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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第9号火种基地。
当未知污染区爆发出异能之光的时候,一架从首都方向驶来的小型飞机悬落在了停机坝。
男人交谈的声音响起在江林林耳畔,他望着自己的双手有些失神。
赵云驰正在和火种基地的主事人陆今安说话。
灾变前,陆今安就是西南区军方的人。
天灾降临后不久,他就觉醒了异能,凭借自己在西南区的影响力,迅速建立了第9号火种基地,还招揽了一大批异能者。
数周前,陆今安在一次清除污染物的行动中身受重伤,需要治愈系的异能者帮忙。
赵云驰本来不想让江林林出面救人的,奈何他的林林还是太善良了,非要来这个基地救人。
眼下,陆今安想要招揽江林林这名治愈系异能者,让江林林留在西南,令赵云驰万分不郁。
陆今安看出江林林的心不在焉,语气中带着关切意味:“小江看起来有心事?”
江林林听到陆今安的声音,抬起头来,茫然地说:“没有啊,我没有心事。”
他只是莫名感应到一种不安的提示,有些心慌而已。
江林林弯了弯眉眼,出声问道:“陆先生,你的伤好彻底了吗?”
这时候,赵云驰收紧揽住他的手臂,让他撞在了硬邦邦的胸膛上。
江林林发出一声吃痛的轻叫。
赵云驰闻声,伸手揉了揉江林林的肩膀:“林林,撞疼你了?”
江林林咬了下唇,瞪了眼赵云驰。
陆今安年长几岁。面对赵云驰无端的炫耀姿态,他依旧笑得温和:“我的伤已经彻底好了,感谢小江你的治疗。”
赵云驰开口说:“我的男朋友,自然要跟着我走,不劳烦陆长官关心。”
“那真是遗憾。”陆今安挑眉说,“小江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赵云驰冷冷地回答道:“当然了。”
话音还未落下,他揽着江林林转身朝赵家私人飞机走去。
江林林从赵云驰怀中冒出头,朝着陆今安挥了挥手,说:“陆先生,下次再见啊。”
赵云驰神色泛酸,抬手将人按回怀中。等上了飞机,他抓住江林林,劈头盖脸地吻了上去,亲得发狠。
江林林被亲得喘不过气来,连忙推开人,轻轻蹙眉:“你又在发什么少爷脾气?”
“以后少跟陆今安说话。”赵云驰不爽至极。
“我只是救了陆先生一次而已。”江林林笑了,“不是跟陆先生亲了嘴,上了……”
他的嘴被人给捏住,赵云驰把他抱起来放在身上。
江林林张口狠狠咬过面前人的手指,才开口道:“而你,我的少爷,可是有一个前男友。”
“我的把柄被你抓着一直不放,是了吧?”赵云驰反手抹上江林林的唇瓣。
薄迁舟。
江林林想起了那个人手腕内侧的那颗殷红小痣。
当他抬起手来的时候,那颗漂亮的红痣就会露出来,衬在白到晃眼的皮肤,暧昧又清冷。
他总是冰冷而悲悯的。
所有人都奉他为救世主。
一想到那双手也曾为他而停留,江林林就兴奋得发颤。
突然,赵云驰垂手握住他的腰,继续往下重重地打了一下他。
江林林回过神来。
赵云驰笑着问:“怎么?你瘾又犯了。”
“少爷,你爱我吗?”
“当然。”
江林林居高临下地望见赵云驰眼中对他的爱慕与痴迷,眸中浮现出一点儿微不可见的怜悯。
那可太好了。
命运,始终眷顾于他。
……
未知污染区。
首先受到影响的,是薄迁舟自己。
因为高度紧绷而酸痛的肌肉被这阵白光笼罩过后,瞬息变得放松下来,就如同刚才的酸痛和紧绷是一场幻觉。
薄迁舟察觉到后,屏住呼吸,慢慢地垂眸,望向被他制住的林河。
一开始恢复的,是林河如树皮般的皮肤。
林河的双手、颈部,以及脸上的皮肤,在薄迁舟的注视下,一点点恢复如初。甚至,林河脸上被他划出来的那道血痕,连同流出来的鲜血一起逆转回去,逐渐了无痕迹。
然后,是林河的红瞳。
鲜红的瞳孔照映着莹白光芒,里面的野性伴随着红瞳的褪散而一同消失。
林河晕了过去。
薄迁舟注意到的是,林河作战服上的血迹也消失不见了。
据他所知,江林林得到的治愈异能并不会令伤者流出来的鲜血再度流回身体去。
他新觉醒的能力,不是治愈,而是逆转。
逆转人体受伤的状态,逆转衣服破损的状态。被撕碎的纸片可以逆转成崭新白纸,用过的钢笔可以逆转回没被使用过的状态。
但在这其中,又存在着一些细微的差异。
他曾经藏起过碎纸的纸片,逆转出来的白纸崭新如初,但他手中还保留有那点碎纸纸片,并没有回去。
缺的那一角纸片,是用他本身的能量复原了一角新纸片吗?
倘若是这样,伤者被炸得缺胳膊少腿儿,就算再也找不到残肢断臂,他也可以复原出一个原生的胳膊和腿吗?
假以时日,他的异能会不会能够逆转这个世界的状态……
薄迁舟一升起这种想法,就立马让自己住脑了。连自己的生存都还成问题呢,他竟然都想着要去抢江林林的活了。
这个世界的崩裂只会越来越严重。
就算他的异能越来越强,也赶不上世界崩裂的速度。
思绪不过一瞬,薄迁舟很快回过神来。
林河昏了过去,他不可能放任林河躺在这个污染物随时会回来的地方。他只好按照一开始的约定,先把人带出这片污染区。
薄迁舟把人扶到车后座,找了一根绳子,把人给捆了起来,防止林河没有人性,张嘴就要人。
他不是不信任自己的异能,只是以防万一。
薄迁舟开车绕开这棵暂且不会主动攻击的古树。离开那棵古树后,红月光华重新落了下来。
通常来说,薄迁舟更喜欢太阳明媚且暖洋洋的光。但他不否认此刻重新见到诡异的红月,月光落地,的确能令他心安许多。
踩了几个小时的油门,薄迁舟开着车,成功冲出了那层淡淡的雾气薄膜。那种黏腻而布满血腥的气息随之而彻底消失。
薄迁舟又往前开了一段路程。
中途,林河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绑住,连嘴巴都被贴上胶带。大惊之下,他忍不住唔唔出声,试图引起注意。
从他的角度,看不到绑架他的人是谁。
薄迁舟找了一块空地停下车。
他下车打开后车门,垂手撕开粘在林河嘴上的胶带,出声问:“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林河猛地呼吸一大口:“林河。”
薄迁舟又问:“还想咬人吗?”
林河摇摇头。
薄迁舟把人拖下车,用刀割断林河身上的绳子。
林河麻了一阵,从割断的绳子里绕出来,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薄迁舟问:“你不记得了?”
林河闻言,仔细回想。
他记得他们遇到了一只高阶污染物,他提前感知预警,结果那个江副队在混乱中抛下了他。他被那只污染物打飞,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包裹在一团黏腻腥臭的液体之中。他越挣扎,那团液体就裹他裹得越紧。
后来,在意识不太清醒的情况下,白光晃闪,他看见了一张如同再生父母般的脸。
林河蓦然看向薄迁舟。
是徐舟救了他,但他那时候已经被污染物给污染了,在彻底失去理智前,他还让徐舟杀了他。
“你……”
林河吭声:“我……”
徐舟竟然成功救回了快要成为污染物的他。
这种异能……
是各大火种基地找了五个多月都没找到的。
林河心头加快了跳动。
薄迁舟淡声问:“记起了吗?”
林河:“记起来了。”
“什么想法?”薄迁舟站在车边,手中把玩着那把刀,继续问。
林河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薄迁舟等了三分钟,从中得出了结论。
他放下手中的刀,来到林河面前,伸出手,平静地说:“希望大家都能活着。”
这是林河曾经对他说过的祝福。
林河看着那只手,突然释然地笑了下。
他握住薄迁舟递过来的手,借力站起身来,郑重开口:“希望大家都能活着。”
说完这件事,薄迁舟继续道:“这里已经是海市边缘了。你要想回去,需要重新穿越那片污染区。”
“我要回去。”林河看向那片朦胧不清的污染区,“我爷爷还在那边的基地里。”
说罢,他从作战服里摸出了那把枪和剩下的子弹,递给薄迁舟,正欲出声。
薄迁舟摇了摇头:“你要穿越污染区,应该更需要这把枪。”
林河暂做修整,同薄迁舟告别后,然后毫不犹豫地回头走向那片污染区。
薄迁舟回到车中,这才有空去看自己体内的情况。他体内依旧不存在所谓的“异能晶”。
之前那些莫名出现的灰扑碎石,此刻被一阵莹白光晕包裹着,聚合了起来。
薄迁舟调动异能去戳那团光晕。里面的石头晃了晃,光晕短暂褪散,让他看清了这些碎石的情况。
这些碎石聚合在一起,相互镶嵌,形成了一块稍显圆润的石头。其光泽依旧灰扑扑,上面附着细密的裂纹,无法愈合。
薄迁舟尝试过用异能修复这块石头。调动异能的代价是熟悉的撕裂疼痛重新找上了他。
也就是说,从他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撕裂般的痛开始,这些石头就已经在他体内藏着了。
他像是怀了个孩子似的。
薄迁舟扯唇,微微捂住疼痛的下腹,额角浮出些许冷汗。
等待疼痛消失的过程中,薄迁舟打开离线地图,查看进入海市的路线。
他找了一条最近的路线,驶车上路。
海市附近大概是被人给清扫过,路上的尸体和血迹并不多。除却断壁残垣,和偶尔从断裂路途中长出来的茂密植物,海市看起来比其他地方更加安宁。
五个月了,海市的情况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
看到海市如今这种样子,薄迁舟打算先回一趟家。或许,他父亲根本不需要离开老宅去火种基地,就能好好地活下来。
薄迁舟驶上灾变前的高速路,开了一段较为枯燥的路。
直到夜幕中突兀亮过一道白光,有什么东西从天上掉了下来。
薄迁舟:“!”
他连忙踩死刹车。车辆在一段急刹过后,勉强停了下来。
高速路上违法停车,扣9分。
都末世了,他还有心情想驾照扣分的事。
高速路上违法倒车,扣12分。
薄迁舟暂且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往后倒车两三米,借着车灯看清了前面躺在路上的东西是一个人。
看起来这人受了伤,昏迷未醒睡在高速路上。
薄迁舟停好车,解开安全带,将刀别在腰间,开门下车,朝那个人走去。
眼前这一幕太熟悉了,熟悉到他都以为自己这里是随机医疗刷新点了。
薄迁舟心中无奈,逐渐靠近睡在地上的人。
他率先看见的,是这个人一张干净的脸。
此人的脸没有受伤,五官轮廓立体分明,清俊的眉眼在夜色下透着几分冷硬。
染血的制服像是某个机构的研究员,就是这身制服看起来有些小,配不上这个人高大的身形。
衣服跟人不适配。
薄迁舟心中存疑。
他弯腰捡起此人面前的工作证。上面是男人睁开眼的证件照,点漆般的眼瞳望着他。
薄迁舟的视线缓慢下移。
姓名:裴寂
性别:人
职位:天神生物一级职员
天神生物是灾变前海市的一家生物研究公司。这一点,并没有问题。
但是……
性别是人?
薄迁舟心中生出一种荒诞感,天神生物的工作证都需要做得这么符合研究性质吗?
正当薄迁舟还在思索的时候,他隐隐察觉到什么,移开目光,垂眸撞进了那双比夜色还凉的黑眸之中。
他直直盯着薄迁舟。
薄迁舟顿了下,平静开口问:“裴寂?”
“寂。”他学着薄迁舟的语调,复读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薄迁舟迟疑地问:“你哪里受伤了?”
裴寂说:“了。”
薄迁舟:“……”
什么意思?他这次捡到了一个傻子吗?
“你是谁?”薄迁舟问。
裴寂说:“谁。”
“傻子吗?”
“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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