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照明途

作者:极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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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52 章


      我有些恍惚地进了屋,只见一个一袭白衣的身影闻声转过头来,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遇婉?”
      女子朝徐鸮微微颔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多谢你,徐大侠。”
      我合上门,这才恍然大悟——齐霖出事的消息原是吕遇婉跑来告诉徐鸮的。不,吕遇婉其实是来找我,只是那时我尚在睡梦中,而她身后有人尾随,情急之下,只能将消息告诉了徐鸮。
      吕遇婉急急问道,“霖儿怎么样了?”
      “……你既然这样问,便是早知道她会出事。这反倒证实了,是有人在逼她自尽。”
      吕遇婉眼圈微红,紧张地攥紧衣角,目光晃动,“我怕霖儿有事,我……我不知道还能去找谁……”

      我预感到这次会面绝不简单,便将吕遇婉扶到凳子上坐好,又为她倒了一杯热茶,耐心等她平复心绪。
      我从未见过吕遇婉如此惊慌失措,在我印象中,她一直是仪态端方的大家闺秀,从不失态。
      渐渐平静下来后,吕遇婉盯着茶盅,低声问道,“霖儿还好吗?”
      “暂无大碍,我离开时她已经睡了。只是看起来像是受了极大刺激。”
      “……”
      我耐心道,“你特意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今日没人跟踪你?是偷偷跑出来的?”
      “哥哥不许我外出,我甩开了侍从,好不容易才赶到你家门口。抱歉,我……实在不知道还能找谁了。”
      “既然来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吕遇婉忽然拉住我的手,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一正,一正,救救霖儿,救救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我……我不想她死。”
      “所以是你帮她藏到了你家的别院,对不对?”
      “当时太匆忙了,她一定受了很多苦,是我无能,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反手扣住吕遇婉的手腕,逼近她身前,一字一句问道,“吕遇婉,我有能力救她,但你必须告诉我——她为什么非死不可?你知道什么,全部说出来。”
      仿佛被恐惧攫住,吕遇婉浑身颤抖起来。片刻后,她断断续续地向我揭露了一个肮脏的秘密。

      自吕遇婉与荣亲王的婚事敲定后,吕显几乎夜夜设宴待客、饮酒作乐,喜形于色,神采飞扬。
      一日傍晚,微醺的吕显撞见正要出门的齐霖,拦下她问要去何处,齐霖只说去找祝山枝玩耍。不料吕显一改往日温和兄长的模样,拉住齐霖不准她出去见男人。
      齐霖不肯听从,推搡之间,吕显将她推倒在地。她后脑撞上石阶,顿时昏了过去。
      正回屋取披风的婢女恰好目睹这一幕,吓得躲起来不敢出声,只见吕显将软绵绵的齐霖抱回屋内,之后近半个时辰没有出来。
      无人敢去一探究竟,只知入夜之后,吕显衣衫不整地走出房门,而齐霖蜷缩在床上痛哭失声。
      事发后齐霖不敢声张,她深知家族一直仰仗周正王,自己从小陪伴周正王的孙女长大,一向称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为“哥哥”。齐霖从未想过竟会被这位“哥哥”侵犯失身。
      此后齐霖被软禁在吕府,贴身婢女被乱棍打死。她明白自己命不久矣——若以不洁之身嫁入荣亲王府,势必牵连整个家族。
      此时吕显前来找齐霖,提出一笔交易:构陷祝山枝,逼我出面保住齐胜,也算齐霖为家族奉献最后一点价值;而吕显会说服荣亲王留齐霖一命。
      齐霖被迫无奈,只得配合他们演了这出“嫁祸”之戏,就在她以为自己可返回麓州时,吕遇婉却匆忙助她逃出城藏匿起来——齐霖此时才知晓,吕显早已决心杀她灭口。

      听完吕遇婉的叙述,我的手心已被指甲掐出深痕。我抬起她的脸,望进她泪眼模糊的眸子,沉声问,“你选择背叛自己的哥哥?”
      “我只想救霖儿,她不应当遭遇这些……她是那么单纯。”
      吕遇婉的泪水落在我手指上,我指间微微用力,沉声道,“吕遇婉,但愿你能永远保有这份清醒与勇气。”

      这时,徐鸮推门而入,声音低沉,“吕家的人找过来了。”
      吕遇婉猛地站起,一把拉住我的衣袖,眼中泪光闪烁,再次哀声恳求,“一正,我知道你有能力、有胆魄,你什么都不怕……求求你,救救霖儿,求求你……”
      “我该走了,瑞阳郡主。”
      徐鸮揽住我跃出窗外,轻巧地落在珍馐楼的后院。我回头望去,只见吕遇婉仍站在原地,双目通红,身影在窗边微微发颤。

      徐鸮敏锐地察觉到我神色间的沉郁与痛楚,并未急着追问。我们在无人的深巷中静立良久,直至暮色四合,天光尽没。
      在说出真相之前,我先问徐鸮,“你将雪客抚养长大,对她怀有怎样的感情?”徐鸮略显意外,却毫不犹豫答道,“能有什么感情?即便没有血缘,雪客也永远是我妹妹。我会保护她一辈子。”
      是啊,如徐鸮这样纯粹赤诚的人,世间再难寻。
      我缓缓将齐霖的遭遇道出。听罢,徐鸮只冷冷说出一句,“杀吕显很简单,比杀一只鸡还容易。”
      我按住徐鸮的手,摇头道,“留给赵泽荫吧。迟早有一日,赵泽荫会将这些恶人一一清算。”
      徐鸮长叹一声,“你们这些人呐,总说什么顾大局、识大体,在我看来,不过是怯懦罢了。”
      我此刻也只能哀叹,“为了确保赵泽荫平稳无虑地登上皇位,必须等待,若不然纷争再起,会死更多人。”
      回家的路上,徐鸮低声应道,既如此,我愿意帮你一把,也帮他一把,为了四海升平,为了国泰民安。

      我家并未单设书房,因平日我多在太医院后院或荽梧轩读书。此时坐在寝屋中书写作画,总觉少了几分味道。
      入夜未久,赵泽荫便回来了。他先俯身细看我笔下字画,才转身更衣净手。
      我家中人早已自然接受了这位身份尊贵的“客人”,甚至有些殷勤过了头。莺儿说午后亲王府送来了许多日用之物,以备客人起居。
      赵泽荫笑眯眯地纠正莺儿,“不是客人,是主人。你们家大人是本王的夫人。”
      不待我开口,莺儿连连点头,“那您就是老爷。老爷要吃些什么?我这就去备。”
      “机灵得很。不必了,下去吧。”
      门一关,赵泽荫便迫不及待将我拥入怀中,问我今日做了什么,我便一一汇报了自己的行程。赵泽荫听得认真,随后忽然问我可知“鉴心斋”的来历。

      “不会是你取的吧……”
      拉我坐在膝上,赵泽荫望向窗外,说道,“那年我与皇上饮酒赏月,明月当空,万籁俱寂。我心似明月,明月鉴我心——便是在那样的月夜之下,定下了这个名字。”
      “颇有古意。知道你们博学啦。”
      赵泽荫轻点我鼻尖,笑道,“不敢当。我倒觉得,黄大人你懂得未免太多了。”
      “我们之间就不必互相吹捧了。你很好,我也不差。还是那句话,你若觉得我不好,我自然也看不上你。哼。”
      “啧啧,戒备心重,攻击性强……怕了怕了,我认输。”
      我搂住男人的脖颈轻笑,“该你交代了。宫里如何?”
      “再大的事,也得等太后头七过了。”赵泽荫语气极淡,却问出一句令我意想不到的话,“黄一正,父皇生前……可曾说过废后?”
      “……我不过是按师父吩咐煎药送药的小宫女,毫无存在感,又怎会有机会偷听这等大事。”
      赵泽荫却笑了,“不必顾左右而言他,回答我便是。”
      我抿了抿嘴,低声道,“确曾提过,但最终未成。”

      “当时还有谁在场?”
      “你的母亲英妃娘娘,还有崇贵妃娘娘。”
      赵泽荫似并不意外,深深吸了口气,未再追问。躺在床上,他若有所思地轻抚我的肩,良久无言。就在我昏昏欲睡时,他却突然将我晃醒,问出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一正,云妃娘娘究竟是怎么死的?”
      黑暗中,我的呼吸骤然急促,手心渗出冷汗。我慌了神,我尚未思虑清楚是否该向赵泽荫坦白真相。
      “那时我尚未进宫,不知内情。”
      “别撒谎了,你又不是黄一正。”
      “……”我下意识要挣开赵泽荫的怀抱,却被他紧紧箍住,不容逃避。
      “怎么,仍有顾虑?还是我错估了我们之间绝对信任的关系?”
      我的心跳如擂鼓,脑海疯狂运转,唇齿却已背叛自我意志,将那个深埋记忆中的秘密抖落出来。

      那是个雷雨交加的夜,本是我们准备带着追云和小明途离开这个时代的夜晚。
      妈妈去取另外一枚信标尚未归来,追云则焦急地在门前踱步。为这一夜,追云早已做好万全准备,她借生辰之名求得皇上特许,让小明途在她宫中留宿;黄昏时分,她便以赏赐为名,让侍奉的太监宫女饮下掺有迷药的美酒点心。
      只待众人沉睡、妈妈归来,我们便可悄然离去。

      夜深时,妈妈终于冒雨而归。也正在此时,一个披着黑色雨笠的身影闯入无人看守的院落。在门开的刹那,闯入者将匕首刺入妈妈的心口!紧接着寒光一闪,反应不及的追云也被利刃割开了咽喉。
      那女人癫狂的模样和凄厉的嘶吼,永远烙印在我记忆中:

      为什么要逼我?!我已经失去了最爱的男人,为什么连后位也要夺走!他承诺过,皇后只能是我,永远都是我!追云,是你逼我的——去死吧!都去死吧!
      蔓延的鲜血在惨白的闪电映照下格外刺目,那噩梦般的一幕,至今想起,仍令我瑟瑟发抖。

      长久的沉默,如同这漫漫长夜。

      我知道自己在颤抖,但多年过去,我终究有所长进——至少已能冷静地隐去妈妈的存在,杜撰一个不甚真实的故事:云妃娘娘如传言一般,虽厌恶宫闱倾轧,却莫名背负挑唆皇上废后的罪名,为前朝后宫所不容。最终云妃不堪重负、生无可恋,于生辰当日留下决别信,欲带最爱的孩子共赴黄泉。
      但云妃终究不忍,遂独自投湖自尽,独留小明途于世。
      也正因那封提及欲带小明途同去的绝笔,先帝痛恨云妃的冷漠决绝,不再深究其死因,草草下葬,此后更是严禁后宫再提其名。
      直至今日,追云旧居小云轩依旧荒废破败,与她存在过的痕迹一同湮没于时光中。

      赵泽荫太过聪明,无需我多言便已洞悉后续。追云死后不久,我吃了明途带回来的点心,成了后宫清剿追云“遗物”的牺牲品。
      往事阴暗沉重。天地浩大,为何竟容不下追云与明途?他们怕,怕大权旁落,怕太阿倒持,必要将心头大患彻底抹去,方能安心。
      世间唯有功名利禄,能让人丧尽天良。后宫的朱墙浸满鲜血,坦荡的丹枫道亦由白骨铺就。
      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人生的苦楚啊,无止无休。

      恍惚入梦之际,我仿佛听见赵泽荫在耳边低语,似承诺,似誓言,他在说——凡过往之恶啊,必遭清算!
      一夜冗长的梦魇,终于未再徘徊于那个雨夜,而是向前推移,让我梦见与那个好看得令人失语的孩子一同嬉戏的时光。直至醒来时,我唇角仍带着笑意。

      匆匆起身,也顾不得今日是太后头七,我执意进了宫,在丧仪开始前见到了明途。
      他有些意外,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却只听见我说,“我梦到你了,我想你,哭呜呜。”
      明途展颜一笑,拉我在窗边坐下,轻声道,“今早二哥就来过,说你这家伙满口谎话、极不老实,最好别留在宫里。”
      “什么?!他怎么总在背后说我坏话!之前不也是他主张撤内政司的吗?”我气得咬牙,恨恨道,“他才是骗子!嘴上说得甜,根本看不出心那么黑!”
      “傻瓜,”明途失笑,“二哥没什么坏心,只是想将你从宫籍中剥离出来。如此一来,你既非宫女,‘终身不嫁’之言自然不作数。你啊,和二哥斗还差得远。”
      “皇上,时辰差不多了。”
      我闻声转头,正见赵泽荫走进来。他一眼看到我,顿时愕然,几乎脱口喝道,“黄一正?!不好好在家睡懒觉,跑进宫来做什么?是不是忘了自己已被停职?!”
      明途含笑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荣亲王说得是,回家去吧。”
      赵泽荫阴沉着脸狠狠瞪我,我也不服气地瞪了回去。
      规规矩矩行完礼,我转身出宫。离去时,只见许多身着丧服的人陆续前来,一时心下怅然,只觉得这片哀戚与今日的晴空皓雪格格不入。
      徐鸮一路打着哈欠,抱怨我一大早就风风火火,不知在折腾什么。

      横竖起都起了,哪有立刻回家的道理。我本打算顺路去文渊那儿,谁知半途一脚踩进泥坑,鞋子就这么毁了。徐鸮看样子想训我两句,又终究没忍心,只叫我站在原地别动,他去买双新鞋来。
      我独自坐在路边,没好气地蹭着鞋底的泥。忽觉有人按住我的肩膀,还以为是徐鸮回来了,想也没想我就伸手拉住对方——
      可那掌心粗糙,赫然横亘着一道旧疤。
      不是徐鸮!
      我猛地抬头,看清来人面容的刹那,呼吸骤然停滞。
      乐正玄知!

      见我欲要惊呼,男人迅疾捂住我的口,胁迫我站起身来,“别出声。”
      乐正玄知扭过我的胳膊,将我推入深巷,一把按在墙上。我竭力避开他的脸——那上面烧伤留下的疤痕实在骇人。
      “徐鸮就在附近,你若动我,绝不会有好下场!”
      乐正玄知松开了手,审视着我,“你确实厉害,黄一正。我已错过杀你的最好时机,此刻不会动手,你大可放心。”
      “那你想干什么,你怎么到处晃荡,你是真的嚣张至极,州府的通缉令管不了你?”
      “……没杀我,必然是我不该死。”
      我后背紧贴冷墙,谨慎地瞥向乐正玄知,“既如此,你不如该吃吃该喝喝,安静等你的死期便是!来找我做什么!”
      话音未落,乐正玄知忽地向旁侧身——

      只见一道黑靴携风袭来,鞋底几乎擦过我的鼻尖!
      劲风呼啸,拳出如雨,徐鸮的身影如鬼魅般骤然出现,招招逼杀,顷刻将乐正玄知击退数步。
      徐鸮一把将我护在身后,目光如猛禽般锁紧对方,声音低沉,“离她远点。”
      乐正玄知啐出一口血沫,怪笑着直起身来,“徐鸮,看着自己精心养育的花被人摘走,是什么滋味?”
      “下流!你未免太轻看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拉住徐鸮的手,向前一步直视对方,愤然道,“真是龌龊又变态!”
      徐鸮闻言却笑了起来,“走了,不必同这种人浪费口舌,无趣。”

      不再理会乐正玄知,徐鸮牵我走到开阔处,替我换上新鞋。见我委屈得眼眶发红,他轻叹一声,“别往心里去,这种人说的话何必在意。”
      “可他是在羞辱你!我生气!”
      徐鸮从怀中掏出顺路买的秋梨糖,大笑着搂住我的肩往家走,“他从未真正拥有过,自然无法理解和想象,只能阴暗地去揣测,去臆断,真是可悲。”
      我抹了抹眼角,忍不住问,“赵泽荫为什么还留着他这种人的性命?!”
      “玥儿,这一点我也曾直接问过王爷。”徐鸮略作回想,说道,“他并未直接回答,只对我说了一句话——”
      「人只要活着,就守不住秘密。」

      我蓦地一怔,心中咯噔一下,忽然想起另一桩往事——曾几何时,先帝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心情有些复杂,我没有心思在外面玩了。徐鸮把我送回家就出去找杨颂,直言道可不能让这小子歇下来,必须要狠狠差事才算解气。
      我在屋中百无聊赖,索性去后院坐在火塘边烤火。
      莺儿和厨娘们正兴高采烈地议论荣亲王的赏赐,连连夸“老爷真是大方”。我原本发着呆,听到她们交谈,不由问是什么赏赐。
      好家伙,我这才知道,赵泽荫竟背着我将家中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所有人——连徐鸮也包括在内——全都重金打点了一番,出手之阔绰,仿佛钱多得无处可花似的。
      更甚的是,据小道消息说,赵泽荫嫌我家地方小,欲自作主张要买下邻舍的地基扩建房屋。
      与我家背靠背的,正是工部营缮所所正靳熠的宅子。这老头我只见过一次,搬来住时他送了两条金灿灿的肥鱼叫我养在池中,说是旺财。旺不旺财我不晓得,这鱼能吃倒是真的。

      有些无语,不过我转念一想,反正不花我的钱,建大点留给徐鸮也挺好,不然万一他以后生的多了还真有点挤。
      这天傍晚,赵泽荫回来得比平日早了些。了却一桩大事,他一身轻松,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满屋人的热情相迎,眉梢眼角皆是得意。
      最离谱的是,一家老小竟都跟着莺儿一口一个“老爷”地唤赵泽荫,笑得他几乎合不拢嘴。
      沐过热水澡,赵泽荫早早掩了房门,坐在屋里瞧我画画。
      我同赵泽荫说起想整理编纂师父生前手稿的打算,他当即拍胸保证给我搞定。我又伸手向他要钱,他微微一怔,笑问,“你要钱做什么?”
      “这几个月我没了俸禄,你得负责给我。”

      赵泽荫朗声大笑,一把将我揽近,在我耳边低语,“你这家伙……天地日月我都愿与你同享,何况区区金银?这样,你自己取个麻袋,去王府叫人打开库房,想拿什么、想拿多少,随你。”
      “你就不怕我顺手牵走你的宝贝?”
      赵泽荫轻捏了下我的脸,笑意渐渐沉淀,指尖点在我心口,声音转轻,“你就是我唯一的宝贝。只是一正,唯独这件宝贝,任是谁——哪怕是你,也不能带走。”
      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我垂眸继续作画。赵泽荫也不多言,只安静陪在一旁,甚至耐心教我如何解构一花一草、一山一木,引经据典细数历代名画之风骨。
      从笔墨丹青说到骑射武功,我这才想起赵泽荫箭术极准,又问起他为何精于骑射。
      “乐正玄知教的。”
      我暗自决定不提今日撞见那人之事,免得扰了清梦。赵泽荫以手托腮,略作沉吟,又道,“不过那一箭并非玄知所射。若真是他,必中此处。”
      说着赵泽荫牵起我的手,按在心口。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你还好意思说!明知危险还独闯虎穴,若你真有个万一——”
      “嗯,以后不会了。”赵泽荫温柔地抚过我的脸,轻声道,“这是你救回来的命,我会珍惜。”
      西域的往事再度浮现眼前,想起师父陨于烈火之中的身影,我的泪水无声滑落。
      赵泽荫知我为何伤心,只轻轻将我拥入怀中,一遍遍抚过我的背,“一正,往事太痛了,对吧?每一次想起,都痛得难以承受。”
      “可我们都要学会习惯、接纳这疼痛成为生命的一部分。”
      叹息着,赵泽荫吻着我的眼角,“是啊……就交给时间吧。”
      这是一个略带忧伤的夜。零星小雪悄然飘落,明明白日还见过晴空暖阳。

      我与赵泽荫对坐窗下,共饮一壶温酒,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看雪落枝头,听风过檐牙。
      灯昏影斜,万籁渐寂,唯有彼此的低语和呼吸融进了这静谧的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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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1星期前 来自:四川
    被锁了好几年的兄弟文,差不多自己都要忘光情节,好不容易把这样那样的段落删改完毕,结果是:兄弟文不行。:-D果然离开jj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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