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级心颤

　　齐白晴看着祁念脸上纯粹的茫然，觉得有些可笑又有些怜悯。

　　她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说了出来：“江野他母亲，马上就要和他父亲离婚了。我姑姑跟他母亲是朋友，消息很确定。”

　　“离婚？” 祁念的心猛地一跳。

　　“对。”
　　齐白晴点点头:“而且，离婚后，他母亲会立刻带他移民加拿大。手续已经在办了，可能…就在这个暑假结束前。”

　　江野…要走？
　　去加拿大？
　　移民？
　　暑假结束前？

　　她那刚刚还悸动捂热的心口瞬间冰凉，随即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感，呼吸猛地一窒。

　　这件事…江野从来都没说过。

　　一个字都没有提过。

　　祁念的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瞬间褪去了血色，变得有些苍白。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

　　是啊…他凭什么要跟自己说呢？

　　他们是什么关系？

　　同桌？

　　还是…因为愧疚才不得不照顾她的“临时监护人”？

　　好像都不是什么亲密到需要分享这种人生重大变故的关系。

　　他终究是要走的。

　　复查之后，眼睛好了，他愧疚的理由消失了，本来也就该结束了。

　　齐白晴的话，不过是将一个迟早会到来的事实，提前、冰冷地摆在了她面前。

　　祁念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里的涩意，强迫自己抬起头，看向齐白晴，嘴角甚至试图扯出一个平静的弧度。

　　“齐白晴，”

　　“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不过，你放心吧。”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眼前表情各异的三人，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他也只是…因为愧疚才照顾我而已。”

　　“等到周六复查，眼睛好了，他本来…就是要走的。”

　　这句话，像是在说服别人，更像是在用力说服自己。

　　齐白晴显然没料到祁念会是这样的反应，她愣住了，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真的？”

　　“真的。你们误会了。” 祁念点了点头。

　　一直躲在祁念身后的林小雨，此刻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带着浓浓的愧疚哽咽道：“念念…对不起…都怪我…我就不该瞎撮合你们…我不知道会这样…”

　　她想到江野注定要离开，而自己之前还努力想把他们凑在一起，岂不是会让祁念更伤心？

　　祁念转过身，轻轻拍了拍林小雨的背，声音放柔了些，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松：“没事的小雨，真的。本来就…”

　　她的话语在这里停顿了一下，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卡在喉咙里，需要用力咽下去。

　　最终，她轻轻吐出几个字。

　　“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齐白晴看着祁念平静得有些过分的脸，又看看旁边抽泣的林小雨，心里那点微妙的敌意和审视似乎也消散了些，甚至隐隐松了口气。

　　她来也只是为了传递这个消息，防止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行吧。” 齐白晴点点头，语气缓和了些许。
　　“我来也就是告诉你这件事的。你…心里有数就好。”
　　她转向王莉。“王莉，我们走吧。”

　　王莉耸耸肩，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祁念一眼，转身跟着齐白晴离开了。

　　昏暗的小巷口，只剩下祁念和林小雨。

　　林小雨还在抽噎着，担忧地看着祁念：“念念…你…你真的还好吗？”

　　祁念努力弯起嘴角，挤出一个尽可能灿烂的笑容，伸手抹掉林小雨脸上的泪水：“当然没事啦！这有什么好不好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嘛。”

　　“快别哭了，丑死了。走，上楼去，我给你拿好吃的。”

　　————

　　第二天。

　　江野几乎是踩着晨读的铃声冲进教室的，嘴角还噙着压不下去的弧度，他太激动了，一晚上都没睡好觉。

　　他迫不及待地想把昨晚没来得及细看的《难题精讲》里那道几何题再和祁念讨论一下。

　　当然，主要是想看看她，看看她今天会不会…也有一点点不一样？

　　但是等他习惯性地走向自己的座位时，脚步猛地顿住了。

　　原先祁念的位置上坐着的不是祁念，而是林小雨。

　　林小雨正埋头整理书本，感觉到江野靠近，她抬起头，脸上没有往日的友好，反而绷得紧紧的。

　　她甚至没等江野开口，就硬邦邦地甩过来一句：“念念跟我换位置了。以后我坐这儿。”

　　“换位置？”

　　什么意思？江野下意识地就朝教室靠窗的那排座位望去。

　　果然看见窗边祁念纤细的背影正对着他，她似乎正非常专注地低头看着桌上的书，连一个回头的迹象都没有。

　　江野的心往下沉了一下。

　　怎么了，害羞了吗？因为昨晚牵手的事？

　　也对，念念脸皮那么薄…他扯了扯嘴角，心里那点因为位置被换而产生的不快稍微淡了些，甚至觉得她这样躲闪有点可爱。

　　算了，下一节课她总得换回来吧？或者…下课找她聊聊？

　　他压下心头的异样，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旁边的林小雨却不断摆脸色，一副不想跟他说话的模样，他几次想开口问问祁念的情况，都被她那副拒人千里的表情堵了回来。

　　第一节课在江野的心不在焉和林小雨的沉默中过去。

　　课间休息，江野的目光忍不住又飘向窗边。祁念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只是微微侧了侧身，避开了最强烈的阳光直射。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要换回来的意思。

　　江野心底那点害羞的笃定开始动摇，一丝烦躁和不安悄然滋生。

　　第二节课开始了。

　　阳光更加肆无忌惮地穿透窗户，正好打在祁念新换的座位上。

　　她那个位置的窗帘不知何时坏掉了，卡在轨道中间，只能勉强遮住一小半，大片刺眼的光线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在桌面和地面上投下晃眼的光斑。

　　祁念坐得笔直，努力想看清讲台上老师写的板书。

　　强光透过窗户正好投射到她的脸上。

　　祁念只感觉光照像针一样狠狠扎进她那只本就疲劳过度的眼睛，视野里一片模糊的白光，伴随着熟悉的酸胀和刺痛感。

　　她难受地眯起眼，微微偏过头，额角渗出了细密的薄汗。

　　怎么偏偏是窗帘坏掉的位置啊！

　　她死死咬着下唇，手指用力抠着书页边缘，强忍着不适，一声不吭。

　　不能求助…尤其是不能找他…

　　换位置就是为了拉开距离，就是为了在他离开之前，让自己先习惯没有他的存在。

　　这点不适算什么？忍忍就过去了…她不断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但她还是低估了，阳光太毒了，她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眼前阵阵发花，几乎要支撑不住。

　　江野虽然坐在教室另一边，但他的注意力从未真正离开过那个窗边的身影。

　　他看到她一次次难受地偏头，看到她僵硬紧绷的背脊，看到她抬手似乎想挡光又无力地放下。

　　林小雨那冰冷的脸色再加上眼前她明显被强光折磨也要躲着他的样子…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他再傻也看出来了。

　　她不是因为害羞！

　　她是…在躲着他！

　　为什么？！昨晚分开时明明还好好的…难道是眼睛又不舒服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江野再也坐不住了。

　　就在老师转身写板书的间隙，在全班同学或专注或走神的注视下，江野猛地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几步就跨到了窗边祁念的座位旁。

　　祁念被突然笼罩下来的阴影惊得抬起头，该没看清是谁，下一秒，江野已经俯下身，一只大手用力抓住那卡死的窗帘布！

　　“嗤啦——！”

　　布料摩擦轨道的刺耳声音响起。江野手臂肌肉贲张，用上了蛮力，硬生生将那顽固卡住的窗帘猛地一拽！

　　原本纹丝不动的窗帘终于被扯动了，沿着轨道滑开，将那片灼人的阳光彻底隔绝在外！

　　教室内光线瞬间柔和下来。

　　祁念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因为用力而微微起伏的胸膛，看着他紧锁的眉头下那双盛满了担忧、愤怒疑惑和不容置喙的强硬的眼睛。

　　周围的同学都惊呆了，连老师都停下了板书，惊讶地看向这边。

　　江野却仿佛屏蔽了所有目光。

　　他看也没看老师，目光紧紧锁在祁念苍白汗湿的小脸上。

　　紧接着，在祁念和全班同学震惊的目光中，他动作利落地一把脱下了自己身上的校服外套！

　　带着少年体温的宽大外套，带着他身上熟悉的、清爽又带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兜头盖了下来，瞬间将祁念整个上半身，连同她那张写满惊愕和脆弱的小脸，都严严实实地罩在了里面！

　　眼前骤然一暗，刺眼的光线被彻底隔绝。

　　校服内里柔软的布料贴着她的脸颊和发丝，上面还残留着他温热的体温，将她紧紧包裹。

　　一片带着他气息的、安全的黑暗。

　　“忘了吗？医生说过必须避免强光刺激，都快复查了。”

　　江野低沉的声音从布料上方传来，他的手指隔着校服布料，极其轻微地、安抚性地按了按她的头顶。

　　“别拿下来，等阳光弱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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