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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然有朝凋零终降”2
经过追击,群青和棘鸟靠近目标。
虽然夜久移动速度极快,但没有逃走意图,只是在一定区域内来回打转,所以才被成功预测轨迹。
棘鸟停在半空,困惑道,“他好像只是不愿意让我们靠近,却不会主动攻击,是还保留有部分理性吗?”
“不要为这种事分心。”群青提醒道,“不能再近了,他会飞走的,就在这个距离行动吧。”
“你释放法术后,能维持多久?”
“只能许诺五秒。”
“行吧。”
群青念动咒语,刹那间金色圆阵凌空显现、释放出数十条光链。它们一头钉入流星背部,另一头迅速缠绕周身,将其捕捉在光网之中。
流星被惊动,全身羽翼扇动,剧烈翻滚起来。
银光沿着绷直的光链蔓延、覆盖住烟尘与蓝焰、强行将其凝固成盐晶。随后,群青又释放光箭,击碎那盐晶,顺利露出其中本体。
棘鸟借机靠近,注射入药剂。
-
流星不会嘶吼,但空气中传来的震颤,却让人清晰感觉到它的愤怒。
它在空中横冲直撞,蓝焰和烟尘势如海啸,一波又一波地向外冲击,瞬间就将显乜城废墟碾作齑粉。
因为太过危险,两人一边抵御,一边迅速撤退。
“能起作用吗?”
“……但愿如此。”
几分钟后,流星的速度慢了下来,蓝焰和烟尘也有了消散的迹象。
是药剂起作用了,效果甚至比预计更好。
群青再度吟唱咒语,释放出最高级别的净化法阵,尝试着捕捉对方,然后逐渐收紧。
……很好,这家伙没有反应。
远远地,夜久漂浮空中,被残余的火焰笼罩着,双目紧闭,似乎失去了意识。
他不顾风险,冲过去试图靠近对方,“喂,你醒醒,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对方睁开双眼,转头看向他。目光清明、丝毫没有疯癫之色。
太好了,他醒了,从疯血病里醒过来。
“我们回去吧。”
然而,群青话音刚落,夜久就扭回头。
黑尘和蓝焰再度涌现,将其重新变回流星之姿。
数百羽翼一同扇动,瞬间冲向光网、突破封锁,朝着另一方天空高速飞翔而去。
“……”
群青瞬间停滞在半空,周遭一切陷入耳鸣般的静默。
这……是怎么回事?对方……确实认出了他。
但也拒绝了他。
-
“他在叫你,不回去吗?是担心他知道你是谁后,心里会有什么想法么?”
虚空中,凋零骑士问。
夜久枕着手臂躺下,“怎么可能?我警告你哦,不要挑拨我们的关系。”
“那是为什么?”
“心情不好,想自己待一会儿。”
“啧,你作为我,还真是任性呢。”
夜久翻过身,不去看对方,“你若真的是我,那为何要灭显乜城?我可干不出这种缺德事。”
“为什么?”凋零骑士语气依然轻飘飘的,“因为没有不去做的理由吧?况且,它消失了,诸神的怒火也消失了,世界应该会变得更美好。”
“美好?美好在哪里了?”
“我怎么知道?那时我可是才来这里。或许是那座巴别塔、以及君王那虚妄的理想都消失了吧?这样,外邦人不必再被迫害为奴隶,城内人也不必再被扭曲信仰……呵,这些都是斜谛亚说的,那家伙总是神神叨叨的。”
“……”
凋零骑士停顿两秒,语调微扬几分,“但….对我而言,或许只是想要“推倒那座塔”吧。大地上立着那么突兀丑陋的一座塔,你难道不会想知道,它消失后的世界是何种模样吗?”
“倒…..确实是这么回事。”
怪异的共鸣在夜久心中油然而生。
这个人,确实是……
往事也随之浮现在他的脑海。
他没有童年,记忆最开始,便是以少年的姿态,立于粼岛的废墟之间。
周围人问他从哪里来,他回答不出,因此他们都说他是遭遇了意外、所以失去了记忆。因此,在名为“圣土”的少年的帮助下,他找过段一时间家人,只可惜未果。
“找不到就算了,没劲。”
“你要放弃?认真的吗?你牙齿整齐,没有伤疤,手脚都不粗糙,过去日子应该不差,肯定有人在乎你的。”
“估计我曾经住在涡罗区外吧,因为隐民血统觉醒,所以被垂天院扔进来了。”
“看来是这样了,但你还真是平静啊,明明其余被扔进来的人,都会痛哭流涕好一阵子。”
“这就是失忆的好处咯。”
对当时的夜久而言,“家人”只是一个名词罢了。
就算他趴在别人的墙头,看过再多有关于幕府、孩子、兄弟姐妹间的琐事,即使他确实会感觉美好,但从来却没有过任何触动。
“……”
夜久打了个哈欠,把手背搁在额头上,望着虚无的天空。
当时圣土还说他六亲缘浅、生性凉薄,原来其实是根本就不曾拥有过——还好,当时没继续去找,不然就是浪费时间了,他心里有些庆幸。
他又问凋零骑士,“你被诸神抓住,这又是怎么回事?”
凋零骑士“咂”了一声,“还能怎么回事?飞得太慢,被从天空击落了呗。”
夜久无语,“你好弱。”
对方也无语,“你更弱,会被神族,会被那种血肉之躯杀死的家伙。而我就不一样了,我可是让那些神流血了……虽然只有一滴。”
夜久翻了个白眼,“那我现在之所以在这里,是逃出来了,还是被诸神释放了?”
“你认为呢?”
“……”
夜久似乎明白过来,表情渐渐沉了下去。
凋零骑士露出古怪的微笑,“你知道为什么。”
-
强烈的能量弥散在废墟中,整个空间为之扭曲。
……怎么办?
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久明明清醒了,却又再度疯血化,为什么?他被什么蛊惑了吗?我要怎么做?
质问在群青大脑里回旋,让他头疼欲裂。
棘鸟幽幽开口,“巡溟官,你的计划失败了,情况有些不妙呢。凋零之潮散播在空气里,再这么下去,会波及到我们的,该撤离了。”
“你要把他留在这里?”
“那不然呢?你和我都没办法制服,放弃他吧。”
“不可能。”
光阵再度在半空连续展开,释放出与先前相同的光链,只是这一次,无法再起到任何作用。
棘鸟对髓真使了个脸色,两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
群青无暇去顾及他们,直到空间的波动传来,才察觉到不对劲。他于是摸了摸口袋,这才发现原本随身携带、用于解除封印的长笛,已经不知何时被棘鸟偷走。
通往外界的空间门……被打开了?
但除了这把笛子,还需要夜久持有的火把……等等,难道方才棘鸟注射药剂时,顺势把它拿了过来?
糟了。
必须在关闭前出去。
然而,夜久却对此丝毫不感兴趣,依然在天空中游荡着。
要把这家伙弄过来。
群青立刻展开攻击,试图以此吸引注意力,但夜久显然是不感兴趣,每次都仅仅只是稍作反击,就再度飞远。
奇怪的是,虽然流星没有双眼,但群青却觉得,他们似乎在隔着空间对望,仿佛陷入某种无形的僵持:他想离去,但是对方不愿。
时间慢慢消耗,空间门已收缩至原先一半。
他心急如焚。
不行……必须采取更激烈的手段。
群青收回束缚的光链,反手用其把自己绑在对方身上、然后毫不犹豫挥动盐刃,斩向距离最近的羽翼,瞬间将其斩落下来。
黑羽飘落,四散成烟尘,夹杂蓝色火星,暴雨般扑面而来。他离得太近,又来不及防御,仅仅稍稍触及到少许,便被那肆意的力量所侵蚀——无论是衣角,还是皮肤,无一幸免。
“……”
流星又开始高速飞行,试图通过俯冲,将它甩下身去。
群青忍住剧痛,将自己绑得更紧,继续挥动盐刃。
然又是一片、另一片。
他记不清自己斩了多少下,纵使要把羽翼全部切除、他也要迫使夜久停止动作、把对方带出去。
很快,他全身是血、无论是手指还是皮肤都痛到麻木。
他似乎是在发疯,又觉得意识非常清醒。
他没有停下。
-
“他这阵势,是想杀了你吧?绝对是想杀了你吧?”
凋零骑士冲着夜久抱怨道,“喂!他已经砍了我们几十片羽翼了,至少要长几百年吧?你也不认真反抗一下……不痛吗?反正我挺痛的。”
夜久瞥了他一眼,“住嘴,我只是在认真思考一件事。”
“什么?”
“不如就这么拖延时间、等着封印门关闭,然后再把他拖入无光之溟好了。”
“哦?”
“环绕此处的深渊深处,有着连向那里的通道,我能闻到。只要去了无光之溟,我们就能变成过去那样,不必与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有所牵扯。”
“哦?你居然在想这种事。”凋零骑士露出玩味的笑容,“你果然是想起来了一切了,是不是?”
凋零骑士骑士说着,苍白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
“你想起了你被诸神释放的原因,想起有关于那个预言、以及「辰骨」之印的全部真相。英雄并非英雄,凶星并非凶星,深空的预言是人类的谎言,人类的谎言亦是深空的预言。”
“你很难过,所以你在流泪。”
夜久用手背抹了把脸,怒视着那张与他相同的面容,“我没有。”
“你也很绝望,所以你选择逃避,”
“这才不是逃避,这只是……战术性撤退。”
“但是就算去无光之溟,也无法远离命运的吧?你知道的。万年之前,祂们在那里找到了我;而五十年前,深空也成功让你主动捅出了那一刀。”
“……”
“但你也不是无路可走,还有一个选择。”
“……”
凋零骑士抬起手,蓝焰在掌心跳动,映照着同样颜色的双眸。
“回去,然后做曾经做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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