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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孕
坤宁宫。
魏皇后噙着笑为刘锦布菜,“陛下与父亲的配合打得可真好。”
刘锦抬眼看向她,“潘信,是魏兆兴杀的?”
魏皇后笑容更加灿烂,道:“父亲说,既要合作,总该拿出些诚意来。”
刘锦不着痕迹地点点头,眼中划过一丝赞许,抬手为她夹了筷子菜。
*
寒风肆虐,鹅毛般的雪花在天地间漫卷,直扑廊檐之下,将承乾宫厚重的门帘掀起一角。吴玉赶忙将那门帘拽平整,生怕寒气入殿,做完这些不过短短几息,他露在外面的手便已冻僵,于是赶紧搓搓手揣在怀里,在原地跺了跺脚,心里暗骂句今年腊月格外冷。
相比外面的寒风刺骨,承乾宫内可以说是温暖如春了,地龙火炉一样不少,将人烘烤的浑身懒意。
刘锦半梦半醒间推开大清早便想把东西放进他身体的人,声音沙哑地说了声“滚”。
今早天刚蒙蒙亮他才得以休息,真不知道这人一天天哪来的这么多精力。
他数不清打掉多少次身上那只作乱的手后,烦躁地起身披了件外衣,屋内热得他头疼脸热,于是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想透透气,谁知寒风裹挟着雪花迎面扑来,冷空气猝不及防地钻入口鼻,寒意遍袭全身,引起浑身颤粟。他用僵硬的手指努力关掉窗户,回身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裴玄寂倚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瞧着他。
刘锦见他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的龙床上,想起了他昨晚的恶趣味,心里厌烦得狠,索性唤宫婢进来伺候更衣。
这场雪到晌午才堪堪停止,雪霁天晴,裴玄寂趁着午后最暖的时候,披着斗篷去了倚竹轩。
裴玄寂拿着那瓶秘药,“里面没掺多余的东西吧?”
容清心里刺痛一下,他别开眼,声音苦涩:“清儿陪您这么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还是有数的。”
他自然不敢往里面加些别的东西。
只不过……
容清目送裴玄寂离开,拳头攥得越来越紧。
他加重了几味药材的剂量,这会让“孕中”反应更加剧烈,其中痛苦滋味,可够那内侍受的了。
裴玄寂是在亥时进的宫,他拎了两坛酒跨进承乾宫,将那坛下了药的酒递给刘锦。
刘锦接过后神情淡漠地看向他,等他开口。
但裴玄寂什么也没说,率先喝了口酒。
刘锦沉默片刻,便如他所愿把酒喝完了,他知裴玄寂不会下毒让他死。
这秘药无色无味,刘锦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
那天后,俩人没在私下见过面。
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临近年关,事务繁多,这日刘锦批奏折时忽然感觉胃里翻江倒海般恶心难受,他握拳放至唇边干呕几下。
吴玉满脸紧张地传唤太医,刘锦抬手制止住他,起身想出去透透气,谁知刚站起来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再度睁开眼时,就见太监宫婢跪了一地,刘锦看向正在为自己把脉的张太医,声音沙哑道:“怎么回事?”
张太医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不愿开口。
刘锦眉头紧锁,强忍着不适起身,“到底怎么回事?”
张太医恭敬道:“请陛下屏退左右。”
刘锦点头默许。
见四下无人后张太医猛地磕头,颤颤巍巍道:“微臣、微臣已反复把脉,可这脉象怎么看都像是……像是喜脉……请陛下恕臣技艺不精!!”
“荒唐!!”刘锦大怒,呼吸急促粗重,他随手将身侧靠枕扔下去,“朕是男人!!”
张太医疯狂叩首,冷汗浸湿了里衣,天子盛怒可不是开玩笑的,他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自己尸首分离的样子,就在这马上要直面死亡的瞬间,他想起了一件事。
“微臣想起来了!陛下!西域有一种秘药,吃了可令男子受孕,可方子失传已久,如今流传在江湖上的秘方,虽能造成怀孕症状,却只是假孕,也许,陛下是不慎服用了此药。”
刘锦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传、裴、玄、寂。”吩咐完吴玉后,他继续问张太医,“可有解药?”
“回陛下,此药……此药无解……”说完将额头紧紧贴着地面,“不过据传此方只能维持三个月时间,时间一到,身体便会恢复如初。”
刘锦脸色阴沉,思虑片刻后最终掀起眼皮,冷冷开口:“来人,杖毙。”
张太医大喊:“陛下饶命啊!!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啊陛下!!陛下——”
求饶声越来越远。
良久。
裴玄寂推开门,带进来些许寒气,他将狐裘斗篷挂在架子上,往内室走去,见屋内没有任何婢仆,心中虽犯疑却也没表现出来。
他绕过屏风,看见刘锦背对着自己,一袭黑衣孤身而立,有种凄清寂寥之感。
裴玄寂走过去,“什么事?”
刘锦回身便是一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
裴玄寂脸一偏,有一瞬的怔愣。
待他反应过来后脸色骤变,双眸狠戾阴鸷,如刀刃般锋利的目光扫向刘锦的小腹,带着些讥讽的笑意轻嘲:“恭喜陛下,喜得贵子。”
刘锦胸膛急剧起伏,刚想说些什么却控制不住干呕起来,他转身背对着裴玄寂,在呕吐的同时生理泪水哗哗地掉。
裴玄寂见他如此,心情大好,他可不想错过这三个月的精彩瞬间,于是吩咐人把自己的朝服放到承乾宫,即日起,他的起居将搬到承乾宫。
何洛瞧着裴玄寂的东西被陆陆续续搬进承乾宫,眼神变了变,但很快便恢复正常。
晚膳时分,她与其他太监宫婢一样站在旁边,只是眼神幽怨地看着裴玄寂,但那人的注意力全在刘锦身上。
裴玄寂撑着下巴盯着因“孕反”吃不下东西的刘锦,不紧不慢地咽下只有帝后才能享用的凤舌,“矫情。”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给刘锦夹了筷子清淡的时蔬。
刘锦刚吃一口,又控制不住地吐了出来,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他只能干呕。
缓了好一会儿后,他才满脸疲惫地吩咐吴玉扶他回内室,和衣躺在龙床上。
裴玄寂看着他脚步虚浮地被搀扶着行走,到底没狠下心让他饿着,转头吩咐御膳房去熬碗粥。
如此连续几天,刘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衣带渐宽,憔悴非常。
最令他难以接受的是,自己的小腹竟微微隆起,好似真的怀孕了一般。
而裴玄寂也找到了新的乐趣,就是每日抚摸他的小腹,见他难堪便心情大好。
这日午后,雪初停。
承乾宫内,裴玄寂掐着刘锦的腰腹,速度越来越快,力度也越来越重,语气轻佻,“你说我们这样,孩子会不会没啊?”
刘锦被折磨的脑中一片空白,他茫然地看向身上那人,手不自觉抚上微微隆起的腹部。
裴玄寂轻笑出声。
真是可爱。
一阵高昂的哭声打破了承乾宫内这难得的温情。
两人透过床幔向外望去。
吴玉推开内室的门跪在屏风后面,头紧紧贴在地面上,道:“陛下,太子殿下哭着要找您,奴才们是怎么哄也哄不好……”
裴玄寂闻言活动几下,懒懒道:“让他进来呗。”
刘锦闷哼一声,用力掐他一下,然后说道:“找朕……何事?”
吴玉回道:“殿下说已经多日未曾见过陛下,心中着实思念,正巧今日下雪,殿下说想跟您堆雪人。”
刘锦沉默片刻,“让他去偏殿等着。”
“是。”
吴玉退下后,刘锦挣扎着起身,却被裴玄寂按下去。
“出去。”刘锦低吼。
裴玄寂按住他加重了力度。
一炷香后,换好衣服的刘锦正在院子里陪刘恪堆雪人,刘恪抱着一个大雪球艰难地放在雪人身体上,刘锦则抬手虚扶着儿子,生怕他意外摔倒,看上去其乐融融。
裴玄寂倚在门边,眼底酝酿着不知名的情绪。忽然肩膀处落上一件狐裘斗篷,他偏头看去,只见何洛面带绯红,娇娇弱弱道:“融雪降温,大人注意身体。”
他听了这话,复又看向雪地里衣着单薄的刘锦,于是大步走去,将斗篷披在他身上。
刘锦愣了一瞬,感受着狐裘斗篷的余温,望向不远处蹲在地上滚雪球的刘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沉默良久后缓缓道:“朕给你讲个故事吧……”
这声音沙哑非常,好似在极力压着什么情绪。
“从前有个小孩儿,他出生在一个兄弟姐妹非常多的富贵家庭里,但由于自己母亲身份低微,母子俩的日子过得并不好,经常受人苛待,连小孩儿的父亲都看不上他们。在一个大雪纷飞寒风刺骨的冬天,母亲重病无药,甚至连盆炭火都没有,小孩儿没有办法,只能蹲在父亲屋子外,乞求他能见自己一面,救救母亲。可他等了一下午,父亲始终不肯见他,而小孩儿在外面冻得浑身僵硬,身上落满了雪,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似乎马上要冻死在那里。这时,父亲新选的下属走了出来,看了蹲在墙角的小孩儿一眼,将身上厚重的斗篷扔给他,这才救了小孩儿一命。”
刘锦讲故事的同时一直注意着裴玄寂的表情变化,见他神色平淡冷漠像是什么都不记得后,眼神暗了一瞬。
他伸手抚上那件斗篷。
那个人,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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