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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轮船(14)
“我们大概三天后到达港口,船长说了既然你需要补充物资,那就大家一起去岸上好了!”
松绿发色的少女托着下巴趴在俞殊床边兴冲冲道,周身都在欢快地冒着小花花,她蹲在床边抬起脸仰视着俞殊,被正看书的人拍了拍头,柔软而轻巧的力道,像是海鸟振翅而过,落下的洁白绒羽轻轻抚过海面。
“为什么不看我,为什么不看我~”
俞殊放下手中阿洛兹友情赞助的书,似笑非笑地看着拖长音调撒娇的涂涂,精致的脸搁在手上,只露出一点修长的指节,她见俞殊低下头觑着自己便又高兴地笑了起来。涂涂的皮肤很白,但与俞殊不同的是她是很健康的白,房间一热就会耐不住透红,浅淡的粉蔓延在颊侧。
她一向很怕热,但又不想离开房间,只好坐在地上贪图些许凉意,也不顾自己新换上的裙子,不过俞殊的房间也不脏,等挑剔的大小姐恢复一点后就指使着涂涂和莫洛菲斯两人打扫了个遍,倒也不会让华丽的裙摆染上灰尘。
“你是不是长高了?”
因为被缠着无法专心看书,俞殊就先放下这件事,先把耐不住寂寞的家伙搞定——她也不是没发过火,但眼前这孩子属实是太会撒娇,被凶了就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过一会又来看看她有没有生气。
虽说俞殊脾气一向不怎么好,恶劣又傲慢,但也不至于对着小孩发泄,如果是阿洛兹或者克劳德斯在这,她就直接骂一顿赶出去就好,但房间里这两个人不一样,他们是真的会挠门让她把他们放进去。
想起早上发生的事情俞殊就忍不住生气,涂涂敏锐察觉到她心情不虞,于是眨着眼询问。
“你怎么又生气了?不然我和他再打扫一次?”
“不需要,你就坐在这里保持安静。”
莫洛菲斯不想和涂涂挤在一起,正坐在桌子前无聊发呆,闻言也警觉抬头,不落下每一个可以嘲笑的点。
“就是说你太吵了!”
他精准翻译,然后握着木桌旁靠着的大剑挡住暗器,还要继续说下去时被俞殊看过来的眼神阻止,他顿了顿,然后愤愤道。
“之前涂涂也这么说我了你怎么不说她!我就知道你,那个词是什么来着……哦哦,偏心!”
莫洛菲斯念叨着,从脑海里新刮出来一个词就迫不及待地用来上来,单手握剑上下动了动,沉重的大剑就在有限的空间里来回颠簸,将地板撞得发出惨叫,抖出来些木屑。
“如果我的地板坏了那你就跪在这里给我修补好。”
俞殊微笑,极为耀眼的、仿佛能叫花朵一齐盛开的笑容让莫洛菲斯背后发冷,他往后缩了缩,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太怂没有威严,于是挺挺胸膛气势汹汹道。
“知道了!”
随后轻手轻脚将重剑又靠了回去,涂涂见状本想说话被俞殊揉了揉头发,她忘记自己要说些什么,又转了回来笑眯眯冲俞殊撒娇。
“还要~”
又凉又软的手对于涂涂而言不亚于高温夏日里的冰镇果汁,而且她很喜欢肌肤相贴时的感觉,暖融融热乎乎,又和那丝凉意毫不冲突,她不喜欢热的东西,但不讨厌被摸头。
“切。”
莫洛菲斯不屑地从喉咙间挤出一声,别别扭扭地抱着胳膊,想要别过头去又忍不住盯着瞧。俞殊似乎没有注意小少年藏不住的好奇和自己没有得到的酸气,很快停了手继续看自己的书,阿洛兹给的这些书籍很符合她的需求,关于药物的描述很详尽。
至于为什么要挑选描述了送给她的所有药物的书,并且做了更为详细的、甚至书上都没有讲出功效的笔记,俞殊对此并不感兴趣。就如她之前所说,她对他们的秘密并不感兴趣,就连上船也只是一种靠近的手段,用来观察他们以便于选取最适合完成任务的方法。
还有就是本身她对于传闻中的“宝藏”很有兴趣而已,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这些人宁愿忍着脾性本能也要聚在一起呢?
花枝般的手指翻过下一页,又是大片的笔记,掺杂着一些奇怪的譬如“这个孩子如果住在菲兰草周围会产生保护自己的本能,如果不小心有什么动物经过轻则陷入昏迷重则缺氧而亡,很可爱吧?”之类的言论。
但关于菲兰草的描述里种植的地方可和这种植物扯不上什么关系,生长环境完全不同,他似乎笃定了她想要看的是这些东西,所以将所有可能的组合都列了出来。俞殊又看了几页,记下了需要的信息,对于这种试探又或是单纯讲解的行为不可置否。
以俞殊目前的状态,看书时间一长依旧会头晕目眩,这还是在她没做什么的情况下。感觉到自己的精力逐渐下降,她轻轻皱眉又很快收敛,掌心稍稍用力,平摊的书立马合拢翅膀,她闭眼揉着眉心,晕眩的感觉总算退下些许。
“咦?你累了吗?”
涂涂本来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袖子上钉着的珠扣,隐隐察觉到俞殊有所动作,于是迅速抬起头来问。她歪着脑袋,柔顺的发丝也朝着一侧偏倒,细细坠在肩头溪流般展开,形成遗忘深绿的、狭小的湖。
“气息很弱,要吃点东西吗?我早上刚打的猎。”
莫洛菲斯也走到床边,他低头嗅了嗅然后问道。
“不需要……你在哪里打猎?”
少年没想到俞殊会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他怔了怔然后咧开嘴。
“整个海洋都是我的猎场!只要下去游一圈想吃什么抓什么!”
语气骄傲又带着点炫耀,并不惹人厌烦,就如同看着家里养的小狗在家长面前展示自己早就掌握的技能,做完后眼睛湿漉漉的盯着人讨赏。
“之前说好了要负责你的食物,你想吃什么只要海里有的我全都能给你抓来!”
有点孩子气的话,朝气蓬勃的仿佛做什么事都不会难倒他,莫洛菲斯拍拍胸脯保证,身后好像有尾巴在摇啊摇,期待着俞殊给他一个具体的答案好让他现在去下海游一圈带着猎物回来。
“……去给我端杯水吧。”
俞殊看着失落下来的莫洛菲斯,最后还是补充。
“顺便再拿些点心,至于点心是什么随你的便,最好别是什么很难吃的东西,如果是的话我会让涂涂一点一点全部喂给你。”
说是点心,这船上也不太会有正经的小蛋糕之类的东西,他们没一个人有习惯吃这些东西,说到底还是给了他的“猎物”发挥空间了的。
莫洛菲斯闻言眼睛又亮了起来,他点点头就转身冲了出去,走前还不忘带上自己的武器,可谓是一个合格的“海盗”了。
“我也要我也要!”
涂涂不甘示弱,她也眨着与发同色的眼软绵绵拖长了声调说话,她发现俞殊在她这么说话时会比其他模样下更容易妥协,无奈的情绪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很会抓住时机的女孩眨巴着眼,于是声音愈发绵软,像是砂糖在做成棉花糖之前就已经融化成了糖稀,丝丝缕缕缠绕在名叫“俞殊”的木棍上。
“我出去走一会,你去拿手炉。”
俞殊做出了决定,涂涂兴高采烈地“蹭”的一下起了身,她从桌上拿起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收藏的漂亮物件——忽然想起来俞殊可以用到于是从自己积了灰的宝藏库里翻出来的,她从房间里离开准备往里面弄些碳来。
见两个人都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她动作轻缓地下了床,最后将书摆在收拾规整的书立边上,她穿的是自己带来的衣服内衬,衬裙柔软而洁白,也还好她畏寒,所以之前那衣服层层叠叠好几件,还够换着穿。
“我回来了!”
莫洛菲斯速度很快,几乎是在俞殊穿好所有外出的衣物时就已经开门闯了进来,他用手肘顶开没有关结实的门,稳稳当当将餐盘放在俞殊面前。
“下次记得敲门。”
俞殊已经习惯了他们的莽撞,见他歪头应道忽然说着。
“低头。”
“?”
莫洛菲斯不明所以地低下头,然后就嗅到一阵靡丽却浅淡的香气,雾般浅浅绕在清晨的小径,路旁则是舒展身骨的玫瑰,但仔细望去就发现这是座藏于深处的花园,只有没被雾遮挡的这一点能看到。
然后就是柔软手掌触碰到头顶的轻柔,先是头发被压下,刺刺的痒,然后是更近距离的触感,像是他每天天不亮时就去抓鱼,然后探出头时飞溅的水珠迎着朝阳亲吻到他的表皮,凉丝丝的、没什么存在感的,然后那股痒就顺着发顶一路向下,让他浑身不自在。
“这是奖励。”
当然对于俞殊而言这是不是奖励并不重要,她只是看见之前莫洛菲斯很好奇所以随便找了个由头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而已。如果不喜欢更好,至少之后会少很多事,当然不喜欢就称不上是奖励了,但这不关俞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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