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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尘无常一
我拈着手中昨儿从刑员外那处得来的银子发怔，他似乎确然是一夜未归，而我不经意间却想到了他毫无征兆的病发那上面去，这竹舍中不见任何凡间治病用的药草一类东西，事实上，除却他每每带给我的吃食，基本不见他吃过什么，想来是在外面填饱肚子了。
故而揣着勉强算是很多的一笔银子溜溜达达走上街去，不知这一夜公孙在哪个土地城隍庙中混过来的，觉得若是再次碰上了他有必要买两个包子慰问慰问的。
金乌十分尽职尽责，火辣辣的阳光哪个都不放过，我一面举了袖子遮挡着，另一只手里抓着刚买好的包子，嘴里也还咬着半个。
倏尔他的一丝光芒却似乎被什么东西反射过而带了些冰冰的冷意，我快速地在那一点微芒落到眼睫的瞬间尽量轻盈地转身，然而终于还是将口中的包子甩了出去，滚了几滚地被街头一只黑乎乎的小狗拾捡开去，而那幽芒也适时地消失在了道路拐角。
五万年不曾燃烧过的怒火噌地在心头窜起，我于人潮喧嚷间倏忽飘过，手指间早已现出一根三尺多的翡绿长羽，碧光斩破世间尘埃，而我已然将手中幻化出的武器尖端逼在了一人颈项边。
你小子敢跟踪本神，也该明白将付出的代价。
我敌视的目光却在接触到他的眸子刹那消弭无踪，仿佛无声地就被吸了进去一半，他带着一张闪烁微冷寒芒的面具，只露出剑锋般的薄唇和幽黑双眸。
良久的对峙，我不觉已然收回了翎羽，空余着一只举在空中的手。
然后我开始打圆场：“真真抱歉，我认错人了。”转身便走。
理智告诉我，莫做太多无谓的停留，而现在的我，似乎也并不想寻根究底。
他没有追上来，等我再次回首的时候，那里仿佛根本就不曾有过一个站立的身影。
头开始疼得厉害，周遭分明熙熙攘攘，却没来由地叫人感到凄凉，甚至是绝望。
再回神过来的时候，人潮分去，一个身形凝立，仿佛早已经在那里静止了数个倥偬沧桑，只是我不曾发觉罢了。
我很傻地伸出手来，“一起回去么？”
他不语，却伸过手来握住了我的，他的手指很凉，握起来却很舒服，于是欣喜自己的发现，开始傻笑了一路。
“喂，”我说，“你总得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想了想，“我还没告诉你么？”
没道理现在和我玩失忆的吧。
终于确定了那个问题的白痴性，他点点头，“叫我澈吧。”
他的名字，是个很纯的字，发出这个音的时候，口齿间也仿佛噙了淡淡的馨香。
我试着去叫：“澈。”
他应了一声。
我便续道：“昨天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带我去驱鬼了么？”
“不光只是要同鬼打交道的。”
“随便啊，虽然我是妖，”我想想，给自己安上了个很诡异的身份，“但是只要不去找神的麻烦，哪里都好说啦。”
“找神的麻烦不好玩么？”
“想必是不太好玩的，他们太玄乎了，也就……”我仔细斟酌着词，“也就太过飘忽与漠视。”天知道我是怎么诹出这些词语的。
“那么没了他们会很好么？”他突然问。
我发觉我又跟不上他的思维了，故而再次愣神半晌，呆呆地道：“没了不会代表灭了他们吧？这个……我觉得……必要性不是很大，这四海八荒我还没有逛够呢。”我住了嘴，发现最后一句话不小心泄露了些东西，看他神色却没什么改变，好像压根就没有注意我究竟说了什么。其实我说的是实话，灭了自己？这想法当真没有。
眼前就是竹舍的门，我刚要踏进去，他却没有动，便又不经意将我扯了回去，这时才发觉，我们两个的手一路都未曾放开过。
他低头看了一眼，松开手指，却说：“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再回来。”
我耸耸肩转身，却在他使出缩地之法的瞬间冲了回去，他讶异的神色还没有完全展现的时候，眼前就早已换了一副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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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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