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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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明礼拿走了晴初的雪里膏，又转移了话题，说道：“晴初妹妹的阵法可拟好了？”

　　其实薛明礼经过上次晴初提出几种对抗倭寇的武器后，就暗暗留意相关的内容，不得不说那几种武器若使用得当，确实很适宜对抗倭寇。

　　“已经初具雏形，”晴初兴致勃勃道，“这种阵法若是用来对付倭寇有奇效。”不是她夸口，这是史上某将领的制胜法宝，岂有不厉害的道理。

　　薛明礼见她的眸子熠熠生辉，心上一窒，嘴里道：“愿闻其详。”

　　“二哥哥你曾说过，厉害的倭寇都善用倭刀，此刀做工繁复，锋锐之至，令长兵不捷，短兵不接，倭寇利用此刀的优势作战，无往不利。倭寇作战惯使蝴蝶阵，临阵时以挥扇为信号，一人挥扇，得令的倭寇就举刀而起，向空中挥霍。我军兵士仓皇失措中仰首，则从下砍来。且倭寇常分散兵力设伏，包围我军，出其不意的以少胜多击溃优势兵力。”

　　晴初将一张亲手抄画的倭刀图展示了出来，继续道：“所以这个阵法需要有长兵器和短兵器的配合，达到攻守兼备，但有一个缺点就是只针对倭寇作战，要是用在别的敌人身上，很可能倒行逆施。”

　　晴初又抽出一张用简洁的笔墨勾勒的阵法图，上面画的是十一个小人，手持着不同的武器，按照一定形式的排列成队伍。

　　“此阵需要指挥一名，站在中央前列，还有十人分成纵列排阵。前面的两个人手持盾牌，并携带腰刀和标枪两三根。当倭寇来袭，先投掷标枪攻击，无论中与不中，敌人势必拿武器阻挡，趁这个间隙，拔出腰刀，随着盾牌过去砍杀。但是，投掷标枪后会因为仓皇之下来不及取刀，是一个大问题，所以当选有胆魄且身手轻捷灵敏之人为好。”

　　晴初指着画稿上后面的几人道：“之后是两名使用狼筅的兵士，因为狼筅重滞，移速不会快，所以带着利刃甚至抹毒，防止敌人抢夺。因为狼筅枝梢茂盛，也可扎铁刺和倒刺，像一张网般，即便是锋利的倭刀也会被化解攻势，长枪也会被纠缠得难以灵活使用，同时还能遮挡住敌方的视线，还可壮胆量助士气。”

　　薛明礼听着晴初的话语，神色间渐渐透露出欣赏。

　　“再往后是使用长枪的四个人，是队伍主要的攻击力量，看见敌人就用长枪刺之，且能保护手持盾牌和狼筅的兵士。长枪之后的两人使用镋耙，用来抵御敌人迂回近身的状况，虽然长枪是利器，但一入枪身之内的范围，则枪为弃物，需要镋耙作为互补，保护使用长枪的兵士。”

　　晴初一口气把阵法介绍完毕，只觉得口干舌燥，薛明礼适时倒了一杯茶，她饮下后才觉好些。
　　薛明礼盯着晴初所画的阵法简图，沉思了一下，忽而道：“这是鸳鸯阵吧。”

　　晴初差点手一抖，差点没拿稳杯子。这个是前世历史上某将军所用阵法，名字就叫鸳鸯阵。她仔细查过藏书阁的文献了，根本没有鸳鸯阵的记载，且若早有人发明此阵，怎么闽地无将领能有方法剿灭倭寇，所以她才费尽心思靠着记忆和藏书阁的文献资料拼凑出鸳鸯阵来，没想到薛明礼居然识得，那岂不是她白耗那么多精力和时间。

　　薛明礼看到晴初目瞪口呆的样子，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有些相像而已。鸳鸯阵顾名思义，排列成左右对称的布局，恰似一只鸳鸯，由来此名。我是从老师公孙先生偶然得到的一个孤本中看到的。孤本中的内容晦涩难懂，需要细细揣摩领悟才能有所获，里面就介绍了鸳鸯阵，但是只粗略用横竖的符号标示了阵法的基本排列，并不像晴初妹妹这般，将此阵所需的兵器以及作战方式详细的说明清楚。”

　　晴初闻言才稍稍放心，好在没有白忙活，于是笑道：“我也是幼时在一本杂记中所看见此阵，但记忆太久远，忘了许多，所以苦苦在藏书阁找了好些文献书册才得以复原此阵，或许我看的那本杂记和公孙先生得到的孤本，都是同一个人所作也不一定，所以两本书上都给此阵取名为鸳鸯阵。”

　　“那还真是凑巧，”薛明礼举起鸳鸯阵图又仔细看了一遍，赞叹道，“我观晴初妹妹所画的此阵，在应付倭患上会发挥十分重大的作用，哪怕是发现之功，晴初妹妹也为闽地百姓，朝廷社稷，做出了不小的贡献，应当上表圣上封赏才对。”

　　晴初惊讶了一下，就连连摆头，说道：“鸳鸯阵又不是我创的，不过是照搬别人写进书里的东西，我怎么能冒然领功，只要此阵能对闽地将士作战有帮助就行。”

　　“温世子该好好感谢晴初妹妹的相助，闽地将领在对抗倭寇时，有两大最难解决的问题。一是没有方案，二是没有好兵。若此阵利用得当，第一个没有方案的问题就解决了，清除倭患的希望至少添了四成，第二大问题就需要将领有非凡的手段整顿军纪，或者重练新兵，毕竟闽地之兵多是花架子。解决了这两大难题，至少兵法有云的天时地利人和中的人和，就准备妥当了，剩下的天时和地利，完全可靠将领的谋略来弥补。”薛明礼将闽地问题脉络清晰的阐述出来，令晴初再一次佩服状元郎的智商。

　　“晴初妹妹，是要将此阵单独交给温世子吗？”薛明礼募得一问。

　　晴初没想到薛明礼会突发此问，一下子不知如何回答。一开始的时候，她确实有这样的打算，只是信鸽受伤了，她不知如何传递消息给他，且这个鸳鸯阵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只靠几张小纸条画一画，显然是不够的。

　　“闽地出海走私者甚多，获利颇丰，所以朝中也会有臣子为财动心与走私者来往，而走私者与海匪、倭寇之间常常联系密切，商匪勾结共同谋利。为了让晴初妹妹发现的鸳鸯阵产生最大的攻击效果，在温世子对抗倭寇之前，最好多加保密，一旦在朝中泄漏，倭寇就会有了防备，令鸳鸯阵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薛明礼这番话显然不是空穴来风，“如果晴初妹妹信任我的话，我可帮你将鸳鸯阵告知温世子。”

　　晴初一听，感觉这个主意不错，薛明礼那么聪明连冷门的鸳鸯阵都知道，想来由他去跟温澈讲解鸳鸯阵会更清晰明白。

　　“二哥哥不会告诉圣上吧，我不要赏赐的。”晴初说道。

　　“我自是不会说，但是温世子肯定会与林老将军相商，他们会不会透露给圣上我就猜不到了。”薛明礼坦言道，“但是圣上即便知晓了，为了闽地能平定倭患，也不会昭告天下。当然若此阵发挥了超乎寻常的作用，只要温世子不独占功劳，晴初妹妹还是会得到圣上赏赐的。私心里，我这个作表哥的，还是希望看到晴初妹妹的才能得到赏识，毕竟如果没有晴初妹妹，此鸳鸯阵就被埋没下去了。”

　　薛明礼故意透露出温世子要独占功劳一说，在晴初心里留下一个隐患。虽然温世子并不像那样的人，但是万一就被利益蒙蔽了双眼呢，他是不遗余力的在给温澈种刺。

　　“宣永侯府里的藏书已经够多，都没有关于鸳鸯阵的记载。晴初妹妹幼时所看的杂记，只会是在孟家时发生的事情，那么多年过去，写杂记的人都没有向朝廷献计献策，透露鸳鸯阵的妙用，可见此人要不就是不在了，要不就是无忧国忧民之心，创鸳鸯阵纯属闲来无事。这阵法的排列和兵器的运用，明显是针对倭寇所设，闽地多年被倭寇祸乱，百姓凄苦，这是世人皆知的事，却从未在民间和朝廷上听说过丝毫半点关于鸳鸯阵的记载，可见晴初妹妹的这一偶然发现有多么重要。”

　　晴初见他又分析的头头是道，尤其是说到关于自己只会是在孟家时看到的杂记时，眼皮就是情不自禁的一跳，也不知道他这是试探呢，还是随口一说。

　　应该是随口提了一下才对，晴初劝慰自己，像这么有难度、涉及如此多兵器，且环环相扣的兵家阵法，她一个常年在闺阁中的女子是不可能创作出来的，就算她说是自己创的，也没有人相信才对。更何况，这样伟大的利国利民的杰作，晴初可不敢挂自己的名，否则前世历史上的某将军气的也穿过来怎么办。

　　要她作伪卖弄几首古人的诗当原创，她还是可以承受心里罪恶感的，但是，要把鸳鸯阵弄到自己名下从而声名远播，甚至千史留名，她实在没那份胆量。

　　“哪有那么夸张，不过是有缘让我能读到那本惊世杂记而已，”晴初一本正经的扯谎，“二哥哥，不也是看到了高人留下的孤本就一眼认出了这是鸳鸯阵吗，这就是一种缘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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