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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夜
陆玉宣忽然闭上了嘴，秦伶梦趁机悄悄溜走。
赶到私塾时，先生见到她猛地怔了怔，秦伶梦眼下挂着两片青黑，显然是一夜未合眼。
"秦伶梦，你夜里去偷人了？"
先生话音刚落，满堂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此时莫夜双腿发颤地走进来，"扑通"一声摔在秦伶梦脚边，她的座位就在秦伶梦旁边。
"秦伶梦！你可真厉害，咱俩都在郎流云耗了一宿，你竟看起来比我还有精神，折腾得那些小男人...…"
"住口！"
先生厉声喝止："来迟了就安分些，不许闲聊！"
秦伶梦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低声辩解："我哪有去做那种事...不过是碰巧..."
"谁去郎流云不是寻快活的？"
莫夜似乎有些醉意，摇摇晃晃撑着地面站起来："你别怕！风流事而已，不丢人~"
"闭嘴！"
秦伶梦抓起书本砸过去，莫夜踉跄着躲开，仍嬉皮笑脸。
先生彻底动了怒："都给我滚出去跪着！什么时候清醒了，什么时候再进来！"
秦伶梦刚要解释，就被莫夜拽了出去。
一到外面，她猛地推开对方："你闹什么？谁说我去寻欢作乐了？我昨天差点连命都没了！"
"可我亲眼看见，你和我一起从后门溜出来的。"
莫夜说着，突然凑近她，眼神狡黠："你家里都那样了，还出去嫖啊？我跟你说，我这次嫖都没花银子……"
"胡说！我根本没嫖！"
秦伶梦怒喝一声，挥拳砸了过去。
莫夜吃痛，终于闭上了嘴。
一个时辰的课结束，秦伶梦总算能回座位歇着。
她屁股刚沾到椅子，白离的议论声便飘了过来。
“楚衡，女人都一个样……”
“白离你别说了，聊这些不害臊吗？”
楚衡推了推白离，后者却满不在乎。
白离指尖敲了敲桌案：“我现在坐头一排，你看秦伶梦那副样子，以后我还是坐头一排。”
“楚衡，你别担心，要是你想坐头一个，等我考了名次就把位置让给你。”
“学习靠的不是座位，真想学，站在窗边也能看进去。”
楚衡说着，转头瞥了眼睡得正沉的秦伶梦，又低头专注看书。
秦伶梦睡得安稳，却没安稳多久，朦胧间，梦里竟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楚衡！”
秦伶梦喊了一声，前方男子却始终没有转头。
“这般儒雅的模样，必定是楚衡！”
她快步追上去，一张方方正正的书页突然闯入视线，竟是《论语》！
秦伶梦惊得后退半步，慌忙转身：“连梦里都不让人消停么？”
《论语》书页“哗哗”作响，似在身后穷追不舍，逼得她拔腿狂奔。
前方忽然出现一道背影，她连忙伸手拽住，却见来人捧着竹简转身，赫然是《孟子》！
四书五经像是听见了她的声音，顿时全部朝着她奔来。
“不、不……”
秦伶梦惊叫着猛地睁眼，只见先生黑着脸站在课桌前，目光如刀般剜向她。
“秦伶梦，快醒醒！”
先生的声音里带着异于往常的温柔。
秦伶梦在恍惚中摇了摇头，意识逐渐清明起来。
“先生，我上课不会打瞌睡的。”
她话音未落，便看见先生身后立着的陆玉宣。
“陆大人找你去衙门一趟，快去吧。”
秦伶梦怔住，下意识反问：“我为何要去衙门？”
陆玉宣缓步上前，语气沉稳：“昨日郎流云命案，你也在现场。在未排除嫌疑之前，你需随我去衙门配合调查。”
“……好。”
秦伶梦起身，跟着他朝外走去。
楚衡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愕然。
他原以为私塾的传言不过是捕风捉影，竟没想到是真的？
“陆大人，你明知我清白无辜，为何还要带我去衙门？难不成是因为我瞧见了……”
秦伶梦话音未落，陆玉宣的剑锋已抵住她咽喉，冷声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最好清楚。”
“是！”
她慌忙应下，陆玉宣这才收剑入鞘。
“命案已查了大半，正门出入的人都已排查完毕，并无嫌疑。唯有从后门进出的人尚未洗脱嫌疑，而你，恰在其中。”
“只剩我一个没查了？”
秦伶梦试探着开口。
陆玉宣轻轻点头。
秦伶梦心底泛起几分嘲讽，莫夜闹出那么大动静，衙门竟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查到？
衙门公堂内，秦伶梦被带到堂前时，目光陡然凝在春花身上。
“你们若有线索，务必从实道来。”
县令忽然转向春花：“你看守后门，可曾见到可疑人物？”
“我……大人！我实在不知啊……”
春花满脸惊惶，忙不迭磕头。
“春花负责看守后门？我怎么从未留意？”
秦伶梦皱眉嘀咕着上前：“大人，民女有一疑虑，只是事发时那人醉酒，实在难辨真假。”
“你昨日可是在郎流云？”
春花闻言脸色骤变。
“但说无妨。”
县令颔首。
秦伶梦立刻开口：“我等私塾中有一女子名唤莫夜，若民女记错，她昨日也在郎流云。只是她提及‘嫖没给钱’一事，其中似有蹊跷。”
“即刻传莫夜上堂！”
县令一拍惊堂木。
捕快领命匆匆退下，先至私塾寻人，遍寻不见；又赶往莫夜家中，却见宅门紧闭，唯有其父母战战兢兢迎出。
“官、官爷今日怎有空莅临？”
莫父搓着手赔笑。
“莫夜何在？”
陆玉宣挑眉喝问。
二老面面相觑，连连摇头：“小女一早便去了私塾，此刻该当未归……不知官爷寻她所为何事？”
话音未落，捕快已径自闯入屋内搜查，箱笼翻倒声、器物碰撞声此起彼伏，好好一户人家霎时乱如沸鼎。
几番搜查蹲守未果，莫夜踪迹全无，恍如人间蒸发。
县令无奈遣散众人，“莫夜杀人”的传言渐成定论。
归家途中，春花避着秦伶梦的目光，嗫嚅道：“对不住……西门掌柜说好月底结算工钱，如今却反悔闹上门……”
“无妨。”
秦伶梦淡淡应了声，推门进屋时忽见盼妹，这才想起二人已调换房间。
她刚要退出去，盼妹却一把拉住她，变戏法似的捧出一叠纸张：“小妹快看！甲等课业我全抄来啦！”
秦伶梦眸光一亮，急忙接过纸页翻看，语气里难掩惊喜：“你竟真的弄到了！”
“那必须的！你哥我是谁呀？”
盼妹扬着下巴得意洋洋。
黛江篱从盼妹的床上坐起，她躲在这里睡了整整一天一夜，逃课的日子格外舒坦，忍不住轻呼一声“爽”。
秦伶梦嘴角抽搐：“你们……睡一张床？”
“对啊。”
盼妹满不在乎。
“孤男寡女同床共枕？！”
秦伶梦瞳孔骤缩。
“妹妹！”
黛江篱忽然正色看向她：“咱们三个是正经朋友！同住一屋清白如水，能有什么歪心思？你别瞎操心。”
“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秦伶梦恨铁不成钢，一把拽起黛江篱：“你一个姑娘家当然无所谓，可我哥还是清白小郎君，将来还要嫁妻生女的！”
“只要没人知道就行啦。”
黛江篱眼尾微弯，冲她眨眨眼。
秦伶梦无奈叹气：“你们最好自重些！”
说罢，攥着那叠甲等课业转身离去。
夜深人静，秦伶梦挑亮油灯，展开纸张逐行研读。
这些课业果然精妙，字里行间暗藏巧思，每读一遍都似有清泉流过心尖，让她在恍然间触到几分治学真意。
“哈哈哈哈！妙哉妙哉！”
秦伶梦蜷在凳子上拍腿大笑，只觉那些晦涩道理突然通透如拨云见日：“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我此刻便是死了也值！”
话音未落，“嘎吱”一声轻响被夜风吹散。
她正沉浸在顿悟的酣畅里，压根没听见木门被推开的动静。
直到冷冽的刀光晃得瞳孔骤缩，才惊觉身后有人！
举着匕首的莫夜不知何时立在阴影中，面无表情地朝着她扑来，刀刃划破空气的尖啸刺得耳膜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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