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朋友是盲人律师

　　前台带着人上来的时候，席琳眼前已经开始发黑了，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胡言乱语，只知道面前的鲜红的床单几乎和梦里一模一样。

　　一个老头医生带着灯帮她缝合伤口时，席琳紧紧的抓着什么，她眼前像是有无数马赛克起起伏伏，显现又消失。

　　这种时候席琳又要感谢失血过多带来的失温和麻木，这让她即使不打麻醉也感受不到什么疼痛。

　　优雅的黑人前台似乎又说了些什么，但是席琳只能听到耳边的嗡鸣声，她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等五感逐渐恢复时，房间里只剩下席琳和黑衣人两个人。

　　被血污染的床上用品也已经全部换新，房间里找不到任何鲜血或者打斗的痕迹。

　　“结束了？”
　　席琳想要坐起身，但腰部肌肉发力带来钻心的疼痛感，让她又躺了回去。

　　男人站在离她不远的位置，仅仅一步之遥。

　　他的声音像是泡了三天朗姆酒那样沙哑，“不，没有结束，一切都没结束。”
　　“这样啊——不过我的生命是差点结束了。”席琳有气无力的说着，“我怎么样？”
　　“没伤到要害，你运气不错。”
　　“……知道运气守恒定律吗？”

　　席琳翻了个身，小心翼翼的避开伤口的位置。她眯起眼睛，看向男人的位置。
　　“就是说，人在遇到一件倒霉的事情后，紧接着就会遇到一件幸运的事情，相反，遇到幸运的事情后就会遇到倒霉的事情，周而复始。”

　　“找到一个好律师，幸运。”
　　“被绑架，不幸。”
　　“被救了，幸运。”
　　“手机不见了，不幸。”
　　“吊桥效应，幸运。”
　　“被人追杀，不幸。”
　　“没伤到要害，幸运。”

　　席琳一件一件的细数着，数了一两件后伸出手指计算着自己的幸运与不幸，有些荒诞。

　　说着说着，席琳感觉眼眶有些酸涩。

　　怎么所有倒霉的事情都找上我了？她有些闷闷不乐的揉了揉脸颊，苦中作乐一两次可以给自己安慰和鼓励，但是次次的苦中作乐只能说明自己过得可笑又可悲。

　　眼皮一眨，泪水从眼角滑落。

　　席琳赶紧抬手去擦，不料眼泪越擦越多。

　　人类就是这样，如果把情绪挡在理智的闸机内，随着时间推移，就会像看不见的湖泊那样，如镜子般平静的湖面下暗潮汹涌。当有一天镜子出现裂缝后，这条裂缝会越来越大，直到湖泊掀起惊涛骇浪，一发不可收拾。

　　擦眼泪的手被握住，席琳抬头看去，男人手上有几个红红的指甲印，他用了点力气让席琳没办法抽手。

　　“不对。”
　　“什么？”

　　席琳没明白他的意思，泪眼婆娑的呆呆望着他。

　　男人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按在了已经缝合好的伤口上。

　　隔着衣服，席琳能感受到男人的手指绕着伤口打圈，灵活的来回摩挲，这动作很暧昧，空气都好像粘稠起来。
　　“你说的不对。”

　　话落音，他猛地按下伤口，疼痛让席琳弓起腰，无声的喘息着。男人点到为止的松开，但是握着她手腕的手没有松开。

　　疼痛敲击着他的思维与理智，泪水打湿床单，恐惧让席琳不由自主的颤抖。

　　在失去意识前一秒，她听见了男人的声音。
　　“是你的不幸。”

　　……

　　马特你有了私心。

　　他知道少女被绑架，过去营救时下手不知道为什么重了些。

　　不知道吗？

　　马特只知道自己很愤怒，本来只在视野中燃烧的红色，仿佛顺着血管流入思维。

　　在又一拳把人打晕后，他听到了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是一部手机。

　　捡起来时，挂在手机壳上的配件清脆的响了一声，马特捏了一下，是一个苹果的形状。

　　伊甸园里的苹果吗？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好人，真正的好人不会像他这样解决问题，最起码不会用暴力，对马特来说，武力解决问题反而最简单。

　　席琳还是脆弱的，好像比以前更虚弱了，因为被关太久而微凉的体温，坐起身时还能听发出响声的扭曲关节。

　　应该直接走的，而不是陪着她走一段路。

　　是真的下定决心要走的时候又被阻止了。

　　挤在一起的时候，马特能感受到她的身躯，她的手，她的指尖，能听到她的心跳，她体内血液循环的声音，还有她的呼吸。

　　绵长，纠缠，轻盈的像一片羽毛，扫过他的五脏六腑，让人有些莫名的心痒。

　　重叠而交错，紧实而压抑。

　　他本该注意周围的，但是思维偏偏不听他的话。

　　因为有杂音。
　　咚咚咚，咚咚咚，有力厚重的心跳声。

　　是谁的？

　　那些人一路逃到大陆酒店，马特知道是菲斯克的人在追杀他们，他不相信地狱厨房有一个没被菲斯克浸透的地方。

　　所以他一直保持警惕。

　　或许是因为在她身边太过放松，又或许是因为自己太累，有太多太多原因——但当他闻到鲜血的味道，听到利器的声音，感受到席琳的痛苦时，马特知道自己错了。

　　这是一个无辜的，心善的女孩。

　　因为自己的原因受了伤。

　　他知道的，他明明知道，继续放纵自己沉沦会有什么下场，可是人，总是会有侥幸心理的。

　　马特抱起席琳的那一刻，他很惊讶，怀里的女人很轻，感觉随时会被风吹走。

　　血是温热的，属于席琳的血温暖了他的手。

　　马特，马特，看看你做了什么。

　　他安静的等待，愿意给自己一晚的时间清醒，然后他听见席琳隐晦的说自己心动了。

　　不不不，这不应该。那只是出于心理学的吊桥效应或者什么别的原因——

　　她太年轻太不谙世事了，这不应该。

　　所以马特想让她恐惧。

　　紧握住席琳纤细手腕的那一刻，马特竟有种折断它的冲动，他控制着自己的力气，按在刚刚缝合好的伤口上，让席琳感到疼痛，又不至于让伤口裂开。

　　人的身体是不会撒谎的，所以马特知道他做到了，席琳甚至害怕的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也知道席琳哭了。
　　为什么哭了？因为今天绑架她的那群人？因为被他捡走的手机？因为受伤？还是因为遇见他的不幸？

　　万千思绪在脑海中如同书页般翻过。

　　马特突然之间不想探究了，他的手指碰到了席琳的脸颊，泪水湿润了她的手指。

　　马特开始好奇。

　　胸膛起伏，喉结滚动。

　　——她的眼泪也是咸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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