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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落异乡
何萦睁开眼,相征云的脸陡然贴近,闯入她的视线。何萦一惊,下意识往后躲,脊背却早就抵在墙上了。
“你醒了。”相征云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何萦站起身,小心地看着周围的情况。阿灵不在。范夫人仍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床边握着她手的人……竟然换成了家主?
何萦心里一跳,那个先前见过的陌生男人,此刻正站在床尾。
何萦按下心绪,传音给相征云:“我找着鬼魂在意之物了。”
“是桂花糖。”
相征云点了点头,走出去对着门外的人低语了几句,又回到何萦身边。
“等待即可。”
“嗯。”
四周静得出奇,何萦悄悄地扯了扯相征云的衣袖,相征云侧头看她。
他传音问:“怎么了?”
何萦指了指床榻边略显诡异的情况:“他们三个不对劲。”
相征云仔细瞧着:“没有啊。”
何萦眼皮跳了跳。
“你等下要怎么做?”何萦搓着手,“那个男人和范夫人,是杀了阿苦的凶手。”
相征云听闻,微微一顿。
“凶手恐怕不止他们呢……”
何萦有些疑惑:“我是这样看见的。”
相征云却没接话,略一思索,接着道:“你希望怎么做?”
何萦想,杀人就得偿命,可是……
她看了一眼范夫人,相征云随她看过去,摸了摸她脑袋。
“放心,一切都会有结果的。”
门被敲响了,一个侍卫推开门进来,手里捧着一只布袋。
“大人,您要的东西。”
相征云接过:“多谢。”
床尾的男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靠近了他们:“东西齐全了,对吗?”
相征云道:“齐了。”
何萦瞧着他靠近,忍不住看了家主一眼,他还是保持着那副沉静的模样,坐在范夫人床前,握着她的手。
相征云朝香炉走去,取出布袋中的桂花糖,轻轻放在地上,又从衣袖中拿出三根香,插在香炉上。随后,相征云闭上眼,双手合十,手掌放置在脸前,嘴唇微动。
他在念些什么?何萦有些好奇。她看到香炉上的香竟自己燃了起来,但明明没有人点火。
随着时间流逝,香炉上方积聚了一大片白烟。
相征云睁开眼。
那片烟剧烈地飘动着。
何萦有些紧张地揪住手。
终于,白烟凝出了一张人脸。
何萦觉得这是阿苦,即使那张脸已不是记忆中的清俊少年,它看着面目可憎,无声地嘶吼着,但那确实是阿苦。
何萦望着阿苦那张扭曲却熟悉的脸,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
相征云拿出一枚符咒,又拿出一把金黄色的剪刀。
“得罪了。”他轻轻地说,随即把符咒往空中一掷,符咒稳稳地贴在了烟雾上。
烟雾抖动着。
阿苦……何萦心中淌着悲伤,她又往前了一步,低声对相征云说:“等等……”
话未说完,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溅到了脸上,何萦一僵,顿住了脚步,侧头看过去。
那个男人被家主用剑砍了脖子。
何萦往后一退。
相征云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清楚情况,微微皱了眉。
宫家主对上他的目光,扯着嘴角一笑。
“道长,您继续。”
相征云默然,停下了动作,向他们的方向走去。
男人倒下,鲜血汩汩地淌了一地。
何萦不知怎么的,看着男人断了一半的脖子,又转头去瞧床上的范夫人。
范夫人竟微侧着头,脸正好对着这边,她半阖着眼,苍白的嘴唇颤动。
她醒了。
她或许看到了。
何萦揪紧了手指。
躁动的白烟安静了一些。
相征云蹲下身,将剪刀沾了血。随后,他拿着剪刀,剪断了燃着的三炷香。
白烟慢慢消散了。
“这样就可以了吗?”宫家主问。
相征云答道:“可以了。”
宫家主扔掉手中染血的剑,剑身敲碰着地面,哐当一声,在寂静的房间中格外刺耳。
“你们先离开吧。”
相征云对着宫家主微微躬身,何萦随他一同行礼。
两人退出房外。
何萦留意着门外侍卫的动作,但是,他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男人的尸首仍留在里面。
“家主疯了。”何萦传音说,声音发颤。
相征云笑了笑:“可能吧。”
“你知道吗?阿苦他也不能说话,”何萦低下了头,“他和我一样。”
相征云拍了拍她的肩:“想到自己了?”
“嗯……”何萦情绪有些低落,“范夫人的病是要好了。”
何萦继续说:“但是阿苦的冤屈,又有谁来声张呢?”
“我做不到,”何萦红了眼,“你也做不到。”
“因为奴仆的身份就是如此卑贱,”何萦擦着眼泪,“死了一个奴仆,又有什么关系呢。”
相征云叹了口气。
何萦又问:“阿苦的尸体怎么办?”
那或许已经不是尸体了,可能只剩白苍苍的骨头。
“他还在井里。”何萦说。
相征云摇了摇头:“宫家主已经把他捞了上来。”
何萦仔细听着。
“大概,”相征云想了想,“就是今天要下葬。”
“今天!”
“嗯。”
何萦问:“在哪下葬?”
“如果能找到父母,就回乡埋葬,”相征云说,“如果不能……”
“应当是寻个好地方给葬了。”
何萦有些紧张:“棺椁出府了吗?”
相征云抬头看了看太阳:“不,还没有。”
何萦立即跑开了。
“相征云,后面再会。”
相征云含笑看着何萦离开的身影,自己却立在原地没动。
片刻,他回头,缓缓道:“阁下跟着在下,是有什么事情吗?”
阿灵显出身影,有些紧张地看着相征云。
“小萦姑娘已经走远了,你不跟着她吗?”相征云和善地问。
阿灵摇了摇头。
“我找你。”他说。
……
何萦快速地奔跑在府中,像一只敏捷的狸花猫。
“小心看着点,跑什么!”路过的管事嬷嬷呵斥了她。
何萦停下来,喘着气,行了礼,打着手令问:我找人。
管事嬷嬷看了她一眼:“找谁?”
何萦比划:树静。
“他啊,大约在库房吧。”管事嬷嬷想了想。
何萦点了点头,向管事嬷嬷道谢后,正想离开。管事嬷嬷却拦住了她的去路,朝她伸出一只手。
何萦沉默一瞬,取出布袋掏了掏,放上了几枚铜钱。
“走吧。”管事嬷嬷没再看她。
何萦往库房赶。
终于,何萦赶到库房时,看见了不远处的树静,他大概是刚刚从库房出来。
何萦跑到他的身边。
树静看到她,微微一怔。
他说:“这几天都没见着你,一打听,才知道你被关起来了。”
“你还好吗?”树静担心地问。
何萦比划:我很好。
树静皱着眉,点了点头。
“你怎么了?”树静看着何萦气喘吁吁的样子,有些疑惑,“是有事找我吗?”
何萦点头,动作急切:我找你。
明明她刚刚急匆匆地赶过来,只为了把消息告诉树静。可如今,何萦看着树静的面孔,竟有一种纠结犹豫的心情漫上心头。
终究,何萦还是打出了手令:我们去见阿苦。
树静看明白了何萦的动作,愣在原地。
何萦怕他不懂,拉过他的手,仔细写下:阿苦。
“阿苦?”
何萦猛地点头。
树静眨了眨眼,随后仰起了头,用手臂盖住了脸。
“他消失了很久,我还以为、以为……”他有些哽咽地问道,“他在哪里?”
半晌,树静反应过来,又急忙去看何萦的动作。
何萦看着树静慌忙的动作,心中有些不忍。随后,还是咬了咬牙,果断地告诉了他:阿苦死了。
树静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他垂头默然。
何萦比划:我们去见他,最后一面。
“……”树静擦着泪,“好。”
何萦带着树静往府门赶去。
“那天,”树静自语,“我让他不要去。”
“这种活计,一看就是为难人的,做不做都没事。”
“傻子。”
何萦想安慰他,手抬了又放,最后还是拍了拍他的背。
两人来到府门时,一切如常。
何萦比划:我们赶上了。
树静点点头。
二人就这样悄悄站在角落里。
片刻,树静开口了。
“阿苦他,是怎么死的?”
何萦比划:溺水,或者被砸死,用石头。
“……”
“阿苦和我一样,”树静低声道,“都是因早些年灾荒进府的人。”
何萦默默看着他。
“我们被安排在一起做活,时常讨论着什么时候能离开。”
“他之前,最喜欢分糖给我吃。”
“还说,这糖是他娘给他的。”
“你说,如今他走了,他爹娘会来接他吗?”
何萦握紧了自己的手。
“我又什么时候能离开呢?”树静语气苍凉。
“还是……我也会跟阿苦一样,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了。”
“死在宫府里。”
何萦抿紧了唇,比划道:害死他的人,都会得到报应。
树静笑了笑。
“那好啊。”
沉重的气氛在二人之间漫开。
何萦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她和树静一样,都是这府中最微不足道的蝼蚁。
蝼蚁啊,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
“来了。”树静突然说道。
何萦抬眼看去,果然,有八人抬着一具棺椁过来了。
树静默默看了一会,闭上了眼。
何萦一直盯着他们看。
府门慢慢被推开了。
树静的声音在身边响起:“阿苦……能回乡安葬吗?”
何萦透过门缝往外看,巷子里行人熙熙攘攘,但没有一人为此驻足。
她心口一抽,疼痛疯狂伸展着枝丫,戳进血肉之中。
她在心里轻轻答了一句:大约,是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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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现在大家都非常悲伤,于是只有作者出场了!
(拉上谢秋阳)
阿香:小谢啊,你最近在干什么捏!
小谢(嚼嚼):我不想告诉你。
阿香生气,于是请他吃竹笋炒肉。
最终,调皮的小谢分享了一份鸡排。
阿香(嚼嚼):真不错啊!
PS:国庆假期要结束了,大家去哪里玩耍了捏?阿香我啊,在认真地码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