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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夫人,二少夫人那边来人,把珏少爷送回来了。”
小丫头通报完,银杏就撇了撇嘴:“奴婢当二少夫人对小郎君有多好,这才多久就把人送回了瞻玉院。”
“就是不能对他好。按着谢珏的性子,要是周氏把他当回事,他早摆上了谱。”
听到谢珏被送回瞻玉院,玉婉早有预料,人回来没给她请安她也没当回事,日子从长着呢,现在就把谢珏送走也太便宜了他。
“夫人这是打算彻底放弃小郎君了?”
有了之前的扇巴掌,银杏依然觉得谢珏要是懂得认错,主子还是有原谅他的可能,毕竟主子之前对谢珏那么好,真是把他当做了亲生孩子呵护。
但现在见主子的态度,她就不确定了。
主子和大爷能和好,是因为两人是夫妻,主子只要在侯府一日,就必须得攀附大爷。
谢珏却不是不可抛弃的部分。
“若是以往,我会觉得他年纪还小,性子未定,哪怕现在走偏了,努努力以后也能调教过来,如今我只会觉得我为何要在不重要的人身上浪费精力。”
她的预知梦做的真实,整个人就像是重活了一回。
不过再像重活她也不是真经历了那些,真的死过一次。
对于她来说,谢珏是她前些日子还在用心爱护的孩子,那些付出的感情并没有完全消失。
就像是今日的谢巘一样,在与他欢好后,他退让抱她出门,说她一点都没有触动是假的。
只是触动来的快去的也快。
他的皱眉,他的嫌弃,他毫不犹豫提出分开用餐,甚至还有他事后补救,轻描淡写说的别无他意都给她泼了冷水。
人的心就是这般一次次的死的。
对她而言,预知梦不代表一切,他们的行为才指向了她的选择。
手上忙碌的事情告一段落,见时辰差不多,玉婉便去了小厨房。
嫁给谢巘三年,为了亲力亲为的伺候他,她厨艺和针线功夫进步飞快。
钻研的全都是让别人舒坦的活,却没从别人那里拿到任何好处,这实在太过愚蠢。
选了三盅砂锅,玉婉没有上前亲自动手的意思,而是指挥厨娘,从配料到下锅的时辰,煮了三盅不同的补汤。
两盅养颜的给谢容安和魏韫仪送去,剩下的一盅则是放入花鸟纹雕漆提盒,由银杏暂且帮她拿着,等到了谢巘书房前头再转交给她。
*
“爹爹,孩儿给你请安,孩儿有话想跟你说。”
孩子怯怯的声音响起,谢巘低眸看向站在桌前的谢珏,他似乎比上次见面瘦了些,原本白嫩肉乎的脸蛋竟有了一丝大人焦虑之后产生的疲惫。
想到双瑞说这些日子玉婉对谢珏的态度,谢巘大约猜到了他是来跟他说什么。
合上眼前的公文,谢巘抬手抿了口茶,才问道:“这个时辰你特意来书房,有什么话说?”
听到谢巘疏离的发问,谢珏姿态更是局促。
对待谢巘他远比对待玉婉尊重,在他看来自个的养父是顶顶有本事的人,玉婉是走了好运,不若她的身份进侯府只能当个丫鬟,不可能做侯府的嫡长媳。
同时也觉得跟自己养父同病相怜,都必须要忍受玉婉的讨好。
想到谢老夫人说自个跟养父相像,勇气涌上谢珏的心头,他小跑到谢巘面前,仰着头,漂亮的眼眸睁得滚圆,面上满是孺慕之情。
“爹爹,母亲病了之后变得很奇怪,她不爱我了。”
谢珏奶声奶气地控诉玉婉,因为他姿态充满着小孩子的稚气,说话间还会伸出肉乎乎的小短手比划,让他的告状不显讨厌,还有几分童真可爱。
只是这些可爱对于谢巘来说毫无用处。
他既不喜欢孩子,在家庭琐事上也没甚耐心。
看着谢珏的手指没有道理的比划,他只会觉得玉婉怎么把孩子教的那么蠢。
等到他的继承人出生,魏氏若是无意照料,他便得分出心神,放在身边亲自教养。
想到这个他就想到自个在朝堂上的位置,前些年他没急着让玉婉生养,一是玉婉年岁还小,二是他没有空闲。
如今倒是适合要孩子了。
“爹爹?”
谢珏说完见谢巘没有理他,他偷瞄谢巘的脸色,有些害怕地叫道。
“所以?”
谢巘不擅长与孩子对话,明白谢珏是想让他开口询问,才开口道,“你有什么话一同说完。”
“我觉得……母亲不爱我,她打我,还不理我,她是不是有了新孩子就不要我了……”
谢珏说的结结巴巴,说到一半眼里就浮了一层水光,“珏儿不是坏孩子,珏儿喜欢爹爹。”
“你母亲会让你觉得她不再爱你,定然是你做了什么不再招她喜欢的事情,你与我说喜欢我并无作用。”
谢巘说完站起,走向了投下黑影的门边,果真是玉婉。
睨了眼她手中的食盒,不由有些惊异,上回戌时他回房,她嫌他扰了她睡觉,阴阳怪气贬了他一顿,今日都戌时末了,白日还有他大管事办事不力的筏子,她竟然笑盈盈地来给他送宵夜。
不管如何,冷夜中看到一张美貌动人的笑脸,都让人心中舒坦。
谢巘让下人接过玉婉手上的食盒:“怎么亲自过来了?”
听到谢巘的发问,玉婉心中好笑,以前不就是她亲手熬汤,亲自送到他的面前,她才硬气了几日,他就晓得她以往做的事不是理所应当,问起了她怎么会亲自过来。
“夫君那么晚还没回院子休息,我担心夫君所以想过来看看夫君。”
玉婉娇滴滴地说完,浑然像是看不到屋里还有一个谢珏,走到桌前打开了提盒,“夫君快来尝尝,这可是我费了一个多时辰熬出的补汤,夫君可是我的主心骨,夫君身体康健精神焕发我才能安心。”
谢巘原以为玉婉病愈之后满身怨气,口齿变得灵动,只是说的都是阴阳怪气的意有所指。
如今看来她的舌灿莲花,并不是只会说难听话,以往她给他送宵夜从未说过这些好听话。
因为玉婉热情,谢巘本不想吃东西也上前了两步。
只是看到那盅补汤中若隐若现的鹿鞭,他抬手遮唇轻咳了声。
她确定这盅东西他吃下肚,今夜他还能入睡?
夫妻俩对视,玉婉眼眸弯弯,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宛如春夜上空的月牙,柔和朦胧。
“母亲现在眼中已经没有我了,爹爹,是珏儿做错了什么吗?珏儿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母亲若是觉得珏儿做错了什么,包容珏儿,原谅珏儿好不好?”
谢珏不懂男女之间暗流涌动,他只知道玉婉进屋后,谢巘的注意力全都被她吸走了。
而且相比于对待他,谢巘明显更愿意跟玉婉说话。
瞪了眼桌上的补汤,这东西明明厨娘也会做,就只有玉婉这种什么都不会,上不了台面的妇人,才用这种手段讨好人。
“你今年是六岁不是六个月,族学都上了一年了,还什么都不懂?”
玉婉原没打算理会谢珏,但他既然对她说话,她便笑了声,“我看你什么都懂,还精的很,回瞻玉院不去给我请安,大晚上跑到我夫君这儿告状。”
说着,玉婉嘟着嘴巴,挽住了谢巘的胳膊:“这是我的夫君,是与我亲密无间的人,你说他是护着你还是护着我?”
问题是问谢珏,玉婉的目光微微仰起,定定地看着谢巘。
明显是比起谢珏开口,她更想听谢巘说出一个答案。
明黄色的烛光被闯入的夜风吹的摇曳,摇晃的光影在玉婉的脸上滑动,如同上好的丝绸为她添色,更显得她肤如润玉,娇媚诱人。
外头是微醺静谧的春夜,屋内桌上放了一盅袅袅生烟的鹿鞭汤,谢巘喉结滑动,玉婉这时候问什么他都很难用理智判断出个对错。
“双瑞,把珏哥儿送回住处。”
“夫君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是护着与你无关的人,还是护着我?”
门扉没关之前,玉婉又问了一遍。
不止谢珏,连双瑞也悄悄放慢了步伐,想听主子会如何说。
“我以为我行为已经给了你答案,既是无关的人你又计较个什么。”
谢巘低沉冷清的嗓音落地,双瑞忍不住一抖,不知自己是错过了什么,什么时候主子那么宠着夫人了。
今个晌午不是还说往后两人饭食不在一块用了?
瞥了眼哭的发抖的谢珏,别的他不晓得,但谢珏往后的日子估摸着是要难过了。
主子对四少爷和三姑娘这两个亲弟弟妹妹都没多少耐心,更何况谢珏这个过继了才一年,没多少情分的养子。
夫人好好的大腿他不抱,现在夫人来了火气,夫人不把他当回事,那这府邸还能有谁看得上他。
门扉一关,谢巘接着道:“悔了?”
这个悔不必言明,两人都知道在说的是什么事。
玉婉没答,只是走到桌前继续盛粥,翘着涂着蔻丹的尾指拿着汤匙晾粥。
“往后多思多想,我早已跟你说过养人不同养小猫小狗,由不得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若是猫狗,我才不会这般。”
“你当猫狗就没有野性,性子来了不会抓你咬你,你以为狗眼看人低这词是如何得来,畜生也懂看眉眼高低,知晓谁更好欺负。”
谢巘兴致来了,有意教自己的小妻子为人处世,但小妻子脑子里明显是些别的东西,手垫在汤匙下头,一口晾凉的粥喂到了他的嘴边。
“真让我吃?”
谢巘目光灼灼,想起了晌午的温香软玉。
玉婉巧笑:“我喂夫君吃粥,夫君怎么不看粥,而是恶狠狠地瞧着我。”
没有镜子,谢巘不知道自己的目光如何。
但听到玉婉用恶狠狠形容,他只觉得可笑。
哪怕再想用女人满足欲壑,在他脸上也不该出现恶狠狠这般显性的神色,特别是对她。
——他百依百顺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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