣!
可是,想到要见到珍珠,见到两个孩子,他心中又涌上一丝甜蜜。一百九十二个日夜,他没有见到珍珠了。不知道她可安好?可有消瘦?她总是那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少了他在身边,有没有憔悴?有许多次,他简直想抛下一切,偷偷奔回去看望她一眼。不过两百多里地,夙兴夜寐,赶个一日也就到了。可是,李俶明白,即使是近在咫尺,他也不能这么做。试问离家的将士,有谁不思念家人?若是他身为副将,领头偷偷返家,且不说这在军法里是死罪,但是对士气,也是极大的伤害。
如今,皇爷爷一连三道金牌唤他回京,想到如今情势和能够光明正大见到珍珠,李俶心中实在不知该是悲,还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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