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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城慢慢走近被绑着的那人。蔡希德听闻脚步声,微微睁眼看了看,冷笑一声。他受了刑,眼睛肿者。只是隐约能看出来人是独孤城,心中很是不服。明明已经陷害成功,却偏又让他洗刷了罪名,还把自己也搭了进去,实在是不值。
独孤城心里有恨,面色却越发平静,咬着牙:“蔡希德,你坏事做尽,终于糟了报应!”
蔡希德轻蔑地冷笑道:“独孤老贼,若不是我连日赶路,疲惫到极致。只凭那区区黄毛小子,哪里能抓得住我?你离开了潞城,那城定然失守。我虽落入你手里,你也还是输了!”他被抓进来几日,还未听闻安禄山称帝之事。
独孤城心里恨极,若不是眼前之人设计陷害,他便不会被皇上召回京城。潞城不会失守,唐军不会大败,那些士兵不会丧命,他的仇人安禄山,也不会称帝!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眼前的蔡希德!他怒极反笑:“蔡希德,你无需激我。你以为潞城失守,你就有机会被救出去了吗?实话告诉你,你的那些同僚,史思明,高秀岩、牛廷玠等人,早去向安禄山报功领赏了!安禄山在洛阳称了皇帝,压根儿就没想起来还有你这么个人等着封赏!”
眼看着蔡希德睁大了淤肿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他,独孤城只觉得心中十分快意:“你为了安禄山落入我们手里,自以为是一片忠心?你可知你离开潞城几日,安庆绪便带着援军赶到。这次守城破敌之功,首功便是安庆绪和史思明的。这功劳,明摆着是安禄山送给儿子,好让他这个太子得的名正言顺。史思明那几人也都封了王。如今安军上下,只知皇上、太子,三位异姓王爷,恐怕你这位,早就被人遗忘干净了吧?”
蔡希德本就受了伤,腹中灼疼得厉害,此时惊怒交加,一口血喷涌出来:“你胡说!将军万不会弃我于不顾!”
独孤城见他吐血,只觉得心中快意:“你也算得上是乱世一枭雄。可惜,你的主子弃了你。若是你为自己考虑一二,便说出些有用的消息。如若你对我没什么用,那我便就此杀了你。都是战场上见惯了生死的,我独孤城敬你是个军人,也不打算折磨你。直接杀了,给你个痛快!”
独孤城故意说出这些话来,是知道蔡希德虽然忠心耿耿,却并非愚忠之人。他对安禄山忠心,是在报安禄山的知遇之恩。可若是安禄山功成,便弃他如敝屣,那么他也会为自己打算打算。况且,若是蔡希德真的打定主意守口如瓶,早日杀了,也能绝了后患,免得安禄山派人来将他截去,横生枝节。想到这里,独孤城不由觉得往日里市面上那些话本小说十分可笑。恶人被捉了,总是阴差阳错留的性命,未来逃脱了,又回来作恶。战场上,哪里会留那么多隐患?一条命罢了,杀了也便杀了。
他冲蔡希德蔑然一笑:“蔡将军,你平日里虽狡猾如狐,但这次到底也落入了猎人之手。你吐不吐情报,不看我能等多久,而是要看你能撑多久。”说罢,便头也不回得离去了。
门外原先领路那人,本以为独孤城这一审问,少说也得大半夜。可没等一会儿,便听见那铁门轻轻响了一声,独孤城自门内走出,低声说道:“带我去见你们王妃。”
那人早得了吩咐,应了一声,引着独孤城离开了这偏院,自小径穿过前院与后院间的夹道,来到王府后宅。珍珠自被升了王妃,本该住在正房里的。可李俶远走潼关,她便又搬回了自己的文瑾阁。这里虽不如正房奢华清贵,却别有一番景致。
此时,文瑾阁并未熄灯,可见珍珠一直在等着独孤城到来。
那人上前,轻轻敲了敲院门,便有丫鬟前来开门,朝独孤城行了礼,接应了他进去。独孤城进得院里,跟着丫鬟,踏进文瑾阁的花厅,珍珠妆容整齐,端坐在主位上。见他进来,忙上前福身道:“父亲来了。”
独孤城白日在宫里情形紧急,疲惫不堪,不曾好好打量珍珠。这一见,在烛火的掩映下,珍珠竟显得消瘦而憔悴。不由得一阵心疼。此次他遭人诬陷,珍珠里里外外打理了不少。查案、求情,帮他脱罪,大约是辛苦的紧。更不消说还有偌大个王府和两个孩子要她打理照料。忍不住出声责备道:“这么晚了,怎么不去歇息,在这里等我做什么?你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出来,莫非打算在这儿等为父一整夜不成?”
珍珠知道他是关心自己,笑道:“父亲,女儿回府后,下午小憩了一会儿,并不困乏。况且女儿知道,父亲不会在那蔡希德之处逗留太久。咱们表现的越不在意,那蔡希德越会相信自己成了安禄山的一枚弃子,不是吗?”
独孤城佯怒瞪了她一眼,还是忍不住笑了:“你这个鬼精灵,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说是不累,看着眼睛都熬红了。哼,你此时在这里硬撑,明日成了红眼兔子,我看那些管事仆妇不偷着笑你!”
珍珠和红蕊、素瓷也被逗笑了,珍珠捂着唇道:“义父怎么从潞城回来,反而俏皮起来?”
独孤城拍拍她的肩,眼中是掩不去的慈爱:“好了,你也早些歇息。为父先回府去了。”
原先认作父女,两人心中都不免有些权衡利用之意。可如今,越是相处,越是患难,两人父女之情却越发真挚起来。此时,倒真像是一对亲父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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