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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他眼神快速扫过众人,又补充了一句:“鸣蛇乃上古凶兽,实力不容小觑,你们几人也随我一起来,说不定会有用得上的地方。”随即又朝小石头嘱咐道:“小石头,你修为太浅,此番留守山门即可。”说罢,振袖召出流云剑,急速朝星川城飞去。
木瑶几人相互对视一眼,俱是脸色凝重,能让昭华宫主特意传信,又让师父亲自下山,看来这凶兽并不简单,然而时间紧迫,也顾不得心中忐忑,急忙召起飞剑,朝山下飞去。只留小石头在原地愣神。
十天的时间快如白驹过隙,又慢如一日三秋。小石头尝试静下心来看书修炼,却总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师父临走时的话,她来到流云峰三十六年,还从未见过师父亲自下山消灾,更没见过师父如此神情。
在她的印象里,冯虚大部分时间都是笑呵呵的,偶尔板起脸来也无非是因为大家功课偷懒了。
她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她刚来到流云峰的时候。那时她刚刚生出了灵智,还只是一块破石头,流云峰上也还没有木瑶等人,只有冯虚每日对着她念书抄经,对她说:“你虽是顽石,却生出了灵智,可见你机缘深厚。不如你就拜我为师,我教你天地之间无边道法,如何?”她那时还不能说话,冯虚见她不答,便伸出笔杆敲了敲她,含笑道:“你若不说话,我便当你答应了。”
一声惊雷乍起,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抬头望向天空,乌压压的云层遮天蔽日,天色瞬间暗了下来,闪电穿透云层落在了流云殿前的空地上,空气里弥漫着焦土的气味。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大旱结束了。
可是师父他们没有回来。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淌下来。
她站在雨里,一动不动。
也许是她心智不及常人,始终想不起来是哪里出了问题。
又是一道惊雷落下,刺眼的光亮让她一瞬间睁不开眼睛。
她想起来了!
自打她入流云宗起,流云峰上便设了禁制结界。这结界是师父亲手布下,除了让她无法私出山门,也隔绝了惊雷闪电。
可是刚才,明明有落雷落到了流云殿前。
她忽然拔腿起来。
小石头停在山门处,小心翼翼地朝外走去。
结界似乎是消失了。
小石头有些不敢相信地走了出来,又退回去,反复进出好几遍,终于确认,结界消失了。
她怔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地事情,疯了一样地朝山下跑去。
雨越下越大,她修为不够,连一把正经的佩剑都没有,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林里奔跑,被石头绊倒了就再爬起来,被树枝划破了她也顾不上。流云峰真高啊,她跑了好久好久,泥水溅了她满身,被树枝划过的地方都已经感受不到痛楚了,她才终于从山林里跑了出来。
四周是被晒干的农田,龟裂的大地,此刻正浸泡在雨水里,如饥似渴地畅饮着这久违地甘霖。
有许多人站在田地里,张开双臂欢呼着:“下雨了!下雨了!哈哈哈哈……”笑着笑着又有人跪地哭了起来:“可是太晚了,太晚了啊!麦子都死了!”
小石头顾不得他们又哭又笑,径直跑了过去,拉住一个人问道:“你们看见我师父了吗?流云宗宗主,冯虚道长……”
那人摇了摇头。小石头便又去问下一个人,直到有人告诉她:“听说是去了星川城西的荒郊,那是最干旱的地方,你朝前沿着星川一直走,就能找到他们了。”
小石头道了谢,又冒着雨朝星川城西跑去。
星川城可真远啊!往常她听着师兄师姐们说起,总是以为星川城近在脚下,可这会儿她沿着星川跑了两个时辰却依旧什么都没见到。四周是茫茫的大雨,她的腿越来越重,视线也因为雨水越来越模糊,可她还不想就这么停下来,仍旧一步一步朝前挪动着。
不知跑了多久,她的脑子昏昏沉沉的,总是莫名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可是她不敢细想,只有一股脑儿地往前跑。
雨越下越大,她用力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了一些,这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行至星川城西郊了。
空地上画着一个巨大的五星法阵,流云宗几人分别盘坐在五星的四角,似乎已经没了气息。冯虚的头微微垂着,流云剑横在他的双膝之上,失去了以往的光泽,他的双手结了一个镇魔古印,垂放在流云剑上。其他几人也都是如此,唯独那缺了的一角上少了映南的身影。此刻正有淡淡的黑气从那一角渗出,黑气浓烈处,雨水便如受炙烤般瞬间蒸发消失。
小石头怔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怎么会这样呢?
师父明明是一代天之骄子,威名赫赫,怎么会轻易被鸣蛇击败呢?
还有修明师兄,明明是那么开朗的一个人,平时怎么都闲不下来,怎么会突然就没了声息呢?
还有木瑶师姐,合宇师兄,他们怎么也都一动不动了呢?
还有映南…
她没有看到映南的身影,可她心里知道,映南应该也是凶多吉少了。
怎么会这样呢?
她一步一步走向冯虚,跪了下来,伸手扶住了被雨水打歪的流云剑,终于没忍住哭了出来:“师父……”
雨水声哗啦哗啦,将她的抽泣声盖了过去,她便哭得更加肆无忌惮:“师父!你快醒醒吧!”
师父,我走不动了,你带我们一起回流云宗吧!
师父,你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师父,你若醒不过来,我该如何?流云宗又该如何?
师父……
她刚刚结束了一场数十里路的雨中奔袭,此刻又哭得撕心裂肺,很快就耗光了所有体力,丝毫没有发觉那黑气已从角落里缓缓飘了过来,正慢慢缠上她。她的眼白渐渐染上了一层墨色,鼻子还在因为悲伤而不停抽动,看起来十分的诡异,又带了一些滑稽。她抬起头,用那双已经失去眼白的眼睛定定注视着冯虚,开口问道:“是谁杀了你?”
回答她的只有沙沙的雨声。
她又喃喃开口,声音嘶哑,像是嗓子漏风一般:“是谁?“
仍旧没有人回答她。可她却像是听到什么一般,面目猛地狰狞起来,无数灵气随着黑气从四面八方涌来,一起冲进她的身体里,她的身体忽然猛烈地颤抖起来,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黑气愈发浓烈,将她团团包裹住。她挣扎着睁开双眼,漆黑之中隐约可见前方一条巨蟒盘亘,通体闪着幽蓝的荧光,背生四翼,羽似利刃,正吐着猩红的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正是凶兽鸣蛇!
小石头双目之中墨色溢出,在眼周形成了一圈斑驳的印记。她将流云剑从冯虚怀中抽了出来,指向鸣蛇,口中喃喃道:“是你!“
“我杀了你!”她嘶吼着,身上忽然黑芒暴涨,灼热的灵力将四周的雨水都烤干,散成薄薄的雾气。
那鸣蛇听见她大喊,非但没有害怕,反倒摇了摇尾巴,扭动着身躯闪电般朝她游了过来,瞬间便已缠上了她。
鲜红的信子在小石头的脸上上下舔舐,她仿佛听到有人在耳畔低笑:“嘻嘻,你想要报仇?”
“杀了你,就是报仇!”
“我可没那能耐杀了你师傅,嘻嘻……”鸣蛇张开了翅膀,飞向半空:“你想要报仇,就放我出来,我会带你找到真正的凶手……”
小石头怔怔地看向鸣蛇,似乎已经失去了神志,口中喃喃念道:“放你出来,你帮我报仇……”
“没错,”鸣蛇嘻嘻笑着,在空中转了个圈:“放我出来,我帮你报仇。只要你将此阵破去……”
鸣蛇话音未落,只见流云剑忽地泛起一道微弱的光芒,冯虚的声音如洪钟般在小石头脑海中响起:“坚守道心!”
小石头听见这个声音,又惊又喜,哭喊道:“师父!师父你还活着是吗?”
冯虚不答反问:“为师问你,何为道心?”
小石头一愣,一时竟答不上来。她在流云峰上时便常常听师父教诲:“道心平稳,以合天地;一念恒长,始出我心;心生万象,万象归心。”可她心智孱弱,这番话读来顺口,却往往不能自喻其故。
冯虚仍在问她:“何为道心?!”
她只好一字一句,生硬地背道:“道心平稳,以合天地;一念恒长,始出我心;心生万象,万象归心。”
“心生万象,万象归心。”
背到最后一句时,她看向鸣蛇,忽然豁然开朗。万象既由心生,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她颤颤地举起流云剑,指向鸣蛇:“天地悉皆归,破!”
再抬头,鸣蛇已没了踪影。只是四周仍旧漆黑一片,连手中的流云剑都看不真切。
她顾不上这么多,摸索着大喊道:“师父!师父你在哪里?”
黑暗中传来一道欣慰的笑声:“小石头长大了,已经明白自己的道心了!”
“不,我不明白。师父,你在哪儿?”
“为师早已身死,只留这缕神识在此地镇压鸣蛇。可惜我修道不精,只能勉力封印它十年。你代为师去千秋楼找到吴涯,或许他有办法。”说罢,小石头只觉得手中流云剑微微颤动,随即便脱手飞了出去。她伸手想要去追,却看不见方向,踉跄着左右摇晃了几步,便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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