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师尊又在怀里睡
从墨生无可恋地躺在启褚卿掌心,那样子像极了被霜打过的茄子。升卿则端着胜利者的姿态,大摇大摆地想要爬回到主人耳朵上,却是刚行至一半便被扯了下来。
启褚卿手指轻弹,将小银蛇变成一块白色绢帕,不慌不忙地擦拭起从墨笔杆面上的口水。
“这是……”
从墨的笔毫之间裹挟几点闪烁着亮光的金色碎片,启褚卿伸手去拿,那碎片在被指尖夹出的瞬间顷刻消散殆尽。
脑海中随之浮现出些许画面,虽是极快掠过看得并不真切,却也让启褚卿确定了碎片的来历。
“这是我的记忆碎片。”
从墨藏匿在天墟镜中,想必这碎片便是从里面带出来的。
启褚卿先前就怀疑自己的记忆被什么东西篡改过,如今看来是天墟镜用虚构的记忆将他原本的记忆替换出来,封存在了镜中。
手指轻触摸镜面泛出阵阵涟漪,水波扩散逐渐激荡,最终形成龙卷。强大的吸力袭来,让启褚卿本就残缺的神识猛然一松,竟脱离出□□被卷了进去。
失去神识的□□就只是空壳,意识抽离便立马软趴趴地向后倒去,却出乎意料的没有摔到地上,而是直直落入一个怀抱。
程兼旬低头看着怀中逐渐失去温度的启褚卿,脸色不是很好看。握了握他蜷缩着的指节,而后慢慢向上探,在启褚卿手腕处一把抓下已经变回蛇形的升卿。
升卿拼命挣扎,冲着程兼旬直吐信子。颇有‘再敢招惹老子,老子就和你同归于尽’的架势。程兼旬不为所动,伸手将这蛇抻得老长,面色平静如水像是在摆弄一件再寻常不过的玩具。见他气焰依旧不减,又拽着蛇尾开甩,蛇头磕在地上发出吭吭响动。
经历过这一系列的摧残,升卿最终不得已向恶势力低头,在程兼旬的示意下变化成床榻。
程兼旬小心翼翼地将启褚卿的肉身安置在床榻上,而后设置好结界,又替他将从墨收放至灵海,做完这一切自己也跟着进入了天墟镜。
待耳边呼啸的风声停止,程兼旬睁开眼,周围是一片熟悉的竹林。
这里是师尊的记忆,自己陪他入镜追溯过去,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师尊。
“喂。”一个稚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你踩到我的陷阱了。”
程兼旬这才发现自己脚下有条白色棉线,一头系在支着竹筐的半截竹子上,另一头则隐没入一个落叶堆积而成的小山中。
小山随即开始骚动,从里面钻出一个白白的小团子,五六岁孩童的样子。窜至程兼旬身边,堪堪到他的大腿。
“这位……美人”小团子看清程兼旬的脸明显傻了一瞬,而后整理起仪态,连忙拂掉头上的叶子和身上的灰尘。“我见你面生,可是新来的外门弟子?”
这眉眼,饶使变化了年龄,程兼旬还是可以一眼便认出来。
他用灵力去探,确定面前这个男孩儿就是启褚卿被拉进来的神识。许是师尊神识不稳又被天墟镜影响,所以才会像而今这般失了其他记忆,也认不得自己了。
程兼旬道:“回小仙君的话,在下的确是新来负责洒扫的弟子。”
“莫要叫我小仙君,叫我阿宴就好。”启褚卿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小犬牙。不似成年后的勾唇一笑,是那种眉眼都弯弯,非常灿烂的笑容。“我最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叫我阿宴了。”
程兼旬愣在了他这个笑里面,盯着看了好久。
这个时候的师尊,好像有些不一样。
“美人儿?美人儿?”
一只小手向下扯了扯程兼旬的袖子,启褚卿趁机牵住他的手,一张小脸儿美滋滋的。
程兼旬回过神来,下意识叫了一声。
“阿宴……”
“哎!”小启褚卿开开心心地应了声。“那我叫你什么呢?也不能总叫你美人儿吧?”
“遂安,这是我的字。”程兼旬蹲下身与他平视,盯着小启褚卿白白嫩嫩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肉脸,终究还是没忍住在上面轻轻捏了一下。
“好的阿遂。”
在小启褚卿而今小孩子的认知里,叫的越亲近两个人关系便越好。他太喜欢这个美人儿了,所以一定要用最亲近的称呼。
程兼旬笑着看他,算是默认了这个叫法,而后注意力转移到他方才所谓的陷阱上。
是一个比较简陋的诱捕装置,那半截竹子支撑着竹篮,下面放了一些谷物粮食。只要小启褚卿拽动手中的棉线,竹篮便会下落,起到抓捕的作用。
程兼旬:“你这是在……?”
“抓鸟啊,很好玩的。”
师尊也会做抓鸟这种事吗?
程兼旬发现,从前的启褚卿同而今当真出入很大。自己印象中的师尊从来都是清冷疏离、尊规重道的。不知是被什么东西改变了,还是师尊自始至终便就是个爱玩洒脱的性子,只是如今因为某些原因不得已将这样的自己给藏起来了。
程兼旬道:“我同你一起抓。”
“好!”
两人忙活一下午抓了满满一笼子的鸟,到最后却一只都没有留下。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他更喜欢捕捉的过程,困着它们也无用,既然如此不如全都放了。
“申时了,父亲怕是马上就要回来,我要赶紧回去练剑了。”小启褚卿同程兼旬道别。“不知明日我到这里来还能再见到你吗?”
“自然是可以的。”程兼旬笑笑。“我就在这儿。”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启褚卿这才放心离开了。第二日小团子早早就过来寻程兼旬,虽依旧是兴致勃勃,眼里却带着昨日没有的疲惫。
程兼旬看着他坐在自己身边直打瞌睡,轻声询问道。“没休息好吗?”
“别提了。”启褚卿耷拉下小脸,有气无力道。“偷跑出来玩的事情被父亲发现了,被罚抄了一夜的书。”
“你父亲…对你一直都如此严厉吗?”
“自我记事起便是这样。”启褚卿言语中有遮掩不住的低落。“对于我,父亲向来只有督促修炼和严厉责备,从未有过关怀和寻常交谈。有时候我甚至怀疑,父亲只把我当做是继承他主神之位的工具,所以不会去倾注感情。”
程兼旬也不知该做何安慰,于是轻拍了拍他的头。方才便困倦非常的小脑袋顺势枕在程兼旬腿上,像一只安静乖巧的小猫。
身下的地面很硌所以启褚卿并没有睡着,但因为想在程兼旬身上多赖一会儿所以他放匀呼吸,开始装睡。
有人扶着肩将他轻柔抱起,启褚卿被温热的体温包裹住,鼻间充斥着冷梅的香气,令人安心又沉迷,不知不觉竟真进入了梦乡。
这不是程兼旬第一次抱着启褚卿睡觉了,如果说上一次是面对师尊虚弱时的慌乱。那么这一次,便是对他幼年经历的心疼。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强大从容的师尊,竟还有着一段遭人轻视苛待的童年。从不向人提及,发生任何事情都是独自一人承受,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程兼旬将袖子盖在启褚卿身上,恨不得就此把人藏起来,永困于自己怀中,让他再也做不了自我伤害的事情。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