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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饼
呼呼——
一阵秋风吹过,后厨一片死寂。
凌丞大步跨道宋令仪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突然被人靠近,宋令仪下意识后退两步,抬手要把眼前人推远一点——
手腕被人抓住,凌丞嘲讽一笑,“恼羞成怒了?”
男人的指腹扣住手腕内侧,格外灼热。
宋令仪心中一慌,想也没想举起另外一只手——
啪。
凌丞歪着头,懵懵眨了眨眼。
脸颊有点热,还有点痛。
他这是被打了一巴掌?
余光中,侍墨、刘厨子的眼睛和嘴巴越张越大,大到凌丞似乎能看到他们喉咙内部,大到他知道他俩马上就要尖叫出声。
“闭嘴。”凌丞提前制止。
“可、可是,世子,这女子竟敢伤您……”侍墨黑着脸,眼看就要张牙舞爪扑上来。
“我说闭嘴。”凌丞命令道:“都出去。”
一时间,后厨只剩宋令仪和凌丞,以及灶台上“咕嘟咕嘟”煮着的汤。
“你这样突然抓住我吓了我一大跳,我……”宋令仪往回抽了抽自己的手腕,没抽动,“你能先放开我吗?”
凌丞放开她的手腕,摸了摸微微发麻发热的右脸颊,不可思议道:“你竟然敢打我。”
宋令仪也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手掌,“我竟然打了你。”
二人抬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宋令仪礼貌询问:“你要把我抓起来,然后打一顿出气吗?”
凌丞“哈?”了一声,用一种“女人你心思还挺歹毒”的眼神看宋令仪,“连点皮都没破,至于吗?”
宋令仪表示同意:“不至于。”
凌丞意思意思点点头。
无声的风飘过。
宋令仪不由打量凌丞,这人似乎与她想象中不太一样。
下一秒,凌丞皱眉白眼冷哼丝滑连贯,“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啊。”
宋令仪被气笑了,“是没见过像你这样没礼貌的男人。”
凌丞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突然凑近,“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这双眼睛……”
宋令仪想说“我们之前在云水寺见过,你忘记了吗”,然而凌丞呼吸的热气扑到她脸上,眼看还要来摸她的眼睛,宋令仪一下忘了原本要说的话,条件反射后退,抬手。
凌丞眼疾手快抓住她右手,“你这女人怎么动不动就动手。”紧接着像有预测一样按住她左手,“同样的招数我可不会中第二次。”
双手被桎梏,二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近,鸡皮疙瘩从耳后密密麻麻冒出来,宋令仪几乎同时腿往凌丞两股之间一抬——
“喂!”凌丞灵活后跳。
宋令仪一脸无辜,“谁让你抓着我。”
说来有点不好意思,她从小到大一直醉心于成为一名专业厨师,心无旁骛,所以——她长这么大还没和男孩子拉过手手。
宋令仪抓了抓鬓角的碎发,让它们遮住自己有点热的耳朵。
这不是害羞,只是没经历过,不习惯。
宋令仪可不想眼前这个看起来很自恋的家伙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看起来很自恋的凌丞死死盯着宋令仪:“我想起来了,去杭州路上我见过你一次。”
宋令仪心想年纪轻轻就记忆不好,面上微微一笑:“是的,没事了吧?没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等等,”凌丞问:“你要去见行老?”
宋令仪还没回答,凌丞接着说:“我与你同去。”
宋令仪睁大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为什么?”
凌丞哼了一声,“你要我的人带你引见,就别管那么多。”说着,他提起宋令仪后颈衣领。
宋令仪的眼睛顿时变得比金鱼还大,“你放开我,我自己能走!”这像什么样子!院长妈妈都没这么提过她的衣领子!
她还没来得及挣扎,凌丞先一步松开她的衣领,嫌弃地“噫”了一声,一副好像碰了什么脏东西的表情,“你这什么料子,粗得跟沙子一样!”
宋令仪觉得凌丞时时刻刻都在挑战她的良好修养,“普通人穿的料子,比不上你大少爷穿的好。”
凌丞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宋令仪,“我上次不是赏了你一匹轻容纱?”
宋令仪一边额角抽搐,一边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是夏日的料子。”
凌丞看了宋令仪一眼,摇了摇头,“行。”
行什么?
等宋令仪坐上凌丞那辆车顶都镶满了宝石的马车,看到垒成一叠的布料,凌丞用一种“贪婪没事,能干活就行”的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赏你了。”
虽然自己来说有点那啥,但宋令仪一直觉得自己脾气好、情绪稳定,周围的人也经常说和她相处如沐春风,但今天,此时此刻,看着凌丞这张漂亮但欠揍的脸,她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
凌丞的马车不仅豪华,又稳又宽敞的同时还很精巧,三面座位铺了银狐毛软榻,两边座位下分别能翻出隐藏的桌案和茶盒点心,车顶挂着香炉,燃着虽然好闻,但宋令仪觉得有些浓的香料。
车门车窗都是推动式,内挂薄如轻烟的纱帐,材质像是凌丞之前送宋令仪的轻容纱。
穿过嘈杂的街道,周遭逐渐安静下来,车外“吁”一声,车夫敬声道:“世子,到了。”
宋令仪推开车窗,马车停在街角,转个弯走几步,是一庄严朱门,“这是食饭行行老家?”
“不,是厢公事所,”凌丞一脸尽可能不碰到脏东西的表情踢了下宋令仪裙角,宋令仪刚要生气,却听他又说:“你下去,问他们要办众安桥的市贴,看他们怎么说。”
宋令仪愣了愣,正色问:“你是想知道普通百姓能不能不通过行老办下市贴吗?”
凌丞挑眉看她,一脸“你竟然没那么蠢”。
宋令仪抬起手,“算了,你别说话。”
她想了想,卸下腰间玲珑金球,凌丞再次挑眉,很自然地把她取下来的玲珑金球捏在指间把玩。
叮铃。叮铃。
“看来你很会‘利用’这金球。”凌丞意有所指。
宋令仪推开车门,脑袋背对着凌丞:“我只是觉得它很漂亮,”她回过头,“真心的。”
放下车帘前,宋令仪仿佛看到凌丞怔神一瞬。
不到一刻钟,宋令仪回来,嘴角还带着柔暖的微笑,温声说:“衙役们对我还挺客气的,只说厢典有要事在忙,若想申请市贴,不如问过行会行老,还同我指了食饭行行老经常去的茶楼,告诉我行老喜好品茶。”
凌丞盯着她,一整个臭脸:“你就这么问的?”
宋令仪歪头不解。
凌丞朝天翻了个大白眼,“算了,总之就是你这样会玩弄人心的也没办下来。”
宋令仪满头问号,“我什么时候玩弄人心了?”
凌丞不答,只吩咐车夫去下个地方。
宋令仪忍不住鼓了下腮帮,差点以为他是个关心百姓的好官。
凌丞说的下个地方是食饭行行会,在众安桥的巷子中,凌丞让车夫隔街停下,让宋令仪独自去求见行会行老,“把你那套魅惑人心的手段收一收。”
宋令仪觉得无语,真心说:“你不要把人想那么坏……”话没说完,脑袋上突然拍下来一只手。
宋令仪:?
那只手在她的脑袋上用力揉了揉。
“你干嘛!”宋令仪跳起来躲开,不小心撞到车顶,装饰的红宝石凸起,正好戳中她头顶,宋令仪痛得“啊”了一声,捂着脑袋蹲下来。
凌丞眨了眨眼,“……噗,哈哈哈哈哈哈。”
耳边是放肆又没有同理心的大笑声,凌丞捂着肚子笑得快直不起腰,宋令仪气得脖子都发烫了,“你你你……”
凌丞伸出手。
他这张脸本可谓是女娲精心之作,大笑起来更显郎艳独绝,温热在耳廓擦过,宋令仪一个愣神,耳边的头发又被拉了几缕出来。
凌丞因为大笑出眼泪,眼睛比平时还亮晶晶,“这样好,这样瞧着落魄些。”
宋令仪第一次在锤面团以外的时候拳头硬了。
不生气……不生气……尊重物种多样性……
“如此应能看出行会之人对普通百姓的态度。”
宋令仪愣了愣,忽然没那么生气了,“时辰不早了,我现下去问问。”
说完,她跳下马车,往前才刚走了两步,身后又传来一点不讲究的“哈哈”声,宋令仪想,今晚做肉饼吧,那种肉剁得很碎很碎,然后狠狠压扁的肉饼。
想着,她转过街角——
“走开走开,行老是你说想见就能见的?”
粗衣布裙的老妪取下挎在胳膊上的竹篮,一脸讨好说:“大人,您吃个鸡蛋……”
她话还没说完,被人一把推开。
竹篮随着老妪一同,重重摔倒在地,十几个鸡蛋先后滚出来,有几个完好,大部分都裂开,老妪心疼地捧起竹篮,粘稠的黄色液体从竹篮底部渗透出来,落在地上。
守门人一脸嫌弃:“脏死了,快点弄干净。”
“是是是……”老妪陪着笑,手颤颤抖抖地伸向地上的那几个瞧着还算完好的蛋,可惜,她拿的第一个蛋,悄声无息地碎在她掌心里。
宋令仪一时忘记原来的目的,提起裙子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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