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梦

　　平日里被大家公认为“只爱学习”的高冷学霸祝樾，所有人都认为她不会喜欢任何人，也被大家调侃是学校里“最难追的女生”。——还没有人对她表白成功过。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她其实心底一直有一个暗恋的人。
　　而那个人是沈栝。

　　祝樾是家中的独生女，她的父母都是单位上的公务员，平日里很注重对她的教育。虽然家里不及纪钦远和谢卓言等人富裕，但她从小时候起上过的补习班比他们俩加起来还多。
　　她平时被管得很严，而正因为繁多的兴趣班与作业，让她也没时间交朋友，她总是孤独的一个人。

　　到了初中，她俨然已经成为了老师和同学口中的“三好学生”、“天才少女”、“学习机器”了。
　　但她并不快乐。父母强加给她的期望像一座大山，压在她的身上。她逃不掉，也躲不开。
　　上了初三后，因为学业的繁重和父母施加给她的压力，让她整日变得郁郁寡欢。偶尔上课的时候，坐在后排的她听着听着，最后竟会趴着无声哭泣。

　　这时没有人能和她说话，没有朋友会安慰她，而老师也因人多而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大家只会觉得她在埋头睡觉，还有人暗地里嘲讽她如何配得上老师口中的“三好学生”，却都从不会过多关心她。
　　特立独行惯了，久而久之也变成了“高处不胜寒”。

　　直到某一次阴差阳错和沈栝做了同桌。

　　那次选位置，纪钦远刻意避开了沈栝，没有选他旁边。
　　而祝樾为了坐到后排，顺理成章地成了他的同桌。
　　沈栝看到她的情况后，和其他人一样没有过问什么。唯独不同的是，他总会悄无声息地放了一张纸在她旁边。有好几次她哭完抬起头，都能看到桌上的纸。

　　终于有一次，她忍不住问了，“为什么要送纸给我？我和你……很熟吗。第一名。”

　　第一名永远是祝樾的心结。因为这段时间的状态不佳，导致她屡次发挥失常。最后就连原本的第二名也不保。而沈栝则是那个永远第一的人。

　　“不熟，但你我都是同学，现在还是同桌。而且，我想没有什么事是需要天天哭的。和家长有矛盾，不如试着互相理解，说明自己的心事，而不是靠在学校里哭就能解决。”
　　大概因为沈栝难得说这么多话，即使声音并不大，前边的方宇如同发现了什么稀奇事般地转了过来，来回看他们二人。

　　“哈……你懂什么。”
　　祝樾看到方宇看热闹的眼神后偏过了头，语气十分不善。但沈栝只是淡然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和她继续说些什么。

　　但后来她哭的时候，沈栝还是会送纸。
　　“沈栝，你。”祝樾停顿了一下。“谢谢你。之前，是我语气太重了，对不起。”
　　“没关系，我能理解。”
　　因为纪钦远就是这样的。正在气头上的时候，就像一个刺猬，谁靠近都会被他扎。

　　沈栝并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也许是看着这个女生天天哭，却没有人能安慰她，于是才给她递了纸巾。
　　后来祝樾经常找沈栝聊天，沈栝作为在这个班上唯一能和她说话的人，为了帮她走出阴霾，也会经常和她搭话。

　　时间久了，沈栝发现祝樾其实是一个的心地善良女孩，只是家庭的原因，让她对外界充满谨慎，不愿意相信别人。
　　而祝樾也在和沈栝的聊天里渐渐释怀，不再像从前那样。那段时间，对于祝樾而言，沈栝就是她灰暗无光生命里唯一的希望，让她每天来学校的动力。
　　再后来祝樾会问沈栝难懂的物理题，而沈栝也会为她解答。就这样，一直到祝樾某天意识到了……每次和沈栝拉近一点距离时，她竟然不如从前那般平静了。她会心跳加速，放缓呼吸……最后从未恋爱过的她把这归结于喜欢。

　　因为担心自己的父母知道，祝樾一直将此事埋在心底。她一直默默喜欢着沈栝，就算后来换了位置，他们不再是同桌。
　　她心里一直认为，沈栝对她就算没有那种喜欢，至少，也是有好感的。所以她觉得自己以后还有机会。
　　直到某一天午后，她亲眼看见了那件事。

　　那已经是初三下学期了。她和沈栝在此期间一直保持着朋友的关系。她幻想着以后的美好，可以在中考之后表白，可以继续把沈栝留在身边……
　　一个初春的午后，班上的同学都陆陆续续回家了，而只有沈栝和纪钦远还留在班上。他们这会正坐在最后一排，离大窗子不远的那两个位置。

　　吃完饭后，纪钦远作业写到一半便罢工了。他嚷嚷着很困，直接趴在桌子上。本只是想休息一下，最后看着沈栝的侧脸，不知不觉间竟睡着了。
　　春光恰好打在他乌黑浓密的发丝上，让他头发被染成了金色。窗外吹进带着茉莉花香的风，纪钦远感受到后长睫轻颤，下一秒仿佛是被梦魇缠住，抿着唇蹙了下眉头。

　　沈栝再没心思继续写作业，看着纪钦远的睡颜不由愣了神。
　　他情不自禁抬手触到了纪钦远的眉眼间，想要抚平他微皱的眉头……

　　祝樾这天来得很早，本想推开前门走进去，却发现里面有人。借着前门的缝隙，她倏地愣在原地，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她亲眼看到，背对着她的沈栝正轻轻摩挲了着身旁正在熟睡的人的脖颈，而后竟低头吻上了他的额头……

　　那是……纪钦远。不会错的。
　　祝樾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与他兄弟相称的纪钦远，竟然才是……他喜欢的人？！
　　知道真相后，她也心如死灰。哪怕沈栝喜欢任何一个其他女生，她以后也许都还有机会。
　　但……为什么会是纪钦远。

　　自此之后，她总是对纪钦远抱有敌意。但纪钦远本人似乎一直没察觉到。又或者说，纪钦远根本没有注意过她。
　　可她知道，沈栝明白自己喜欢他，只是从来没有明面提起过。沈栝曾经暗示过她，他有喜欢的人了。
　　无论那个人是谁，她在心里安慰自己都可以等。只要足够耀眼，即使是沈栝也必然会忘记那个人。
　　但当时的祝樾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人是纪钦远。

　　后来经过观察，祝樾又觉得纪钦远并不喜欢沈栝，他只是拿沈栝当关系很好的朋友罢了。
　　她本以为，只要自己继续待在沈栝身边，总有一天沈栝会回头的。到了高中，她还是和沈栝一个班……包括纪钦远。高二的时候，她本想为了沈栝填理科，最终因为父母不允许，被迫改成了文科。

　　最后她竟然和她的情敌一个班了。祝樾觉得一切的巧合都如此可笑。为了从纪钦远口中打听到沈栝的消息，她这次特地坐在了纪钦远的前桌。
　　一次体育课，她本无意偷看纪钦远的手机，但那次碰巧纪钦远的手机在书桌里震动了两声，她听到了。于是她拿出来，一眼便看到了沈栝的消息。她把这条消息删了。

　　后来她以为没有人会发现，于是就变本加厉。她想让沈栝误以为纪钦远讨厌他，继续挑拨他们的关系。
　　她想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因为纪钦远不会怀疑到她头上，更没有人会知道是她做的。
　　看到密码时，祝樾想起了纪钦远曾经被林枫问起过，最喜欢哪个日子。而纪钦远当时的回答是——四月十一。至于为什么是那个日子，纪钦远当时只是笑笑，并不回答。
　　所以祝樾试了0411，果然对了。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错就错在不知道沈栝平时不会带手机……而且对方是沈栝。
　　第二天沈栝找她时，她的确害怕了。但她并不认为沈栝有理由怀疑她，因为沈栝也不知道他暗恋纪钦远的事早就被她知道了。
　　后来沈栝的话让她彻底死心。

　　那次他们都来找纪钦远要沈栝的v信的时候，她听到的却是纪钦远亲口随意地说出——沈栝有喜欢的人了。
　　这话里不带半分犹豫，或是其他情感。仿佛是在说一件和他毫不相干的事……仿佛是在看热闹。
　　但那人……不就是你吗，纪钦远。

　　祝樾开始害怕——又或许他已经知道，并且已经在一起了？！……不可能的。纪钦远又怎么会和沈栝在一起，无论是他本人还是他的身份，都不会允许的。
　　是了，不可能。

　　果然后面纪钦远没提到在一起的事，但他绝对不像是知道沈栝喜欢他的样子。至于究竟为什么不给那些女生v信，祝樾当时只觉得疑惑，却并未深究。

　　现如今看来，一切都那么清楚了。纪钦远不知道沈栝暗恋他，而他竟然也喜欢沈栝。说到底，这场暗恋，只是他们二人的。
　　从一开始知道沈栝喜欢纪钦远后，她也许就该主动退出。是她被蒙蔽了双眼，甚至还做出了那种事情。

　　她摇头苦笑，在心里感叹。
　　痴缠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该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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