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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善
“醒醒,起来我带你出去玩儿!”
符离是被张土匪拍醒的。
他不情愿的睁开眼睛,睡眼惺忪的骂人,“你发疯啊,这才几……”
他抬头看窗外,木窗切下一块瓦蓝天幕,金色阳光铺散在梳妆台上,美好的有些刺眼。
大亮的天色让他的话卡在喉咙里,这看起来好像不早了……
他摸过手机一看,“10点了?!我怎么感觉我刚睡着?”
“这说明你睡眠质量好,起来,我带你玩儿去。”张天爻估计又是一大早洗头,她站在阳光里,拿着她那把木梳子揪湿头发上的结。
“这种小地方能有什么好玩的?”符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直露嗓子眼那种,并毛虫一样在被窝里扭了扭,赖床不想起。
“有人在河里捞鱼,我带你收网子去,走不走?”
她这么殷勤,符离怕她在打什么鬼主意,“你不会又想骗我去山里吧?”
“我也会累的,哪儿能天天往山里跑?那些网子里有小白虾,还有花鲢,特漂亮,炸出来又酥又香,你到底去不去?要去别磨叽,不去我先走了!”张天爻对镜垂头,将一头长发梳顺以后,直接往外走了。
“唉唉!等等我!”符离赶忙叫住她,并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趿拉着鞋冲去卫生间洗漱。
两人出门,出老街,在纵横的阡陌上行走。
天空深蓝,像海一样蔚然壮阔,拂面的风清新温暖,这让在燕京吸惯雾霾的符离贪婪的鼓动胸腔,吐故纳新。
田间地头散着一些忙碌的农民,妇女们带着遮阳的兜帽,那帽纱在她们下巴处打成结,余下的部分随着她们的弯腰起身,在滇省的风中飘飘荡荡。
男人们没那个讲究,太阳赋予他们棕黑的肤色,他们就爱上了那棕黑踏实的颜色,咧着嘴,露出两排白牙,冲路过的符离二人笑笑,继续埋头耕种。
河也是蔚蓝的,在田地的尽头,在山的脚下,河水在阳光下跳舞。
还没走到河边呢,符离听见有人在叫他。
“小离!你们怎么到地里来了?”
是罗奶奶,她也戴了兜帽,因为埋头拔葱,所以符离从旁边路过也没发现是她。
“我们想去河里拉网子,抓鱼玩儿。”张天爻踩进地里,干净的鞋直接陷入松软的泥土里,她想去接老人怀里的一大把青葱。
“哎哟,别!这全是泥巴,把你衣裳弄脏了!”青葱带着根,根上挂着泥,罗奶奶直往后退。
“没事。”张天爻动作很迅速,话音落,青葱已经易手,到了她怀里。
她把葱抱去地边,塞大箩筐里,又扭头问一脸过意不去的罗奶奶,“你还要多少?我帮你拔。”
罗奶奶赧然推拒着,实在劝不住以后才吐口道,“城里的贩子来收,2块2一斤,这价格很好,我想把葱都卖了。阿慢要开学了,她去县城里吃喝都得花钱,我想多给她备点。”
“一整块地?!”
符离吊着断臂站在垄上,望着只扯了不到1/5的葱地,不由得咋舌。
此时张天爻已经弯腰开始干活儿了,他看看劳作的两个女人,又看看触目可及的河,嘴巴张了好几次,终究说不出让张天爻带他去玩儿的话。
让他下地是不可能的,他就抱着手站在高处,晒着冬阳听两个女人聊天。
“阿慢的父亲是哪一年去世的啊?”张天爻拔葱苗像镰刀刈麦,所过之处青去泥露,干净利索。
“你怎么知道她爸爸去了?”
罗奶奶毕竟年纪大了,伺候了一辈子庄稼的老人,技巧再淳熟,速度也赶不上年轻人了。
“我听人说的。”其实是观面相所得,张道人说了个小慌言。
“他在外地打工,前年溧城涨水,有辆车被冲下河,一家四口人都在车上,他去救,救下2个娃娃,再要去救大人的时候,被浪打走了。”
“也许是龙王爷看他勇敢,招他去做护卫了!”
罗奶奶神情有些骄傲,更多的是伤感和怀念。她教养出了一个英雄,那个英雄为了践行他的信念,英年逝去,留下了老母和幼儿。
“那阿慢的妈妈呢?”符离插了一句嘴。
白发苍苍的老人佝偻着身体,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改嫁了?她也不要自己孩子了?”符离因为自己的妈妈,而恶意揣测着另一个妈妈。
“少说两句。”张天爻站直了腰瞪他。
符离被吼,非但不气,还大笑起来,“你脸上好多泥巴,你个大花猫哈哈哈!”
张天爻伸手背在脸上抹了一把,没把脸蛋上的泥印抹掉,倒在鼻头又添了一道。
罗奶奶抬头一看,也笑她,“哈哈,小张你别摸了,越摸越花!等忙完了回家洗洗就成。”
“行。”张天爻也笑起来。
三个人在笑,这时,一个男孩骑着一匹枣红马路过,那马背上驮了半框葱,为了马儿好找平衡,十四五岁的男孩侧身歪坐,边摇缰绳边喊,
“哥哥,让一下,过马儿了别撞到你。”
符离左右看了看,踩进一旁的地里,让开了马。
“唉,罗奶奶,你家也要卖葱?”
马蹄哒哒,悠哉悠哉,马儿不急,说明马上的人也是不急的,皮肤黝黑的男孩扭着头跟地里的老人闲聊。
“是啊,今天价格不错,我把这块地的卖了,挖出来种点别的。”
此时,路边张天爻拔的葱苗已经堆了老高,男孩跳下马,抱起来往自家那半空的箩筐里装, “奶奶你看好,我家的横着,你家的竖着,到街上我给你分出来。”
“唉,不用!葱又不重,我自己背过去!”罗奶奶忙走上去拦他。
男孩精瘦,力气却不小,赶在罗奶奶阻止之前,又把她的箩筐抬了起来,往马背上捆,“反正'大枣'驮多驮少都要跟我走一趟,奶奶我给你家的也带上!”
“哎哟,你这娃娃!”
罗奶奶拦不住他,忙上去帮忙拽那根系筐的绳子,“今天真是运气好,遇见你们,我老婆子能偷懒咯!”
“奶奶你勤快着呢,可不懒!”男孩热忱,嘴也甜。
笑呵呵的男孩和罗奶奶,带着慢悠悠的马儿,驮了两大筐青葱,往街上卖葱去了。
“我们还去河边吗?”符离从来没自己拉网抓过鱼,心里一直惦记着呢。
张天爻坐在田埂上休息,用手臂擦着头上的汗,“晚点去,我帮她把这块地的葱都收了。”
“还要多久?去晚了是不是就捞不成了?”明明这女人答应了带自己去玩儿,谁知道半路改主意了,符离心里有点不痛快。
他不痛快,就只着脚边的一棵不知名苗苗糟蹋,一脚踩倒,又用脚尖使劲儿碾,碾的苗杆爆裂,咔嗒作响。
“你知道你踩的是什么吗?”张天爻的声音阴恻恻的。
“不知道,怎么了?”符离瞪她。
“符离,你脚下的豆苗,罗奶奶辛辛苦苦伺候它两个多月了,已经开花,马上就要结豆。你一脚下去豆没了,她白忙活。”
“不是……”符离羞恼,“你天天念叨这些你烦不烦?这一根苗能结几颗豆,卖几个钱啊?我赔她行不行?是你说要带我出来玩,你自己忘了吗?”
“我没说不去!”
张天爻站起身,逼近他,“这块地我两个小时就拔完了,你在船上能玩一天吗?晒1个小时你就得叫苦往下跑,一下午还不够你玩的?”
“我三番五次劝你!警告你!不要糟践粮食,不要把城里那套'一切向钱看'的观念拿到我面前说!你的想法有问题,这根本不是钱的事儿!”
张天爻第一次疾言厉色面对符离,她不止吼,还动手了!
她吼完,修长的手朝着符离天灵盖就挥了过去!
符离吓的闭眼抬手去挡,没挡住,脑袋结结实实吃了一巴掌,拍的他整个脑仁都在晃!
他头晕的站不住,直直往后倒,在昏过去之前,凭着最后的倔强,虚弱的骂道:“靠!张天爻你有病……”
话骂完,少年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符离悠悠转醒,一睁眼,就是张天爻那个臭女人的大脸盘子!
“滚啊!离我远点,你个暴力狂!”
他记着昏迷之前挨的打呢,张嘴就是一声滚!
张天爻不滚,她蹲在田垄上,还笑眯眯的伸手撩拨他,“这棵苗不错啊,罗奶奶,你看,这豆苗能结一盘蚕豆吗?”
之前被符离踩碎的那根豆苗,神奇的复活了,变得挺拔葱郁,迎风摆腰。
卖完一批青葱后折返的罗奶奶擦着汗,来回张望,“小离呢?他人去哪儿了?”
张天爻揪着符离变的那棵豆苗,在他惊恐的视线中,笑的猖狂,“符离嫌这儿太晒,回家去了。”
“唉,确实有点晒,那孩子皮肤嫩,晒久了要脱皮的。”罗奶奶听了解释,没再追究,而是把自己的帽子揭下来,让给张天爻戴。
“你也白,戴上它,年轻女娃白白净净才招人爱!”
张天爻赶忙推辞,“不用,我天生晒不黑!”
“喂!奶奶!我在这儿呢!看看我!我就在你旁边啊!”
符离发现自己变成了豆苗以后,拼命摆动叶子,惊恐乱叫,希望引起罗奶奶的注意!
可惜,莫得用。
罗奶奶听不见他的鬼叫,忙着弯腰拔葱呢。
始作俑者张天爻,哼笑着蹲下身弹了弹他头顶的叶子,悄声道:“随便你叫,你叫破喉咙也没人听得见。这根豆苗现在全是花,等所有的花朵结了种子,种子成熟,你就能出来了。”
一巴掌,把活生生的人变成了秧苗!张道人的诡谲手段彻底吓住了符离,他惊恐地追问,“那万一结不出来呢?我不可能跟着它一起死吧?!”
“不会,杀人犯法的。”张天爻笑容和善。
“……那就好。”
符离一口气没喘匀,张天爻补上一句,“你只会从蚕豆苗,变成豌豆苗、花生苗……直到你结出种子。”
“……”
几秒的沉默之后,小豆苗以一连串国骂,“友好”又热情的回应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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