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他万分无奈

　　之后一段时间，林知慕又反反复复被叫到片场，来来回回都是试镜。

　　刚开始他不懂规则，而且没有车不方便。

　　某个暴雨天气他试镜迟了到，郭勒明显不满意。

　　影轶的制片白湉指着林知慕的鼻子劈头盖脸的臭骂一顿，最后还是陆葵帮他解围。

　　他其实挺理解制片人意思的。

　　自己人就骂一顿而已，郭导开口可能就直接叫他滚蛋了。

　　但那话也确实难听，林知慕第一次见识语言的优美性。

　　所以后来，他每天算准时间，早上蹬着共享单车准时来往，风雨无阻。

　　不试镜的时候就看别人演戏。

　　尤其是看陆葵、刘绮雯和付凉。

　　陆葵和刘绮雯不必说，一个是十几年的演戏生涯磨出来的，轻松入戏，肢体表演得恰到好处，另一个还没毕业就参演电影，技巧娴熟的女演员，尔姐又是刘绮雯的舒适区。

　　可以说林知慕演完《有罪》算是摸到演员的门槛，这段时间对陆葵和刘绮雯的观察必不可少。

　　至于付凉，林知慕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可能同一个角色的原因，他总会不由被付凉左右。

　　郭勒无疑是对电影存有敬畏心的导演，被留下来的演员越来越少，剩下的演员被他反反复复决定，到最后只有付凉和林知慕，郭勒还定不下来。

　　林知慕没想到自己试镜进了决赛圈。

　　林知慕看着郭勒，他自己坐在一个墩子上，依旧是白短袖白球鞋，只是这几天他换了牛仔裤，样子简单，关键是好搭配。

　　就是他穿得太简单，有时候真容易被人当成工作人员，道具组时不时就叫他帮忙，林知慕也不说，就去了。

　　他搬完东西路过付凉的休息室，大概被当成了助理，付凉叫他进来帮忙搬东西，帮忙搬到一半时对方才发现是林知慕，说不好意思认错人，付凉一点尴尬不带。

　　付凉穿着外套，起了架势打量林知慕半天，怎么看林知慕也不像一个演员。

　　付凉叫他一声，“你觉得怎么样？”他问林知慕觉得徐知味这个角色演起来。

　　林知慕：“还行吧，感觉在剧组做助理也挺不错的，就是不管五险一金。”

　　付凉蹙一下眉想问林知慕怎么回事，有点明显。

　　林知慕问他怎么了。

　　总之，这事儿有点莫名其妙。

　　林知慕哪里知道，郭勒昨晚找了付凉，其实有点不太满意，但可能觉得付凉是科班出身，又是童星出道，所以还是希望付凉能来演。

　　但付凉就是不太贴。

　　所以又在下午，郭勒找了林知慕。

　　林知慕翻徐知味的本，连台词都要背得滚瓜烂熟，郭导问了他几个问题，最后审视林知慕。

　　林知慕的头发有点长了没剪，前面的垂下来有点扎眼睛，所以被他拨开夹在耳后。

　　他叉着腿坐在那儿，看着郭导一点不怯场，没神情，面无波澜，是徐知味的感觉。

　　这次，郭勒什么都没说，只是问了几个问题，还没说怎么样，一个电话进来。

　　郭勒接起电话脸色越来越难看，甚至最后说什么撤资就撤资之类的话。

　　当天晚上，楚小妍拎着外卖给林知慕，并且带了最新八卦。

　　楚小妍咬着麻辣烫里的丸子，“你知道吗？那天请吃饭的土豪要往剧组里塞人，就那天跟在他身边穿红衣服的那女人，意思是想让那女的顶替刘绮雯演尔姐。”

　　林知慕回忆了一下那女人大概长什么样子，红唇大波浪，关键是有点太年轻，至于能不能演出尔姐的味道，他也不清楚。

　　但其实除了陆葵是郭勒请来演的，剩下的都得试镜，包括刘绮雯，而刘绮雯是最先被郭勒定下来的，只一次，郭勒就说刘绮雯天生就该演尔姐，现在资本要换人，难怪郭导那天气的不行。

　　楚小妍嗦着面，“你觉得刘绮雯会被换吗？”

　　“应该不会吧。”林知慕有点不确定，又补一句，“那得看郭勒会不会让步，而且还得看老板愿意砸多少钱。”

　　显然，郭勒不可能，所以这事儿真的挺影响的。

　　比如说郭勒和李实双双不见，林知慕在酒店又看了好几天的剧本。

　　这次是完整的剧本，他看完了徐知味在整个剧本里的站位，总结下来就是戏份不多，但又不可或缺。

　　而他琢磨了几天的尔姐为什么不喜欢徐知味，仅仅是因为尔姐喜欢男二。

　　剧本的爱情挺俗套，无非就是徐知味喜欢尔姐，尔姐喜欢男二，男二水仙恋。

　　呵，林知慕一字评价，继续往下翻。

　　除此之外，林知慕依旧保持着每天一部电影的学习频率，偶尔游戏上线，拖拖段淮楚小妍的后腿。他还让段淮卖掉了一个他之前的手搓模型，给老家交了水费电费。

　　取外卖已经成了林知慕最大的活动量。

　　楚小妍背着知识点，手机震动，是外卖电话。

　　林知慕接受她的委托去取，碰上了刚刚回剧组的刘绮雯。

　　老板粗掌把桌子拍得作响，要他的小娇妻演女三号，刘绮雯必然会气吧。

　　然而出乎林知慕意料的是，刘绮雯没有一点别的不好情绪，见到林知慕微微笑着打招呼。

　　林知慕欲言又止，心上都顿了一下。

　　刘绮雯看出来，“我没什么事，已经习惯了。”

　　林知慕揉把自己的后脑勺，有些不知所措，刘绮雯太温柔了，如果是他的话，你让我不爽，那我就创死你。

　　刘绮雯在酒店大堂坐着和他聊天。

　　这几天又下了雨，而且又是夏天的尾声，她披着一件坎肩，头发顺滑地披在脊背上。

　　刘绮雯：“剧组要换角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她没让林知慕回答，又继续说，“其实这在剧组是很常见的事情，起码在我身上，我演第一部电影《别春台》后，因为那个角色，就一直是这样，我都习惯了，之前好几个面试过的角色都拿不到。”

　　刘绮雯眼睛里有点郁色，到现在《别春台》依旧是她不可提起的禁忌。

　　拍完《别春台》那天，刘绮雯蹲在片场崩溃大哭。

　　她还穿着戏服，一件薄透了被撕成绦条的绿裙子，红色的裹胸裸露着胸脯。

　　《别春台》两场床戏，刚入风月场和再见初恋的老手。

　　第一场要清纯，第二场要风情和爱。

　　因为戏份尺度太大，余文找了很多知名女演员都被拒掉。

　　刘绮雯为什么接？

　　因为她已经二十八。

　　这个成名要趁早的圈子，一样出道的同学影后视后各有各的成就。

　　演技能决定高度，但不能决定开始。

　　所以当余文递上《别春台》的剧本的时，她犹豫过，但没有拒绝。

　　无数人嘲讽《别春台》露骨的床戏，但没有人质疑剧本的质量。

　　她看完剧本就为幺娘这个角色痛哭流涕，四个多月拍摄完毕，她久久出不了戏。

　　每个看过剧本的人都不可否认，《别春台》值得揽获那一年所有的奖项。但也确实，《别春台》几乎断送掉刘绮雯的演艺生涯，甚至毁了她整个人生。

　　《别春台》上映之后，无论片子有多少内涵，内容有多么精彩绝艳，好像所有人喜闻乐见的依旧是片子的尺度。

　　【我靠，这不是演的吧，看着像是真进去了，动的时候那眼神真的绝了，我感觉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真羡慕段磊，卧槽是我也想演，免费都行，能睡到刘绮雯。】

　　【刘绮雯绝的不光是功夫好吗，你没看见那个胸，段磊握上去的时候，靠，好软。】

　　【听说拍了二十多次，我靠，那刘绮雯怀了没有？】

　　【戴套，再说段磊多大咖位，刘绮雯配吗？一个十八线开外，靠脱成名的演员，人家压根不愿意好嘛。】

　　【不是说是假的吗？】

　　【你信吗？明显是假戏真做吧。】

　　【拿艺术做流氓的事，用艺术掩盖自己的变态。】

　　……

　　《别春台》没下架的时候，还可以争论这是电影艺术完整表达必要的桥段，但后来广电下架，没有任何预兆，背后的风声引起轩然大波，刘绮雯一下就被钉在脱星的耻辱柱上，所有人从□□到灵魂剖析她的胴体。

　　到手的代言飞了，铺天盖地的都是色情的片约和包养的邀请，影后的奖项不再光鲜，全世界都在讨论她的身体，记者十有八九的问题都是到底是不是真的，谈了好几年的男朋友厌弃她，好像全世界她最脏最不堪。

　　“其实我觉得尔姐是非您不可的。”

　　林知慕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人的话，所以他说了一句特别外行的话，恰到好处地将刘绮雯从回忆里拉出来。

　　刘绮雯没有评价这句，她打了招呼走了。

　　林知慕说不上什么滋味，他提着外卖上楼。

　　有几天，楚剧组说陆葵离开剧组回去参加什么时尚庆典，紧接着风言风语又开始。

　　沈撷不知道从哪知道，给他发了消息。

　　沈撷：听说你们剧组最近在停工。

　　LIN：嗯，好几天了。

　　沈撷：那你要不要出来玩几天？

　　LIN：沈总，你那么大的总呢，都不忙的吗？

　　LIN：总裁不都是只要醒着就是赚钱嘛，玩这种事，不得死了再干？

　　沈撷：每天吃喝玩乐，破产也在八百年后。

　　LIN：……行吧。

　　面对炫富的沈撷，他既骂不出神经病，又吐不出傻逼，看来这十几年的念书生涯多少有点影响他的发挥，只能无奈一句。

　　谁知沈撷不要脸还在后面。

　　沈撷：那就这么说定了。

　　LIN：……

　　沈撷帮他搞定解约，不给面子说不过去。

　　林知慕一言难尽，难怪段淮那么脱线，外甥肖舅不是一句假话。

　　怎么去也是个问题，林知慕想到刘绮雯，问沈撷自己能带朋友吗？沈撷没说有什么问题，本来就是玩，所以当林知慕带上刘绮雯的时候就有点尴尬。

　　地点是潦城的湖边，一家私人江南园林，园林后边就是浅堤，堤坡平缓，杨柳垂着绿叶，底下荫草茂盛，一直延伸进池塘里。

　　沈撷顾旒都在，秦翡也来了，岑青谙坐在树下的石桌边泡茶，还有李实，以及那个要塞人老板和他的女伴。

　　这就有点尴尬了，林知慕不知道那人也在，刘绮雯怎么办？

　　他悄悄看一眼刘绮雯，刘绮雯倒是落落大方，微笑示意，然后坐到岑青谙那里聊起来。

　　沈撷看他有点愧疚，笑得手一动，咬钩的鱼又跑了。

　　林知慕站在沈撷身后眺望远处。

　　江南的雾朦胧缭绕着整个湖，整个山。

　　青山绿水，相接的倒影像一块绿翡，山的后面依旧是山，只是一峦比一峦浅，抹出让人眷恋的温柔感。

　　沈撷把鱼竿架起来，往后一仰。

　　这个角度，他清晰地看见林知慕青涩的下颌线和喉结，喉结一滚一滚，看着非常有动感。

　　“怎么样？”

　　林知慕求学工作，很少远距离地玩过。

　　九年义务教育的时候，他去过同省的周边城市县城，大学打工太忙，也就逛过知名公园而已。

　　这里真的非常不一样，所以林知慕说：“还可以。”

　　沈撷倒是不满意了，“还行、都可以、随便，这是你们九五后的通病？”

　　林知慕该怎么解释这是他们的礼貌。

　　不过岑青谙先他一步，“沈撷，你别逗我们影轶的小孩行吗？”

　　“不要忘了今天的正事。”

　　岑青谙当然不可能单纯为了吃喝玩乐跑过来。

　　李实被第二投资方塞人行为搞得焦头烂额，这部戏迟迟不能开拍，总是不行。

　　对J属性的岑青谙来说，他已经给陆葵把行程安排到明年去了，这边压着时间，影响陆葵以后的行程。

　　所以当李实不好意思再次麻烦沈撷的时候，就请了岑青谙去麻烦。

　　沈撷却不徐不疾，白秘书贴近沈撷说几句，沈撷眼底冷起来。

　　沈撷和影轶是双赢，他当然不可能不希望这部电影不赚钱。

　　所以才有今天的局。

　　沈撷亲自钓了鱼，晚上成了桌上的主菜。

　　沈撷听着郭勒对土豪老板苦口婆心说着这部剧多重要能拿奖，而且投了多少钱，对方不听不听就是不听。

　　就是，你电影多少心血能不能拿奖在人家眼里什么算什么，哪有把自家小美人哄高兴重要。

　　李实牙都快咬碎了，恨不得拿自己脑袋撞死对方。

　　沈撷还在慢条斯理地喝鱼汤。

　　林知慕不明白，看不透地瞧着沈撷。

　　沈撷又给他舀一碗，让他尝尝。

　　那老板被李实和郭勒纠缠得有点怨气，觉得沈撷最懂他，过来向沈小弟诉苦，说自己豪掷千金为红颜有什么错，反正有钱。

　　沈撷看着林知慕喝汤说对对对。

　　李实和郭勒就差给沈撷跪了，对什么对呀，你可真是临时倒戈的昏君。

　　老板得意了，沈撷也笑了。

　　然而紧接着，老板就接到电话，说公司被查了，他们的税款有问题，几个警察进来把人带走。

　　沈撷跷着二郎腿，交叠着双腿，直直盯着鱼汤，神秘莫测。

　　众人心照不宣，谁都没有接话，李实的内心万分泥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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