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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豁,傻子
“老王说你球打得挺好。”林充慢悠悠踱步过来,往高沛身边一坐,开门见山地说。
高沛坦然接受:“是挺好的。”
林充笑了笑:“有没有兴趣打两局?要是能把他们都赢了,男单的名额给你。”
谭晴听到这,没忍住回头震惊地看了高沛一眼。
“跟你什么关系!”林充瞪他。
骂完和颜悦色继续问:“怎么样?”
“没兴趣。”一个市里的业余比赛。
“是没兴趣,还是没把握?”林充一副慈祥好教练的样子,“不用怕丢人,就当是帮忙给他们热热身找找赛前手感。你是今年新生吧,我帮你跟你导员请假,接下来的军训你都不用去了,就来我这儿当陪练。”
纯激将法,一点弯不带拐的,谭晴默默吐槽,傻子才会中这种低级的激将。
“打,”高沛冷脸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林教练,“现在就打。”
哦豁,傻子。
林充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谭晴,叫大家集合。”
馆里的人早就明里暗里地关注这边,高沛站在林充身边,面对着齐刷刷的一群眼睛,有单纯好奇的,也有并不友好的。
张璋背着手站在第二排,对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咱们的新队员,”教练拍着他的胳膊说,“大家欢迎一下。”
队伍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今天来干什么不用我多说,下个月的比赛男单谁去,就看今天了。”林充说完,叫人把签箱放在球桌上。
男单总共十四个人,抽到相同数字的人互为对手,因为高沛临时加入,多加了一个轮空签。
抽完签的人早已找到自己对手,自觉来到与签数对应的球台两端,高沛拿走最后剩下的一张,展开。
空白签。
“轮空了,”张璋见他一直盯着签,解释道,“第一局不能让他们见识一下了。”
“做签了吧?”高沛忍不住说。
张璋一愣,居然还认真回答:“没那么大本事吧,这么多眼睛看着。”
高沛把纸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加油。”他跟张璋说。
张璋笑了笑,也说:“加油。”
七个球台,高沛坐在椅子上,扫了一圈基本对所有人的水平有了了解。
绝大多数属于业余里比较好的水平,张璋在这些人里挺拔尖。他的目光转到谭晴身上。当然不是因为谭晴打得多好,而是他的对手有点意思。
高沛对他有印象,刚才教练介绍他的时候,表情最不待见的就是他。这人寸头,小个儿,估计不超过175,体型偏瘦,这一类球员通常在摆速和灵活性上比较有优势,他也不例外。
谭晴基本是被他逗着玩,他自己也知道双方水平的差距,打了两局汗全是捡球出的,第三局痛快地被剃了个光头,嬉皮笑脸地上去找高沛,被林充一眼瞪得一哆嗦,立刻收起牙。
“你难道真有真本事?老王跟林教头说什么了让他这么‘礼贤下士’地来请你?”谭晴好奇地问。
高沛等得手痒,无意识地活动着手指,另一只手支着头说:“说我天赋异禀天资聪颖天纵奇才天生我材必有用…”
“真不要脸。”谭晴感叹道。
“谢谢。”高沛礼貌回答。
“怎么样,李逸晨打得不错吧,就刚才跟我打的那个。”
高沛认真想了想:“在业余里,算挺好的。”
谭晴撇了撇嘴:“没见过你这么狂的,他哥是省队的现役球员,人家从小可是按职业标准练的,虽然人有点讨厌但是水平没得说,除了职业选手还没输过谁,这在游戏里知道叫啥不?路人王!你还评价上了,你还能比省队的职业选手厉害不成?”
高沛从开始打球还没听到过这种质疑,不免觉得新鲜,因此也没生气,只是平平淡淡地说:“也不是不可能。”
谭晴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全当他在胡说八道,也乐呵地顺着他胡扯:“那等你拿了全国冠军能不能多给我几张签名照,我拿去挂网上卖,长这么帅粉丝肯定老多了。”
“看你表现了。“高沛笑着说。
“得嘞爷,”谭晴从旁边拿了瓶水,拧开盖,恭恭敬敬地递到他手上,“您请喝水!”
“对了,”他突然想起来,“你不用热身吗,要不我陪你找个空桌子打打?”
“你拍子呢?”他左右扫了一圈,没看见球拍,也不记得高沛来的时候带东西了。
“没带,”高沛想到自己临走前刚换不久的新拍,有点想念,“上次来看到球场提供球拍,用那个一样的。”
谭晴瞪大了眼睛:“那球拍都是给小孩玩的,胶皮都八百年没换了,球都弹不起来。”
“你用那个不如用我的呢,昨天刚粘的,两面反胶。”
乒乓球这项运动发展到现在,很多打法都在逐渐被淘汰,正胶也随着规则和打法的更新换代慢慢减少,因此国内儿童启蒙多数都是双反,这也是目前比较主流的框架配置。
在他们说话的过程中,七桌比赛陆续决出了胜者,进入下一轮抽签。
“谢谢。”高沛接过谭晴的球拍,起身去抽签。
“几号?”张璋凑过来问。
“三号。”高沛说。
张璋庆幸地说:“我二号。”
三号桌前站着李逸晨,见他看过来,举起拍子示意了一下。
比赛实行五局三胜制,每局十一分。
对方先发球,高沛站在球台一端,右手松松地握着拍柄,稍微低头,浓黑的眉和双眼皮压着眼睛,黑色的瞳孔上抬,形成一个看起来格外专注的下三白。
李逸晨抛起小白球,在击球的间隙无意中对上他的眼睛,竟分了片刻的神,白球几乎不带转地弹在高沛的球拍上,球速极快地上桌过网,眨眼就回到了李逸晨眼前,他仓促回击,一碰到球就觉得不对,这球太转了,多半要接丢。
然而小白球在球台上磕了一下,贴着网落在了对面球台上。
擦网得分。
在比赛中如果遇到擦网擦边这种运气球,得分一方通常要示意抱歉,但李逸晨并没有任何举动,脸上反而还有几分庆幸和自得。
高沛一蹙眉,弯腰捡起球扔给对面。
乒乓球是轮发制一人两球,所以接下来还是李逸晨发球。
他的体型几乎决定了他的球不会太重,在高沛意料之内,这是一个低抛的反手短球,在球与拍相接的瞬间,他垫步到预判落点,反手切直线长球,白球与球拍边缘擦肩而过,在底线死角磕出一声脆响,飞出桌台。
1:1
谭晴挠了挠头,总觉得哪里有点反常,但看不出来。
林充一怔,扭头问王老板:“他是左撇子?”
王老板笑而不语,点了点头。
这一球通常的处理是回斜线球,李逸晨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整个人的重心已经往斜线方向移动,等发现球路判断错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球拍只能勉强擦到球边。
高沛虽然是右手持拍,线路思维却更习惯左撇子,因此选择了切直线。
这也是为什么赛场上同等水平的球员,左撇子常常比右撇子要难打,及时调整转换思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比分从1:1一路飙至9:2,除了一个发球失误,高沛再也没丢过分,相持几乎不会超过两个回合。
第一局结束在11:2。
谭晴已经看呆了。
局间没有安排休息,第二局换到高沛先发球。
他发勾手侧下旋短球,球过网后极速回缩,触台后明显减速弹向侧面。
这一球如果劈长很容易出界,李逸晨不得不摆短,回球高高弹起。
高沛发球后立刻垫步调整,在球弹起到最高点时衔结正手爆冲,白球沿着斜线落在对面球台上出界得分。
李逸晨捡起球,头上的汗吧嗒吧嗒掉在地上,他拿毛巾抹了一把脸,看了一眼球台对面。
球馆里冷气开得很足,高沛整个人还是干爽的,他拿着球拍站在球台边,表情淡得几乎算得上无聊。
李逸晨咬了咬牙。
接下来高沛连得六分,比分来到6:0,李逸晨发球局。
他弯下腰,整个身体低得有些过分,把手心的汗擦在身上,又盯了高沛一眼,左臂向上一扬。
白球划过一道低矮的弧线,在触球瞬间,他的肩膀突然一沉——
啪!
高速旋转的白球擦着他的耳朵过去,破风声像一记响亮的耳光。
高沛干脆地一板拍死他,抬手示意场边:“发球遮挡。”
谭晴啊了一声,小声嘀咕:“这个比分有什么遮挡的必要,打急眼了吗……”
“你说谁遮挡呢!”李逸晨把球拍往桌子上一摔,色厉内荏地指着高沛,“你有证据吗?”
球馆不像赛场,没有鹰眼也没有回放,遮挡的判定本来就很微妙,如果两人各执一词,确实也没有什么办法证明。
林充站在球桌中线位置,从他的角度看不到是否有犯规行为,并且李逸晨以前并没有发球遮挡的前科。
其实民间打球对遮挡回抛并不严格,算起来这也只是一个大学社团的切磋活动,倒显得高沛有些过于较真了。
林充沉吟片刻,慢慢说:“这次我没看到,就当各退一步,你们两个我谁也不冤枉,但是以后只要在我这,严禁出现遮挡回抛。不管遮没遮,这一分都是高沛的,有异议吗?”他看向球台一侧。
李逸晨神色僵硬:“没有。”
“我不喜欢和手脏的人打球,”高沛看着他说,“从这一球开始,你一分也别想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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