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路

　　食堂里，人来人往，喧闹依旧。
　　顾景然一向喜欢安静，他特意挑了一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然后开始慢条斯理的吃饭。
　　他不经意间微微抬眸，视线往门口的方向扫了一下。
　　突然看到昨晚那个女孩迈着轻快的步伐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和另外一个女队友一起，边走边说着话。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她突然笑了，唇角弯了起来，眼角眉梢突然都变得灵动起来，整个人像是沐浴在阳光里。
　　笑容明媚又亮眼。
　　不似昨晚的她。
　　顾景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才发现她的皮肤真的很白，白皙且光滑，脸上干干净净的，连个痘印都没有。
　　一张娃娃脸，又圆又小，貌似还没有巴掌大。
　　笑起来越发像个小孩子一般。
　　她的头发剪得很短，前面的发丝稍微长点，正好盖在她的眉间，露出了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

　　“看谁呢？”
　　柳丁顺着他的实现看了过去，是两个女孩子。
　　一个是小鱼儿，另外一个是刚从省队上来的南笙。
　　“你认识？”
　　顾景然收回视线，看向柳丁。
　　“认识，好像叫什么南笙，刚从河北队那边过来，据说很有天分，是个厉害的小丫头，不过现在还没有主管教练。”
　　南笙，名字还挺特别。
　　“南笙。”
　　他忍不住低喃，这两个字围绕在他的齿尖，来了又去。
　　还挺具有书香气，给人一种脱尘的感觉。

　　也许，是第一眼就入了心，向来孤傲的他，在那天再次看到她的时候，他的眼睛总是不经意的追随着她的身影。
　　只是，那时的他 ，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少不更事的年纪，哪里知道这些感情的弯弯绕绕。
　　只是单纯的觉得，女孩的笑容，纯粹干净，如同阳光一般，就落在了他的心上。
　　让他不舍得移开自己的视线，多看了一会儿。
　　她们坐在他的斜对面。所以他看的更加理所当然起来。
　　女孩吃饭很慢，每一口都细嚼慢咽。
　　仿佛每道食物都是美味佳肴，需要她细细品尝一般。
　　她吃的很仔细，每一口食物，都要咀嚼十几次后才慢慢咽下去。
　　她吃东西的样子和小仓鼠一样，两颊鼓鼓的。
　　她吃的专心致志，而他看的目不转睛。

　　也许是他的视线太过直接，女孩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来。
　　两个人的视线就这样不偏不正的在空中对上。
　　她的眼睛很亮，墨色的眼底，水润润的，像是含了水汽，亮晶晶的。
　　看到是他，南笙明显愣了一下。
　　而后，她朝着他礼貌的笑了下。
　　顾景然知道，她是认出他了。
　　他微微勾唇，朝着她点了下头。
　　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虽然没有任何言语交流，却在彼此心里落下了印记。

　　那天午餐，顾景然故意拖延了时间，一直安静的看着女孩吃完起身去送餐盘，他才慢悠悠的起身，也去送餐盘。
　　他走在她的身后，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的背影。
　　瘦小又单薄。
　　她的个子很小，头部堪堪只到自己的肩膀处。
　　少年一只手拿着托盘，另外一只手插进裤袋里，神情淡漠，眉骨硬朗，漆黑的眼里含着痞劲，慢悠悠的跟在她的后面。
　　看得出来，他的情绪很好。
　　看着眼前的南笙，他的心突然没来由地加快了一下，他说不清那种感觉，只知道，那一天，唇角含笑的南笙，一下记在了他的心里。
　　哭泣的她，微笑的她，鲜活的生动的南笙，就这样毫无征兆的闯进了他的生活里。
　　让他毫无准备的，进入了漫长的暗恋中。

　　秋天的落叶，夹裹了点点凉意，在微风中洋洋洒洒的落下，停留在安静的秋夜里的地面上。
　　顾景然站在落叶里，抬头望着训练室的方向。
　　果然，昨晚那个亮灯的方向，此刻又亮了。
　　白炽灯明亮的光线，穿过透明的玻璃窗，射了出来。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光圈。
　　顾景然踱步走到那一圈小小的光影里，抬头往上面看了过去，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可是球起球落的声音，落进了耳里。
　　应该是她。
　　顾景然转身上楼，修长的身影消失在无边无际的夜色里。
　　脚步停在了三楼。
　　他停在楼梯口，缓了一下呼吸，然后才往走廊深处走去。
　　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声，亮了又灭，他的身后又恢复了一片黑暗。
　　门又是微开的，透过那条缝隙，顾景然看到南笙还是在那片小小的光圈里，卖力的发着球。
　　她背对着门口，小小的身体，在球桌前来来回回的跑动。

　　她打的认真执着，他停下了脚步，倚靠在门边，看了好久。
　　等到她把所有的球都发完，开始捡球的时候，他才推开半开的门，走了进去。
　　平稳有力的脚步声，在相对寂静的训练室里，渐渐响起。
　　正在捡球的女孩，显然被脚步声惊着了，她慌乱的抬头，正好看到顾景然走了进来。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还是那副孤傲的模样，只是看向她时，墨色狭长的眸子映照着琉璃般的光亮。
　　他伸手从装球的篮子里拿了几个球放进自己的裤袋里，然后长腿迈出，走到球桌的另外一边，拿起另外一个球拍。
　　“打一局吧。”
　　他说。
　　南笙看着他，他真的很高大帅气，就算穿着简单的运动服，都能明亮一整个夏天的男孩。
　　夜深下去，月光破窗而入，银泄一地。
　　他逆着光，阴影将他的眉骨勾勒的十分立体，身形线条流畅而笔直。
　　“好。”
　　她说。
　　他先发的球，小白球在他的掌心，南笙才发现他的手指又细又长，还特别白，指甲修剪的很整齐干净，他的手指慢慢张开，像是开花般的优美。
　　无疑，他的发球，是极具有观赏性的。
　　他的球，力度很大，远远超过了女队员的训练力度。
　　南笙用尽全身力气，才堪堪接住他发过来的球。
　　她从来就是不认输的性子。每次在赛场上遇到困难，她都会积极应对，迅速找出解决的办法。
　　几个球过后，她已经摸清他的路数，不是靠蛮力去拉扯，她慢慢找到自己的节奏，把回球控制在自己的节奏里。
　　她真的是越打越冷静。
　　柳丁说的没错，她果然是个有天分的孩子。
　　昨天他说的话，她果然记住了，今天的发球力度果然好了很多。
　　很多球，很会找落点。
　　确实超乎了他的想象。
　　一场球，打的酣畅淋漓。
　　结束的时候，两个人身上的运动短袖，都湿了。
　　可以看出，她放松了很多。
　　两人之间的距离，明显拉进了很多。
　　她拿起旁边未开封的矿泉水，递给了他。
　　他伸手接过，视线从南笙的脸上扫过，她白皙的脸上，沾染了细细小小的汗珠，秀挺的鼻尖上也是，布满了小汗珠，越发显得晶莹剔透。
　　他移开视线，修长的手指拧开瓶盖，喝了几口水后，他耳后的燥热才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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