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汐缘三世同人改写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云风饮了口杯中的酒，对九宸道：“师兄，怎恁得小气？听说你那从极渊藏了一库房的百年仙酿。怎么却只拿这彼心酿待客啊？”

　　九宸笑而不语。

　　灵汐却道：“呦，打何时起，这享誉六界的彼心酿都不受待见了？花蓼要是听见了，定然不高兴，说枉自浪费了她辛苦长出的头发。”

　　“不是这彼心酿不好。我只是好奇，你那雪地冰天里种出的桃树，酿的酒，会是什么个滋味。” 云风说着，一脸心向往之的神情。

　　“云风叔叔，你在说宸汐酿么？” 念儿道，“那是娘亲酿给爹爹喝的。别人不能喝。”

　　众人一听，都笑了出来，心下也已明了。既是叫做“宸汐酿”，自是宸汐夫妇之私藏，看来，旁人是没有这个口福了。

　　“那，念儿能不能喝呀？” 云风逗趣念儿道。

　　“不长记性。” 青瑶撇了云风一眼，嗔道，“你还想被天尊骂么？”

　　青瑶所指，乃是之前云风给念儿喝彼心酿，害得小家伙醉了二十日之事。事后，云风被天尊好一顿数说[1]。

　　“念儿长大了就能喝了。” 念儿答云风道；遂又转向娘亲，问道，“娘亲，花蓼姨姨和承彦舅舅什么时候回来呀？”

　　花蓼和承彦今日均未在席间。二人前段时间去了凡间，也有些日子了，一直未归。司命那洞天镜窥凡不窥仙，也寻不到他们。这火锅宴耽搁了太久，再耽搁下去又不知得等到何时了，于是这次便先不等他二人了。

　　“娘亲也不知道呀。待他们玩尽兴了，便会回来了。” 灵汐边说着，边涮了两片三叉肉，一片夹给念儿，一片放到九宸碗里。

　　九宸也正好在往灵汐碗里夹肉。两人的筷子险些碰到，相望一笑。

　　“念儿也想去凡间玩儿。” 念儿嘴里嚼着羊肉，倾了倾身子，越过灵汐，对九宸说，“爹爹，爹爹，等弟弟出来了，我们去凡间玩吧。凡间有可多好吃好玩的呢，娘亲带念儿去过。念儿要带爹爹和弟弟去。”

　　“好——” 九宸笑应着，给念儿夹了片上脑，“念儿带路，爹爹跟着你。”

　　九宸对女儿说话时那温柔的语气、长长的尾音，和那一脸宠溺疼爱的笑容，众人虽已不是初闻初见，却仍颇有些不习惯。开阳忽然想到九宸平日里的严肃冷面，险些笑出声来；含章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他才意识到，急忙忍住，低头扒拉着碗盘，一筷子一筷子地往口里送吃的，以作掩饰。

　　头虽低着，却挡不住耳畔神尊的冷语：“开阳，你挺爱吃那麻酱啊。以后别吃肉了，正好多留些给大家。”

　　开阳这才发现，自己碗盘里尽是酱料，无一片羊肉，他不住地往口里送的，除了麻酱，便只是葱花和香菜。他在众人的笑声中抬起脸来，尴尬地挠了挠头，嘴角黏着一片香菜。

　　“娘亲，念儿想吃麻酱烧饼了。” 念儿舔着嘴唇对灵汐道。

　　“有的，有的，念儿。” 司命道，“司命叔叔给你买了。”

　　“谢谢司命叔叔！” 念儿拍手道，“是芦花巷那家的吗？”

　　“是！” 司命答着，见九宸脸露疑惑，忙道，“神尊，你有所不知。先前芦花巷那家烧饼摊，历经几代，如今已经成了大岳国十里八乡交口称颂的老字号了。”

　　“是啊。” 灵汐对九宸道，“如今啊，已经不是小摊位了，店面儿大了许多呢。除了卖烧饼，还添了许多菜式。不过，还是那烧饼最有滋味。”

　　九宸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三百多年前，芦花巷口，那个人间烟火烤制的麻酱烧饼在口齿的留香，至今难忘。灵汐脑中却浮现着当日他揣着两块麻酱烧饼来山灵看自己、两人倚在床边大快朵颐的情形[2]。时光如水，碎玉如梭，历再多苦难，记忆里镌刻下的，只有甜蜜。

　　“说起凡间，” 九宸想起刚刚过去的瘟疫，轻叹一声，道，“此番瘟疫，可算百年未见。辛苦药王洞诸位医官了。”

　　说着，对着青瑶和玉梨举杯。众人也都举杯，相敬医官。

　　“谢神尊。” “神尊客气了。” 青瑶和玉梨道。

　　青瑶又道：“我们灵汐上神，虽不在药王洞供职，此次瘟疫，却也没少出力呢。”

　　“是啊。灵汐，你现在的医术，集天宫、山灵、凡间之长，可是厉害得很呢。” 玉梨笑道，“尤其是炼制丹药。我爹都说，‘灵汐上神于炼丹上颇有见地’呢。”

　　九宸闻言，腹中大笑，脸上却颇为平静。灵汐却一眼看穿他的造作，不满地对他皱了皱鼻子。

　　“玉梨，你确定药王说的是‘颇有见地’，不是‘惊天动地’？” 云风道，嘴角已被笑意抻得歪了起来。

　　司命也想起当年事，真是静坐扶云殿、惊雷平地起。他见云风笑得夸张，怕灵汐尴尬，只得以袖掩面，遮了自己的笑。

　　灵汐却怎会尴尬？她淡淡一笑，对云风道：“云风上神，我最近研制出一种丹药，对神火烧伤颇有疗效，尤其是毕方神鸟所吐焰火落下的内伤。上神如有需要，都是一家人，莫要客气。”

　　这下，尴尬的可是云风了。他看了看青瑶，青瑶饮着彼心酿，微笑不语。又看向师兄寻求支持，九宸却似笑非笑地道：“就是。云风，不要客气。”

　　灵汐见夫君明着偏袒自己，心中欢喜，对着他嫣然一笑。

　　“娘亲就是厉害得很。” 念儿忽道，“娘亲不仅会炼丹，还会炼制宝器呢。爹爹，娘亲炼制的宝器，是不是很有用？”

　　一桌子人，本被灵汐和云风这一出“刀光剑影”搞得笑的笑、忍俊的忍俊，听念儿提到宝器之事，皆想起了九宸从魔界归来的不易，瞬间，欢愉中落下些凝重和感慨。

　　“嗯，有用得很。” 九宸应着念儿，却望着灵汐。

　　“灵汐，没了天恒神砂，回头咱们再给你寻个适合的法器。” 云风道，对方才和灵汐的
　　“龃龉”全没在意。

　　“对！” 开阳附和，“灵汐，四海八荒，定有更厉害的法器。回头兄弟们都给你留意着！”

　　含章不住地点头。

　　“说起那天恒神砂，我一直不懂，它为何能与蚩尤刀与伏羲骨一同入鼎炼化。” 玉梨道，“前几日与爹聊起此事，我才有所悟。”

　　众人皆凝神听她道来。

　　“当年灵汐用水月鼎为神尊修复心脉，七七四十九日不断，终令女娲石心入体。女娲石之神力，定沾染了不少在那水月鼎中。水月鼎虽闭了，但其与天恒神砂一体；神砂必是携了女娲石之神力，与蚩尤刀、伏羲骨一同入神农鼎炼化，方有滔天神力。”

　　玉梨此话娓娓道来；语毕，满座无言。

　　命运相衔，竟如此环环相扣。以我命换你命，终修得同生共命。

　　“神尊，灵汐。敬你们！” 含章打破沉默，起身举杯相敬。

　　“师兄，正式贺你归来！” 云风道。

　　满座皆立，泪盈眶，声哽咽。

　　念儿见大人们都站了起来，也从椅子上出溜下来，轻轻扯了扯灵汐的衣袖，似有话想问。

　　灵汐看了看女儿，摸了摸她的头，又看回席间众人，笑着道：“吃喝了这么久，倒忘了主题了。司命天神，迟了二百多年，才为你庆祝；那欢喜劲儿，还在吧？”

　　“在，在！二百多年算什么？这庆祝，怎能少了神尊？” 司命笑道，“神尊归来，两家齐齐喜孕贵子，才是真的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众人皆笑，推杯换盏，一派欢祥。

　　饮罢，复又落座。念儿凑到灵汐耳边，悄声道：“娘亲，爹爹的心是石头做的？”

　　关于九宸的事，灵汐给念儿说了许多，但涉及生死的，却多避而不谈，想等她大些，再慢慢说给她听。

　　念儿这悄声耳语，又怎瞒得过在座诸仙之耳。众人闻言，皆笑而不语。

　　灵汐看着女儿，道：“爹爹的心啊，是这世上最厉害的石头做的。不过，这石头，早就融化了。如今啊，爹爹的心，是血肉做的。”

　　念儿看了看娘亲，又看了看爹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念儿，你爹爹的石头心，是你娘亲融化的。” 玉梨道。

　　满座都是如此想，却只有玉梨，把这话说了出来。

　　念儿想了想，小嘴一咧，笑着又附到灵汐耳边，用手挡着，低低地道：“娘亲，是不是，你使劲儿亲亲爹爹，石头心就化了呀？”

　　此言一出，云风和青瑶相视而笑，抿嘴不语。司命和含章嘴角甫现笑意，便都低下头，涮肉喝酒，作未闻状。玉梨未说一语，却大大方方地看着念儿和灵汐，口眼含笑。满座，只开阳处，传出笑声；被含章在桌下踩了一脚后，才转了转眼珠，止了笑。

　　而灵汐，早已在大家的似笑非笑、欲语不语中，面红过耳。

　　九宸宠爱地看了妻子一眼，笑了笑，对女儿道：“念儿，来！来爹爹这儿。”

　　念儿蹭到了九宸身边，九宸把她抱到自己腿上，伸出手指，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头，道：“念儿，明日起，爹爹教你传音术。”

　　“神尊，我去加些汤。” 含章偷眼看到灵汐的脸还红着，忙说话把这事儿岔开。

　　“含章，我和你去。正好热下那麻酱烧饼。” 司命也随着起身。

　　这时，忽闻脚步声从前殿往这边而来。

　　众人寻声望去，正是今日缺席的二位。

　　“承彦，花蓼，你们可算回来了！” 灵汐喜道。

　　“哼，不等我们！” 承彦不满地道，“刚回桃林，见到姐留的信儿，便过来了。幸亏赶上了。”

　　“花蓼姨姨！” 念儿从九宸怀里出溜下来，向着花蓼跑来。

　　花蓼抱住念儿，在她额头上和脸蛋上使劲儿亲了几下，道：“念儿，想不想花蓼姨姨啊？”

　　“想！” 念儿道。

　　开阳已端着水壶回来，给锅子添了些水。司命却还在厨房里看着麻酱烧饼，遥遥地打了个招呼。

　　灵汐挥手从崖边移来两张石凳，放在青瑶旁边。花蓼和承彦欢欢喜喜落了座，兴致勃勃地讲起凡间见闻来。

　　他们这次去凡间，本是听说玉华山生有一种灵草，与花蓼的头发有相得益彰之效，做酒引子甚好。那灵草没费多大周章便寻到了，这二人贪玩，却因着各种趣事美食滞留了许久。

　　“承彦，有没有按我说的，去听听琴打打牌啊？” 云风道，如今对承彦说话，已俨然一副姐夫的架势了。

　　“去了。” 承彦道，“巧了，还碰到神尊的两个徒弟了呢。”

　　九宸一听，便皱起了眉。

　　云风哈哈笑道：“师兄，这朱自在、包锁住二人，确是得了我天尊山一脉的真传，喜欢听琴打牌，和我颇为投契，颇为投契。”

　　“云风上神，这回你可说错了。” 花蓼道，“我们不是在琴馆碰见朱仙师和包仙师的。他们二人在附近的紫玉观讲道。去听的人好多，我们跟了去看热闹，才碰到的。”

　　九宸的面色和缓了些。

　　“紫玉观？这些年总听人提起。以前倒没听说。” 云风嘀咕着。

　　“是最近二百多年间才名声鹊起的。” 承彦道，“听朱自在说，这紫玉观‘虽修出世之道，却行入世之事’。”

　　“子玉观……” 灵汐低声重复着这名字，若有所思，“哪两个字？”

　　“紫色之色，玉石之玉。” 承彦续道：“那故去的老观主，好像出身医药世家，还读过些书，常年行医济困，帮扶百姓，甚得民心。他故去之后，立下规矩，每五十年邀朱包二仙师入观七日，布立身修心惠世之道。”

　　医药世家，还读过些书，又与朱包二人有旧。灵汐笑了，抬眼看向九宸，九宸含笑向她点点头，二人心照不宣。

　　“师兄，你这俩徒弟出息啊！” 云风道。

　　“自然，天尊山一脉，就你与众不同。” 青瑶往云风碗里撂了一片肉，想用吃食堵住他的嘴。

　　“灵汐，还有个有趣的事呢。” 花蓼道，“朱仙师身旁有个小道童。你猜，她名唤什么？”

　　灵汐猜不出，摇了摇头。

　　“和先前扶云殿的那位仙娥同名儿。” 承彦接口道，“连字儿都一样，花朵的花，烟火的烟。”

　　“竟这般巧？” 玉梨道。

　　“是朱自在给她起的道号吧？” 含章问。

　　“我先前也这么想。” 承彦说，“但不是的。人家本家便姓花，单名一个烟字。”

　　“花烟……” 灵汐鼻中酸涩，心中起伏。

　　“念儿，烧饼来喽！” 司命端着一大屉热腾腾的麻酱烧饼从厨房出来。

　　念儿开心得拍起了小手。

　　“司命，” 灵汐道，声音有些颤抖，“你查过花烟的命簿么？她……可是与天尊山有缘？”

　　“她自是与天尊山有缘。没有她，那伏羲骨恐怕现在还在地宫里躺着呢。” 含章道。

　　“司命。司命？” 灵汐迫切地想知道，朱自在收的那名道童是否便是花烟的转世，连唤司命。

　　司命却不应，望向他处，面上肌肉一阵起起伏伏，似哭似笑地望着远处。

　　“嗖”地一声，不知躺在哪里养神儿的五碗突然蹿了出来，向着崖边奔去。

　　众人的目光追着五碗，落在了崖边云隐云现里的那口鱼缸上。只见那鱼缸不住地晃动着，水滴四下飞溅。五碗避着那溅出的水滴，向后退了几步。

　　大家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向着崖边走来。而司命，早已一个闪身，到了鱼缸之侧。

　　只见缸中那尾小鱼，一改往日悠闲，疯狂地摆着尾，在缸中横冲直撞。忽地，它一个打挺，腾跃而起，在空中划出一条弯弯的水线；那水线，落在崖边石上，推开云海；被掀开的云朵中，影影绰绰里，正是那熟悉的身形，熟悉的脸。

　　那脸，还未褪尽鲛人模样，两耳似鳍，额上有鳞，却错不了的，是大家心心念念的旧人无疑了。

　　“十三……” 司命抹了把面上溅到的水滴，并步走到那鲛人面前，颤声唤道。

　　鲛人却退了半步，有些害怕地看着他，道：“你……你是谁？”

　　“你……不认得我了么？”

　　“我……应该认得你么？”

　　司命眼中盈泪，难以续言。这些年，种种可能的结果，他都想过––永远无法化形；中途陨命；或者是化了形，却选择做男鲛……不论结果怎样，他都愿意接受，只要，十三能够回来。他独独没有想过，他等到了她的归来；他，却不在她的记忆里。

　　“你们……是什么人啊？” 鲛人打量着渐渐围拢过来的人们，犹疑着道。

　　念儿走了过去，仰头看着鲛人，道：“十三姨姨，我是念儿啊。之前，我总隔着鱼缸跟你说话。现下好了，你可算出来了。”

　　“我，我叫，十……三……？” 鲛人看着念儿黑亮亮的眼珠，脸上的怯意去了不少。

　　“嗯。” 念儿点头，向着鲛人伸出小手，道，“十三姨姨，你饿了吗？念儿带你去吃麻酱烧饼吧。”

　　十三似乎接受了这个名字，缓缓伸出手，握住了念儿的小手。

　　念儿咧嘴笑了，拉着十三转身向餐桌走去。

　　众人看着他们，相互笑了笑，跟了上去。司命还兀自愣在当地。玉梨走过去，拍了拍他，道：“慢慢就认识了，莫急。”

　　司命感激地动了动嘴角，抬起脚步，跟上众人。

　　桌上，那一整屉的烧饼还兀自冒着热气。念儿踮了踮脚尖，拿起一块烧饼，递给十三，道：“十三姨姨，你试试，可好吃了。”

　　十三却未接，盯视着那些烧饼，眉头微皱，似在努力思索着什么。

　　忽然，她微微屈膝，掌心向上平举，眼露精光，深深运气。一股真气从口中激出，那一屉的饼子飞舞起来，一块块地全入了十三的口，只念儿手中那只，得以幸免。

　　念儿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才呆呆地道：“十三姨姨……你，这练的着是什么功啊？”

　　十三满足地抚着肚子，冲念儿眨了眨眼睛，道：“鲸吞大法啊！回头教你。”

　　“十三，好功夫！” 司命走到十三身旁，哽咽着，由衷地说道。这一次，他真心地觉得，女子，这般吃饭，也没什么不好。

　　云风鼓起了掌，开阳哈哈大笑起来，含章含笑颔首，青瑶和玉梨相视欣然。

　　灵汐笑着，泪却涌出，滑落脸颊。九宸的手臂环上了她的腰，拉着她倚到自己身上。她仰头望着他，唇微颤着，欲语无声。九宸伸出手，温热的拇指轻轻抚去她的泪滴，柔声道：“命中注定的缘分，躲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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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
　　[1] 见第135章
　　[2] 见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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