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明夷》

作者:蕉绿猫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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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鼎,谒祖


      云梦泽深处的青铜巨鼎嗡鸣时,明夷的星图胎记正渗出荧蓝血水。九道玄铁链贯穿鼎耳垂入深渊,每根锁链都缠着七国宗庙的断瓦残垣。南螭的越王剑斩断第三重藤蔓结界时,剑穗上的草编星图突然自燃——这正是鬼谷密卷中"问鼎"篇的入口。

      "祖师爷的祭坛,竟在周武王斩白鱼的渡口。"明夷将鱼肠剑刺入鼎腹,二十八宿纹顺着剑身蔓延。鼎内传出的不是金戈之音,而是母亲被拖往楚王祭台时的玉佩碎响。
      当明夷的血浸透鼎内《洪范九畴》残篇时,鼎壁上浮出三千青铜面具。每张面具的瞳孔位置都嵌着诸侯玉玺碎片,最上方那张鬼面额间的和氏璧残片,正与她怀中玉璜共鸣。

      "非王非侯,何敢问鼎?"幻象中的玄衣老者手持量天尺,尺上刻着"天下为秤"的殄文。他身后浮动的不是周室旌旗,而是墨家机关兽与农家耒耜交织的图腾。

      明夷将玉璜按入鬼面眉心:"鬼谷第三代传人姬明夷,求问治世真道。"鼎内突然涌出滚烫的青铜液,凝成七国疆域沙盘。沙粒间游动着历代鬼谷弟子的残魂,张仪的前世竟在其中挥着量天尺丈量河道。
      鼎火映出上古战场的虚影:神农氏将青铜耒插进黄河淤沙,溅起的泥点化作《连山》卦象;轩辕帝的指南车碾过蚩尤铜甲,车辙里长出《归藏》爻辞。明夷的星图胎记突然离体,在虚空中拼出初代鬼谷子的容貌——竟与宋国盲琴师师旷有八分相似。

      "看懂了吗?"幻象中的祖师爷突然将量天尺劈向沙盘,黄河改道冲毁诸侯封邑,"纵横术不是权谋的剑,而是丈量天下的尺。"

      明夷的鱼肠剑突然软化,在沙盘上勾勒出新型曲辕犁图样:"所以您传《九畴》是为治水,而非争霸?"她指尖抚过鼎内暗刻的沟渠纹路,那竟是失传的《禹贡》原始河图。
      当鼎内青铜液凝成第一把铁犁时,明夷看见母亲被献祭的真相:楚王索要的根本不是玉璧,而是她母亲从周室秘库带出的《冶铁图》。青铜碎片突然暴起,在虚空拼出周成王密诏——"凡铸铁术者,车裂。"

      "原来我才是锁..."她突然呕出带星辉的黑血,血珠坠入沙盘化作燎原麦浪,"锁住农具革新三百年。"

      祖师爷的残魂突然按住她命门:"现在知道鬼谷为何要你拜鼎了?"量天尺劈开幻象,显出张仪在骊山秘密炼铁的熔炉,"你以为是棋局,实则是未竟的农事。"
      明夷在鼎内刻下新《九畴》时,公子虔的陨铁链正绞碎最后块诸侯玉玺。青铜液顺着她的星图纹路重塑鼎身,二十八宿变为二十四节气图。南螭的剑穗突然暴涨,草编星图化作麦穗缠住即将崩塌的鼎耳。

      "铸鼎者当为天下鼎镬。"祖师爷的残影在麦香中消散,留下量天尺插在黄河故道的位置。明夷将鱼肠剑熔入鼎足时,看见千里外流民正用她设计的曲辕犁开垦焦土。

      当新鼎破泽而出时,鼎腹的《怀璧约》在七国天空投下金文:
      "一约量田亩,二约通沟渠,三约铸铁器,四约传医方,五约废殉葬,六约平籴粜,七约兴庠序,八约均算赋,九约...九约当归耕。"

      (张仪在骊山熔炉前捏碎玉笏,笏中流出的铁水凝成新量天尺;公子虔的陨铁链缠着半卷《怀璧约》,正将秦律刻成治水图;田沅在冷宫抚着腹部疯笑,蛊纹里钻出的麦芽穿透琉璃瓦,在月下结出带殄文的穗实)
      青铜鼎内突然卷起血色漩涡,明夷的星图胎记被生生剥离,悬在虚空凝成滴血的天平。祖师爷的残魂自鼎壁浮现,量天尺重重叩在她脊梁:"跪着求来的公道,真能填平你心中沟壑?"

      "我要的从来不是公道!"明夷突然暴起,荧蓝血水化作三千鱼肠剑悬空,"是让那些分食我母亲的豺狼,尝尝被青铜鼎烹煮的滋味——"

      话音未落,鼎内浮现楚灵王宴饮场景:母亲的指骨被雕成酒樽,脊椎炼作编钟槌。明夷的瞳孔迸裂出血丝,鱼肠剑暴走击碎幻象,却在触及祖师爷残魂时骤然凝滞。

      "看清楚了。"量天尺挑开血色帷幕,显出更深层的画面——被炼成灯油的母亲,在烈焰中死死护住襁褓,用最后气力将《冶铁图》塞进她怀中。
      明夷踉跄跌坐在鼎底,青铜液漫过腰间。祖师爷的残魂化作母亲模样,将量天尺抵在她咽喉:"当年我求鬼谷收你,不是为栽培复仇的利器。"

      "可他们分食您的时候,列国都在喝彩!"她扯开衣襟露出星图胎记,二十八宿正随情绪暴走,"楚王用您腿骨制瑟,齐侯拿您指节刻印...这些账不该算?"

      母亲幻影突然撕裂,显出初代鬼谷子真容。他掌心托着块未淬火的生铁:"仇恨是块好胚,但若只锻成杀器..."生铁坠入青铜液,溅起星火凝成犁铧,"便是辜负了送你出火海的那双手。"

      鼎壁应声浮现流民场景:饥童正用她改良的曲辕犁翻土,老农捧着星图麦穗泣不成声。明夷的鱼肠剑突然软化,剑身映出自己扭曲的面容——与当年楚王炼蛊时的癫狂如出一辙。
      "我承认...我贪恋复仇的快意。"她突然将鱼肠剑刺入锁骨,星图胎记在剧痛中重归平静,"每当诸侯因我计谋相互撕咬时,都能听见母亲骨殖在笑。"

      青铜鼎轰然震颤,历代鬼谷弟子的残魂齐现。张仪的前世执尺丈量河道,苏秦的往生魂挑灯写《农书》,庞涓的灵魄正为伤兵接骨。祖师爷的声音震耳欲聋:"看看真正的纵横术!"

      明夷的胎记突然离体,在虚空拼出三幅图景:
      其一,她假意与公子虔缠绵时,偷偷测绘的秦川水利图;
      其二,赈灾时用星图精血浇灌的麦田,正养活三万流民;
      其三,田沅腹中蛊胎爆裂后,钻出的麦芽穿透宫墙,在齐都蔓延成绿野。

      "原来这些...比复仇更痛快。"她触及幻象中的麦穗,指尖传来真实的温度。
      当明夷将鱼肠剑熔成犁头时,青铜鼎迸发惊天清鸣。鼎壁浮刻的《怀璧约》染上血色:"第九约当归耕,补记曰——以仇雠为肥,以苍生为种。"

      祖师爷残魂化作星辉融入鼎身:"现在可以直面你的欲望了。"
      "我要诸侯跪着舔舐我播撒的麦种。"明夷抚过新铸的鼎纹,瞳孔燃起前所未有的清明,"要母亲憎恨的青铜礼器,统统熔成农具。"
      "要当年分食她的每一姓王族..."她突然咬破舌尖,将血咒烙在鼎腹,"看着自己的宗庙,变成百姓的谷仓!"

      千里外,公子虔的陨铁链绞碎太庙匾额时,听见明夷的声音随星图传来:"与我合作,不是因情爱..."
      "是因我的恨,比你的锁链更利民生。"他接口道,将秦律竹简投入熔炉,铁水凝成水车齿轮。

      (张仪在骊山拾起带血的麦穗,穗尖刺破掌心时,窥见明夷在鼎中的誓言;南螭的剑穗缠满星图麦芒,正教流民孩童刻写《怀璧约》;田沅抚着钻出麦苗的腹部,在癫笑中嚼碎最后块玉玺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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