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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天的思念
天越来越冷了,玊羽看着酒楼外应季而开的花儿,在微风中频频摇曳。
玊羽刚走上前去想抚摸,左姬就从不远处走来。
“公子,可得小心这些花儿,这些都是已经快修炼成形的小妖,脆弱着呢。”左姬轻声提醒他,脸上还是带着笑的。
玊羽收回手,慢慢的感应着这些小家伙微弱的妖力。
左姬又说道:“这些小妖也不容易,最难以修炼成形的,就属草木花竹这些了,因为无法自我选择修炼地,花妖也只有每年到了自己开放的季节才能有所成效。”
玊羽仔细的想了想,他似乎没体会过这种刻苦的,随后爱惜的摸了摸花儿的绿叶。
“但所有妖怪中,植物所修炼成的妖生命是最顽强的。”赫荒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拿着个大水壶给花儿们一个劲的浇水。
树爷爷怕给浇死了,直接伸出藤蔓把水壶抢了过来,赫荒手一空,就索性轻轻拍拍花儿们,貌似是在击掌鼓励鼓励他们。
“就算毁了他们的本体,只要他们的根还在,就可以重新生长,再度修炼。”赫荒说完看着他们两人,左姬了然她老板的小心思,开始演出第一次知道的惊奇样子捧场。
玊羽也是,但不是演的,这段话点醒了他。
“绿色的梅花?”左姬看着玊羽写的字条,认真的思考着。
“这可能得问问老板了,要说对于妖怪的了解,酒楼里没人比他厉害。”
玊羽看着不远处蹲在凳子上打牌的赫荒。
还是等等吧。
“绿梅啊,一般都长在南方,要论哪里最适合修炼,常庭镇应该是最好的,人类活动少,灵力也强盛。”
玊羽沉思着,赫荒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人又要走了。
罢了,本来想把他留在酒楼,用自己的妖丹帮他多撑些时日,他虽然不知道玊羽在经历什么,但如果是桂娘,一定不会阻止他离开。
因为她说过,我们不能以对别人好的名义去束缚别人。
赫荒拍拍玊羽的肩膀,没有更多的话了。
玊羽不想声张,选择了半夜独自离开。
他不善于应对离别的场面,也不知道作何反应。
玊羽整理好房间后,留下了一封信在床上,环视一周后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路过的每个房间都无比寂静,有的甚至能听到微微的呼噜声,走下楼梯穿过大堂,都能闻到左姬特制的安抚神香。
打开大门,迎来的依旧是月光。
玊羽轻轻关上大门,对着树爷爷的方向向他道别,树爷爷伸出藤蔓递来一个包裹,里面是各种点心和一根黑色的羽毛,还有几件衣裳。
玊羽摸摸这羽毛,他深知这是一份大礼,转头对着酒楼大门鞠了一躬,没想到一抬头,原本寂静黑暗的酒楼,每个房间里都亮起了灯,大家纷纷在窗户旁挂起了灯笼,一群萤火虫在沿路排好队,替他照亮了离开的路。
没有一个人出现,却一个房间都不落的亮了起灯。
玊羽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他感激每个对他好的人,尽管自己是个不敢接受他人好意的胆小鬼,总害怕自己会带来麻烦,怕自己配不上这一切,可他还是被包容了。
只见他跪下来,郑重的磕了几个头。
或许对那些妖怪来说,他们所做不至于行此大礼,甚至只是无心之举,但对于一个背负罪恶的灵魂来说,这些温暖都让他感到珍贵至极。
“搞什么,又不是不能回来。”
赫荒看他这样不免心酸,他对于有人类爱人的妖怪格外同情,他心里也明白,玊羽没多少时间了,下次回来,不知道等不等得到了。
经历过离别才会懂下一次见面的珍贵,他看着玊羽远去的背影,没由的,想大喊。
“早点回家!”
玊羽没转身,这道声音传到他耳朵里无比的清晰,他举起手挥了挥向他们告别,不禁潸然泪下。
爱真伟大,让他这样的人都有归属。
他踏上路程,丢下了原本的孤独。
天气变化的很快,这是玊羽第一次在云苍山以外的地方看到雪,他穿上白色的斗篷,带上帽子,好似天上落下的雪仙子。
其实他明白自己该去哪,就是不愿意面对罢了。
他步行在雪地当中,忽的听到了人声,走近一瞧,是几个孩童在雪地玩耍。
他抬头望去,不远处是一个村庄。
几个孩子注意到了他,纷纷聚在一起,一个胆大的问他:“你是谁?”
玊羽指指自己的嘴巴示意自己不能说话,几个小家伙就问:“你是哑巴?”
玊羽点点头。
“你是迷路了吗?”
玊羽又摇摇头。
“你是大夫吗?”
玊羽依旧摇摇头。
小孩子还是没什么戒备心,看他长的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又是个哑巴,就觉得没什么威胁,就把人带进村子里了。
这个村子很奇怪,没什么壮丁,一进去就看到都是十几岁的孩子在忙活。
不一会传来一声及其尖利的惨叫,几个孩子都似乎没感到害怕,尽管听到尖叫,只是望了望方向,然后就自顾自的玩。
只有最小的那个,捂住耳朵表现出了害怕。
玊羽走到他身边轻轻搂住他,孩子就直接抱住他哭了起来。
玊羽有点手足无措,他回忆起之前看到人类父母哄孩子的情景,将孩子抱了起来,让他趴在自己肩膀上,用手轻轻拍他的背。
不一会,就有人从屋里将尸体抬出来。
“等等!能否让我看看。”
一个男子拦阻抬尸体的人,玊羽发现这人面熟,貌似是姚溪镇与九川比武的其中一人。
那人似乎也认出他来了,朝他点了点头。
“能否让我看看?”
那男子坚持要查看尸体,等到草席被打开的时候,让玊羽震惊不小。
乍一看根本看不出死因,但玊羽能清楚的感应到这人体内的妖气。
他再熟悉不过了,岐沧的妖气,几乎把整个尸体都包围住。
这妖气死死的缠绕着这人的尸体,干扰着所有的筋脉。
这是诅咒吧。
他或许早该想到,岐沧拥有赐福别人的能力,同样也拥有诅咒别人的能力。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玊羽还在恍神,突然一个人走上前来。
“凤阳,梁渡喧。”是刚刚的男子与他打招呼。
玊羽点点头,将孩子还给了前来寻找的人。
“你是九川少爷的朋友吧?我们也算是见过,不知道你记不记得。”
玊羽轻轻点头,依然提醒他自己不能说话。
梁渡喧了然,也不问些别的了。
“你此来,也是来查这怪病?”
没想到,玊羽误打误撞,来到了与谭家有一点血缘关系的东远村。
经过梁渡喧帮玊羽这么一联系,他认为谭家应该就是诅咒源头,而梁渡喧之所以会查到这来,想必是谭家人已经所剩无几,只能查到这来了。
玊羽了然梁渡喧不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自己,也明白九川肯定也在查这件事。
只是,怕真相不是凡人所能接受的。
他抬起梁渡喧的手,用手指在他的手心里写字。
他先写下九川的名字。
“是要我帮你传话吗?”
玊羽点头,然后一笔一划认真的写。
两人聊了很久,直至天色昏暗下来,才发觉要离开。
两人在村口分别,直到离别时,玊羽都没向梁渡喧过问九川的事。梁渡喧大概也能猜到,九川没回府那会儿,那怨天尤人的怨气哪来的了。
不过这也不是他能管的事。他人自有他人路,萍水相逢,无需了解。
玊羽抬头看着天空,他也开始有些迷茫了,他闻到了村子里飘出来的烟味,他们在焚毁尸体。
玊羽裹紧了棉衣,寒风还是一个劲的钻进他的衣袖里,踩在雪地里的脚印越来越深。
这是他在人间独自过的第一个冬天,格外的冷啊。
秦家的痕迹,赫荒的心脏,云丘古书,九川的出生... ...
法阵,祭品,禁术,容器... ..
真的值得吗?
牺牲这么多人和妖,为了一个神。
还是说在他眼里,这些人与妖的性命都无法与神相等?
他无法忽视那些惨死的生命,甚至都不敢细算到底牺牲了多少,欠了多少。
同情心,是在他的立场上对他最大的惩罚。
九川望着屋外飘落的雪,有些惆怅。
他突然觉得自己像得了相思病的小姑娘,下个雪就绷不住触景生情。
真的是因为他身体里的那所谓的一半神魂吗?让那人那么难以忘怀。
那他呢?他在意的是祝九川,还是一个容器,还是他的岐沧?
他透过祝九川在看谁呢?
他眼中的温柔是留给谁的?
他有没有一点纯粹的关心是属于祝九川呢?
... ...
他承认他嫉妒的发疯,却也无能为力。
可他问什么,那人都不愿意同他说,立起了一道高耸的墙,提醒他请勿侵扰。
“你哭啦?”祝彦儿突然冒出来,看着九川湿润的眼眶,努力垫脚想看个清楚。
“丢脸!大男人哭什么?谁惹你啦,我去教训他!”祝彦儿自信的拍拍胸脯,努力伸手与九川勾肩搭背。
“你爹明天回府,我们俩好日子到头了。”
“什么!”祝彦儿这下可比九川还蔫了,她转身抱住九川,闷声道:“那咱俩还是一起哭吧。”
九川顿时就笑了。
他跑到院子里捧起地上的一团雪,捏的紧实后,砸向院里的小树,震下不少被树枝叶子挽留的雪花,洋洋洒洒的落下来。
还没等九川再蹲下,身后就被祝彦儿用雪团袭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准不准!”
九川没回头,再回过身来,手里突然捧着一个比祝彦儿头还大的雪团,祝彦儿撒腿就跑,九川捧着雪团在后面追。
两人边跑边抓地上的雪攻击对方,祝彦儿脚滑摔了一跤,还不放弃的赶紧爬走,九川见她爬的如此之快,也蹲下身几乎是趴在地上抓她。
两人的笑声打破了祝府长久以来的寂静,祝阳朔推着祝愿景停在拐角处偷偷的注视着两人。
“你说,九川这么多年真的不开心吗?”
祝阳朔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看着笑得开朗的九川,几乎一瞬间记忆就回到了他幼时训练时哭着喊哥哥的时光。
“祝家的孩子,或许不都是坚强的,我们可能太牵强他了。”祝阳朔得回答与祝愿景想的一样,可谁都没能拉下脸去问问九川,你怎么样?你讨厌这个家吗?你在这里开心吗?你想做什么?你想做祝家的孩子吗?
说祝阳朔与祝愿景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点没错,他们从来都把责任担在自己身上,保护家人的方式就是让他自己强大起来,因为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所以对爱的人缺少关心。
但最后,反而随时准备牺牲的人被爱人留在世上,剩下怀念和愧疚。
“待会让厨房送些驱寒的姜汤。”
“是,父亲。”
“你也喝点。”
“知道了,父亲。”
两人走后,九川望向那处拐角,如果是以前,他肯定发现不了,可是父亲,困住您的轮椅瞒不住长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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