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十四)芦沅,高永夏
(十四)芦沅,高永夏
高永夏的私人棋室,在芦沅。
这里,也是刘青玄一派棋士的聚会之地,已经过了傍晚时分,依旧灯火阑珊,苏曦夜搭公车到附近的车站,然后走回来,一路上,想了许多。
这些年,永夏老师几乎没有谈恋爱,对于曦夜来说,他真的像父亲一样爱护她,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可是,高永夏的师傅刘青玄,还有常来的棋士们,同辈的受师傅青睐的少年棋士们,都看得非常清楚,高永夏对苏曦夜的感情,已经超出了一个师傅对弟子的界限。
可是,她对他呢?
苏曦夜心里很清楚,高永夏永远是自己的老师,特别,是在她开始长大,越来越懂得永夏老师看自己的眼神,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眼神时,她就已经开始刻意保持距离,这种刻意,让她自己都开始怀疑,她是否有点欲盖弥彰。
他的性格,整个棋界都知道,桀骜,狂热,而偏执,但,她看到的却有些不同,尘风细雨中,他又是深情的,感性的,执着的,单纯的,可爱的,透明的,她孤寂单调的幼年时代,渴望的却是这样奔涌热烈的情感,她无法从身边的亲人身上得到,好不容易,她得到了自己一直渴望的关爱深情,她舍不得丢弃,甚至是有点沉醉。
可是在道场,在长辈同辈棋士和棋迷面前,她需要和他保持一点距离,这是社会人伦需要的距离,她明白。
所以,她和英勋,一直走得近,她也故意让人误会,以为他们青梅竹马,可是没用,她知道,像高永夏这样的男人———一个绝不轻易说爱的男人,就绝对不会轻易不爱。
尽管,所有人都能看出尹惠恩对永夏老师的狂热,但是,他的目光,从未转移,因为这才是棋如人生的高永夏,怪拓固执如磐石,狂热奔腾如大海的高永夏。
她掏出手机,打给英勋,那家伙估计这会儿正玩得高兴:“谁呀,扫我的兴?”
金英勋就是个PARTY狂,最喜欢就是参加各种聚会,当然,这家伙在棋院就戴上一话痨痞二面具,谁都想不到后面藏着的,是舞会贵公子的真面目,当然,这位多金的阳光美少年并不滥情,只是多情,多情到各个年龄段的女人都通杀的地步,他的家世一直都很神秘,苏曦夜也不太过问,只知道不缺钱,还有就是他师傅管不了他。
“我,笨蛋,开车过来接我。”
苏曦夜听到对方呛着了,然后一阵女孩子的嬉笑声,接着才一本正经道:“修女,你在哪里,终于出现了,还以为你失踪了。”
“我失踪了你还在狂欢,假话都不会说,开车过来芦沅接我。”她说话的口气是熟悉的老友模式,冷静中带着点随性。
金英勋不担心了,口气也开始调侃起来:“你是需要一个人安静,我担心什么,怎么,被永夏老师骂了,要离家出走?”
“别那么多废话,赶快过来。”苏曦夜挂了电话,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准备进屋。
她还在玄关,便被刘青玄的大弟子申京羽瞥见,饶有深意地揶揄道:“哟,曦夜呀,以为你失踪了呢!”
他这一叫,露台上下棋的众人便都被惊动了,洪秀英第一个拉门过来,冲口便问:“你上哪儿去了,曦夜?”
林林总总被惊动的几乎有十几个人,前辈中包括金钰九段,洪秀英的师傅,高永夏同辈的朴太和,晚辈的申京羽等等。
最后出来的,是在二楼温室下棋的高永夏,和刘青玄。
“师傅………”一向淡定的苏曦夜有些微的惊诧,随后便镇定下来,轻轻行礼道,“各位,晚上好。”
众人的目光在苏曦夜身上扫过,又转移到高永夏眼中。
“你去哪里了,苏曦夜?”刘青玄也注意到高永夏的脸色,帮他发话问道。
苏曦夜一边低头放鞋,一边随意脱去外套,准备上楼,却被洪秀英冲上来拦住,低声道:“你这孩子,快回答啊,没看大家都很担心吗?”
抬头,仰望着高永夏朦胧晦涩的脸,苏曦夜并没有觉得有必要解释的,便随口道:“在苏珊娜那里,不是———”她还没说完,便被着急的秀英拉到一边,冷汗直冒地私语道,“拜托,永夏已经生气了,你还是说实话吧。”
苏曦夜这才意识到气氛不对,有些不以为然地笑了,然后,仰起头,看着高永夏慑人的目光,说:“明山长老在首尔,邀我过去手谈,天色晚了,在寺院里歇了一夜。”
棋士们面面相觑的目光总算和缓了些,苏曦夜心道:叫英勋过来,看来是对的,她不是个直觉很灵验的人,但,这点判断力,还有。
“先去换衣服。”高永夏终于发话了,青郁的脸在暗影里若隐若现,如同暴风雨前阴郁的天。
曦夜只身上楼,永夏似乎觉得语气有些过重,淡淡问道:“吃饭了吗?”
“在外面吃过了。”苏曦夜同样淡淡回答。
众人明白该说的始终该由当师傅的来说,索性都回到露台继续练习了,只有洪秀英嘟囔了一句:“这事儿没那么严重,永夏……”
“这不仅是他们师徒的事儿,秀英。”金钰九段打断秀英,低下头沉吟道,“她最近,确实,很反常。”说完看了看高永夏师徒俩,眼中弥漫着警告的意味。
苏曦夜换完衣服出来,发现高永夏师徒的棋局已经移到客厅内,露台上的人已经离去多半,除了金钰九段和权应和,只剩下几个晚辈和同辈的棋士。
秀英依旧热情招呼道:“曦夜,这边。”
刘青玄正在检讨棋局,抬眼看了一眼苏曦夜,继续说着中盘布局,说到尾声,突然问:“苏曦夜,这一局,如果是秀策流,你认为应该怎样收官?”
苏曦夜展眼看了看高永夏的背影,没有说话。
棋盘上摆的,正好是苏曦夜与近藤光在北斗杯收官时下的那一局,众人面面相觑,刘青玄不依不饶,继续说:“我看过一局近藤光与前塔矢名人下过的日本棋院幼狮战棋谱,与你这一局,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众人的目光再次锁定了苏曦夜,焦点之处的少女一点都没有窘迫,只是默然回到:“游戏一局,有何不可,我只是,想要那扇子而已。”她手上的扇子忽地打开,忽的关上了。
“啪!”刘青玄用力拍打了一下棋盘,想骂人又忍住了,转眼看着高永夏。
“你的意思是,你在戏弄近藤光?”
高永夏继续摆放棋子,终于发话了。苏曦夜皱了一下眉头,觉得永夏的话有些刻薄,但宿怨如此,他又是个绝对不认输的人,也很正常。不过,他是知道自己与秀策流的溯源的,应该不至于此。
“曦夜,永夏的意思是……”洪秀英忍不住插话,被高永夏喝住道,“让她自己回答。”
“师傅的意思是,不能私下与日本棋手交流?”
“你知道我的意思。”永夏有些发火,但声音依然淡沉道,“你的交流,似乎太多,也太刻意了吧?”
“刻意……”苏曦夜重复着这有些发硬的字。
洪秀英和日本棋手的关系不错,觉得刘青玄一派的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忙劝道:“永夏,不过就是跟近藤光对局了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前辈的意思是你用不着刻意用秀策流吧?”小字辈的弟子闵顺恩直言。
说来说去,苏曦夜的感觉果然没错,是的,高永夏介意了,他不介意英勋和她的亲密,却介意从来就是对手的近藤光,和秀策流。
苏曦夜心底有种愤懑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其实高永夏介意很正常,近年来,在公开场合,他和近藤光从来没有什么接触,他是傲慢倔强而不服输的,而近藤光对秀策的维护,也是使两人关系僵化的最大因素,人和人的因缘就是这样,有些人,也许注定一生都会对另一个人好,而有的人,注定一生都不会对对方低下头。
可是,为什么?苏曦夜觉得,从来就站在师傅一边的她,这一次,心里,却开始有淡淡的反感。
是的,他在她心底永远是师傅。
是他自己,高永夏,想要改变这种关系,与近藤光,秀策流,没有关系。
那么,苏曦夜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他混淆了自己的感情,和围棋,她不喜欢。
“近藤老师和塔矢老师都是我尊敬的前辈,师傅,您没必要如此疾言厉色。”
“苏曦夜,你怎么能这样跟永夏老师说话……”
比苏曦夜大一点的朴纯景马上开始斥责,连带着两个小一点的弟子也开始叫道,“苏曦夜太没礼貌了————”
“是啊,太不尊重师傅了。”
“道歉……”
“好了!”刘青玄看矛盾骤起,喝住了几个小的,说,“都回去吧,天色晚了。”
“对不起,师傅,我无意冒犯您。”
“苏曦夜……”刘青玄正要借势弹压苏曦夜最近的行为,突然滴答滴答的铃声响起。
是金英勋的电话到了,苏曦夜心里骂着:现在才来,真是。
“对不起,我的电话—————”
苏曦夜借势走到玄关外面,接了一阵电话,然后回来便说:“师傅,是英勋来了,我正要告诉您,苏珊娜下个月就会去新西兰,我想近段时间搬到她那里去住。”
苏曦夜的话如同芒刺般扎进高永夏的眼睛里,有些愤怒,又有些无奈,无法点头,也无法阻止。
这个女徒的决定,他从来不知道该怎么反对,也无法反对,从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一直以来,他看不透她,也不知道她心底最深的秘密,但至少,他知道,她不会离开,他们之间,有种不必言语的默契。
可现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有种要失去她的感觉。如同手中的砂砾从指缝中滑落,他抓不住她。
“也好,永夏最近也很忙,需要清净,你到你母亲那里住,可要好好准备下个月的三国女子围棋赛。”刘青玄还是说着前辈该说的话。
他无法阻止,当师傅的也明白,有些事情,如同水流入海,是阻止不了的。这些年,看这高永夏对苏曦夜无微不至的照顾,就明白得意弟子的用意。可是,这里,芦沅,始终不是这孩子的家。刘青玄明白高永夏的心,他有时候就像孩子般单纯,对于世事变迁,总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与他在棋盘上的老练完全无法想象。
“怎么还没好,你在搞什么呢?”
英勋闯进来,正好打破沉闷的局面,他不是刘青玄一派的,只是简单行了个礼,随意往门边一靠,等着苏曦夜下一步动作。
苏曦夜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也没有上楼拿衣物什么的,只是轻轻言道:“师傅,您今天的话我不会有其他想法,只是您心情不好,抱歉反驳了您,但我真的认为,既然当年您和近藤老师只是一场误会,又何必这么多年都耿耿于怀,实际上,您对秀策流的研究丝毫不逊于近藤老师,近来这几局棋,我都是很认真下的,没有其他意思,如果有让您误会的地方,请您原谅。”
苏曦夜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这一番不偏不倚的话着实让在场的人觉得合情合理,只是,唯有刘青玄,看到了高永夏眼中的失望。
“你用不着道歉吧?”
金英勋开了车门,饶有深意地问:“什么东西都不带,打算出去住多久啊?”
苏曦夜坐定,坚定地看着远方,说:“身外的东西,带不带都没什么,如果带了,只会让永夏老师更难过。”
“他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金英勋发动了汽车,继续问:“幸好今天惠恩不在,要不,不知道怎么闹呢?”
苏曦夜冷笑道:“早晚的事,不过,当局者迷,我才是旁观者。”
英勋撇嘴,表示赞同,说:“你有心理准备就好。“
“我一向随时恭候。”
英勋竖起拇指,笑道:“那请问何时是结束的时候呢?”
“不知道。”苏曦夜抬头,看了看夜色,闭上双眼,说,“至少,那不是我的问题,是惠恩自己的问题,当她找到她自己的价值所在吧!”
“其实,他们很像,不是吗?”
“一直都是。”苏曦夜有些累了,呢喃道。
“所以你是要成全他们吗?”英勋对这个话题似乎很感兴趣。
“你错了…………”曦夜翻了个身,低沉道,“两个相似的人,也许是最不应该在一起的。”
“那你对永夏老师,为何……”
“我说了,英勋,他只是我的老师,前辈,和……”
曦夜最后的话英勋明白,是亲人。
“为了维持这种关系,所以,暂时分开住,是最好的办法。”苏曦夜偏向一边,睁开眼,看了看窗外秋林尽染的风景,惆怅地叹道,然后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说了。
“你不会是……”英勋突然注意到曦夜的惆怅,玩笑道,“怎么说,他也算你的亲人了吧?”
金英勋用了亲人这个词,曦夜直直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很感动。尽管,这个死党不知道曦夜真实的目的,但依然能说出这话,这就足够了。
苏珊娜并不完全清楚女儿真实的想法,在内疚与愧恨中,见到苏曦夜的到来,不禁有些惊喜诧异,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弗兰德此时充当了缓冲,热情招呼英勋进屋。
公寓很小,却已经布置一新,因为这次苏珊娜在韩国还有些事务要处理,所以要多住些时间。风格有些怪异的小房间加临街工作室,堆放的许多东西也已被苏珊娜放到房车里。
小厨房吧台上还放着没吃完的沙拉和三明治,苏曦夜顾不上说话,很自然地坐下开始吃饭。
“对不起,苏珊娜,我们还没吃饭。”
看着女儿这动作,就知道已经没事了,苏珊娜赶紧示意弗兰德:“冰箱里还有意面和番茄酱,再做个海鲜意面吧!”
弗兰德当然乐意效劳,英勋也随意蹭了顿饭。饭后,英勋去和弗兰德研究龙舌兰酒,厨房里,只剩下母女两人。
苏曦夜在临街的小阳台上,倚着栏杆,观察着一盆紫罗兰。苏珊娜慢慢走过去,轻轻道:“我本来想种向日葵,不过地方太小了。”
“我们都没有变,也没有必要改变……”
曦夜突然喃喃自语,对母亲,她没有责怪。而是回复到从前,她们仍然能自然地相处。夜色弥漫着紫氲,在这条充斥着艺术气息的街道上蔓延,浪漫的气息悠然而生。曦夜深深吸了一口气,沉醉道,“很香……”
“昨晚,你去哪里了?”苏珊娜似乎觉得问得太突然,窘迫地解释道,“高永夏昨天来过,我本来————”
“我刚从他那里过来,没事,我去寺院,见一个故人。”
“我有打给他,他说你没事了,我想,等你消了气,会来找我,所以……”苏珊娜解去围裙,其实她很少下厨。
“我去见过他了。”
她们有这个默契,知道那个他是谁,好像现在,她们都知道。苏曦夜低埋着头,漆黑的睫毛顿时染印上了紫罗兰的迷醉,低沉着声音,说:“这个时候说出来,真不是好时候。”转过头,望向母亲的女孩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耸了耸肩,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低喃道,“不过,是天意吧?”
“天意?”
苏珊娜有时候是天真的,想不出女儿为什么这么说。
“当然是天意,是时候,找一些理由,疏远了……”
“疏远……谁?”
艺术家有时候在世事上是很迷糊的,苏曦夜脸上染起泠泠笑意,抬头望向天际,疏淡的银河缓缓流动,繁星点点,如同棋子,满布苍茫。
“苏珊娜,你不觉得你有时候真的很迷糊吗?”
苏曦夜说完,便离开了阳台,上到她的阁楼去了。
晚间,弗兰德听到妻子叨念着什么,才解释给她,连他这个继父都看出来,高永夏对苏曦夜的感情。
苏珊娜一听突然又紧张起来,说道:“我是感觉到不对劲,可,就是没想过这个。”
“嘘……”弗兰德连忙示意,最好别让阁楼上的人听到。
“不是,你说———”苏珊娜突然变得非常小女人,眉头紧锁,突然坐起来,说:“曦夜对他,我是说对高永夏———”
“你这个母亲是真不合格,曦夜对高永夏是什么感情,你应该了解。”
“我就是不了解,所以……”
几句对话,把弗兰德逗笑了,安慰妻子道:“亲爱的,你难道看不出来,曦夜内心的纠结和表里不一,呵呵,少女甜蜜的小烦恼。”
“是吗?”
苏珊娜这时显得有些可爱,这让弗兰德更加爱怜,只能耐心地解释了好半天,才把爱妻安抚下来。
“那我们该怎么办?”
“噢,亲爱的,从我所接受的文化和家庭教育来看,这事情最好让曦夜自己解决,这是最好的办法。”弗兰德秉承西方传统和开明的家庭教育。
“可是曦夜才十三岁。”
“喔,这是事实,可,亲爱的,我认为以她的率真和智慧,可以处理得了。”
“是吗,哦,希望如此。”
阁楼里的少女听完这段对话,突然放心了。
是对母亲的放心,弗兰德不是最优秀的,但却很适合与母亲一起生活,毫无疑问。
至于自己的问题,弗兰德说得对,她觉得没有必要烦恼。因为,那是高永夏的事情。
备战天元战的高永夏知道自己的失态,但,他不想抑制自己内心的真实感情。
“一个棋士应该时刻控制自己的情绪。”
刘青玄有着隐隐的担心,高永夏的内心和外表永远都如同面具,表面深沉早熟的他,内心里却永远潜藏着天真与痴狂。
“对苏曦夜,你要处理好和她的关系。”抬眼看了一下棋盘对面的弟子,刘青玄不禁内心感概,他是让他最不用操心的弟子,可那仅限于棋盘上,在生活上,高永夏,其实是个很有问题的人,有些话,很早就想说,可一直没开口,现在,刘青玄觉得应该说了:“你知道,我一直都反对这孩子与你同住,如果,一个棋士会因为处理不好与弟子的关系,而影响到自己的心境,特别是女弟子—————”
“老师……”
高永夏将提子扔进棋盒子里,打断了师傅的话,说,“您还要下子吗?”刘青玄闭上眼,知道此局是自己输了,但那不是重点。但还是在起身时说完了要说的话:“永夏,有时候,我们可以掌控棋局的发展,可人生,我们并不是什么都可以掌握的,我只希望,作为一个世界一流的棋士,在你的私生活方面,不要烙下任何不堪回首的印记,那将会成为你一生的遗憾。”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