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刀赴春天

　　空气中传来了一声轻笑。
　　“咳......看不出来，大家放假也挺爱学习的哈。”
　　许樵捂着脸埋下了头。

　　“你是不是傻，都说了中午提前放假你还在这里等着。”
　　周野吐槽了一句，而目光向旁边飘了一下，“那啥，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要不要一起？”
　　周野也挺尴尬，眼见着面前的人肩膀笑得一耸一耸，也有些绷不住。

　　“不是，你笑个p啊。要不是为了给你拿这破袈裟，我早走了。”
　　说着，她伸手推了推笑得花枝乱颤的人，“快点，我东西还放在校门口呢，再不走就没了！”

　　教室里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傻了，一个个低着头不说话。
　　许樵擦了一下眼角的泪花，嗯了一声。

　　周野也挺纳闷的，本来中午回寝室收拾行李看着一个个人走还挺伤感的，结果一转头就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回去的路。
　　刚开始她还梗着脖子不信邪，想着去外面打车。结果那破小区根本就定不到位不说，甚至拦了几个司机都说不知道具体位置没法送。
　　无奈之下她只好又折了回来，要不是路过的时候看到教学楼还有人下来，她估计就要原原本本地把行李拎回去了。
　　周野虽然还没做好一个人生活的准备，但更不想临阵打退堂鼓。

　　两人收拾好东西很快就出去了。
　　走的时候许樵往教室里看了一眼。
　　“看什么呢？”周野问。
　　“没，这周我值日，走之前看看黑板有没有擦。”许樵说。
　　周野哦了一声，两人转身下楼了。

　　楼下人影稀疏，日光把水泥路打得金黄。
　　两人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刚一下楼，许樵隔着老远就看到学校门口放着的两个行李箱，“......你这是？”
　　“搬家。”周野解释了一下。
　　“地铁站附近？”许樵看了周野一眼。
　　“也不是，离那边有点距离。”周野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上次还没通关的小游戏。叹了一口气，随意道。

　　现在放学已经有些时间了，整条路除了她们两个和门口站岗的老大爷竟然空无一人。周野好久没有这个点在学校里无所事事了，看着周围竟然还觉得有些萧索。
　　可能是平时太热闹了。

　　“你们学霸还玩这个？”许樵看了一眼周野的手机界面。
　　“什么我们学霸，说的好像你不是一样。”
　　周野看着手机页面，控制着上面戴绿帽的松鼠弹出去一个黄色彩球。彩球在页面上弹了两下，最后哗啦啦一片颜色各异的彩球就落了下来。
　　“这游戏虽然弱智了一点，但是随时可以暂停，看到这积分榜上的排名没，第二就是我。”
　　许樵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正说着，两人到了校门口。
　　许樵本来准备搭把手的，还没碰到箱子，箱子就转着轱辘闪开了。
　　“我自己提就行了，你细胳膊细腿的怕把你压矮了。”
　　“有没有说过你很欠揍？”
　　周野看了她一眼，“有，排队去吧。”
　　两人对视了两秒，最后都有些绷不住，齐刷刷笑了。

　　“你是不是有病。”许樵说。
　　“你能被我堵着才是有病好吧。”周野啧了一声，“别的学生都是避办公室不及，你倒好，一上午还不够，放学了还留在教室当观赏物。”
　　许樵看了她一眼，“是啊，我是观赏物，客官你看都看了，给点赏钱吧。”
　　“你要不要脸。”周野失笑，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一本书来，“哦，这个给你。”

　　“......这是？”
　　“无机化学的练习题，一班和实验班的都发过了，刚刚在班上忘记给你了。”周野解释了两句，话音突然一顿，“之前一直没给你，估计也是觉得......”
　　……平行班的没必要吧。
　　后面的话周野没说出来。

　　“我知道。”许樵点头，面色如常，“现在给了就行。”
　　周野看着她，不自禁地啧了一声。

　　“诶，马上四点了，你要不要等一下你那小跟班一起走？”
　　小跟班？
　　许樵反应了两秒才知道她说的是谁。
　　“不用了，直接走吧。念念不知道我们今天提前放假，估计一下课就直接走了。”许樵摇头，站在路边等着拦车。

　　“真就让她这么骑过去啊。”周野还是不放心，毕竟徐念念那么小一个，“诶，反正我们打车也不缺她这么一个，别到时候真出什么事——”
　　“咳——”
　　“你别笑，说正经的呢。”周野拧眉头。
　　“她不骑车，放心好了。”
　　不骑车？
　　什么意思？
　　周野看着她，小声“擦”了一声，“那你们早上——不是，玩我呢？”

　　许樵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平时上下课都是踩轮滑的，学校后面有个修车行，那个车链条有点问题，早上拿过去修一下。”
　　许樵解释了两句，说着又补充了一句，“早上那一块不好打车，本来是准备叫你一起的。”

　　周野一时间竟然有些哑口无言，现在想着自己在学校外面那颗大树嗷嗷吐就觉得自己是个大傻逼，最后只能干巴巴地吐槽了一句，“叫我一起坐你那掉链子的破车啊？”
　　“这不也没掉链子嘛。”

　　许樵咳了一声，正说着，一辆出租停了下来。
　　两人一起把行李抬上了出租车，坐到了后座。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
　　“你们到哪？”
　　周野现在心正烦着呢，许樵应了师傅一声。
　　“铁板烧烤店。”

　　周野本来以为她会定在地铁口或者当时那个小破诊所，结果没想到居然是家烧烤店。
　　那破地方还有烧烤店？
　　周野心里充满了疑惑。
　　许樵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放心好了，卖不了你。”

　　周野切了一声，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建筑。刚想说些什么，转头发现旁边的人靠在车座另一头睡着了，两人中间隔着一整个楚河汉界。

　　周围安静无比，只有出租车转弯的滴答滴答声。
　　周野看了眼她靠在一边半扬起的脖颈，微微移开了眼。

　　这条路果然比早上的那条更加宽敞，周边的店铺和行人看着也要多了一些。周野顺着街道，居然还看到了一些他们学校的学生，刚刚从路边的小店出来。
　　但不管怎么样，这一切总算让她稍微地找到了那么一点熟悉感。
　　周野睡不着，脑袋枕在手臂上靠在车窗另一边，目光呆滞看着路边被点点压起的尘土。
　　......
　　这下是真的走了。

　　最后车停在了一个路口的入口，周野顺着街边的电线柱子往上看，果然看见一个高高挂起的‘铁板烧烤’广告牌。
　　司机刚准备叫人，就被周野嘘住了声。

　　她默默给钱下了车，刚取完行李，后座车门开了，周野看了眼刚刚从车上下来的人，“这是没睡着？”
　　“这是怕你把我丢了。”
　　许樵拍了拍身上刚刚不小心被路过车辆扬起的泥土，抬头看了眼周围，“......剩下的你应该找得到了吧。这条小吃街下去右边的第二个街口直走就可以到——”
　　“我知道。”周野呼了口气，“上次给你打电话那家。”
　　“来逛过？”许樵挑眉看了她一眼。
　　周野看了她一眼，笑了声，“我可是学神好吧，这破地方能有一家小吃街就不错了，能有多难找。”
　　许樵嘴角微扬，“嗯，厉害。”
　　周围沉默了两秒。

　　“确定不让我帮你提？”许樵看了眼面前的两大个箱子。
　　“不用了，那家超市就在我家楼底下，我顺道下去就到了。”
　　许樵嗯了一声，“那我——”
　　“ 诶对了，你知道这边哪里有卖被子的吗？”周野问。
　　她可真是无语了，昨天在那个老板娘买了一套被子，结果睡了一夜划皮肤不说，有的地方甚至还有些掉色。
　　但就这破地方，估计换哪家店都是差不多的结果。

　　许樵闻言愣了一秒，问：“你是说被芯还是被套？”
　　“被芯和被套还有的分？”周野啊了一声。
　　“是啊。”许樵叹了口气，“这边小商店卖的都不太行，南街那边有家专门弹棉絮的，你要是急的话，可以去那家看看。但是那家只有棉花被，羊绒蚕丝可能还是要去商场——”

　　周野被许樵说的一愣一愣的，一长串最后提炼出了一个关键词，弱弱地问了一句，“南街在哪啊？”
　　许樵看到她这样子，忍不住笑了声，“你一个人住？”
　　啧，
　　笑个屁。

　　周野觑了她一眼，“对啊，我们学霸都一个人住，你有意见。”
　　“没有。”许樵说着，看了眼时间“我下午有事要去趟店里，晚点过来找你。”
　　“行。”周野点头。

　　铁门哐的一声被人打开。
　　周野喘了口气，又去楼道口提第二个箱子。

　　我擦？
　　还挺重？！
　　周野说着，把最后一个箱子甩到了小院子里。

　　院子上午到的几个纸箱子还摆在那儿。
　　周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刚准备喝点水，却发现自己昨天在外面转了一圈，根本就没买水这个东西，最后干脆又出了一趟门，提溜了两大瓶矿泉水回来。
　　趁着还有余力，她连上了出租屋的Wifi，右上角扇形信号亮起的一瞬间，周野就彻底不想动了，躺在床上装死。

　　要说这人还真是奇妙，昨天她躺着这床觉得哪哪都不得劲，今天拎完东西往上一扑，整个人瞬间就升华了——就是这个被子确实不得劲，划人脸。
　　外面偶尔传来一两声路过小孩的嬉闹声，周野闭上眼，好像在耐心适应这个不太熟悉的环境。

　　刚躺上没多久，她突然发现下午宁珂居然还发过来好几条消息。
　　- 爸爸你在吗？
　　- 我时间改了，明天上午十点到
　　- 你要是没空直接发个定位给我就行，我到时候自己搭个车过来。

　　周野笑了一声，随手共享了一个位置。
　　- 位置是要发的，人也是要接滴

　　对面秒回，
　　- 卧槽？！
　　- 你这个点居然没上课？？？
　　周野啧了一声，在床上翻滚了两周半，一字一句——
　　- 羡慕吧
　　- 爸爸今天提前半天放假。
　　宁珂：......

　　周野等了几秒钟见到对面没回消息，还以为是上课被抓住了，下一秒一条消息就发了过来。
　　- 你们班现在还有空位吗，我立马叫我妈把我转过来。

　　周野看着她又回复了还觉得有些奇怪，刚准备问这人上哪里鬼混去了，下一秒一长串消息突然冒了出来。

　　- 卧槽，忘正事了。
　　- 你上次那道数学大题怎么做的，班上他妈的只有我一个人对了。
　　- 卧槽卧槽我好慌，不会待会叫我上去讲吧
　　- 快快快救大命！
　　紧接着几张照片传了过来，看这字迹周野就知道是从旁边谁那里拿的。

　　最后一张照片其拍摄角度可谓是十分刁钻。
　　照片上一个戴眼镜的老头侧身而立，手里拿着一张卷子像是在指点江山。不知道是不是美颜过了，整个画面呈现一种诡异的桃红色质感，而老头手里的卷子也被着重圈了出来，旁边重重地标了“质子”两个大字。

　　啧，
　　宁珂这审美还真是......
　　周野无语，看了眼昨晚放在客厅茶几上的几张草稿纸，从校服裤子里掏出了笔。
　　- 等我90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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