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人烦的你

　　第一年冬天，余馨把圈圈送到江悦畅那里，陈砚源终于可以到余馨家坐坐了。

　　陈砚源借余馨钱把房贷全部还完，即使没有同居生活，这个小家有了他的一部分，情侣睡衣、情侣拖鞋、情侣浴巾、情侣杯子、情侣碗筷，一切用品都好似配着对。

　　第二年夏天，陈砚源看戏被人撞到楼梯上滚下去，摔伤住院。

　　医院门口余馨抽着烟，蹲在地上泣不成声，情绪波动过大休克晕过去，吓得江悦畅和宋庭一人照看一个。

　　出院后，余馨怕陈砚源一个人在出什么意外，顺理成章二人同居，家里情侣用品更多，圈圈和圆圆宠物间被改成电竞房，已经没有猫毛存在，只有一只没有伙伴的小比熊。

　　第三年春节，余馨带陈砚源回老家。

　　余馨妈妈差点没认出来来者是陈砚源，余馨妈妈和姥姥知道余馨谈恋爱后很高兴，对象是陈砚源更高兴，余馨妈妈一口一个女婿叫着，把陈砚源叫得面红耳赤。

　　陈砚源在余馨老家留宿时，晚上出门上厕所没开手电筒不小心走进狗窝，刚释放出来就被看门犬把收咬了一大口，大年初二当天便和余馨连夜回江嵘市大狂犬疫苗。

　　被江悦畅活生生笑话一个月，一见面就说陈砚源去狗窝尿尿。

　　第四年夏天，余馨收到一枚金戒指和金镯子。

　　金戒指是一对，是陈砚源亲手打的，工艺歪七扭八，好在心意很重、情谊很浓，余馨戴上了。

　　这一年缘季花坊店面扩大，搬到繁荣街，生意比以前好许多，很多回头客专门跑去买花，余馨很高兴请陈砚源去吃饭还是自家小区那家烧烤。

　　胖叔叔家也买了门市店面，不再是小推车在室外风餐露宿，余馨很替他高兴，陈砚源为之庆祝点两箱啤酒，又把自己灌的烂醉如泥。

　　喝多他们依旧在月光下袒露心声，余馨说自己家境不好，父亲隐瞒遗传病史和自己母亲生下自己，又家暴狠心抛下娘俩二人。

　　陈砚源竟然哭了。

　　余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惨，他哭什么。

　　陈砚源说：“你这么好，为什么没有人好好对你？”

　　余馨揉揉陈砚源支棱起来的头发，本来没有流泪，却在得到关心后鼻头酸涩。

　　“我会好好对你，好好爱你，一定会的，馨相信我。”

　　“好，相信你。”余馨哽咽道。

　　这次没摔手机，因为陈砚源在外面撒泼打滚要和陈砚源亲亲，被余馨扇了给大嘴巴子。

　　第五年秋天，他们大吵一架。

　　因为陈砚源把圆圆送去宋庭家里，说要给其他人领养，她气冲冲把圆圆抱回来却得到指责。

　　余馨在气头上吧衣柜里陈砚源一部分衣物全都扔出门，怎么阻拦都不奏效，最后不得已陈砚源跪下，苦苦哀求：“对不起我错了馨，我只是想你能轻松些。”

　　这话让本来能镇定下来的余馨更加生气，她抱起圆圆，把屋外衣物踹得更远些。

　　门口传来她声音冷漠，表情狰狞：“这个家没有你都不能没有圆圆，它是我的狗又不是你的，你凭什么把它送走？跟你在一起都没有跟他在一起累。”

　　大门肆敞着，余馨呆呆站在那大口喘息让自己冷静下来，怀中小狗小心翼翼舔舐着余馨脸颊。

　　小狗也不明白为什么主人要吵架，只知道主人不开心，应该哄哄主人。

　　陈砚源跪在屋里，手里捧着手机正在打字，不知道再给设计发消息，余馨也不想再多问，只是这动作让她更加心灰意冷。

　　“你走吧，陈砚源，你走。”余馨颤抖着声音说，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余馨，作也要有个限度吧？这么多年我处处包容你，你自卑我是有说过你不漂亮还是怎样？你缺钱我就给你钱，渴望被爱我就给你爱。”陈砚源站起来大声嚷嚷，“你爸是不是也是因为像你这样作，才打你妈的啊？”

　　半会陈砚源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余馨傻站在那一动不动，眼神空洞，黑压压一片。

　　走过余馨身边，他特意留步抚摸圆圆狗头，又用力摁住，听到小狗发出挣扎声音余馨立马躲开他露出笑颜，那笑容恐怖，看余馨时眼神都是阴狠潮湿。

　　“别哭了，我走，冷静下来，找我。”陈砚源哽咽着，声音冷淡、沙哑。

　　陈砚源抬手想去摸余馨脸颊那颗滑落下来成颗泪珠，却又被躲开，余馨刻意躲避她视线，这份厌烦皆被尽收眼底，陈砚源咬咬牙握紧拳头，大步迈处门。

　　“砰！”剧烈响声在门外传来，是拳头撞击墙面声音。

　　屋内余馨被吓得一激灵，手死死捂着圆圆耳朵，眼底闪过一丝恐慌和不敢置信。

　　这一刻她好像感受到屋子里带着震动，心里也是，她清楚听到什么东西碎掉了。

　　听着脚步越来越远，她赶忙跑出门查看。

　　白色墙面掉了一块墙皮，掺杂着红色液体掉落在墙边堆积一度上，碎裂墙皮旁边是两半金饰。

　　捡起来拼接在一起，能看出来这是一枚金戒指，工艺歪七扭八，还是空心，正好和余馨左手无名指那枚配对。

　　手心里捧着两半戒指，余馨颤颤巍巍走进门，却体力不支跪坐在地上，她捧着那枚戒指贴在脸上泣不成声。

　　我们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余馨心里想。

　　第二天中午余馨并没有放下工作，照例打扮精致来到缘季花坊上班。

　　中午骄阳正好，初秋略微带着凉风也不让人感觉冷，余馨站在门口给自己花花草草拍照，脸上却丢失了不少光彩。

　　在门口余馨移动一步，圆圆就跟着移动一步，余馨往哪走，圆圆就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这是余馨上班第一次领着圆圆，因为她怕自己一回家小狗就不知道去哪了。

　　门口花朵拍完，余馨刚走进门准备休息一下，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老板，你好。”身后女人声音娇软甜胧。

　　余馨转头看去。

　　女人比自己矮半个头，粉白皮肤，身材不瘦弱看起来饱满，穿着白色吊带裙侧身过去凹凸有致，缝隙都清晰可见，那张脸蛋更是清纯，满满胶原蛋白看起来吹弹可破。

　　“你好，需要什么？”余馨撑起笑容，温柔。

　　“姐姐，我想要一束白玫瑰，白色包装的那种。”女孩眨巴着双眸。

　　余馨这才看清她是何样貌，那双眼睛是浅浅琥珀色，眨动时波光粼粼，发色和眸色相称，五官立体，眉骨间有种欧洲韵味，余馨在心里大胆猜测这是混血儿。

　　“好。”余馨应下，从白玫瑰花花桶里拿出一把玫瑰花，走进里屋去包花。

　　走出来时，余馨脸上还是带着僵硬的笑，眼睛弯弯已经带着几条细纹，只有凑近看才能注意到那份岁月沉淀。

　　白色玫瑰花紧紧凑在一起，包裹成一束通身白色，女孩捧着花。

　　看起来和女孩很适配，看起来是干净单纯，没有岁月沉淀的美感。

　　花瓣水灵灵，散发着细微玫瑰香，女孩被美貌陷进去，接过花束惊叹道：“哇，好漂亮。”

　　余馨笑笑不语。

　　女孩刚要开口询问价格多少，就注意到余馨手指尖白皙上那一点突兀的红。

　　“你流血了姐姐。”女孩提醒着。

　　余馨抬手见到那从手指尖钻出来鲜红血迹并没有惊讶，从收银台抽出一张纸简单擦拭。

　　“多少钱呀姐姐？”女孩问。

　　“128。”余馨拿出一个白色玩偶，努力推销着，“店里活动，加微信发朋友圈送个白色小熊玩偶，白色玩偶还有放在花上，很适配。”

　　白色小熊玩偶在余馨手里很迷你一只，脸上带着粉色圈圈腮红，女孩看到立马绽放笑颜，看起来很喜欢，立马拿出手机去扫柜台上那黑白色二维码。

　　“那谢谢啦，这是我要送给男朋友的花，今天他生日，我来给他一个惊喜。”

　　余馨拿出手机，微信自动通过，加上后就把玩偶后粘上一根棍子扎进花束里，花团锦簇包裹着小熊。

　　听到是生日，余馨回过神从收银台抽屉里拿出一张白色卡片，放在小熊后面，刚好夹住，她说：“生日日有贺卡，里面是生日贺词。”

　　女孩捧着花，抽出一只手偷偷从缝隙里瞄到几行字迹工整端正，她哇一声赞叹：“你写字好漂亮呀姐姐。”

　　得到夸赞余馨笑得更加真切些，她垂眸擦拭自己手指尖：“谢谢，今天也是我男朋友生日。”

　　女孩眸子一闪，笑着说：“那好巧，也祝你男朋友生日快乐呀，我先走啦，过两天我们八周年纪念日，我还来买花。”

　　八周年，真久。余馨想 。

　　女孩蹦蹦跳跳走远，那般天真无邪敢于表达自己心愿，正是余馨所羡慕那样。

　　“叮咚！”手机声响将视线拉回，余馨垂眸看着手机屏幕锁屏，一条消息。

　　——“我的缘”：亲爱的，今天我在外面陪父亲过生，晚些回去，想吃小蛋糕吗？

　　“叮咚！”又一条消息。

　　——“我的缘”：昨天我戒指掉家里了，你能帮我找找吗？辛苦了馨，我晚些回去。

　　这样事不关己态度，好像昨日争吵只有余馨一人参与。

　　余馨叹口气，做到椅子上玩弄着手机。

　　鬼使神差让她想点进朋友圈看看，第一条便是江悦畅和宋庭合照，第二条是宋庭拍江悦畅背影，第三条是那个女孩和男朋友照片。

　　照片里二人在车内脸紧贴在一起，男人手里捧着一大束花，脸上带着欢喜笑容，那般阳光开朗。

　　第四条是陈砚源随手一张花束照片，没有文案，只是一束白玫瑰。

　　那束白玫瑰正好是刚刚那束，小熊后面夹着白色贺卡。

　　翻回上一条看看，男人那张脸那样熟悉，又陌生。

　　余馨长长叹一口气，拨通和陈砚源电话，对方没有接听，却发来消息。

　　“我的缘”：在和董事会吃饭，怎么了宝贝儿？

　　余馨点点屏幕草草回复几个字：“没事，早点回家。”

　　对面人还发着可爱表情包回答：“好呀！”

　　线条小狗比着大大爱心，这么甜蜜表情包，余馨看着却感觉自己好苦好苦。

　　她把朋友圈截图发给江悦畅，只用三个字概括：结束了。

　　下一秒视频电话打来，手机屏幕里，江悦畅抱着婴儿穿着粉色睡衣，脸上红扑扑一片，看起来比余馨更生气。

　　“谁给他胆子绿你？我一会就和宋庭去你那。”江悦畅很气愤。

　　余馨苦涩一笑：“你安心在家照看你家小苹果吧，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比我们更久，我才是三。”

　　随后电话里就听取骂声一片，连往日和陈砚源兄弟相称的宋庭都骂起来，怀里小孩也跟着吱吱呀呀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样你不会心软了吧？”江悦畅试探性问。

　　“不，我会分手，麻烦庭哥一会把圈圈送回我家，我晚点回去。”

　　“对啊就该这样，缘在惜缘，缘走随缘。”江悦畅拿着手机走到一边，“想哭就哭吧，没人会想你闹。”

　　余馨表情麻木，眼神空洞，摇过头后犹如木讷住一般，缓缓开口：“不想哭。”

　　胃里翻墙倒海很难受，心里也的确酸涩，但是却一滴眼泪也不想流，可能昨天流干了，可能真情早就耗完了，他们并不能迁就对方在生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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