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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明灯
酒吧内的装修全都是按照易于的想法来的,而许同璋只需要在工作时间准时开个门让工人进门,再等到每日休工后锁好门就行。
他也乐得清闲,没事的时候逗逗萨摩耶,心情再好点就招惹下闻栩。
不过可能是被那次握手影响到,两个人相处的时候,不再像从前那样没说几句就要追忆往昔,然后每回都闹得彼此不愉快的地步才罢休。
与此相反,他们反而像两个人正常同学、室友一样对话。聊天的内容往往以木鱼展开,无论话题绕到哪里,最后都会回归到小狗身上,却依旧没深到朋友那步。
许同璋有自己的朋友,闻栩也是。过去的误会即使不存在,而被信息偏差误导四年的的两人也没想和彼此攀扯上新的交情。
夸张点说,一旦这么做,就相当于他们要亲手将那些自己设想的敌对形象撕碎后广而告之,将自己错误的判断一一陈述。这简直就是酷刑,两人谁也不愿这样,因此谁也没有主动谈及那些旧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友好相处起来。
有了安排好的计划,日子就像开了倍速,一周的时间倏然而逝。
许同璋站在店门口,亲眼见证这个地方从书店变成无名酒吧再固定为一隅。
门头上的“一隅”两个大字被放在张开的贝壳中间,红色的灯带以竖状间隔布满整个长方形位置。
酒吧的大门是隐形门设计,一到夜里光彩夺目。
推开门就能看到一个架高的圆形舞台,上面的乐器暂时没运过来,但是左侧的伸缩话筒已经安装完毕。易于计划着到时候再请个驻唱,烘托气氛,在有活动的时候有想法的客户也可以自己上台演唱,作为惊喜环节展示。
一楼以卡座、散座和吧台这样的顺序从墙边依次设好,两间书屋也改成了卫生间和仓库。二楼的布局大差不差,空着的那间设为包厢。
照例开窗通风后,许同璋锁好门,往当地的世贸商城去。
KTV开了有三年,早就有固定的酒类进货商,但是以前对于酒的需求量很小,酒品质方面也没有那种重视,因此大多是在线上渠道批量采购。
现在不同,种类和品质都是重中之重。线上购买的酒味道不错,但难免出现品控问题,等酒吧开业之后,事情多了,再处理酒品质问题,快递一来一回总是耽误不少时间。
易于考虑到这点,决定在商贸城进货。罗叔叔介绍了几家做得久的,他们在手机上联系过,商量好进货价,就等着送货上门。
许同璋怕有什么问题,和易于商定后准备亲自验下货。
一到市场,扑面而来的酒精味就将许同璋包裹住,他皱着鼻头,好奇地打量四周,拍了几张照片给易于发了过去。等找到对应的那家进货商,被老板领进仓库后,许同璋简直要被闪花了眼睛。
眼前的酒放得紧凑,琳琅满目,视觉和嗅觉上的双重冲击刺激得许同璋无暇注意其他。
老板在耳边介绍着酒,从产地说到口感,最后把一杯酒放在许同璋手上,“这排的精酿刚到就被你们和其他几家酒吧订完了,现在人就喜欢这种,淡淡的酒味。”
许同璋道了谢,凑近闻了下,是很清新的柑橘香味,几乎可以忽略酒精的味道。他抿了一小口,入口微微带着苦涩,很快回甘,确实很好喝。
老板接过杯子,又领着许同璋往更里面走,边走边接一杯酒让许同璋尝尝。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许同璋嘴巴都快分辨不出什么味道,他开始词穷,“好喝”和“哇”之类的词交替着,又过半个小时总算全部结束。
来之前易于还担心许同璋的酒量,生怕他试货试着试着就醉倒,许同璋当时就反驳,说肯定不会,事实也确实如此。
先进的这一批酒的度数较低,许同璋尝遍了,喝下去的酒也没有一瓶的量,估计他的酒量要在这之上。
“都挺好的,那就按照商量好的时间送来吧。”许同璋站在门口和老板说话,老板说了声行,转头安排身边那位。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许同璋挪开视线,盯着白墙。
“我都忘了,你是老罗朋友吧,那正好一点钟我安排人给送过去。”老板笑着说,倒是他身边那位矮一个头的,看起来和许同璋是同龄的人正没什么表情地盯着许同璋。
反正下午没事,许同璋也就没有说什么,离开前还多看了那人一眼。
现在回去赶得上午饭,也赶不回来开锁,许同璋只好给手机上的“木鱼”发了条消息,说自己中午有事,没机会尝到闻栩亲手做的菜,下回一定。
然后,为了消解自己心底那点愧疚和不好意思,许同璋终于把闻栩的网名换成了真名备注。
闻栩的期末也临近结束,只剩下最后一场考试,待在1806的时间多了些,和许同璋见面的次数也只多不少。
昨天上午,闻栩在厨房给妈妈煮汤的时候被许同璋撞上,来回聊了些话后,闻栩礼貌地问了句,“你要尝尝吗?”
只是客套的话,没想到许同璋当真,几乎立刻点头,然后又摇头,不太好意思地说这是给阿姨的东西。
闻栩盯着许同璋看了好久,“要不然下回重新做?”
刘海下许同璋的圆眼睁得更圆,“也行。”
一来二去,闻栩就领下了这个任务,在厨房待了一上午。只是,在放配菜的时候他不太确定许同璋是不是有什么忌口,刚要发消息问,结果就收到许同璋发来的消息。
[许:对不起.jpg×10]
看着满屏的道歉,闻栩也不好说什么,回了个“没事”,然后把手仔细洗了下,往汤里加了葱花。
当年同学跳楼、闻栩转学后,林医生继续在南淮上班,很少有空过来。闻老板虽然一直在北淮,但是公司的事情总是绊住他的脚跟,又正是上升期,更没时间。
那时候,闻栩跟着家里照顾三餐的阿姨学了不少菜,但也没有什么机会让爸妈尝到。这点遗憾一直藏在闻栩心底,时不时跑出来戳他一下,让他差点后悔答应许同璋。
“白说服自己了。”吃完饭收拾完屋子后,闻栩换了身睡衣,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算了。”
等下午的内科考完后,假期就真正开始。闻栩没想好要做什么,不过修车店的成昀早就按捺不住,提了好几次要去郊区的三千界跑山。
正好闻栩也有这个意思,午睡醒后直接骑着机车停在学校门口。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池觉急着回家,闻栩和他道别后直奔小白。
小白旁边也停着辆机车,通体赤红,像燃起的一把火,那是成昀最宝贝的一辆车。
“你怎么来这了?等了多长时间?”闻栩单肩挂着书包,跨上车,摘下眼镜放进书包里,再不紧不慢地扣好头盔。
“你那眼镜没度数还总是戴着也不嫌累。”成昀掐了烟跟着上车,插上钥匙,“没多久。走吧就别回去了,包到时候随便找个地方放着。”
“这么久还找不到一个合心意的人陪你玩吗?”闻栩妥协,挂档起步。
到三千界的时候太阳还挂在西边,连风都是刚刚好。这里是机车爱好者眼中最热门的一个盘山公路,从现在到晚上的时间段,三千界的车流量极少,他们相对来说更能尽兴。
闻栩掀开风镜,朝成昀那边看,“怎么说?”
成昀说:“上次的比赛没头没尾,这回我们一定要玩得高兴了才能回去。”
闻栩嘴角一勾,“好。你想比什么?”
“我输一把就罚我再比一把,怎么样?”成昀说着笑起来,明目张胆地跟着小十岁的弟弟耍无赖。
机车一行,成昀算是个半专业的,这些年遇到的对手不多,闻栩在其中就显得格外突出。闻栩的车技在业余中算是有天赋,如果再训练一两年,能去正规的比赛碰一碰也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闻栩当然觉得对方是在说笑,这辆车是自己的成年礼物,除去上学和修车的时间,满打满算骑车的时间也没超过一年半,按照成昀这个劲头,拉着自己比到明天都有可能。
“别捧杀我,我考了一下午,你这样我要逃了。”
“行行行,那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还没吃饭。”
“一言为定。”
引擎声在盘山公路上爆裂,两团火焰中夹着云雾,一红一白你追我赶,离得很近,乍一看分不清哪道颜色属于闻栩,哪道颜色又属于成昀。
以前同成昀一道赛车时,闻栩总会带着点个人情绪,这次不一样,他控制着车速,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坐在车座上只享受这个过程。
往常平缓的心率缓步爬升,被医学题折磨的脑细胞得到救治,划过身体上的每一道风,眼前一闪而过的树,无不在刺激着闻栩肾上腺素飙升。
他率先到达目的地,摘下头盔对着成昀扬起下巴笑。
“年轻人就是胆子大,赢都赢了,再来几回。”一场跑下来,成昀只觉得痛快,稍稍歇了几分钟,两个人就又开始新的一轮。
等太阳西沉,闻栩拒绝了成昀的邀请,“下次再请,我浑身都是汗。”
成昀一脸无语,“市区那么大,洗澡还非要回去洗吗?好不容易一起吃饭,我输了你连饭都不吃了?”
闻栩忍着不适感,说服自己从石头上拿起脏书包,挂在车后视镜上。
商场五楼,吃好了的闻栩垂着眼盯着手机上监控机器人传来的画面。估计是察觉到这头有人在看,木鱼从卧室跳起来跑到客厅,绕着沙发跑了一圈,最后躺在客厅阳台边。
夜视开着,看样子许同璋不在。
闻栩手指摸了下木鱼脑袋,开启激光陪木鱼玩了会,但是周围若有似无的目光下,他手一滑,激光一下直冲天花板,木鱼的尾巴越摇越慢,最后停止不动汪了声,像在控诉。
闻栩回过神才发现这事,实在不能怪他,要怪只能怪这身衣服。
身上的衣服是从商场现买的,洗过烘干过的,却并不是闻栩平常爱穿的带领子的那种款式,而是成昀硬推荐的。
白色的无袖上只有胸口处有两条相交线,刚好遮住肩头,但胳膊上的肌肉一览无余,闻栩只觉得四处漏风。
不仅如此,成昀还玩心大起拉着闻栩剪了头发,原本闻栩也打算明天去剪头发,所以他也没拒绝。剪完后的发型,跟原先的发型不太一样,有种出了舒适区的不安全感。
“听我的,你适合这种风格,大大方方的多好。”成昀抽了张纸,“相信哥的眼光。”
“只是不太习惯。”闻栩看了眼对面终于吃完饭的人,关上手机起身,“那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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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许同璋说。
“行,今天耽误不少时间,我看天已经黑了。我直接送你回去,正好车也在这。”
搬酒搬了一下午,许同璋就在酒吧陪了一下午,饭都忘了吃,肚子早就饿得没有什么感觉。
上午站在老板身边的那人姓罗,他帮着搬了几个小时的酒,最后等其余的工人都离开了,还主动留下要帮许同璋清扫酒吧地面的垃圾。现在还要送许同璋回家。
许同璋看着他,“上午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呢?”
对方卡了壳,然后解释,“我只是比较社恐,所以看起来有点不好接近。上我车吧?”
“不用这么麻烦,辛苦你。”许同璋弯唇笑了笑,关好酒吧的门,“我直接打车回去就好。”
“不麻烦的,”小罗说,“我直接下班了,也没什么事情要做。”
许同璋又拒绝一回,举起手机说自己叫的车就快到了,对方这才罢休,站在一边。许同璋遮着手上动作,迅速叫了辆车,幸好车来得够快,没让这临时的谎言露馅。
刚开车门,空调风吹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冷热交替间,许同璋胃部像被针刺一下。
他换了个坐姿,头抵在车窗上,手捂着肚子,渐渐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睡着。最后还是司机喊了几次,他才迷迷糊糊下车。
已经是晚上八点,云顶小区内路灯全部亮起。
胃部的不适感在双腿接触地面后更加明显,每走一步,许同璋都觉得冷。胃不疼的时候,他就走快点。疼的时候,他只能在原地忍耐着,挺过去再继续走。
微风吹着花坛里的花都在颤,沿路的树叶被吹出响声,许同璋停在原地,皱着眉,往身后看了眼,没看到人。
可能是夜盲加上胃疼的缘故,今夜的许同璋格外敏感,本就昏暗的环境将他心底的害怕放大数倍,所有的声音更加深了这种感觉,无论是咳嗽还是鸣笛,都像是对着许同璋来的。
他收敛动作,调低亮度打开手机,开了前置。
有人在跟着自己。
许同璋胡思乱想,在此刻笃定。
二十一世纪还能让自己碰上武打电影的开场,换做平时许同璋可能早就摩拳擦掌,可惜现在他身体没什么力气,空有本领施展不出,只好边走边留意路边,终于在转弯处看见一个银光。
早在路上注意到这辆车,闻栩还只是好奇想验证下,如今看到两辆车的目的地都是云顶,而下车的人一个是许同璋,另一位在跟着许同璋后,闻栩才真正觉得不对劲,暗自跟在后面。
前面那人影越走越快,身后一路跟着的人也追得更紧,因为关着车前灯的缘故,车速很慢。
再过几幢楼就是18栋,那男人还是紧追不舍。不管尾随的目的是什么,让这种人知道家庭住址总是不安全的,正好前面是个转弯,闻栩看见许同璋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见男人也要小跑跟上去,闻栩赶紧按下车喇叭,懒洋洋地,“别挡着路,小心撞上。”
男人定在原地,闻栩透过风镜盯着他,“你知道20栋在哪吗?”
“……那边。”他支支吾吾,随便指了个方向。
“我记得那边好像是单数的楼号,你是住在这里的吗?”闻栩勾起嘴角问。
“太黑了,我记错了很正常。我还有事情,你自己找。”
“好吧,打扰。”
那人可能心虚,直接转头往相反的方向去,闻栩等了会,看到他真的离开才收回目光。
此刻靠在墙边的许同璋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忍着不舒服握紧手上的钢管。耳边的对话声漂浮着,一点也不清晰,他只能试探着往外靠。
白色的灯光乍然从直角那边射来,将眼前的黑夜刺破,许同璋举起钢管,计算着脚步声,就要落下,却被声音打断。
“追你的人走了。”
摘了头盔后的声音清晰可辨,越来越近,熟悉的声音环绕耳侧,许同璋及时收力。
看清来人后,许同璋泄力蹲在地上,放心地把头低垂,手上的钢管滚落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闻栩蹲下身,才听到许同璋喃喃:
“我都怀疑人是你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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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同璋给闻栩:从没刻意备注到“闻栩”
闻栩给许同璋这边还是“许”,他没有备注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