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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探
寻找世子的任务也仍在进行中。顾景旭与州学学子们关系倒是好了不少,以往收买青楼女子所了解到的那些同窗身上均未发现那个所谓“马蹄形胎记”,只剩下陈停云、魏知、朗清等六人尚未查实。顾景旭已经见过玉佩,早就怀疑世子是魏知。
现在要做的便是确认胎记,只怪这个胎记长的位置刁钻,非得扒去别人的裤子才能看清,顾景旭实在难以达成。
魏知狂放不羁,唯独与陈停云交好,要请到魏知,须得请到陈停云才行。况且,未免有失,剩下几人也最好都能一并查看。
陈停云忙忙碌碌,要想约上他出来,顾景旭想来想去,恐怕……还要以薛梨为诱饵。
七月十五是自己生辰,顾景旭想借此机会邀请几人来府上,将众人灌醉,再一一下手。
陈停云果然答应前往。自从薛梨嫁给顾景旭,他还未见过她。薛梨成婚前夜,陈停云曾差人送去一封信,只是她并未回信,在他眼里,顾景旭此人清高孤傲又难以捉摸,他想知道薛梨是否安好。
况且,得不到,也不代表不能思念。否则,陈停云要怎么残留着一丝还能抢回薛梨的希望,说服自己一定要高中状元呢。
暮色将倾时,终于凉快起来,似乎又要下雨了,顾府院内的荷塘还有些残荷。晚风裹着荷香穿堂而过。
众人已经就坐,顾景旭斜倚在青玉案前,指尖摩挲着酒盏上的莲花纹,眼底映着满庭摇曳的红烛。
“顾兄这寿宴当真风雅,”陈停云举起酒盏,眉梢似笑非笑。
“听闻今日有好酒?”魏知爱酒,顾景旭正是以有好酒为名相邀。
话音未落,屏风后飘来一缕淡香。薛梨葱白的手指撩开竹帘,湖蓝色裙裾掠过众人身后时,分明瞥见陈停云的喉结动了动。
顾景旭深知,要留陈停云在此不醉不归,少不了要让他见到薛梨。顾景旭虽心中不悦,但也无可奈何。再则,薛梨是宴席的女主人,也不能不出现。
薛梨虽不知顾景旭意欲何为,但还是给足面子,让豆汁捧着鎏金酒壶跟随,笑道:“多谢诸位赏脸夫君寿宴,这是西域贡酒‘醉沙’,据说三杯可放倒壮汉。”
“那可好,反正我看这天气也是大雨将至,今日怕是回不去了,正好是不醉不归!”魏知一听是醉沙,已经先带了三分醉意。
薛梨浅笑,一一为几人斟上美酒。行至陈停云跟前时,顾景旭低头夹菜,眼神却不时瞟向那一侧。
“梨梨,你好吗?”陈停云素白襕衫已经洗得发旧。
“我很好。”薛梨不敢抬头看他,倒酒时洒出的酒珠,溅湿了他袖口绣的翠竹——她认得这衣服,针脚还是自己一年前亲手刺的。
薛梨内心一叹,急急的回到顾景旭身边,与众人同饮了一杯。
“娘子,我与诸位同窗今日痛饮一番,你先回房间去,今夜不必等我。”顾景旭柔声说道。
薛梨点点头,向着众人欠身行礼,这才款步离开席间。
陈停云眼神跟着她的裙裾,失魂落魄之下,又饮了一杯。
回去的路上,豆汁嘀咕道:“姑爷很是奇怪,平日里不言不语,可是,对州学这些同窗倒是热情,回来不过几月,和这些人已经如此熟悉吗?”
薛梨也觉得很是怪异,顾景旭一直不太喜欢陈停云,两人每次相见都是针锋相对,听闻在书院也是互不相让。
更奇怪的是,魏知曾得罪薛梨,顾景旭却好似毫不在意一般。
薛梨嫁进来这两个多月,很少听顾景旭提起州学之事,今日又怎么会请他们来府上宴饮呢?
“也许是因为停云哥?”薛梨嘀咕道。
“我看有可能,不然姑爷为何要说‘今夜不必等我’,姑爷平日也常常歇在书房,从未说过这话。我看,姑爷肯定是还在吃陈公子的醋……”
“吃什么醋……”薛梨红了脸,“这顾景旭,实在难以捉摸……”说他不在意自己吧,他对自己与陈停云的过往很是介怀,说他在意自己吧,他又常常冷言冷语……
薛梨懒得再想,她前阵子去信佩县,请药婆婆的女儿梅儿前来相见,但并无回信,她决定今日再写一封。便先回了房间。
几杯黄汤下肚,席间热闹了起来。众人知魏知一身武艺,起哄要他舞剑助兴。魏知也毫不扭捏,站起身来,拔出佩剑,像是早有准备似的。
剑锋倏忽向西,堪堪掠过顾景旭鬓边。顾景旭不动声色端坐,指尖转着青瓷酒盏——如果魏知是世子,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顾景旭陷入沉思——魏知从小习武,是个武痴,昔日交谈之中,顾景旭见他对行兵布阵似乎很有见地,但是,魏知行事粗狂放荡,毫无心机,现在藩镇割据,魏知如果为武将,倒是合适,但若要为君主,恐怕不是好事。
顾景旭看着魏知锦袍随腾跃翻卷如夜枭。剑光忽而泼向陈停云,陈停云措手不及,下意识侧身闪躲,魏知哈哈大笑:“停云兄,何必惊慌,我这招‘剑劈蠹虫’专斩贪吏……”说罢,剑锋猛然劈向虚空,竟将三丈外烛焰齐齐削断。
赢得满堂喝彩声。魏知心满意足,对众人一一抱拳,大笑道:“论学问,我自然是不如诸位,我本想去考武状元,可是我父亲一心希望我弃武从文,可惜!可惜!”
“魏兄,我可不是贪官污吏,你那剑气来得突然,吓了我一跳。”陈停云怪道。
众人哈哈大笑,有了这舞剑助兴,席间的气氛更加热络起来。
陈停云也勉强笑了,自从见到薛梨,他满腹愁绪,一杯接着一杯,竟不需要劝酒。
顾景旭本来酒量不错,但他一心灌醉众人,为免自己喝醉,也趁机逃了不少酒,但奈何这魏知酒量实在厉害,顾景旭已有些头脑昏沉。
众人酒意渐酣之际,高谈阔论也更甚在学堂之时。魏知率先掷杯:“先论宦官乱政!那仇群书把控神风军,竟连当今圣上都要称他‘阿父’,实在可恨!”
此话一出,吓了顾景旭一跳,以往,他只觉得魏知头脑简单,咋咋乎乎,好饮酒斗勇,先前看他舞剑,才知他也有斩杀贪官的抱负,没曾想他也关心时事,对宦官仇群书一党这般深恶痛绝。
顾景旭警惕的左右看看,只见大家都已经多少有些醉意,也就没有阻拦。
“魏兄所言极是。”陈停云不胜酒力,已经醉了。他执筷蘸酒,在案几上画了个圈,继续说,“但若只清君侧,不过换汤不换药。除去仇群书,还会有其他宦官,如今皇上被宦官蒙蔽,藩镇又割据一方,百官只为自己的利益,还有谁在为百姓谋事!”
顾景旭知陈停云心怀天下,文章诗词都十分出众。他曾经想过,如果世子真在瑜州州学之中,能是陈停云是最好的。
陈停云指尖在圈外点出星芒,继续说道:“依我看,当复旧制,设政事堂集议,分中书门下之权……”
顾景旭斟酒的手微微一颤,琥珀色酒液溅在银丝袖口。
“朝堂还有纪王,纪王以往贤明……”朗清已经醉得口齿不清。
“哼,纪王爷,痛失爱子后,恐怕如今也只是明哲保身!”陈停云酒后不管不顾,直抒胸臆。
“也许,纪王爷不是明哲保身,而是识时务,把握时机,蓄势待发呢?”顾景旭也借着醉意——世人都道纪王做了“缩头乌龟”,但纪王已经为此失了两个儿子,形势比人强,硬碰硬的结果,他们上一世已经试过了。
“如若纪王真是蓄势待发,那我魏知第一个追随!圣上龙体抱恙,久不理政事,太子受仇群书把控,听闻都已十岁还不会说话,如今,若天下能归纪王……”
“魏兄喝醉了!”顾景旭急忙打断。
“有何用,纪王已经六十了罢?早就不复当日平叛梁国之神勇,若然允明太子还在……”陈停云接下话题。
“好了好了,喝酒,今日不再说这些!”顾景旭惊出一身冷汗,酒意也消了三分……
三更梆子响时,庭中已横七竖八醉倒一片。只有魏知仍在大笑:“再来!这醉沙比漠北的火刀子差远……”话音未落便栽在案几上,压碎了青玉酒盏。
顾景旭勉强站起身子,想摸到魏知身边。
“顾兄!”陈停云醉得厉害,大喊一声,拦住顾景旭,“再来一杯……”
顾景旭握紧酒壶哆哆嗦嗦给陈停云又倒了一杯,陈停云带着酒意的温热的呼吸拂过顾景旭颈侧,接着便抱着顾景旭滚落在地。
顾景旭被他压在身下,好不容易挣扎出来,坐在地上。
看着俯卧在地上的陈停云,顾景旭还没忘记自己的任务,干脆以要替他换上干净衣裳为名,将他的腰带胡乱扯了下来,咬咬牙掀起衣摆——但见他臀部平坦肌理上唯有旧疤痕,似刀伤,似摔伤,醉眼朦胧也看不真切,但不见红色胎记……
顾景旭迷迷瞪瞪的转向身后趴着的朗清……一样未见胎记踪影。
他一一看过去,最后终于摸到烂醉的倒在椅背的魏知身边,跌落在他身上,使出最后的力气将魏知翻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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