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亲对象总想让我哭?

作者:明亮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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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辰礼



      迷蒙间,狄玉仪听见南明喊她起身。她有心应答,头上却传来细细密密针扎般的疼痛,只能强打精神,摆手说晚些再起。

      南明仍未离开,在她耳边低声念叨着相同的话。

      讲了好几遍,狄玉仪隐约捕捉到几个词,什么“露水”、“到了”之类。她想了许久,也不认为这与自己有关,遂翻身面墙以示坚决。

      原就未曾睁开的眼皮再被倦意侵袭,这一睡便睡到巳时。

      从前最晚辰时二刻便会起身,今日经历着实新鲜。狄玉仪边洗漱边回想昨日,清晰的记忆只到她冒冒失失地问樊循之,为何要看她的发带,这之后的一切,便如同被风吹散的碎瓷沫,不见影踪。

      直至愈发清醒后,她脑海中才闪现零星残片。

      洗漱时想起的,便有被骂“愣子”、樊循之不可置信;遭夺酒时、樊循之气急败坏……待问清“露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樊循之斥她将好心当作驴肝肺、又面红耳赤让她往后莫再喝酒的景象,也渐次浮现。

      眼见两人关系已缓,她倒好,多不乐意似的,将人得罪了个彻底。在南明饮酒是否能万事皆抛尚无定论,自己无甚酒品乃是毋庸置疑。

      南明捧来个约一掌高的瓷罐,说才过卯时没多久,樊循之便将露水采来了,“带着好几个宽口瓷瓶,是等郡主起身时才汇在一起。”

      见狄玉仪未起,他便哈欠不止地离开了。

      “这样一罐,想是耗了整个晚上。”狄玉仪摩挲着瓶身,上面的靛色花纹与他曾送给自己的药瓶有些相像,她问南明:“可还说了别的?”

      南明摇头,“不曾了。”

      狄玉仪一心以为樊循之被迫许下无理要求,因说一不二才将此事做完。他困乏连天送来露水,自己却酣然大睡,实在不该。依他的脾性,没多做奚落还真是反常,想是困倦到了极点。

      大略填过肚子,她打算去金风堂寻人道歉,不想樊月瑶先来了萍水庄。

      “来过两趟都未见姊姊醒来,午时方至,又想着来碰运气。”樊月瑶嬉笑道,“姊姊不会嫌我烦吧?”

      “不会。”狄玉仪才答过她,一抬头却见至多睡了两个时辰的樊循之,竟也跟在后边。她诧异问道:“兄长何不继续补眠?”

      樊循之不客气地倒在桂树下的躺椅,“整日里睡着,倒好坐实你给我安的名头?”

      狄玉仪尚不曾想起这段记忆,但料想也是讲了什么冒犯的话,她心下微叹,郑重道歉:“酒后失礼,为兄长平添许多麻烦,实感愧疚,往后必会量力而饮。”

      “怎睡一觉又惦记你的礼来?”樊循之颇有微词,“况且我又何时说过麻烦?”

      “这便是兄长阔达。”狄玉仪诚心道,“但我却不能仅以一句‘记不真切’来为自己开脱,该明白贪杯后果,下回方不会再——”

      樊循之皱眉坐起,打断她自省,“‘记不真切’是何意?”

      狄玉仪无奈道:“说来惭愧,今日方知我原属酒后忘事的。”

      平心而论,她这番道歉非是迫于他人心绪无奈为之,可樊循之非要讽她生分、疏离,摆郡主派头。他看起来相当气闷恼怒,但除了那几句话,也只是数次点着狄玉仪,连话也讲不出来。

      他越是瞪狄玉仪,狄玉仪越觉得自己将人得罪了个厉害。偏偏自己眼里歉意越深,樊循之见了越气,此般往复,二人无言相对,余下樊月瑶托腮看戏。

      樊循之冲狄玉仪哼两声,头也不回离开。

      狄玉仪没明白他在哼些什么,原想拦,步子都迈出一步,还是决定先问樊月瑶:“我可是忘了什么不该忘的?”

      “若单论酒后记性,姊姊或许没问错人。”樊月瑶先笑够了樊循之,才对狄玉仪老实摇头,“可凡要“记得”必得先有“目睹”才是,巧的是,昨日我恰好没见着姊姊与樊循之的争执。”

      那时樊月瑶已同谷家兄妹一般躺到浅丘之上,仅差一首童谣便可安然熟睡,因此只将他二人情状看了个大概。

      樊月瑶笃定他们起了争执,她说瞧见两人影子要打起来似的,然后学着狄玉仪指樊循之鼻子的模样,又学被抢了酒的樊循之怒发冲冠。

      一番添油加醋,如何严重如何描述。

      知道她有夸张成分,狄玉仪先还半信半疑,不多时又被她凿凿讲述惹得动摇。只稍微想想,她连迫人拉钩都能做下,再有些什么似乎都不奇怪。

      可樊循之临走前的样子,看起来又实在奇怪,不似全然的怒气,像……像什么?狄玉仪没想通其中关窍,可她唐突至此,自觉道歉已无用处,接下来几日,索性一见樊循之便绕道离开。

      若他想通之后,能自己找上门来讲清因果,就再好不过;若想不通,狄玉仪躲着他,也能让他眼不见心不烦。

      接连几次餐时,狄玉仪都没在金风堂露面,某日见了薛姨母,她问狄玉仪:“金风堂的饭食可是不合口味?”

      狄玉仪只能摇头否认,由彻底不去改为隔几日去一回。

      可哪怕是这样,几回下来,樊循之脸色还是一日臭过一日,几乎可说是沉如锅底。

      “你又怎么了?”薛姨母皱眉,“我说玉仪怎来得少了,原来是被你吓跑的。”

      “与其问我怎么了,您不如去问问端庄守礼的郡主。”樊循之顶撞自己娘亲,却盯着狄玉仪,“问问她何故招呼也不打便数次缺席。”

      “如何没打招呼?”樊月瑶很是得意,“每回玉仪姊姊都同我讲过。”

      “吃你的,谁问你了?”樊循之被气得没了胃口,潦草吃上几箸便停下,从席上夹些鱼片、骨头起身走了。

      “从前他不是越气越不喂那些猫猫狗狗。”薛姨母稀奇道,“这几日怎反着来,见天去喂?”

      樊月瑶说不知道,但这不妨碍她嘲笑,“他苦哈哈等了好几日,结果大傻、大福它们一只也不曾来过院子。”

      “玉仪前几日醉酒,冒犯了兄长,他许是被我气的。”狄玉仪吃了小半碗饭,深感这样下去不行,只得无奈坦白,同薛姨母告辞,“我去寻他道歉。”

      *

      狄玉仪走到樊循之院外,先听了他的威胁:“最后一回,若再不过来,往后都莫来了!”

      她走近去看,樊循之正端碗站在院墙下,对着墙上的猫狗将“大傻”“二福”轮番喊了个遍。喊来喊去,没一只肯下来,他耐心告罄,将碗扔到石桌,自言自语:“心中有鬼的又不是我,还找什么由头,径直去又能如何?”

      狄玉仪进去喊了一声兄长,这下可好,那些不肯下来的猫狗瞅准空当,一拥而上,没多久便吃饱喝足。

      “先别讲话。”樊循之抬手,会神盯准最先饱腹、也最快想逃的二福,迅疾伸手捏住它的后颈,“想吃白食也不问问我同不同意。”

      得手了一只,樊循之才算是解气,随手将二福塞到狄玉仪怀中,问她:“何事?”

      既已落入敌手,二福便懒得挣扎,爪子攀上狄玉仪肩头踩了好几下,像在催促。狄玉仪不期然抱着猫,愣神对上二福那双竖瞳,试探着轻抚它的后背。

      一下过后,二福完成任务似的,冲樊循之短促又凶狠地叫上一声,迫不及待从狄玉仪身上离开,攀上院墙。

      “兄长从前便是这样……”狄玉仪险些忘记自己是为何而来,“便是这样将二福它们带去萍水庄的?”

      樊循之满脸不豫,“怎么,不可以?”

      “自然可以,我知道兄长是为逗我高兴。”狄玉仪压下牵起的嘴角,敛神说回正事,“那日醉酒……”

      樊循之打断她,毫无铺垫,直接问道:“何故躲我?”

      他气势汹汹,狄玉仪几次启唇,思量措辞。又想起这人惯能看穿借口,终是不想惹他更为恼怒,决定实话实说,“怕兄长见着我,便想起不愉快的事。”

      樊循之原地踱步,“是够不愉快的。”

      狄玉仪看着他,无言表示自己没有说错,可不是得躲着。

      樊循之咬牙切齿道:“我未曾生气!”

      此刻不正在生气?

      狄玉仪无奈。

      “现下气的是你自作主张躲人。”樊循之啧道,说得更明白,“不气说的是醉酒后——所以你何故便认定我心中不愉?不是讲记不清了?”

      “尚能想起一些。”狄玉仪索性摊开来讲,“犹记得兄长被气到面色难看。”

      “我那是因——”樊循之停下话头,狄玉仪尚在等待下文,他别过头去不看,改口道:“总之你不要再自顾自瞎想,我就算是气了,也只在那一时半刻,何至于让你连躲我五六日?”

      狄玉仪叹道:“竟是我小人之心了?”

      “你总算回过味来。”樊循之终于打算让两人坐着讲话,“现在明白也不算晚。”

      狄玉仪自哂误解颇多,没追问酒醉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谢他替自己采下露水。

      樊循之淡淡应下,不再说话,两人就此莫名在他院中坐上许久。他面上倒没了之前的烦躁,可狄玉仪总觉得他有些神思不属,她想了想,干脆请樊循之随自己去一趟萍水庄。

      狄玉仪进屋拿了个香囊递给他,“既是采露的谢礼,也算是赔礼和迟到的生辰礼。”

      “兄长既然说过不喜无用的东西,我也未曾特意准备。”樊循之一时未接,狄玉仪便说:“这香囊不过是从我新绣的那批里随意挑的,零陵香可安眠,兄长也无需佩戴,置于枕下即可。”

      “既能安眠,就算不得无用的东西。”樊循之伸手接过香囊,看不出是否喜欢,只是话音一拐,敏锐问她:“绣这么多作甚,睡得熟原是诓我的?”

      不想他顺势想到此节,狄玉仪作冤枉状,“可不曾哄你,那日的确是睡熟了,否则怎一直未曾听闻犬吠?”

      樊循之不依不饶,“那日之后呢?”

      “……偶因梦魇惊醒。”狄玉仪如实答道,“兄长安心,近日已越发少了,几未有过。”

      “我有何可不安心的?”樊循之靠上廊柱,将香囊置于眼前,任丝绦垂下,“我向来是早早睡去、早早醒来。”

      “我瞧兄长记起仇来也不遑多让。”狄玉仪心觉好笑,问他:“我究竟给你安了个什么名头?”

      樊循之嘁道:“不过是说我整日睡不够罢了,不算什么大事。”

      “这难道不是实话?”狄玉仪无意落他面子,又觉得这人未免太不自知,因此未曾忍住反问。她对樊循之说:“此番才是彻底信了兄长,若只是这样,兄长确实没有必要生气。”

      “自然不止这些!”

      狄玉仪点点头,“虚心”问道:“还有什么,兄长一并告知于我才好。省得我日日惴惴,又去躲你。”

      确认他的确不曾生气,狄玉仪便想弄明脑中闪过的那些画面,究竟有什么样的前因后果。否则总被蒙在鼓里,说不准哪日又触了樊循之的霉头。

      “你再躲?”樊循之先迫人承认再不躲避,这才没好气道:“既已忘了,还想它做什么?”

      试过一回,狄玉仪不再执着,“兄长不愿提,我就不再问了。”

      “谁不愿意提了?”樊循之收好香囊,不知怎么又气上了,“我若真提了,你才应下的话便得作废。”

      才应下的……不再躲他?狄玉仪反应过来,樊循之已大步走进院中。

      他气得突然,走更突然——狄玉仪脑中闪过一念,又觉得太过荒唐、绝无可能。她笑自己多想,主动补上道别,得到樊循之一个头也不回的挥手,便更确定此念无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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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1个月前 来自:湖南
    ※25.9.19修文(1-40章),25.10.11施工完成,一切内容以修改后为准。
    ※不定时不定日,写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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