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mmd短篇合集

　　“…………”

　　良久的沉默中，空气中的水汽愈渐浓重，雨水开始滴滴答答地落在脸上

　　库利亚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垂头盯着脚底

　　“……对不起，我没想要欺骗您”

　　他的声音很小，小到几乎快被雨声淹没

　　“我并不是因为你的欺骗或者隐瞒而怪你”

　　苍叶走近库利亚，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库利亚有些不习惯地想要避开，但还是强迫自己钉在原地

　　上方的建筑物落下了阴影，连绵不断的雨幕也为他们构造了一个无人打扰的狭小空间，雨声在两人的呼吸交错间变得缠绵暧昧起来

　　“库利亚，你知道人类和机器的不同吗？”

　　苍叶很快找到了库利亚胳膊上的伤口，那时他因为对方是机器人而没有太过在意，现在则不同，人类的脆弱就在于一道小小的伤口也可以使他们生病甚至死亡

　　好在库利亚的伤口没有感染的征兆，条件不允许，苍叶暂时先扯下内衬的一截布料缠在库利亚的胳膊上，然后和库利亚碰了碰额头

　　没有发烧，苍叶稍微放心了一下，很快又发现了库利亚脸上的红晕，害羞吗？

　　“身为人类你应该好好爱护自己才对，我会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呜……”

　　库利亚晕晕乎乎地差点点头，迟缓地反应过来才用力地摇头

　　“我不会离开苍叶桑的身边的，我要保护苍叶桑”

　　“库利亚，保护人类才是机器人的职责”

　　苍叶的神色很认真，库利亚隐隐知道苍叶说的都是对的，但那和他内心要保护苍叶的信念产生了冲突

　　不应该是这样，库利亚思维混乱了一瞬，然后将它们都抛到了脑后

　　“苍叶桑，请听我说”

　　库利亚咬牙摘下了面具，在苍叶惊讶的目光下，他按住了苍叶的肩膀，紧盯着对方杏黄色的双眼

　　“我没有之前的记忆，但我有一个自始至终都要贯彻的信念。苍叶桑，碧岛很危险，我要保护你”

　　凝视着库利亚的双眼，苍叶内心有一丝动摇

　　机器人不需要保护，但被人类在意着，或许才是机器人服务听命于人类的原因吧

　　“……你之前叫我主人”

　　理智压过了微不足道的拟人情感，苍叶拿下了库利亚的手

　　“可是库利亚，我不是你的主人”

　　闻言，库利亚露出了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苍叶有些愧疚和不忍，但库利亚很快整理好了情绪，继续道

　　“苍叶桑，其实我是人为制造的人类”

　　“我是从东江的研究所诞生的，和其他同型号的人造人一起，但是，因为我们这个系列的人造人有残缺，我们最后都被处理了”

　　说到这里，库利亚笑了笑，像是在安抚苍叶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存在着，直到我找到了您，苍叶桑，对我而言，您就是我的主人，我唯一承认的主人”

　　库利亚握住苍叶的手，按在自己的心脏上

　　“苍叶桑，如果您要求我离开，那么请将我送回中枢圆塔吧”

　　“库利亚……”

　　苍叶眼眸里的光闪动着，从掌心传递来的心脏沉稳的跳动让他有些恍惚，无论是模拟的心跳还是真实的心跳，原来感受起来是一样的

　　人类和机器人的界限究竟是什么？

　　“……我知道了”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苍叶端正了神色

　　“库利亚，我会送你回中枢圆塔，并且在路上保证你的安全”

　　“虽然不能保证，但我会再上交一份留下你的申请，旧居民区的重建应该会很需要人手”

　　“苍叶桑……”

　　库利亚的眼睛亮了亮，随即像是想起来什么，把手伸进口袋里翻来翻去

　　他掏出了一把伞

　　苍叶睁大了眼睛，库利亚毫无自觉地撑开伞，为自己和苍叶开辟了一个更小更温暖的空间

　　“这样就不会被淋湿了，苍叶桑”

　　库利亚一脸温暖柔软的笑意，苍叶反应过来忍俊不禁

　　“呵呵……这就是人类吧”

　　“？”

　　库利亚撑着伞，有些疑惑

　　“嘛，库利亚这样就很好”

　　苍叶含糊地避过了这个话题，捡起了之前掉在地上库利亚的面具

　　从苍叶手中接过面具，库利亚脸上闪过动摇，他轻轻说了声谢谢，将面具拿在手里犹豫不定

　　“怎么了？面具对你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吗？”

　　苍叶问道

　　“呃……”，库利亚有些纠结，但还是如实地诉说了心情

　　“我不太习惯看到自己的脸”

　　库利亚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防毒面具，他心里是不太在意面具的事，但那点微不足道的在意一直像细小的沙砾卡在心间

　　“你的脸很完美”

　　苍叶在说话间手指已经轻轻抚上了库利亚的脸颊

　　“我的脸……是完整的吗？我也长着和苍叶桑以及其他人一样的五官吗？”

　　库利亚攥紧双手，强忍着不去躲闪，不露出怯色和犹豫

　　“为什么这么说？”，苍叶有些诧异库利亚的不自信

　　“你的脸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脸”

　　相比之下他们这些机器人反倒不如人类，苍叶脑海中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但他很快专注于面前的库利亚

　　“你的脸和我的构造一样，不用担心”

　　“一样？”

　　库利亚深呼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似的也伸手抚向苍叶的脸颊，眼睛，鼻梁，嘴唇……

　　细细感受过后，库利亚如释重负般的长长吐出一口气

　　“太好了……非常，感谢”

　　“我们出发吧，苍叶桑”

　　库利亚的脸上再度溢出了笑容

　　“嗯”

　　压下心底的不安，苍叶点头拉起库利亚的手，和他一同向中枢圆塔的方向前进

　　***

　　［请向认证屏幕出示通行证及邀请函］

　　苍叶从便携终端里调出伪装成邀请函的病毒，入口安静地敞开，警卫员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发现异常

　　苍叶和库利亚对视了一眼，踏出了圆塔

　　塔内是铺天盖地无机质的白，镜面一般的墙壁和地板冰冷地反射来来往往的人影，巡逻人员轻微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苍叶和库利亚在安静得让人喘不过气的空间内沿着绵延的走廊不断前行

　　电梯出现在了他们眼前，在警卫员的注视下进入电梯，苍叶把每个楼层都按了一遍，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才用力呼吸起来

　　他一直很紧张，像是在面对既定的命运前仍想要垂死挣扎一番的不甘缓缓涌上心头

　　“苍叶桑……”

　　库利亚递来关心的视线，苍叶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其实刚刚我有事情没告诉你”，苍叶靠在电梯的内壁，目光逃避似的凝视着电梯外的夜景

　　“我也来自东江的研究所，不过，我确实是机器人”

　　将最大的秘密说出口后，苍叶心里莫名有些轻松

　　“我的核心程序里藏有一个权限，可以让中枢圆塔的机器人也听从我的命令，我一直没有动用，所以东江到现在也不知道我的存在”

　　“如果我可以进入中枢圆塔的核心区域，就有机会下达重建旧居民区的指令，我不知道我的权限能不能比得上东江，但我会尽力撤销关于你的销毁指令”

　　库利亚静静地看着苍叶，苍叶深吸一口气，看向库利亚手腕的终端

　　“库利亚，我之前交给你的不是什么申请文件，而是我拥有的权限程序的备份，所以我希望，接下来我们能分头行动，我去和东江谈判，如果他不答应我的要求，我会竭力摧毁他”

　　“对不起，现在才告诉你”

　　将所有的隐瞒坦诚，苍叶终于将目光放到了库利亚的脸上

　　他担心库利亚会因此愤怒，而事实却是库利亚的双眼里充盛满了哀伤

　　苍叶突然感觉到了胸口一阵苦闷，他无意识地用力抓着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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