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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最后,岑内琇又从新奴仆中,挑了个看起来机灵的。
让他盯着些刀疤脸,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来报。
被当家夫人赋予重任的小厮领命,跟着沈宝珍一行人,来到芳菲院。
“小姐院里要添人?”知春纳闷,不是去帮夫人挑前院粗使丫鬟、小厮的吗?
“嗯,添四个。”沈宝珍揉了揉额角。
谁能想到,沉默寡言的张武,一路上心声没完没了,不是夸沈家院子大,就是谴责太过奢靡,还想着折现送到营中让全军上下吃顿肉。
好在另外几个安静得多,不然她脑子都要炸了。
“小姐,大丫来了。”沉夏脆声。
新来的大丫,和另一个大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叫大丫,怎么区分?”知春看向两小丫鬟。
“换个名字?”沈宝珍喃喃。
明明很小声,却被洒扫的大丫听见了,喜上眉梢,咚的一声跪谢,另一个紧随其后。“谢小姐赐名。”
知春等人的脸色却不太好看,因为她们都没被小姐赐名。
这还是小姐第一次给下人赐名。
沈宝珍有些犯难,目光落在她们身后冒出的一节竹枝,想到岁寒三友,顿时有了主意。
“惜竹,宛梅。”
“求小姐赐名!”机灵的小厮主动开口,还扯了扯张武的裤腿。
张武往外走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这人什么毛病?自己想换名字就换呗,带上我做什么?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张武是也!】
【这可是我娘花了两颗鸡蛋,找算命先生取的,没想到还真入了行伍,摸爬滚打练就一身武艺。】
“青松。”
“谢小姐赐名!”两丫鬟一小厮美滋滋,显得刚来的崔芙和张武格格不入。
“你们俩可有名字?”不用她取了吧?
崔芙欠身:“小姐,奴婢名芙蕖。”
张武拱手:“老…小的,叫莫声。”
沈宝珍:???也行。
芳菲院添了新人,不管是丫鬟还是随从,都感受到了无形的竞争,抢着表现不说,一个个还劲劲的。
在沈宝珍看得到的地方,一片祥和,离了她,就有纷争。
她们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作为话题中心,沈宝珍被吵得只有一个念头:都是闲的。
于是,徐力等一干随从,以及张武青松两人,被安排出门去寻犯了事被赶走的掌柜们。
让他们连本带利归还,耍手段牟取的不义之财,只是挽回了沈家的损失。
那被他们蒙骗坑害的客人,就不应该得到补偿吗?
先说,裕民典当行。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没人会将家中物件拿出来典当,更别说很多人典当的是冬衣,原本咬咬牙熬过一道坎,就能重拾旧物,可因为掌柜起了贪念,变成死当,彻底失去。
再论,丰稷杂粮铺。
五谷杂粮,果腹之物,缺斤少两,实属不该。
沈宝珍看过账册,大部分客人都是平头百姓,一次买的量只够吃十天半月,但他们往往会隔上一月之久再来回购。
对于这个疑问,她问过铺里的伙计。
只够吃半个月的粮食,为什么能吃上一个月?是因为家中有余粮?
伙计说,并非有余粮,是因为,他们在勒紧裤腰带省着吃。
沈宝珍当时愣了许久。
她想,如果没有缺斤少两,或许有那么一两顿,他们是可以吃饱的。
她还想,如果同样的粮食,少收些铜板,会不会让他们日子好过些。
爹爹的回答是,不能,因为粮价不得随意变动。
所以,最终的决定是,丰稷杂粮铺,同样的价格,可以买到足量冒尖的粮食。
除此之外,便是迟到的赔偿了。
之所以这般行事,归根到底,还是怕这笔烂账最终会算到沈家,也就是她们一家三口头上。
强取巧图,难免幽冥之谴;枉取人财,终填孽债。
民怨,只待一个导火索,便会彻底引爆。
她,不敢赌。
*
广陵城中,客栈。
“你在金陵都是裕民典当行的掌柜,怎么到了广陵,连做管事都没人要?”拖家带口来到此地,处处碰壁,生活条件急转直下,妇人烦躁不安。
“我上哪知道去?我一说之前是裕民典当行的掌柜,他们就问我为什么不做了?是不是犯了什么事?我能怎么说?”昔日的王掌柜,此刻情绪有些失控。
“你就不会随便找个理由应付过去?就说来这边谋生,很难?”
“很难。他们说会派人去金陵打听,还让我谨言慎行,别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王掌柜垂着头,眼神空洞。
这番话是以前他经常对那些歇斯里底的客人说的,现在报应到自己身上了。
“广陵离金陵是近,但也不可能说去就会去。况且沈家只是在金陵有些名气,不可能连广陵的典当行都要看他的脸色,你到底在怕什么?再找不到差事,我们一家子就要被赶出客栈了!”
“闭嘴,别说了!要不是为了你们,我何至于冒险?”
“为了我们?说得冠冕堂皇,你冒险得来的银子,都被你拿去喝花酒了,赔给沈家的银子,还是卖掉全家人住的屋子换来的!”妇人冷笑。
王掌柜哑口无言,抱着头一言不发。
他何尝不后悔,但,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来了广陵才知道,沈家的典当行,根本就不止金陵一家。
在金陵,沈家除了明面上的四海酒楼、岑记布行,就没有其它铺子了。
可暗地里,还有裕民典当行、丰稷杂粮铺、数酒坊……
他以为,就这些。
现在才知道,何止这些。
若是别处,也如金陵、广陵,他还能跑去哪?
无处可去,无路可走了。
就在王掌柜一家要被扫地出门的当天,了解前因后果的张武,领着青松,策马来到此处。
不得不说,进了沈家,真是舒坦。
有吃有喝,还不用发愁没银子花。
明明此前未曾谋面,他长得吓人,风评也差,可小姐每每见到他,都不会露出嫌恶之情,还能让他感受到敬佩之意,最重要的是,信任。
可以直接派他出远门,揣上数百两银票的那种信任。
当然,唯一让他不爽的是,青松这个毛都没长齐,还不会骑马,勉强会驾马车的小厮,得到的“信任”一样重。
小姐还是太年轻了,不知人心险恶。
万一这小子揣着银子跑了,她许是得哭鼻子。
罢了,这一路,他定会将人看牢,绝不会让他有机会遁走。
同样的,青松对他也有设防。
两人互相防备,相处还算和谐,也没遇到拦路抢劫的匪徒。
“掌柜行行好,再容我们一日,明日,明日定能交付房钱,绝不拖欠!”
“已经拖欠三日,你们再不走,卷铺盖走的就是我了。”掌柜朝伙计打了个手势,连人带行李送到了大街上。
人来人往,一家老的老小的小,成了焦点。
“都怪你,非要来广陵,早知道,还不如留在金陵!”
“留在那风吹日晒、丢人现眼?”
“要不是你胡作非为,我们一家至少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现在好了,只能露宿街头了。”
“闭嘴!”
“你除了叫我闭嘴,还会说什么?”
“……”
张武和青松出现时。
王掌柜落魄的样子,格外引人注目。
要不是他的妻儿老小健全,差点对不上号了。
“原,金陵裕民典当行掌柜,王来富?”
仰头看到高头大马上的刀疤脸,王来富下意识拔腿跑。
“一家老小不要了?”马车驾位坐着的青松,嗤笑道。
“我、我……”
“一人做事一人当,连累她们吃苦不说,还想抛家弃子?这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是、是我,我是王来富,原金陵裕民典当行掌柜,不知二位好汉,有何贵干?”王来富身子僵直,故作镇定。
“讨债。”张武沉声道。
王来富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妇人壮着胆子挡在他身前,颤着音道:“我夫君可是哪里得罪了二位,还请莫要伤他性命,有什么话好好说。”
“娶妻娶贤,你还真是走了狗屎运!明明是背主的叛徒,不仅没被赶尽杀绝,还能被复用,啧。”张武颇有感慨。
“复、复用?东家派你们来寻我?”王来富由悲转喜,就着妇人的搀扶站了起来。
“是也不是,小姐仁善,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若是做得好,兴许能被沈家复用。”青松接话。
“小姐要我做什么?我什么都能做!”王来富拍着胸膛表忠心。
“边走边说,时间不等人。”张武轻扬马鞭。
“上马车,回金陵,劳烦王掌柜与我一道坐外面了。”青松皮笑肉不笑道。
“应该的,应该的。”
返程路上,张武打马在前优哉游哉,青松嗓子都要冒烟了。
明令王来富,挨家挨户赔礼道歉,坦言是为了一己私利,奉东家之意求原谅……
施恩其家眷,表露屋舍已被赎回暂予居住,今后如何,便要看王来富的表现……
随从们,时间紧,任务重。
丫鬟这边,同样脚不沾地。
知春、沉夏、抚秋、流冬,是岑内琇为沈宝珍精心挑选的丫鬟,她们几乎一块长大。
沈宝珍待她们是不同的,相较贴身丫鬟,更多时候视作玩伴。
每每出门都会带上,不用日日拘在家中,让她们可以跟着到处溜达。
那梦之后,沈宝珍一直在想,要如何安置她们。
先前总是想不明白,惜竹、宛梅、崔芙来了后,突然就有招了。
如果说,原先,沈宝珍是在放养四人,那现在开始,便是有目的地培养了。
身有一技之长,胜过万贯家财。
沈宝珍冥冥中有种预感,沈家的财,守不住。
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同爹爹娘亲共进退的。
但其他人,应该有别的选择。
既如此,让知春等人拥有谋生手段,就很有必要了。
万一,日后真是那个下场。
早早把她们放走,即便又沦落到为奴为婢,有点本事,也能觅得好点的主家。
所以,识字又兼管芳菲院账的知春,现下,几乎常驻裕民典当行,因为,此处做账的本事尚可。
而沉夏,有点花拳绣腿的底子,由徐力和张武教习,目标是一个打俩。
至于抚秋,她喜刺绣女红,“皇商”谢氏的源兴绸缎庄,是个进修的好地方。
最后是流冬,本就懂些药理,当然是拜惠民医馆秦大夫为师了。
起初秦大夫是拒绝的,因为他的原则是不收女徒弟。
架不住沈宝珍表示,不收女徒弟,就把防疫汤药费断了。
秦大夫当场改口,凡事总有例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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