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种醒来的姿势

作者:毛皮圆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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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144:克夫相


      我妈打来视频时,我正在瑜伽垫上用60kg的阻力带做硬拉。手机屏幕里,牠看着我被汗水浸湿的运动背心和红扑扑的脸,第一句话是:“练成这样有什么用?又没人看。”
      我调整呼吸,汗水滴在地板上。“我这是为了健康好吧?”
      “小区里钱阿姨的女儿,孩子都上初中了,人家哪有时间练这个。”他的声音隔着屏幕传来,像钝刀子割肉,“囡囡,你就不能现实点?你都三十五岁了!”
      我坐起身,撩了撩汗湿的短发。镜子里的女人确实不像三十五——娃娃脸,皮肤紧致,公司新来的前台小妹上个月还问我:“杨XX,你也刚毕业的吗?”我每周健身三次,不是追求那种低体脂的精瘦,而是追求脂包肌,静能一口气提起两组各22升的桶装水轻松搬进家门,动能一口气骑自行车爬三个大坡不脱力还能继续骑30公里去钓鱼。
      可这些在我妈眼里,都是“嫁不出去的特征”。
      “这次是你小舅妈介绍的,在银行工作,有房有车,就是离过婚带个孩子。”我妈的声音软下来,“囡囡,去见见吧,就当给妈妈一个面子。”
      我看着他发来的照片——男人站在一辆大众车旁,笑得法令纹能夹死蚊子。三十五岁,看着像四十五都不止。
      “好。”我说。
      挂断视频,我打开小绿书。在搜索栏里,输入“克夫面相”四个字。结果出来,我一条条往下翻:
      “女人颧骨高,杀夫不用刀。”
      “三白眼,心狠克夫。”
      “悬针纹破印堂,丈夫必遭殃。”
      “唇薄如纸,刻薄克夫。”
      我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圆脸,肉感的苹果肌,眼睛又大又圆,嘴唇饱满,鼻子圆钝。算命先生要是看见我,大概会说“福相旺夫”?
      可今晚,我要拿出美术生的尊严来研究如何画出一张“克夫”的脸。万一真有用呢?
      在化妆间一番尝试后,我大概有了方向。
      ……
      周六下午的咖啡馆,张建军比照片上更显老。牠坐在靠窗的位置,六岁的男儿在玩iPad,外放声音很大。
      “杨小姐是吧?”牠站起身,目光像扫描仪一样把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最后停留在我的胸口,“本人比照片好看。”
      我笑了笑(皮笑肉不笑),没接话。
      “听说你在互联网公司上班?收入应该不错。”牠开门见山,“我儿子明年上小学,你那套学区房我研究过了,对口的是重点小学。我的意思是,如果咱们成了,那房子得加上我的名字,不然孩子上学麻烦。”
      服务员端来咖啡。我慢慢搅动着杯子里的拉花。
      “杨小姐,我说实话,你这个年纪能找到我这样的,算走运了。”牠身体前倾,压低声音,“我不嫌弃你年纪大,你也不要嫌弃我离过婚。我儿子很乖,你直接当妈,不用受生孩子的罪,多好?”
      我抬起头,直视牠的眼睛。“张先生考虑得真周到。”
      “那当然。”牠笑了,露出一颗镶银的槽牙,“我前妻就是太不懂事,整天要浪漫。咱们这个年纪,现实点好。”
      “我去补个妆。”我拿起包。
      卫生间里,我看着镜子里那张娃娃脸。好,真好。三十五岁长得像一般人概念里的二十五岁,但在牠们眼里可能是“装嫩”,或者是“不成熟”、“好拿捏”。
      我打开化妆包。
      第一步:颧骨。我的脸原本圆润,颧骨不高不低。我用符合我肤色的紫调低饱和眼影当修容膏,在颧骨下方狠狠打上阴影,用晕染刷扫出过渡的体积感。在颧骨上方扫上带闪的珠光色高光。镜子里的脸平地起高楼,两个颧骨又高又显眼。
      第二步:眼睛。我原本是大圆眼,外眼角不明显,像小孩子。我用黑色眼线笔把眼角狠狠往上吊,为了防止眼线被内双的褶子遮住,我眼尾的眼线直接化成平行四边形,得到了刀削般的外眼角。接着在下眼睑内圈画上白色眼线——三白眼,成了。眼影继续用低饱和的灰紫色,晕出深陷的眼窝。
      第三步:眉毛。我原本是野生平眉,现在剃掉眉尾,用眉笔画出倒八字眉——愁苦相,克夫。
      第四步:嘴唇。先用遮瑕盖住我饱满的唇形,重新画出薄而向下的嘴角。涂上浅棕紫色的哑光唇泥。
      第五步:细节。在眉间用棕色精密眼线笔画上深深的悬针纹;在太阳穴点一颗黑痣——寡妇痣;在法令纹处加深阴影;在额头画上参差不齐的发际线。
      最后,我散开扎在脑后的短发,在头顶两侧各扎一个歪歪扭扭的小髻——面相学上说,“双髻如角,克夫克子”。
      镜子里的人已经不是我。那是一张集合了所有“克夫”特征的脸,娃娃脸的底子虽然还在,但已经完全不和善,不讨好,也没有任何符合主流审美的地方了,这,才是化妆真正的意义!
      我回到座位时,张建军正在训斥男儿:“小声点!没看见我在谈事吗?”
      牠抬起头,看见我的脸。
      时间静止了三秒。
      然后,牠手里的咖啡杯“哐当”一声掉在桌上,褐色的液体迅速漫开。牠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紧缩,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
      “张先生?”我歪了歪头,特意显摆我那两个发髻,“你怎么了?”
      牠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漏气的风箱。牠的手按住胸口,脸色从红润迅速转为青白,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爸……爸爸?”小男孩放下iPad,惊恐地看着牠。
      张建军身体开始抽搐,从椅子上滑下去,瘫倒在地。牠的眼睛还死死盯着我的脸,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咖啡馆里尖叫声四起。有人冲过来:“打120!快!”
      我站在原地,看着地上抽搐的男人。服务员用毯子盖住牠,有人在做心肺复苏。混乱中,我拿起包,悄悄离开了咖啡馆。
      走出门时,我听见身后有人在说:“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
      “不知道,突然就倒下了,脸都白了……”
      “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晚风吹在我脸上,带着凉意。我顶着这张“克夫脸”,感觉无比轻松自在。不管是巧合,还是妆容真的起效了,总之,我很满意。
      我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化这个妆出门,是因为我不想伤害善良的好人,万一对方也是被逼相亲的正常男人呢?
      没有意外,手机响了,是我妈。“囡囡,怎么回事?你小舅妈说你把人家吓进医院了?!”
      “牠自己心脏不好吧。”我说,“看起来就很显老,我怀疑牠都不止四十五了。”
      “你还好意思说!人家说你化妆化得跟鬼一样!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挂断电话,美美给自己拍了一张自拍,悠哉游哉地回家,路上还买了两个卤鸡腿奖励自己。
      回家后,我给自拍打了两个遮眼珠和鼻子的长条马赛克,发了一条小绿书:“高光克男的居然是真的!” 这也太巧了吧?化了个妆,相亲男嘉宾居然真的进医院了!
      下一次相亲来得很快,就像是对我的惩罚。我妈小姊妹介绍的,三十三岁,某单位“铁饭碗”,母亲是退休教师。
      “就是有点孝顺过头了,”那位阿姨在电话里委婉地说,“但孝顺是好事啊!”
      见面约在商场里的连锁餐厅。我到的时候,男人和牠妈妈已经坐在那里了。牠叫李磊,白净,微胖,穿着规整的POLO衫。牠妈妈坐在旁边,六十岁上下,头发烫着小卷,眼神锐利。
      “小杨是吧?”李母上下打量我,“坐。听介绍人说你三十五了?看着不像啊。”
      “长得显小。”我说。
      “显小好,显小好。”李母笑了笑,笑容没到眼底,“我们家小磊在街道办事处工作,很稳定,福利又好。就是人老实,不会那些乱七八糟的。”
      李磊在旁边点头,小声说:“我妈说得对。”
      点菜时,李母全程主导:“这个不要放辣,小磊吃不了辣。这个多加点醋,开胃。汤要老火汤,味精少放。”牠看向我,“小杨你没什么忌口吧?”
      “没有。”
      “那就好。现在的年轻人啊,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矫情。”他说完,转向儿子,“小磊,给杨小姐倒茶。”
      李磊乖乖地给我倒茶,手有点抖。
      “听说你平时喜欢健身啊?”李母问。
      “嗯,自己瞎练练,强身健体。”
      “嗯,锻炼身体好。不过结婚以后,时间就得花在家庭上了。”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我碗里,“女人啊,还是得以家庭为重。小磊工作忙,你得负责做饭、打扫。我年纪大了,腰不好,帮不了你们太多。”
      李磊插话:“妈,您别累着。”
      “知道心疼妈就好。”李母笑了,这次笑容真实了些,“小杨啊,我不是那种恶婆婆。只要你对我们小磊好,把我当亲妈待,我不会亏待你。”
      我看着牠,又看看李磊。这个男人三十三岁,眼神却像个十三岁的孩子,每说一句话都要瞥一眼母亲。
      “李磊平时有什么爱好吗?”我问。
      “牠啊,就爱看看新闻,陪我看看电视。”李母代答,“那些打游戏、泡酒吧的,都不是正经人该干的。”
      李磊点头。
      “对了,”李母突然想起什么,“小杨,你那个头发得留长。短头发像什么样子,女人就得有女人的样子。还有,你这身材……”牠皱了皱眉,“有点太壮了。女人还是柔弱点好,减减肥,瘦一点才好看。”
      我看着碗里的菜,更加没胃口了(本来帮陌生人夹菜就已经很yue了)。
      “我去趟洗手间。”
      这次的“克夫妆”,我画得更精细了。
      除了高颧骨、三白眼、悬针纹、薄唇,我加上了“四白眼”——把下眼睑的白色区域画得更大;加上了“喉结”——在脖子上画出凸起的阴影;加上了“鼻削如刀”——把鼻梁修得像刀锋一样薄(类似哥特妆的鼻子);在嘴角画上两道深深的、跟法令纹连成一线、下垂的木偶纹,一直延伸到下巴——这叫“腾蛇入口”,饿死之相。
      我还在两颊一共点上了七颗痣,排列成北斗七星——大凶之兆。
      最后,我把不长的头发扎了起来,扎成两个高高的、紧贴头皮的发髻,像两只角。
      镜子里的我,跟“好看”已经毫无关系,我顿时觉得轻松又自信。只要我不追求主流审美,就没有人能“审美绑架”我,逼我“服美役”。
      我回到座位时,李母正在说话:“……婚礼就办十五桌,多了浪费。彩礼我们按规矩给八万八,嫁妆可不能少,至少得……”
      他抬起头。
      李磊也跟着抬头。
      空气凝固,时间静止。
      李母的嘴巴张着,菜掉在桌上。他的眼睛瞪得溜圆,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的手开始发抖,筷子“啪嗒”掉在地上。
      李磊更夸张。牠猛地向后一仰,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牠的腿开始抽搐,眼睛翻白,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小磊!小磊!”李母尖叫起来,扑向儿子。
      餐厅里乱成一团。有人喊“打120”,有人围过来。李磊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李母跪在旁边哭喊,突然捂住自己的胸口,脸色发青,呼吸困难。
      “药……我的药……”他颤抖着手去掏包。
      服务员帮牠找出药,喂牠吃下。牠靠在椅子上,大口喘气,眼睛还惊恐地看着我的方向。
      我站在混乱的边缘,冷静得自己都觉得可怕。我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现场的照片——李磊在地上抽搐,李母瘫在椅子上,周围是惊慌的人群。
      然后我转身离开。
      走出商场时,我听见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
      那天晚上,我的手机被打爆了。我妈,二婶,三叔,所有亲戚轮番轰炸。
      “你把人家母子俩都吓进医院了!李磊癫痫发作,牠妈心脏病犯了!”
      “你化的什么妆?!人家说你像索命的女鬼!”
      “杨XX,你是不是疯了?!”
      我挂了电话,打开小绿书。把下午拍的照片打码,发了一篇笔记。
      标题:《第二次相亲,男嘉宾又进医院了》。
      我还是没有露脸,只拍了妆容的局部特写:高耸的颧骨,四白眼,头上的双髻。配文简单:“牠们说我太壮,该减肥,该留长发,该回家做饭。现在牠们都在医院,大概是不用我做饭了。”
      点击发布。
      这次,居然火了。
      真的火了。
      一夜之间,点赞破五万,评论过万。私信爆炸:
      “姐姐你是我的神!”
      “求妆容教程!我也要去相亲!”
      “解气!太解气了!”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可怕吗……”
      “楼上,可怕的是逼婚的家人和这些奇葩男!”
      我一条条翻看评论,第一次感受到一种扭曲的快感。在这个被逼婚、被物化、被挑剔的战场上,我好像意外找到了一件武器。
      第三次相亲,这或许是我妈最后的挣扎了。
      “这个真的很好,”他在电话里哭,“长得帅,外企高管,年薪百万!就是……就是,咳,人无完人,你就当不知道……”
      “妈,啥意思?牠有病?”
      “什么有病啦!你去了就知道了,至少人家条件好啊!你知不知道现在亲戚都怎么说你?说你克夫!说你是扫把星!两次相亲,两次对方进医院!”
      我沉默。
      “囡囡,算妈妈求你了。去见一见,哪怕不成,至少堵住他们的嘴。”
      我答应了。
      这次的相亲对象叫周俊杰,确实英俊,身材好,西装穿得像杂志模特。我们在一家高档西餐厅见面,牠点的红酒一千八一瓶。
      “杨小姐还是很漂亮的。”牠微笑,笑容标准得像练习过无数次,“听说你在互联网公司?很辛苦吧。”
      “还好。”
      “我就欣赏独立的女性。”牠晃着红酒杯,“其实,我找你,是希望我们能达成一种合作。”
      “合作?”
      “我妈妈催婚催得紧,他传统,接受不了我的性取向。”牠压低声音,“我需要一段婚姻,一个儿子。作为回报,我可以给你提供物质保障,你可以继续过你的生活,我们互不干涉。”
      原来是这个问题,牠倒是直白。我看着牠英俊的脸:“具体呢?”
      “婚后你搬进我的房子,在我父母面前扮演恩爱夫妻。你需要给我生一个孩子,必须是男孩。生下儿子后,你可以得到一笔钱,之后你想做什么都行,只要维持表面的婚姻关系。”牠顿了顿,“当然,你不能干涉我的私人生活。”
      “如果我不想生孩子呢?”我懂了,这是来找免费孕妈来了。
      牠笑了,是那种居高临下的笑。“杨小姐,你都三十五了。以你的条件,能找到我这样的,已经是奇迹了。我不是在求你,我是在给你一个机会。”
      我放下刀叉。“失陪一下,我去补个妆。”
      这次的妆,我画得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用了所有我知道的“克夫”特征,还自创了几个。我把颧骨画得高耸入鬓,像两把刀;眼睛画成标准的四白眼,COS用的美瞳把眼珠遮得小得像绿豆;悬针纹深得能夹住笔;嘴唇薄得像纸片,嘴角下垂到下巴;额头的发际线晕染成锯齿状;脖子上画出明显的喉结;鼻子修得像刀刃;法令纹深如沟壑;两颊一共点上十二颗痣,排列成黄道十二宫——我自己编的,“十二宫煞”,克尽全家。
      我还在额头画了一道暗红色的“断头纹”,在耳垂上点了“穿心痣”。
      最后,我把头发扎成三个髻——一个在头顶,两个在两侧,灵感来自某“自由”歌姬。
      镜子里的那张脸,已经完全超脱了主流审美,像一匹自由奔放的野狼,驰骋在辽阔的荒原上。
      我回到餐厅时,周俊杰正在看手机。牠抬起头。
      红酒杯从牠手中滑落,摔在地上,碎片和酒液四溅。
      牠的表情凝固了,眼睛瞪大到极限,瞳孔紧缩成针尖。牠的嘴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牠的手开始颤抖,然后是整个身体。
      “你……你……”牠终于发出声音,嘶哑,破碎。
      “周先生觉得我这个妆怎么样?”我抿嘴假笑,特意让嘴角下垂得更厉害,“专门为你化的。”
      牠猛地站起来,椅子向后翻倒,发出巨响。牠的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青筋暴起。牠捂住胸口,大口喘气,却像吸不进空气。
      “药……我的包……”牠踉跄着想去拿椅背上的外套,却腿一软,跪倒在地。(得嘞,这人有哮喘)
      餐厅里再次乱成一团。有人打120,有人试图扶牠。周俊杰跪在地上,身体剧烈颤抖,突然,牠身下漫开一滩深色的液体——牠失禁了。(啧,还是插座)
      浓重的臭味在高级餐厅里弥漫开来。周围人发出惊呼,纷纷后退。
      周俊瘫在自己的排泄物中,眼神涣散,嘴唇翕动,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牠的英俊,牠的体面,牠那一千八一瓶的红酒,此刻都泡在了恶臭里。
      我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没有快感,没有愧疚,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荒谬感。
      救护车来的时候,周俊已经昏迷。牠被抬上担架,□□湿透,浑身散发着恶臭。餐厅经理看着我,眼神复杂。
      “女士,您需要……”
      “不需要。”我拿起包,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走出了餐厅。
      那天晚上,我的小绿书账号炸了。
      有人拍下了餐厅里的混乱场面,虽然打了码,但配文很清楚:“第三次!第三次了!‘克夫妆’小姐姐又克倒一个!这次直接吓拉了!”
      我的上一篇笔记被翻出来,转发量暴增。私信里不再是单纯的崇拜或谩骂,开始出现求助:
      “姐姐,我明天要去相亲,对方是个妈宝男,教我怎么化能把牠吓跑!”
      “求教程!我被我爸逼着去见一个四十岁的秃头老板,牠说我嫁过去能帮牠公司!”
      “姐妹,我婆婆天天骂我生不出儿子,我想化个妆吓吓牠,但又不想真把牠吓死,有没有温和点的版本?”
      我看着这些信息,忽然意识到:我好像创造了一种“武器”。一种荒诞的、扭曲的、但确实有效的武器。
      我开了一场直播。
      没有露全脸,只展示局部化妆过程。我一边化,一边讲解:
      “这是悬针纹,要画得深,像刀刻一样。这是三白眼,眼珠要小,眼白要多。这是薄唇,嘴角一定要向下。这是高颧骨,要画出骷髅的感觉……”
      直播间人数疯涨,从一万到十万,再到五十万。弹幕疯狂滚动:
      “学会了!明天就去见我那个普信男相亲对象!”
      “姐姐好勇!”
      “这不是化妆,这是行为艺术!是对男权社会的控诉!”
      “只有我觉得恐怖吗……”
      “觉得恐怖的出去!我们被逼婚的时候更恐怖!”
      礼物刷个不停。我急忙关掉了打赏功能,在屏幕下方打出一行字:所有收入将捐给女性法律援助机构。
      直播结束,粉丝突破一百万。
      我成了现象级博主。媒体称我为“反逼婚斗士”,女权公主号分析我的“行为艺术”,社会新闻讨论“克夫妆背后的婚恋焦虑”。
      然而当我接受采访,上节目,我始终保持不露全脸。而且我的说辞始终都是:“我化这种妆,不是为了仇恨男性,而是为了反抗主流审美对我的压迫,用最简单的话来说,就是‘没有好看的义务’。”
      我的账号开始有商业价值。专业化妆品品牌找我合作,美妆平台邀我开课,出版社想出书。我把这期间所有收入捐了出去,每笔捐款都公示。
      我妈不再给我打电话,应该是彻底死心了。亲戚们把我当瘟神。家族群里,我被踢了出去。
      我不在乎。我的私信里,每天都有女性告诉我:
      “姐姐,我用了你的方法,那个想让我当免费保姆的男人跑了。”
      “我化了克夫妆去相亲,对方直接说‘我们不合适’,我终于自由了。”
      “我不是想吓谁,我只是想告诉牠们:我不是你们可以随便挑选的商品。”
      三个月后,我的粉丝突破三百万。平台邀请我参加年度盛典,给我颁了“年度最具影响力创作者”奖。
      颁奖典礼上,我化了最精细的“克夫妆”——高耸的颧骨闪着珠光,四白眼戴着美瞳显得更诡异,悬针纹用亮片勾勒,薄唇涂着金属紫色的唇膏。我穿着平时去钓鱼穿的那种胡乱搭配的技能风户外装,自信满满地走上舞台。
      台下掌声雷动,闪光灯此起彼伏。
      我接过奖杯,对着麦克风说:“这个奖,不属于我一个人。它属于每一个女性,每一个被物化的女性,每一个不得不拿起各种武器保护自己的女性。如果这个世界认为我们‘克夫’,那我们就是‘克夫’。我们克的是那种把女性当附属品的封建思想,克的是那种把婚姻当交易的畸形观念,克的是那种对女性年龄、外貌、身材的随意评判。”
      掌声更响了。我看见台下很多女性在流泪。
      那晚,我睡得很好。梦见自己站在山顶,山下是无数女性的脸,他们都化着“克夫妆”,对着天空大笑。笑声震耳欲聋,把云都震散了。
      第二天早上,我被手机震动吵醒。
      是小绿书官方发来的通知:
      “尊敬的用户,您的账号因涉嫌宣扬封建迷信、煽动性别对立、传播不良价值观、造成恶劣社会影响,已被永久封禁。根据平台社区规范……”
      我愣住,刷新,重新登录。
      账号不存在。
      搜索我的账号ID,结果显示“该账号已被封禁”。
      我打开微信,发现好几个公主号也被封了。邮箱里塞满合作方的解约邮件。之前采访过我的媒体,悄悄删除了文章。
      短短一小时,我从三百万粉丝的博主,变成了互联网上的幽灵。一切痕迹被抹去,像从未存在。
      我顿时气血上涌,眼前一片漆黑。
      ……
      我猛地睁开眼睛,气醒了。
      什么破梦!现实中这样根本不会大火!第二条帖子刚火起来的时候我就会被举报屏蔽炸号一条龙了好吧。
      都做梦了,就不能让我顺顺利利笑到最后然后笑醒吗?
      非得让我气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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