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通关后她成了女首辅

　　四处是幼童跑来跑去串热闹的欢呼笑闹，伴随着林家仆役的喝止，到最后都一并融进了接亲队伍的吹吹打打里。

　　穆檀眉掀开帘子，往外面看去。

　　见这原本宽阔平整的街道上，放眼望去几乎是满目的红，连自发围在远处的百姓，都是喜气洋洋地不肯走。

　　跟在那顶喜轿一旁的，是丁老夫人身边一个极其体面的妈妈。

　　这会子进退有度地控着场面，吩咐人大量的喜钱就撒了出去。

　　穆檀眉莞尔，重新坐回了车里。

　　“姐姐不是嫌车里闷得很吗？我让刘书在对街的酒楼上订了包厢，不耽误咱们居高望远地凑热闹。”

　　陆晚娇来了精神，斜睨着看她一眼，美眸中藏不住笑。

　　“那感情好。”

　　驾车的小丫鬟刘虎不等二位主子吩咐，机灵地转了车头，往那酒楼的后院驱去。

　　那边厢在林府里，轿子稳稳落了地，随着轿帘被人打起，一位鹤发的瘦高老人不用人扶，甫一离轿，便目锐如炬地回头视去。

　　一路上始终乖顺地紧随轿后的马车，这会子正停了下来。

　　越国公的语调趋平，忽然问了一句：“扶空？”

　　马车里是少顷的安静。

　　过了片刻，车厢稍稍一晃，身如修竹地简扶空从里面出来，望向祖父浅浅笑道：“祖父，我许久不出门，竟有些被摇晕了。”

　　越国公细观着他的神情，一时没能从那张如玉的脸上，察觉出什么异样之处，不由停顿一下，缓去了几分通身的紧绷。

　　这孩子……

　　不再着魔，就是家门之幸了。

　　越国公兀自感念，却不敢对他有些微的放松，招手唤他过来。

　　“今日是林家的大日子，是以那喜宴上林立的自然是些部院大臣，与我等公府之间，历来是各行其是。”

　　虽是谆谆善诱，他仍不能放心地再叮咛了一句。

　　“你切记要全程在我身边随行，不可私自踏远半步，更不能离开我的视线，可记住了？”

　　简扶空俯耳听着，随之纯挚地点头。

　　“祖父放心，经过神机营的意外，孙儿已经都改了，今日必然与祖父同坐同起，同进同出。”

　　越国公闻言一滞，无言地在他这保证中费心分辨了片刻，终是颌首下来，这才迈步向前。

　　然则积在胸中的忧虑，令他不得不重新停了步伐。

　　“还有。”越国公微微仰视着自己那执拗的独孙，忍不住警醒他道：“那个穆……家小姐，我听闻她与林家的长孙媳为手帕交，许是也要出席，你——”

　　简扶空十分耐心地听着，无有不应地笑着扶祖父的手臂。

　　“我不见她。”

　　他耐心地解释着，为自己作保。

　　“祖父莫要担心，即使穆小姐真出现了，想来与孙儿也只是对面不相识。”

　　“那就好。”

　　越国公心下一叹，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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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塞吹雪，朔风凛冽。

　　金山关的城防随着塞外大雪的日益积厚，总算是能够有了些许的松懈，数十日来紧绷成了一张满弓的戍守官兵，得以一线喘息。

　　在曲吟的陪同下，金山关同知张知洲裹着厚厚的皮帽，眯缝着眼站在紧闭的城门前。

　　大约过了一时三刻，道路两侧被扫得堆起的雪丘，忽然因为大地的震颤，接连无声地塌落下来。

　　被霜雪打湿了的眼睫，看不甚清不远处由远极近的庞大黑影。

　　张知洲面无好色地抬起手，用冻得刺冷麻木的手指，拭去自己眼前遮掩视线的霜珠，那条蜿蜒而肥赘的使团车队就历历可辨了。

　　来时几十人的车队，月余过去，竟然膨胀成了此般惊人的规模。

　　曲吟在大人身侧愕然失声，“这，这究竟是来朝贺，还是来我大献做那私贩积囤的勾当的……”

　　张知洲只是望着荀丽使团，半晌等那形如肥虫，像要爬不动了似的车队中，排在次首的那辆马车上，不声不响地下来了一个人。

　　对方身形高硕，在风雪中衣着简薄，犹不怕冷地朝他走来。

　　被踩实了的残雪结成了薄冰，被他一步步踏碎，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动静。

　　而一向磊落飒爽的对方，竟然满身地衰颓，活像是被踏碎地不是道边废雪，反倒是他自己的脊梁一样！

　　朱庆紧绷着面皮，将仅剩的距离三步并作两步，缄默地在知交相隔咫尺的地方停下。

　　他张开嘴，就有浓白的雾团跑了出来。

　　“等我回来。”他眼睛里抑制着什么灼火，低着声郑重地说：“等我护送使团到了荀丽的王京，我即刻返回京去。谢党行不通，还有后党，再不济还有宦首，总归有人能把奏疏递到御前去！”

　　张知洲眉上的雪霜，因他的皱起而掉落。

　　“不要冒失，此乃积弊！”

　　朱庆无声一笑，继而失声大笑。

　　“行了，我去了。”他呼出一口白气，重新夹紧了肩膀，“虽说按以往情况，深冬将要过去，胡虏通常早已劫够搬空了城，该是缩回北地去了，可今年北戎人袭扰频繁，远超往年次数，是以你合该更加小心，可别和大营里万事不管的那位似的，当心让胡虏杀个回马枪！”

　　张知洲见到连朱庆这么一个鸿胪寺的寻常京员，都知道金山关总兵亓原冷拥兵自重，听调不听宣的做派，一时只能哑然。

　　他莫可奈何地在朱庆背上拍了一记。

　　“保重！”

　　走远了的朱庆回他一揖，依旧是夹着肩膀，把自己塞回马车里去了。

　　荀丽使团的正使车植，眼尖得见到二位天使老爹交涉完了，立时堆笑地上来讨好，身边一个质正官捧着个盖着布的小窄箱，同样是殷勤地点头哈腰笑着。

　　张知洲知道这些人的习惯，遇上好说话的大献官员，就及时奉上孝敬，疏通关系。

　　碰上那等饿虎逢羊一样强横的滥官，更是要畏避，里外里地让对方拿捏成了个干干净净，总之能不误了通关违贸的大局就行。

　　就这样一关关的过，等回到了他这起点，已然是木已成舟。

　　拦不得了。

　　他就不给车植开口的机会，直接命人开了城门。

　　那正使车植怔了怔，眼里冒起迷惑不解，然而还是很快得回过神来，仍是那副有意奉迎的讨好模样，再三道了谢，当头带着使团缓缓出了金山关。

　　曲吟全程都忍着不多嘴，到了这时，原本那满腹的愤怨，悲凉，哀怒，质疑之语，全部化成了一股憋闷地郁气，严严实实地堵在了胸腔里。

　　居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半晌，他才无力地道：“大人，咱们回吧，亓总兵的副将还在衙署里，等着大人回去答复。”

　　“答复什么？”

　　“亓总兵添了丁，今晚在府中设宴，邀请大人前去。”

　　他禁不住低下头，只听见自家大人一声重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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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过正旦，又是新的一岁。

　　这段日子的京城最为热闹，莫提那些贩夫走卒，各类楼铺，就连会同两馆前都有数不尽的新鲜景儿看。

　　穆檀眉那西和坊的宅子里，这个春节期间，那可是前所未有的齐全。

　　最紧要的就是人齐。

　　这么一来，再配上陆晚娇费了不知多少心力的布置，加之她亲自督着吕妈妈 ，按亲疏远近，交情身份，给各家各府送了节礼，难免就显得很是圆满起来。

　　翻过初二，穆檀眉就带着好容易清闲下来的陆晚娇，也跟风往会同馆去看各番邦前来朝贺的使团了。

　　上次的冬至已然是规模极盛，如今为贺新春，各番邦的正旦使更是久簇不散，真可谓万国来朝的意象了。

　　陆晚娇挨着她看了好半日，站得腿都发酸，还是舍不得走，只是问她：“这次负责荀丽国的陪官，是鸿胪寺的哪位序班？”

　　穆檀眉知道她是想起了朱庆，便摇摇头，顺着她的话感慨道：“幸好不是朱序班，听说丁大小姐成亲那日，荀丽使团里的一个官奴，声称被某位同居的别国使臣，盗走了他一路上跟我朝官员交换的许多样礼物，为了这事礼部和鸿胪寺，还有顺天府尹都惊动了。”

　　“竟是这样的麻烦？”陆晚娇果然好奇，追问她：“然后呢，到底是谁拿得？”

　　穆檀眉看她一眼，“哪里能有结果，总不能为了他一番话，真就挨个地搜检 乃至拷打同屋檐下的好几国使臣吧，只怕是要当成一笔糊涂悬案了。”

　　陆晚娇就像模像样叹气，“还了这个清白，还得给了那个交代，为图省事儿 ，难怪会选择让苦主受些委屈了。”

　　穆檀眉心道也不尽然。

　　想要粉饰太平，一团和气，少不得就要私下给那荀丽使臣些补偿了。

　　不过也不一定是补偿，说不得有哪个心黑手狠的，暗地里申饬恐吓一番，也许比补偿效果还快。

　　目的都是为了堵人嘴嘛。

　　听够了故事，陆晚娇也不坚持继续干站着锻炼腿了，干脆又去银楼等铺面，给自己和穆檀眉精心挑选了几样穿戴。

　　家里自吕妈妈以下的仆婢们，也是人人有份。

　　穆檀眉见她笑靥如花，踌躇满志的样子，不似因上次做石榴买卖的失利，而影响了心境，大致就猜到等这个年过去，姐姐应当还会有后续，就是不知她和季稳元两个，又打算伙着做些什么买卖。

　　等回了宅子，一众人又是聚在一处用了晚膳，穆檀眉就挨个地布下一道策问题。

　　依旧是和前几天一样，次日的晌午之前就要交上来，大伙歇完午觉，就坐在书房里互相批注。

　　从年根国子监散学时起，她还真就拉着陆晚娇几个精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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