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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杯敬此年
正月十五,我给自己放了半月大假。
屋外白银一片,室内却暖和的燥热,收音机里放着咿咿呀呀的京剧,我的广告公司蒸蒸日上,最近签了几个搞才艺的主播,我也能跟着哼哼几句。
朋友从内蒙寄来的羊肉切成片,趁着过节小酌几杯,吃个涮羊肉。
挺美。
这一年,是我离家的第十九年,在春市有了根基和人脉。
名下有一家传媒公司,管着小一百号员工,网络上也是成功的带货主播。
比起赤手空拳的西沟子村穷小伙儿,今天的宋一水,真的很棒。
只是时间太快,身材略微发福,器官老化带来的感觉越发明显,每天早晨都要在床上躺好久才缓慢爬起来。
想到这里,抿一口小酒,在砸吧砸吧嘴。
感叹间,有人敲门。
有一年,小招也是这样出现的,城市被雪淹没,她穿着红衣来找我和田小芳,然后噩梦开始。
“来干什么?”
十几年了,岁月似乎宽恕了她的容颜,一如当年明艳。
“翻了朋友圈,好像只能和你说两句。”
我纹丝未动,整个身体堵住入户门。
只能和我说两句,不代表我想和她说两句。
“又想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想法来找我实现?”
“宋一水!”她拍拍我的大肚腩,嘲笑说:“尘埃落定,咱两加起来入土的人了,翻腾不出什么浪花。”
“也对。”我后退一步,给她让出了一条缝隙。
这些年也没少退,人和人只要有了利益的链接,就很难分割清楚,小招认识人多,我公司好几起难啃的官司都是她介绍的律师。
不知不觉,小招坐在餐桌上,端起我的好酒一口闷了。
人老了就会变软,以前恨不得一刀子捅死的女人,现在能生出几分理解。
“龟儿子,老子马上就可以回花市了。”
我只能吃涮肉,收音机里还是咿咿呀呀的声音。
“怎么,安霆死了?”安霆是安丰年的叔叔,也是当年事件的主谋。
“没有,安丰年马上就要出国了。”她神色轻松,神兽回笼,是好事。
“花市,感觉像是上辈子生活过的城市。”我回忆关于花市的记忆。
没有太美好的。
“这里不好吗?风光无限的美容院老板娘和声名斐然的传媒公司老板。”
小招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好久才告诉我另一个故事。
“我去过你们西沟子村,那是晚上,蝉鸣很响,那时候我已经引诱了其中一个人!fan!子,我两逃走的时候路过你们家,后门有口井。”
那天,小招穷途末路,觉得又要被抓回去的时候遇到了安霆。
“求求你,让我们藏一下,好吗。”
那时候的安霆比小招大,二十六的年龄,戴一副眼镜。
“好,我会帮你报警。”她说那是她听过最好听的一句话,她的心脏被抓出来,然后安抚了好几下,又被放回去。
命运是会安排的,小招逃出生天。
辗转到花市一家夜总会上班,接待的第一个顾客就是安霆的大哥,一个比安霆大一轮的男人。
再次遇到,是安霆先搭话。
“是你。”
没有指名道姓,直击灵魂的肯定。
小招说:“宋一水,我这辈子算是,算是完了。”
“是吧。”
“有一种喜欢光的动物,就算被烧死,也要追逐。”
我想了好久,才开口:“那不就是飞蛾?不算什么特别高级的动物。”
“...”那边泄气了,拿起酒杯思考了很久,在一笑泯恩仇和打死宋一水之间选择了一口闷。
然后醉死过去睡沙发了。
一瓶好酒,我就没品上几口,最后只能美美吃一顿。
小招睡的很香,她的爱人在花市,冒着被烧死的风险也要回去,我的爱人也在花市,为了她的名声,我就算被烧死,也不能回去。
花市这个地方,有点复杂。
小芳今年也三十四岁了,不知道有没有吃汤圆。
我想她,这些年我的感情生活如一张白纸,甚至没有xin生活。
心里全是田小芳,偶尔会梦到和田小芳生离的场景,然后周围的建筑褪去,整个天地之间只剩下我们两人。
她哭着喊我水哥。
我却无法回应。
“你哭了?”沙发上的人突然坐起来,嘲讽道:“不会是想田小芳了吧?”
“想。”声音嘶哑。
“呦呦呦。”她拿起手机,随便鼓捣了一个软件。
“好了,当我弥补你的。”
我接过手机,落地窗里的女人扎着一条大辫子,坐在摇椅上晒太阳。
视频模糊,明显是某个监控传回的画面。
梦中的、记忆中的面孔浮现于粗糙模糊的手机屏幕中。
“我还是看不清她的脸。”八年别离,小芳也是人到中年,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
“可以了,宋一水。像素不好,不是手机屏幕脏了。”
我恍然大悟,停止了擦拭手机屏的动作。
“好吧。”
小招拿回手机,退出监控。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田小芳和我是邻居。”
这栋房子她几年前就买了,一直闲置,最近厂家联系她升级监控设备,无意间发现有一组摄像可以窥见田小芳家露台。
“嗯,我相信你。”我陷入了巨大的悲伤。
“龟儿子你别这样,设备升级后能看到清楚的小芳,我以后都把...”
我摆摆手。
“不用了,把这组监控撤了,不想看到。”
“宋一水,我不懂。”
“你当然不懂,因为你不要脸。”
中年人喜欢留三分面子,说话做事棉而软,我对别人是这样,可对小招,我真的很难压制粗鄙的本性。
“... ...”
“我和小芳,现在想在一起,比十五岁那年要轻松。”
那年还要偷钱,坐黑车,在月下奔波,一切阻碍都关乎物质。
现在的阻碍关乎伦理道德,这是一段更加难以逾越的关系。甚至透过屏幕看她都觉得亵渎。
“宋一水,你不是要脸的人。”
“她需要这样的道德,所以我坚守。”
“在我看来,她也不是这样的人。”小招随手抽了一张纸巾,语气认真:“这辈子就这样了,下辈子我一定还。”
她进了客卧。
我煮了一碗汤圆,心中的苦闷迟迟不散,决定直播一会儿。
刚登上,准备挂汤圆的链接,评论里有人议论花市:
‘震感不大,我压根没出门。’
‘哈哈哈哈,我怀孕八个月了,和老公连夜爬了十五层,电梯都不敢坐。’
“地震了吗?”我找到手机,没有地震预警。
‘嗯嗯,是花市和春市交界的一些村庄震感明显。’
‘楼上的,其实市区也明显,我们家吊灯摇晃的厉害。’
“好吧。”
话没说完,小招声音传出来:“龟儿子,送我去西沟子村。”
我立即断掉直播,不想明天的热搜是‘知名博主夜会明艳少妇,场面不忍直视。’
“不是,我说你脑子是不是...”话没说完,房间里的所有电子设备开始发出急促的震动。
持续震感传来,春市地震了。
霎时间,手机提示音如黄豆落地般席卷耳膜,好友、同事的关心,各大运营商的公关短信,以及常用的讨论群全炸了。
花市、春市接连发生三到四级地震,危破的村庄呈现倒塌迹象。
十五分钟后的小区篮球场,不断涌入住户和宠物,紧急灯照在头上,社区工作人员维护秩序,声音嘈杂。
小招来回踱步,我一脚踩在积雪上,气急道:“为什么不接?”
那边挂断,我又重新拨过去...
“你在给谁打电话,田小芳?”
“是我娘。”小地震,住在高楼大厦里的人不会被影响,最危险的还是住在西沟子村的我娘和念安。
“宋一水,我们一起回去吧。”
“不是,”我无语,小声骂她:“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一起回去干什么?私奔?给我老娘看看她年近四十的媳妇?
“安丰年也在西沟子村。”说着,小招才接起她的第一个电话。
电话那边的安霆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可以穿透天灵盖。
这个人又在给小招下蛊了,本来还算理智的一个女人,立即大喊:“你不可以去,我去,我一定把孩子带回来。”
我放弃打电话,微信搜索西沟子,网络缓冲几秒后,显示出一个群。
‘西沟子村委群’幸好有这个群,我点进去,才发现管理员已经开启了全体禁言功能。
置顶的是一个文件。
“龟儿子,开我的车,送我去西沟子村。”
“把监控打开。”
两道指令同时发出,表情是一样焦急。
“快,监控打开。”我上手抢她的手机,天旋地转,理智全失。
一旁的住户过来裹乱,扬言要报警。
“滚呀!”我甩开他们,拉着小招去了更安静的湖边。
地震把田小芳父母的坟震塌了。
命运呀!垂怜于她吧。
田小芳十五岁,连下六天的雨水带走她的房子,三十四岁,地震破坏了她父母的坟墓。
“好。”小招快速打开监控。
晚上看的不太清楚,田小芳家整栋楼漆黑。
我急匆匆调回放,想知道她是睡着了还是出去了。
手指头不听使唤,总是点错。
“她出门了。”小招手指点击一下屏幕,冷静道:“这里停的一辆SUV开走了。”
有一个号码在我心中很久了,鼓起勇气拨过去,心跳如击鼓般膨胀,头皮发麻,心情很澎湃。
“你好。”电话那头的女人语气慌乱,背景音是滴答滴答。
“... ...”不知道为什么,发不出声音,嗓子很难受,就是吐不出来一个字。
“宋一水吗?”
“芳,是我,在回村的路上?”我语气嘶哑,硬着头皮憋出一句。
“对。”
积雪终于把树枝压断,是田小芳先挂了电话。
小招应付追出来维护正义的住户,我还没从田小芳的声音中回神。
老家邻居打来电话。
“大娘,我娘和孩子安全吗?”
“你家房子新盖的,能出什么事,小水呀...”
这种语气,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找了个凉椅坐下去,才缓慢开口:“说吧,大娘。”
“你媳妇的坟也塌了,总之有时间就回来吧,很多事情需要你解决。”她缓缓道来,也怕我受不了:“还有那个孩子今天从招待所跑回家了,你娘的脾气你也知道,估摸这会儿又动手了。”
“好。”
出门的时候钥匙都带着,一如当年静安去世后的那一刻,我给自己打气。
‘宋一水,加油!’
从这里开到西沟子村一百四十公里,受大雪天气影响,可能要走四小时。
我去超市拿了泡面火腿肠,付钱出门后小招拦住我。
“带我一起去,宋一水。”
“我很忙,没空。”甩开她的手,直奔地库。
“龟儿子,安丰年也在西沟子村,他明天就要出国了,我必须接他出来。”
我回头看小招一眼,觉得她还挺莫名其妙。
“你们有钱人出门不带保镖?”
“都怪那个婊子,孩子失语症复发,拒绝和任何人交流。”
我狠狠打了小招一记耳光。
也许这耳光在二十岁那一年就该落在她脸上,然后是一泻千里的恨意,双手按住小招的头埋进积雪里,很想她死。
“你有资格和老子提要求?”
直到小招四肢逐渐不挣扎了,我才放手。
“滚。”
地库里,我给轮胎套上防滑链,突然,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小招又出现了,如鬼似魅。
“宋一水,如果我不去,就是安霆,他不能回去。”
说着,小招给我跪下,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哭诉:“求求你,带我去,我马上就要回花市了,春市的一切都留给你,求求你。”
三十四岁,小招、我和田小芳因为命运的捉弄,不得不赶往同一目的地——西沟子村
车载音响放着欢快的轻音乐,小招坐在副驾驶,光影照在她脸上,暖风吹的人犯恶心。
沿路都是村庄,树林和田地,过了三小时,终于要到西沟子村了。
眼看就要进村,西沟子村又发生了一次地震,安全起见,我停在一家旅馆前,打算住一晚在进村。
我靠在门口石柱上抽烟,现在是正月十六的凌晨两点,念安已经回家好久了。
我焦急的翻着手机,不知道请谁帮忙,手足无措的时候,一辆车驶过,远光灯刺的我两眼一黑。
车里下来一对男女。
“田小芳。”是小招先认出来。她上前确认。
“小招,别来无恙。”
我终于看到阔别近十年的小芳,眉眼间多了几分威严。
她身边还有一个男人,是当年的赵老板,也是如今小芳的丈夫。
“你干的好事。”小招刚想发作,我上前拦住。
四目相对,很平静。
“宋一水,好久不见了。”她先伸出手。
“田小芳,你好。”我也伸出手。
“行了,别他妈装纯情了。”小招歇斯底里。
没有人在意小招的疯癫。
“这位是我丈夫,你见过的。”小芳伸手推一下赵老板的后背。
“你好,赵老板,好久不见,孩子好吗?”我客套问好。
“孩子送出去了,一水小友,阔别多年,你还是一如当年潇洒。”
“...”潇洒,当年,他骂的好脏。
“先进去吧。”
四人汇聚大堂,老板娘坐在麻将桌上打量我们几人,一只手还搓着一张幺鸡。
“只有两间房了。”
四人面面相对,无奈妥协。
只能我和赵老板一间,小芳和小招一间。
这时候是凌晨三点。
赵老板看着窗外,我以为他打坐呢。结果凑近一看,他在用手机备忘录记事。
“赵先生不困?”
他抬头望我一眼,有一种悲悯。
“一水小友,天快亮了。”
“天亮了好,阳光普照大地,开车方便。”我给手机充好电后躺在床上睡觉。
“一水小友,我出生在道馆。”
那里威严神圣,群山环绕,飞鸟畅游,本来是修行的好地方。
“有一日,师傅说我尘缘未了,放我下山。其实人这一辈子,都有定数。你和小芳小友。”
“不是。”惊坐起,我急忙解释:“那都是过去了,赵先生。”
我后背全是汗,吓的想撞死过去。
“你等了这么多年,要等到了。”他漏出笑容,慈悲的微笑。
这人神经兮兮的。
“呃...”我好怕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刀杀了我。
缓解气氛的是小招,她敲门了。
“你有病。”我看着穿戴整齐的女人,预感她要发疯。
“宋一水,快送我去西沟子村。”
“... ...”有时候沉默比辱骂更加难堪。
我把她拉到走廊上,冷眼盯着她,想骂又骂不出来,这种道德感低下的女人,没救。
“那边发生了意外,我儿子跑了。”小招焦急,一只手还握着手机,我看一眼,这明显是刚收到指令。
“你清醒一点吧,小招。”我甩甩她的肩膀。
“不,不要清醒,我自己去。”她说完,抢走了我的车钥匙。
刚想上去阻拦。
一双有力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让她去吧,这是我们的宿命。”
“送死吗?”现在有多危险无法预料,她被骗卖到西沟子村那一年,打死也想不到很多年后的今天会夜袭西沟子村。
出来和回去都是为了同一人?那何必呢?
“世间万千因果,自有万千宿命。”他在看一眼时间,坦然道:“天快亮了,我想出去走走。”
真是超凡脱俗呀!
我回去就睡了,小招开走了我的车,接下来的路只能蹭小芳的。
冬日漫长,七点左右才露出一丝丝深蓝,官方发布花市完全解除危险。
“是时候上路了。”赵老板穿戴整齐站在我眼前,头发上还喷了发胶。
我吓的一缩,急忙爬起来洗漱。
“一水小友,你要快一点,我的时间来不及了。”
我含着泡沫点头,心想:你有什么来不及,你女儿的小命受到威胁了还是双亲的骨灰被震塌了?
田小芳在驾驶位,我和赵老板坐后座。积雪开化,路不好开。
路过一片山沟,我的感官放大,这是我第二次遇到车祸现场天上的鸟哀嚎几声,天地银白,老重的车子打滑掉入大坑里。
局面变成田小芳最先安全,然后上天和我们开了一个玩笑,二选一,我与赵先生。
她只能救一个。
我闭着眼睛等死。没有呼救,没有呐喊,没有半点怨恨。
唯一遗憾的是小芳好像不爱我了,再见后,她对我好冷淡。
回马灯闪过,十五岁的田小芳顶着麻花辫,十八岁的田小芳,二十岁的田小芳,二十五岁的田小芳。
二十五岁的最气人,小小的一个人,既然有勇气和我生离,现在好了——死别
我咧着嘴角笑了。
濒死之际,有人叫我水哥。
在此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医院病床上。
“田小芳女士,在极端的选择下,为什么不去救丈夫,而是死死拉住宋一水先生。”
谈话声传入耳膜。
“警察同志,我十五岁和宋一水先生认识,一起走过十九个年头,我都想救,但在危急关头,我只想我爱了十九年的男人活下去。”
这一年,田小芳藏在内心里澎湃的爱终于宣之于口。
我问她:什么时候。
她说:年纪小的时候,以为爱是很金贵的东西,想要好好收藏,留给美好的人,可你走后,我回忆点点滴滴,发现爱很平淡,后悔没有留住你,更后悔在很小的年纪对你讲——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田小芳哭了:我真该死,怎么能说那种话,让你一次一次陷入困境,知道你像气球一样容易被风吹走,却没有坚定的挽留你。
原来她爱的比谁都深。
我们结束询问后,火速赶往西沟子村。
在村委会的安置堂里领了小芳父母的骨灰,然后去我家。
家门口的槐树立着一高一矮两道人影。
老远的,我终于看到传说中的安丰年,有一米八,很挺拔的孩子,感觉可以抵挡一切。
“怎么站在我家?”
我抱着一罐骨灰,小芳在旁边。
小招摆摆头。
“进去看看吧。”
我跑进去,屋里只有我娘在哭,旁边是照顾她的邻居。
“念安呢?”我环顾四周,屋内凌乱,还有绳子。
“娘对不起你呀!一水。”
我大致猜到了一点,念安可能被打死了,地上的血迹加深了我的推理。
田小芳见我情绪激动,接过了骨灰。
“娘,念安在哪里?”我还是想听到一句亲口承认。
僵持间,安丰年走进来。
“她被绑在椅子上的时候,胳膊已经骨折,头被铲刀敲出血,鼻血流到衣服上。”安丰年很平静,复述昨天晚上看到的场景。
“在被菜刀砍死之前,弱小的身躯拼尽全力挣开绳子,然后消失了。”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踏上了赴美留学的飞机。
“作孽呀!”我拿起地上的铲刀狠狠砸到自己脸上。
我对不起静安,这个我知道,一直知道。
这一年,我和田小芳复合。
这一年,我们三在西沟子村集合,小招望着安丰年离去的背景,神情复杂。
小芳抱着两罐骨灰难过。
我坐在念安坐过的椅子上,联系了养老院。
也是这一年——小招把春市所有的事业交给我接手,然后赤条条地回到安霆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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