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 虎瑶]轩尼诗拿铁

　　唐小虎由哥哥搀着，在走廊上缓了半天，人还走不利索。
　　“屋里应该有常备药，一会儿你去看看，要是药不全，你再跟我说。”唐小龙关心之余还不忘数落他，“你说你犯什么倔啊，先顺着默哥能怎么样啊？我他妈真怕他三刀六个洞把你杀了算完。”
　　唐小虎扯了个笑出来，他嘴角破了，这个笑扯出来比哭还难看，“不会的，我都没进去直接跪下喊他一声爸，默哥不至于……”
　　……有病。
　　唐小龙走了，他不管了，他管不了了，现在的年轻人们，他不懂。

　　唐小虎迈着扭扭歪歪的步子回到这一边的时候，黄瑶正捏着他的手机发呆，斜靠在床头的女孩，神色已经恢复如常，身形看上去还是那么的瘦小，可神情却又是那么的刚毅。
　　见他进来时的惨况，黄瑶先是怔了怔，随后笑叹了一声，“就一动不动地挨打啊？不能还手，还不会躲吗？”
　　黄瑶很想下床扶他，但此刻自己……也难受得很，于是她决定不添乱了。
　　她太清楚这是谁的手笔了，她能怎么办呢？男人们的事儿，让男人们自己解决吧。

　　唐小虎拎了药箱过来，连黄瑶都有片刻的恍然，这个东西，在他们的生活中，也太常见了吧？她是真的过够了，这样的日子……
　　许是察觉她的情绪不对，唐小虎为她脸颊上药的动作都放得更轻了，他本以为黄瑶在为自己挨打难过，起初还装着轻松的样子，逗她开心，可唐小虎边抹药边给她擦拭伤痕，面色又重重的沉了下去。
　　“你干嘛？”黄瑶还得哄他，小人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喉结，“这会儿不高兴了？你不都是你弄的吗？”
　　唐小虎苦笑，手背自女孩肩头轻抚至手臂，只顺着她的话说，“是啊，可是这会儿，怎么看着，这么疼啊？”
　　“不疼。”黄瑶从唐小虎手中接过药膏，跪在床上开始给他擦药。她的男人现在是战损版的，额角肿得可高了，还在渗血，嘴角破了，脸也肿，擦着擦着药，她就真的难过了，眼里有了雾气，“真是的，这下手也太重了。你下次就跟他说，我发过愿了的，你要是断手我就断脚……”
　　话还没说完，黄瑶被唐小虎捂着嘴压在了身下，“姑奶奶，我看你这才是真想要我的命……”

　　再次荒唐完一场，天光都已尽了。
　　黄瑶的身子从头到脚连脚趾都还蜷曲着，缩在唐小虎宽厚的怀中喘息。
　　男人拥着她，手指一点一点地，从她的后颈滑下来，沿着她的脊柱滑至尾椎。
　　“别闹了。”女孩哑着声，抓住了他的手，“我还有事要问你。”
　　“怎么了？”
　　“……强哥什么时候回来？”
　　唐小虎发现了，黄瑶也开始唤他“强哥”了，而不再是“高叔叔”。他拥着黄瑶，开口近乎是哀求，“瑶瑶，后面的事情会有人处理，你……”
　　“什么时候？”黄瑶不听，只是逼他，“虎叔，做戏就要做全套。”
　　唐小虎愣了片刻，终于是起身，从冰吧里随意捞了一瓶不知是什么的洋酒，拧了瓶盖就往嘴里灌，直至半瓶喝下去，他才艰难开口，“听我哥说，是明天……”
　　黄瑶亦坐起身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酒，唐小虎于是将酒瓶递给她。
　　“只有强哥自己吗？”
　　黄瑶喝了一口，那酒好烈，她喝不惯，但仍是憋气咽了下去，然后她看见唐小虎摇了摇头，“除了兰姐，都回来。强哥他们压根儿没去香港。”
　　果然。
　　黄瑶露出了了然的笑容，她又大口吞了两口酒，起身进了浴室。

　　花洒里冰凉刺骨的水，很快地侵蚀了黄瑶全部的神经，皮肤，还有呼吸。
　　当唐小虎进来，替她关掉冷水，再拿浴巾包裹起她的时候，女孩早已冻的嘴唇发紫，人就像是啤酒杯中的泡沫一样，满溢得虚张声势，虚弱得颤颤巍巍。

　　当天夜里黄瑶果然就如愿发起了高烧。
　　唐小虎几乎是第一时间发现了，立马就要去喊高家的私人医生，却被黄瑶阻止，再等等，她说，再等等，然后一口气硬是拖到了早上六点钟。
　　高启强和陈书婷回来的第一时刻，先来看了黄瑶。此时她已打上了点滴，但陈书婷摸了摸她的额头，仍然算得上是高热。
　　见他们进来，黄瑶还挣扎着坐直了身子，她的脸，她锁骨上，手腕处的伤痕，都没有也不必瞒着，就都一一露在外面，给他们审视着。
　　“那个王八羔子呢？”陈书婷怒了，她在黄瑶心中一直担得上一句端庄持重，但此刻，她失态了。黄瑶便知自己赌对了——从陈书婷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就在赌，她赌陈书婷不知道高启强的棋局，她赌陈书婷看到这一切会心疼她，她赌有一个人会为自己说话，但那个人不该是她爸爸——她唯一算漏了的那双眼睛，她需得替他圆满周全。
　　“书婷，书婷，听我说。”高启强揽住女人的肩，“蒋曌的事儿，我会处理，你好好陪陪瑶瑶，她受了惊吓，你好好陪陪她。”
　　高启强语罢，又拍了拍黄瑶的肩膀，黄瑶明辨的出，那双眼睛中，此刻对她释放的是赞许和奖赏。黄瑶于是见好就收地牵住了陈书婷的手，也温言劝慰其先坐下，只道自己无事……

　　后面的事，黄瑶不再过问，那些都与她无关了。
　　她跟学校请了病假，养好了病，又养了几天伤，也不急着回津城，每日走只街串巷的乱逛。
　　临到她回学校的头一天晚上，黄瑶跟唐小虎提出，她想回旧厂街看看，等到了旧厂街，她又提出来说想要喝酒。唐小虎说不行，她身体刚好，可这男人哪里管得住她，两人纠缠着就钻进了旧厂街后头的一间老酒吧里。
　　黄瑶将酒单上或暧昧不明或文绉绉的鸡尾酒全点了一个遍，很快就喝到微醺。
　　忽然黄瑶端着她的酒杯跳到了前面，酒吧里的音乐适时的停了下来，她嘀嘀咕咕地跟驻唱的乐队们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女孩拉住话筒，坐到了主唱的位置上，试了试话筒音量。
　　“喂喂——”
　　唐小虎带笑看着她，他的瑶瑶仿佛真的醉了，可眼睛仍是清明的，他不知道瑶瑶想要做什么。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所以有一首歌，我想送给大家——”
　　酒吧里零星的客人们饶有兴趣地跟着起哄，然后音乐响起，黄瑶唱了起来：

　　“差不多同一个年纪离开家，
　　离开家几里就可以叫天涯，
　　学别人巧舌如簧在书里找各种榜样，
　　随时准备着 各式各样的悲壮”

　　黄瑶的声音其实是那种娇滴滴的女孩音，并不适合这种吉他伴奏式的民谣唱法，但听清了第一句唱词，唐小虎就被慑住了，那首歌，就像是黄瑶在唱她自己，她唱的声音轻轻的，可唱的他几乎心碎。

　　“差不多同一个年纪遇见他，
　　遇见他几天就以为要出嫁，
　　看不懂人走茶凉在歌里找各种药方，
　　深夜回忆着 五颜六色的旧账”

　　黄瑶唱着，唱到“遇见他”，唱到“要出嫁”，目光转向了唐小虎。然后她就一直用如水的目光盯着他，冲他笑，那目光勾魂摄魄，让唐小虎想起小时候听故事，故事里勾人魂魄的女妖。

　　“差不多同一个年纪懂道理，
　　这道理没有让生活更容易，
　　又不能哭哭啼啼 在车里找各种cd，
　　随时保护着 若有若无的底气”

　　再唱着，黄瑶的目光转走了。
　　她唱着唱着开始哽咽，眸子里满盛的，是流波的水中月，是幻境的镜中花。
　　是珍珠，亦是碎片。

　　“我敬你满身伤痕还如此认真，
　　山水迢迢还奋不顾身。
　　我敬你万千心碎还深藏一吻，
　　乌云滚滚还走马上任。
　　我敬你泪流成河还如此诚恳，
　　生死茫茫还心怀分寸。
　　我敬你人去楼空还有刀有盾，
　　落叶纷纷还独自上阵”【1】

　　曲罢，黄瑶举起自己的酒杯，她隔空远远地，向唐小虎的方向碰杯，又向着另一边，无人注意的角落碰杯。
　　她敬他。
　　她敬他。
　　他们敬她。

　　那是过了很久之后了，唐小虎才知道，原来那天，是老默的生日。

　　【1】《敬你》，许飞（太太们听的话，万茜版更好代入）
　　这首歌实在是喜欢，刚开始磕虎瑶的时候，就反复听，反复代入瑶瑶，所以私心还是写进来了，大家就不要在意这首歌诞生的时间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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