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

　　接李潇回家已经有十来天了，这十天，家里的气氛很压抑，两个人，谁也不肯多说一句话。韦念业想着，自己把李潇惯坏了，先晾她几天，她肯定会像以前那样撒娇求关注，至于孩子的事，慢慢跟她磨，总会有办法的。李潇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几乎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回到家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洗洗睡了，韦念业根本找不到办法跟她深聊。
　　这天，李潇店里搞店庆，李潇忙活到很晚才回家。韦念业在阳台抽烟，李潇看到皱了皱眉头，进卫生间洗澡了。等她洗好出来，韦念业还在抽烟，李潇有点生气，边擦头发边说：“韦念业，你能不能别在家里抽烟。”韦念业看了她一眼没出声，抽烟的动作并没停下。李潇一看火了，冲上前去一把拿过烟蒂，狠狠地扔进垃圾桶。韦念业不急不忙又拿出一根烟抽上。李潇怒喊：“韦念业，你什么意思啊，我越说你还越来劲了。”韦念业仍是淡然的表情：“又不生孩子，烟为什么不能抽。”李潇火更大了：“你能不能别提孩子，我不想跟你在老问题上争执，这件事早有定论，我结婚前就跟你讲明白了，我不会要孩子，你也答应过的。”韦念业回道：“那是以前，现在为什么不能要。”“我有自己的事业，孩子生下来我没时间带啊，还有啊，现在养孩子跟以前可不一样，吃的喝的玩的，全部都要好的，将来还得更多钱供着读书，买房，结婚，需要一大堆钱。还有孩子又吵又闹，我也受不了。“韦念业赶忙跟着说道：”潇潇，只要你肯生，孩子以后不用你管，我爸妈说了，他们来带孩子，抚养费用他们来出。“听到这，李潇冲他翻了个白眼：”是你的孩子，还是你爸妈的孩子。“”潇潇，孩子是他们的孙子，他们……“”打住！“李潇大喊了一句，”我不想跟你说话。“说完，李潇兀自走进卧室关上了门。韦念业见状气得说不出话。
　　经过此次，家里更是冷冰冰的，两个人互相之间谁也不理谁。韦念业下班早，也不想回家，直接开车去了父母家，父母在准备晚饭，吃饭时难免又唠叨起孩子的事。韦母问道：“念业，真的不是妈妈唠叨，你看看周围的邻居朋友，哪家没有孙辈，我家算头一个了。“”妈，你能别提了吗？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生育权应该解放了，想生就生，不想生就可以不生。“”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未免也太自私了，只考虑自己，从来不考虑我们这些父母，我和你爸辛辛苦苦几十年，给你攒了家业，帮你成家立业，还攒了自己的养老本，将来也不用你们负责，现在，我只想要一个孙子陪陪我们，有什么错吗？“”妈。“韦念业拉成了声音，”你能让我安稳一会儿吗，孩子的事，本来就是我们自己的事。你们别老催，我们也有自己的压力。“听了这话，韦母更加生气了：”你们有压力，你们有什么压力，从小到大，吃的，喝的，穿的，我们哪样亏着你了。房子，车子，什么不是我们准备的，我们为你们付出的还不够吗！“”够了。“韦念业大喊一声，韦父韦母愣了一下，儿子对他们从未有这样态度。韦父有些愠怒，但还是压制着：”念业，你母亲说了你几句，你不爱听可以好好跟我们说。“韦父又转向韦母：”你也是的，孩子难得回来一趟，有话好好说，都是家人，没什么该不该付出的。“韦念业稍稍压低了声音，”对不起，妈。“韦母已经抽泣起来。这时，韦念业的手机响了起来：”喂，什么，委托人的证据材料两天前我已经让小王去交接了啊。你说什么？怎么弄的，我现在赶过去。“挂完电话，韦念业拿上衣服说：”爸，妈，我有事先走了。“ 出了家门，韦念业停下脚步，深深呼吸了几下，便快速驾车离去。
　　忙完店里的店庆，已经是深夜，店员们和李潇打了招呼都下班了。李潇喘了口气，心里想着，终于忙完了，可累死我了。她进吧台给自己做了杯饮料，坐在吧台边上慢慢喝着。看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光，偶尔地，门外有情侣经过，欢快地声音竟让自己心里涌上一股忧伤，看了下手表，她按下手机，嘟——，过了很久，手机才接通，“喂。“李潇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地问了句：”你回家了没有。“电话那头回话倒是很快：”我今晚临时出差，要有几天不能回了。“李潇听了没说话，隔了一会儿，电话那头说话了：”没事我挂了，还在开车。“听到手机挂了，李潇仍把手机贴在耳边，好一会儿说了句：”注意安全。“眼泪已经把屏幕打湿。
　　韦念业出差的这几天，李潇一个人呆在家里，总觉得浑身不舒服，这个时候的家好像是长满荆棘的灌木丛，呆在里面，身体总有一股刺痛感。这天下班，李潇也呆不住了，开车往威达酒店驶去。路上联系上凌霜后才知道，她帮一个同事顶夜班，要很晚才下班。凌霜让她先去自己的宿舍呆着，等她下班。李潇在凌霜的宿舍看了会儿电视，狭小的空间更让自己喘不过气，坐立难安。想了想，李潇拿着手机便下了楼。在楼下的便利店，李潇拎了一扎啤酒来到岸边的游客区坐下。这时已经十点多了，人不多，大部分都是来觅食的。李潇打开一罐啤酒边喝边打量着人群。一个熟悉的背影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拎起啤酒走了过去。“大设计师，这么晚还这么用功啊。“听到声音，余渊笑了回道：”这么酸我，一猜就是你。“李潇笑着放下啤酒坐了下来。”几点了，你还在工作。“她指着余渊的笔记本问道，”嗯，有些棘手的事，需要马上处理。“余渊笑着回答。”怎么样，喝一杯？“李潇递过啤酒，余渊见状合上电脑，”好啊，喝一杯。“两人碰杯后喝了起来。”这个啤酒感觉劲没有本地的好喝啊。“”哈哈，被你说对的，本地人喝酒啊，才不会买这种罐装的呢，都买袋子里装的那种，纯粹。“李潇回道，余渊点点头：“嗯，那倒是。”两人边说边聊起家常。“余渊，上次我听你说你是暂时到中国工作，你还要回去吗？”放下啤酒，余渊道：“是啊，按道理是这样的。”“哎——，‘按道理’，什么意思啊。”余渊笑了笑，摇摇头，“就是按一般情况。”李潇打趣道：“奥，看样子，你不属于一般情况喽。”余渊笑笑没说话，眼睛看了看远方的海又低垂了下来。李潇见他这样子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看样子，我们最近都不好过啊。”余渊抬起头：“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大喝一口酒，李潇笑问：“我想问问你，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有点大男子主义。”“这要看哪种事情了，而且每个人对大男子主义的定义不同。”点点头，李潇又说：“那倒也是，没有具体的事情，不好下结论。那我这样问，如果你和你的老婆在一件事上起了争执，并且谁也说服不了谁，你会怎么样？“余渊听了身子往后挪了挪，思考了一番：”别人我不知道，如果是我，尽量沟通，只要不涉及原则性问题，我应该会退让吧。“李潇听了笑了笑，“唉，清官难断家务事，哪能分得清是不是原则性问题啊。”余渊抿抿嘴，点点头：“确实是这样，离婚率节节攀升大体都是因为这些说不清楚的家务事。”“哎呦，你这个大设计师还关心离婚率？”李潇音量大了起来，余渊叹口气：“你忘了，我也是离异人士。”李潇笑了：“嗯，我忘了。”端起啤酒，李潇一饮而尽，“你，发生什么事了？”余渊问道，李潇笑道：“唉，能有什么事，就是有可能马上变得跟你一样，成为离异人士了。”“李潇，我能帮上忙吗？”余渊身子往前倾了一下。李潇嘴角紧闭，似笑非笑，闭了下眼睛，眼泪流下来。“也好，这些天我好糊涂，不知道到底是我错了还是他错了。也许你这个局外人能帮我。“李潇把这些天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余渊，”你说，你来评评理，我有什么错！？“她有些醉意了，更加控制不住情绪。余渊把她扶着坐好，”李潇，别急，两口子的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没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那你说，怎么解决，他都不回家了，怎么解决！“几乎是嚎叫着，李潇一直在大喊，边喊边跺脚：”都是假的，结婚的时候说的好听，会一辈子对我好，什么事情都会跟我商量，现在呢，都他妈是假的！”余渊几次想扶李潇坐下，奈何李潇太激动，根本不配合，所幸游客大部分已经离去，人比较少。想了想，余渊拿起李潇手机打通凌霜的电话，“凌霜，李潇在海边喝醉了，你能抽空来一下吗？”打完电话，余渊发现李潇向着海边歪歪扭扭地走去，他赶忙追了上去：“李潇，李潇，你站住。”老远，凌霜就看到拉扯地两人，李潇几次坐到海里，余渊使劲托着她。凌霜赶紧冲了上去：“潇潇，潇潇。“两人废了很大劲才把李潇弄进凌霜宿舍地床上。之前有李潇在闹着，还不觉得，等李潇睡在床上，一切都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尴尬，”那个，谢谢你。“凌霜开了口。余渊眼神飘忽着：”奥，李潇，也是我同学，没什么。“”嗯，总之，幸亏有你。“”那，那我走了，李潇好像和她老公闹了点矛盾，你好好照顾她。“”嗯。“几步把余渊送出门去，直到门完全合上，凌霜仿佛劲被抽完了一般，倚靠着门半天回不过神。门外，余渊驻足看向门的方向，叹了口气向电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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