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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2
阴遣结束后，已经九点多了，李乘歌坐在沙发上，头晕目眩，四肢乏力。他给陈三愿打了个语音电话，然后点开免提，放在茶几上。
“啊……”
听到陈三愿的声音，李乘歌瞬间缓过来不少。
“刚从谶川回来，你现在在哪儿？”
“啊……”陈三愿那边有些嘈杂。
李乘歌皱了下眉，睁开眼睛道：“到十字路口了吗？”
陈三愿表示否定：“嗯——嗯。”
略做思考，李乘歌道：“还在便利店？”
“嗯！”陈三愿很开心。
“你现在真是变得没人接就回不来了？”
“嘿嘿～”
“等着。”李乘歌站起来，一圈血色光晕从上至下漫过，“我现在去接你。”
“嗯。”陈三愿答得很乖。
接着，微信弹来一条消息。
[祖宗，可以一直连着电话嘛？（期待）]
李乘歌笑了一下：“快没电了。”
“啊……”
[祖宗不用说话的，我就想……这是祖宗第一次给我打语音电话，我们打够10分钟可以嘛？]
李乘歌磕了下鞋子，为难道：“十分钟啊，可能坚持不到。”
手机传来陈三愿急迫的喘.音。
[八分钟，八分钟也好。]
“八分钟啊……”
[五分钟！祖宗，马上就到五分钟了，还能坚持嘛？]
李乘歌真是忍不住了，走路都带起欢快的风。
“好了，不逗你了，还有四十格电呢，就打到接到你为止吧。”
“啊！”
陈三愿喊出来瞬间，李乘歌听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
[谢谢祖宗！祖宗路上小心！（爱你）]
李乘歌飞速退出聊天界面，拇指不停在“通讯录”和“发现”点动。
陈三愿这都从哪儿弄的表情包？次次发都不重样的。
李乘歌又点开聊天框，目光定在“3”的备注名上。
感恩节之后，他就把备注改了，其实改成“陈三愿”最省事，可他还是多思考了一步。
打电话也是，明明发语音或者打字都更方便，可他还是打了电话。
他想听陈三愿的声音，仅此而已。
十字路口，红灯，有一辆车迟迟不走，后面的车连连摁了好几声喇叭。
李乘歌捂住手机，就看到陈三愿发来“祖宗小心车”的消息。
“你发消息不是更让我分心吗？”李乘歌道。
陈三愿没动静。
李乘歌忽然反应过来，立刻补了一句：“绿灯了。”
“啊……”
“安全过来了。”李乘歌快走了几步。
陈三愿笑了一声：“嗯！”
又过了两条街，李乘歌已经能看到亮着灯的便利店了，陈三愿同样往路口的方向看去。
“天祜王快到了？”杉飏小声问道。
陈三愿点头，目光未动。
“天祜王对你可真好。”
陈三愿睁着星星眼甩过头，举起手给杉飏看手链。
“额……”杉飏被吓了一跳，“这也是天祜王给你的？”
“嗯！”
“这是缚魂索吧？”杉飏猜道。
“嗯！”
“那天祜王对你也是真舍得。”杉飏羡慕地摇了摇头，又指了下手机，捂着嘴道，“你还连着电话呢，我先不说话了，免得天祜王觉得我背后议论他。”
[不会的，祖宗脾气可好了。]
“那是对你，像我们这种普通小卒，天祜王才不会在乎呢。”说完，杉飏又有些沾沾自喜，“哎呀，不过能加到天祜王的微信，已经够我炫耀一辈子的了。”
[大家都很尊重祖宗呐。]
“比起尊重，应该说是敬畏吧？毕竟天祜王想要灭个魂不过就是眨个眼的事。”
“啊……”陈三愿求知若渴地瞅着杉飏。
现在刚好没有顾客，杉飏搬着凳子坐到陈三愿身边，给他抓了一把瓜子，两人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我在下面有幸见过一次，有一帮恶魂，活着的时候为非作歹，死了也不安生，杀了好多魂魄，连阴差都死了不少。”
陈三愿听得惊心动魄，瓜子咬在齿间，久久没有动作。
“之后天祜王就来了，他一来那帮恶魂就原地魂飞魄散，此后再也没有恶魂敢在地府闹事了。”
陈三愿愣了片刻。
结束得好突然，他都已经在脑海中构想出祖宗的飒爽英姿了，结果一页PPT就结束了。
“咚咚咚”。
陈三愿立马回头看去，李乘歌眉毛轻抬，拇指朝大门扬了扬。
“啊……”
陈三愿把瓜子往杉飏手里一塞，打了“半个招呼”就背着小挎包冲了出去。
李乘歌朝杉飏点了下头，看向陈三愿道：“干一天活儿还这么有活力？”
手机传来李乘歌的声音。
“……”
两人齐齐拿出手机。
“可以挂了吧？”李乘歌道。
陈三愿盯着屏幕上的19：19，比划道：
[祖宗，再等两分钟可以嘛？]
“等两分钟就没电了。”
陈三愿知道李乘歌在逗他，便求起来。
[求求祖宗了，就两分钟，两分钟后祖宗立刻挂断，我回去第一时间就帮祖宗充电。]
李乘歌无奈，把手机递给陈三愿：“你自己看着挂吧。”
“啊……嗯嗯！”
两人又在门口等了两分钟。
李乘歌亲眼看着陈三愿在“21：21”时挂断电话，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杉飏在里面看着这两个门神，虽然听不到谈话内容，但莫名感觉被塞了一嘴狗粮。
“可以回去了吧？”李乘歌问。
“嗯！”陈三愿把两个手机揣进包里。
[祖宗，我请你喝奶茶吧？附近新开了一家奶茶店，味道挺好的。]
“你喝过了？”
[杉飏大哥晚上请我喝了一杯。]
李乘歌眨了下眼：“那杯奶昔呢？”
[喝光啦。]
李乘歌干笑一声，心中暗道：“陈三愿这肚子真是个无底洞。”
等红绿灯时，陈三愿问道：
[祖宗，今天阴遣顺利吗？]
李乘歌读着红灯秒数，看到“21”时陡然移开视线。
“顺利，她回去了。”
陈三愿点了下头。
[太好了。但是，不能和祖宗一起去谶川感觉好遗憾。]
“你想听她的故事？”
[不，我担心祖宗。]
忽明忽暗的黄光如海岛上的熄灯预警，从漆黑的夜中跳脱出的，是萤火虫般静谧的绿光。两侧行人急匆匆地离去，有几个还跑了起来，他们两人站在原地，对视着，错过一个绿灯。
李乘歌抬手，点在陈三愿的背包带上，四五秒后才松开。
“带子翻了，你自己弄一下。”
“啊……”陈三愿很快弄好。
[谢谢祖宗。]
“这有什么好谢的？这句话都快成为你的口头禅了。”李乘歌忍俊不禁。
其实不止这句话，还有“对不起祖宗”“祖宗好厉害”“祖宗想吃什么？”“最喜欢祖宗”等等。
他的一切都围绕着他。
他同样离不开陈三愿。
[因为祖宗对我好，所以要感谢。]
李乘歌想到郝美霞说的话：三愿是个很乖的孩子。
岂止是乖呢？他让人忍不住想要对他好。
“我对你好就说明认可你，所以，你心安理得地接受就好。”
陈三愿眼睛缓缓睁大，两只手紧紧攥着背包带。
“一副受委屈的表情。”李乘歌温柔地拉着陈三愿，外套随风扬起，“走了，绿灯了。”
过路后，陈三愿想要牵李乘歌的手，可在他鼓足勇气之前，李乘歌就把手揣进了兜里。
这条平平常常的路，两人平平淡淡地走着，什么都没有变，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排队等奶茶时，两人的旁边站着一对情侣，女生的美甲勾到了头发，疼得眼泪都哭出来了，男生边哄边帮她揉脑袋，不停地说着让女生开心的话。
陈三愿扯了扯李乘歌的衣摆。
[祖宗，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问吧。”李乘歌道。
[祖宗……在乎我吗？]
李乘歌稍有惊讶，旋即便明白过来：“是杉飏那句话让你想要问我的？”
“啊……”陈三愿慌张地摇头，紧接着又点头。
[我……想知道祖宗是怎么想的。]
李乘歌看向陈三愿的手腕：“你知道缚魂索是用什么做的吗？”
陈三愿茫然摇头。
李乘歌举起双手，温和地笑着：“我的指甲。”
陈三愿的心猛地刺痛，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
李乘歌方寸大乱，拽着陈三愿侧过身子，柔声安慰道：“别哭了别哭了，我在乎你，在乎你行吗？”
陈三愿一听这话，哭得更大声了。
现在，奶茶店外的两对顾客状态统一。
“陈三愿。”李乘歌捏住陈三愿的鼻子。
“唔……”陈三愿被迫打断施法。
李乘歌压低声音：“缚魂索给你了，问题我也回答了，现在该你满足我了，等一下我松开手，你要是再哭，以后我就不来接你下班了。”
陈三愿轻轻点头。
正巧这时，奶茶做好了，李乘歌边擦手边过去取，随后迅速拉着陈三愿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啊……”陈三愿心疼地看向李乘歌。
不用他说李乘歌也知道他想问什么。
“稍微有点疼吧。”李乘歌五指微微用力，“不过睡一觉就好了。”
陈三愿捂着自己的手腕，仿佛这里才是他的心脏。
“给你的就是你的，我不会收回来。缚魂索不算什么贵重东西，但……”李乘歌脚步一顿，转头柔柔一笑，“除了你，我也不会再给别人了。”
陈三愿要飞起来了。
他是唯一的，特殊的，被在乎的
李乘歌及时把陈三愿拽了回来：“你手机给我看一下。”
陈三愿飞快翻出手机。
李乘歌随便点了一个对话框，查看起陈三愿的表情包。
好家伙！一共不到五十个表情包，得有三十个是不同系列的“爱你”，陈三愿真是对这类表情包情有独钟！
[怎么了，祖宗？]
李乘歌不疾不徐道：“没事，看看你有没有用一些不合年龄的表情包。”
[没有没有，祖宗，我可乖啦。]
“乖你还老哭？”
“啊……”
陈三愿窘迫地低下头，但李乘歌笑了，他就知道祖宗不是认真的。
[祖宗，杉飏大哥说祖宗超～级厉害，眨个眼就能让恶魂们全～都魂飞魄散。]
李乘歌真是对陈三愿没招，他这张嘴随随便便一开口，就能哄得他乐个开怀。
“也没有那么夸张，恰好遇到，顺手的事。”
陈三愿光是听着就激动，鼻孔连连呼出几口热气。
[祖宗好帅！]
李乘歌把奶茶推到陈三愿手中，声音绵软：“陈三愿，你看着点路。”
到达十字路口时，两人又看到了之前那对情侣。
陈三愿脸上露出羡慕的神情。
李乘歌调侃他：“想谈恋爱了？”
“啊……”陈三愿下意识摇头。
但他想，他真的想。
[祖宗，你现在知道喜欢是什么了吗？]
李乘歌看着他的眼睛：“这话听着像是你在验收给我布下的作业。”
陈三愿无奈地笑笑。
[没有，祖宗可以不用回答。]
李乘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这种事又不是不回答就可以逃避的。
其实答案也没有那么复杂，这世上所有的爱，全都指向一个名字。
“大概是……想和他死在一起吧。”
李乘歌说完，皱了下眉，他自己也觉得这个回答有些奇怪。
陈三愿却是仔仔细细地思考了很久。
[生同衾死同穴的意思吗？]
李乘歌笑了笑：“或许吧。”
陈三愿似懂非懂地点头。
“你呢？想出点模棱两可的答案了吗？”
陈三愿笑得灿如烟火。
[想和他一起活着。]
这个马路，陈三愿拉着李乘歌的手欢畅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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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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